38 異狀

走廊上無面鬼拖着長鈎, 長鈎沾了血,鈎尖上挂着一團黑發。

它似乎沒有發現這邊樓梯口的沈清城和陸戚,拖着長鈎一步一頓地朝走廊那頭走去。

沈清城了悟, 這是為了防止房間裏的玩家不聽話出來。

兩人趁着無面鬼不注意迅速回了房間,房門關上, 發出“嗒”的一聲輕響。

無面鬼身體頓住, 它轉過流着膿血的腦袋,沒有五官的臉上, 屬于眼睛的位置兩個黑洞洞的眼眶望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嘴巴咧了咧。

随後它轉過身, 繼續:

嗤——

嗤——

房間裏,關上房門的沈清城用後背抵着緊閉的門縫。

“壞了,忘了把雞放樓下了。”才看見陸戚手裏東西的他喊道。

陸戚把他拉開, “別站在那個位置。”

被拉開的沈清城回頭看了看深色的大門,反手摸了摸自己尚且完好的背,然後又道:“雞怎麽辦?不能放房間。”

放睡覺的地方也太不講究了。

陸戚走向房門, 沈清城拉住他,“你去哪?”

陸戚提了提手裏的雞。

沈清城抿唇, 張口, 抿唇,張口, 最後勉強道:“別了吧,無面鬼還在走廊上,沒必要跟它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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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惡心,陸戚肯定不想的。

陸戚眼裏浮現一抹笑意, 很淺很淡,随後不再逗他, 返身去找了塊布和一根繩子,用繩子纏住被布包裹住的雞,将雞、吊到了窗戶外面。

“啧啧啧,天然冰箱,厲害了!”沈清城拍手手鼓掌。

做完這些的陸戚進了洗手間,他後腳跟着進去。

洗手間裏陸戚正準備洗漱,時間不早了,他見沈美人進來,“你先。”

說完又轉身出去。

沈清城:“哦。”其實他還沒打算洗漱的。

他清理完自己便飛快地出去爬上被窩,然後被被子裏冰涼的溫度冷得一個哆嗦。

冬天就是這點不好,一冷下來連被窩裏都是冷的,尤其是在沒有空調的房間。

沈清城體質偏的不是一點寒,夏天還好,一到冬天沒有保暖設施的話手腳能從晚上涼到早上,再從早上涼到晚上。

他之前邀請陸戚跟他同睡也有兩個人睡着暖和的意思,因為偶爾碰到陸戚,對方的手都熱得像暖寶寶一樣。

今晚也是,沈清城裹着被子,直到陸戚洗漱完從洗手間裏出來都沒暖和起來。

洗漱完的陸戚只穿着單薄的長衣長褲,他掀開被子躺到沈美人另一邊,兩人中間隔着半人寬的距離。

沈清城羨慕壞了,身體真好,這麽冷的天穿着單衣抖都不帶抖的!

他悄摸摸往旁邊蹭了蹭,蠟燭昏暗的光線下男人雙眼閉着,睫毛又密又濃。

門外隐約傳來金屬長鈎拖在地上有節奏的“嗤嗤”聲,卻也只是給這個夜晚增添了一抹靜谧。

見男人沒有反應,沈清城又悄摸摸往旁邊蹭了蹭,直到碰到男人熱燙的腳。

哇,暖寶寶!

陸大哥對我這麽好,我還用冰坨子似的jio冰他,是不是太沒良心了點?

想到這裏沈清城又不舍地把jio挪開。

唉,但是真的好暖和。

再次悄咪咪伸過去。

挪開,伸過去。挪開,伸過去。

冰坨子似的jio被一雙熱燙的腳鉗住。

沈清城:“!”

陸戚根本沒睡着,被這麽一番折騰想裝睡都不能,他閉着眼睛,語氣平靜,“睡不睡。”

“睡!”沈清城終于消停下來,身體挨過去蹭着熱乎乎的暖寶寶,閉上眼睛很快睡了過去。

陸戚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

夜深時窗外的雪大了起來,簌簌地往下落,風夾着雪花吹得窗戶嗚嗚響,如同女鬼的幽咽。

沈清城在暖烘烘的被窩裏睡得很香,進到這個副本這麽多天他終于睡了一個熱和覺,腳是暖的,手也是暖的。

越來越暖,越來越熱,越來越燙。

他在這股熱意下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自己渾身軟綿綿的沒力氣。

“陸戚……”一點氣音從嗓子眼裏擠出來。

旁邊陸戚睜開雙眼,眼神清明,毫無睡意。他伸手捂住沈清城的嘴,被手下的溫度驚了下。

他還沒來得及解釋,沈清城就從他的動作中明白了什麽。

他忍着身體的不适側耳細聽,一點窸窸窣窣地響動混雜在窗外雪落的聲音裏,很輕。

“嗚嗚嗚~”

“嗚嗚嗚~”

叫聲在房間各處響起,分別是床底,衣櫃後,洗手間。

是那些洞。

一只只發出“嗚嗚”叫聲的動物擠在不大的洞中,它們身上只有稀疏的白毛,紅眼睛,三瓣嘴下牙齒尖銳鋒利,竟然是兔子。

“嗚嗚嗚~”

它們一邊叫着一邊從洞中鑽了出來,從床底、衣櫃後、洗手間,呼朋喚友,最後齊齊聚在床前。

忽地,兔子們齊齊人立般站直兩條後腿,擡起鼻子在空中嗅了嗅。

“刷”一下,無數雙浸了血似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盯着床上的沈清城。

沈清城:“……”他摁住了自己的手腕。

“嗚嗚嗚~”

又是一陣叫聲,緊接着所有兔子們以不符合常理的速度飛快往床上爬去。

它們快,早有準備的陸戚比它們更快,只見男人握着長刀一個翻身對準床邊的兔子劈了下去。

長刀劈過兔子的身體傳來些微的凝滞感,當即就有幾只兔子被劈成了兩半。

它們的殘肢抽搐着落在地上,很快化作幾根白毛。

剩下的兔子們在這番變故下紛紛露出尖牙,發出威脅的“嘶嘶”聲。

“嗚~”窗外風聲更大。

兔子們像是收到什麽信號,收起大幹一場的姿勢後很快消失在各個洞口。

只有地毯上遺留的幾根被斬斷的兔毛證明一切不是幻覺。

“陸戚,你壓到我了。”見事情終于結束的沈清城道。

陸戚收回長刀翻身坐到一邊,探了探他的額頭,擰眉,“沒有發燒。”

沈清城也坐了起來,他現在身上沒那麽熱了,說話也正常,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不是發燒,那個叫什麽來着?排異反應。”

陸戚挑眉,就見沈美人手中出現了一根銀針。

沈清城撚着容嬷嬷牌銀針在指尖紮了幾下,白皙的指腹上冒出一個血點,他收起銀針在指尖上使勁按壓,血點變成小血珠。

他看了眼指尖的血,忽然背過手對半倚着床頭的男人笑道:“當當當,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

然後伸出藏起來的右手,指尖上的血珠已經變成了一撮白兔毛。

沈清城略有得意,哈哈哈沒見過吧!

他見男人面色有些冷,安撫道:“沒事,一點小把戲。”

邪祟之氣入體而已。

把手上的兔毛吹掉,讓它們跟地上的小夥伴相親相愛,沈清城就放着被戳了幾針的右手不管了。

他湊過去給陸戚檢查,摸耳後,摸脖子,末了奇怪道:“為什麽你身上沒有?”

沈清城都快服了NPC的區別對待了,先是面具,接着是房間的洞,現在是兔毛。

大家都是人,何必分得那麽清楚是吧。

他把被子提起來遮到下巴的位置,打了個呵欠睡意朦胧道:“你晚上沒睡嗎?”

陸戚:“嗯。”

沈清城就含糊地說:“那快睡吧,它們應該不會再來了。”

說着說着便身體下滑,整個人陷進了被子裏。

沈清城不清楚陸戚後來睡了沒有,不知道為什麽他後半夜睡得特別沉,一點動靜都沒感覺到。

他再醒來時已經天光大亮,陸戚不在,房間裏有一股木柴燃燒後的煙火味。

他裹着被子坐起身,眼神放空地望着牆邊被搬開的衣櫃。

嗯?

被搬開的衣櫃後面露出牆角處嬰兒拳頭大小的洞,一小堆冒着火光的柴火聚在洞口。

沈清城下意識看向自己屁股底下,哦,屁股底下是床,但床被挪了位置。

原本放床的地方也有一小堆燒着的柴火,正好堵在洞口。

陸戚是擔心再有兔子從洞裏出來?

唔,水泥牆都能打洞,光是堵住好像确實不太保險。

這一大早的陸戚去哪了?

沈清城正念叨着,下一秒便聽見了撬窗戶的聲音。

哦喲,無面鬼終于找上他了?

他眼露期待地扭頭看去,看清窗外的人後眼中的期待立刻轉變為驚訝,接着笑起來,“陸戚哈哈哈,我還以為是無面鬼!”

窗戶外面陸戚跳了進來,見火堆的火沒熄,在哈哈哈的笑聲中他拍了拍身上的風雪将窗戶半掩上,對床上的人道:“送餐的人之前來過,早餐被我扔掉了。”

沈清城随意點點頭,笑完三兩下起床,洗漱出來後拿起陸戚放在櫃子上的堅果、漿果吃早飯。

“你去哪兒了?”他含糊道。

陸戚脫下厚外套,“去其他房間看了看情況。”

嘴巴被食物占滿的沈清城用眼神示意。

“很正常。”這也是陸戚疑惑的地方,他不覺得這些玩家能有沈美人應對詭異情況的辦法。

沈清城想起昨晚的事,從自己的專業角度出發嘗試解釋了一下,“或許有一段潛伏期?”

見男人看着他,沈清城:“我和他們當然是不一樣的!”

今天外面風雪很大,兩人便待在房間沒有出門,中午把挂在窗戶外面的雪地雞捉進來烤來吃了。

沈清城有些遺憾,要是只公雞的話雞血勉勉強強也可以用來畫符了。

時間轉眼來到晚上,走廊裏響了一整天的“嗤嗤”聲終于消失,一個穿黑白服飾的仆人推開門,站在門口垂首道:“客人,請下樓。”

沈清城被迫在房間待了一天,早就待膩了,一聽可以下樓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陸戚出門。

走廊裏其他玩家陸續也從房間裏出來,其中大部分人不是在打呵欠就是在捂着嘴巴幹嘔。

沈清城:“emmmm我覺得不是很正常。”

陸戚:“嗯,應該是才出現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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