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中,徐翹屏息凝神,一動不敢動地盯着他。
程浪稍稍後撤,離開了她的唇,聲音低沉,微微有些喑啞:“我解的嗎?”
怎麽,你那罪惡之手還留在案發現場呢你還無辜上了?
“那不然是我嗎?”徐翹肢體僵硬,臉上強自維持鎮定。
程浪擱在她後背手指摩挲了一下,喉結輕輕滾動:“意外。”看她這緊張兮兮的樣子,想了想說,“我給你扣回去?”
徐翹将滾燙的臉埋進他懷裏,點點頭。
程浪的另一只手也繞到她背後,隔着她的紗質睡裙去摸索搭扣。
他指尖所經之處,像燙過一簇簇星火。
徐翹克制着敏感的顫動,轉移話題:“你剛剛還好嗎?”
“嗯,”因為隔着一層布料,程浪的進展有點慢,“比上次情況好一些。”
“那今天先到這裏吧。”
程浪不太贊同地低頭看她一眼。
“适可而止,不要竭澤而漁,乖。”徐翹擡手搔搔他的下巴。
“那你別招我。”程浪笑着躲了一下,因為這個動作,到手的搭扣又松了。
徐翹扭頭往後瞟:“哎你行不行啊?”
“隔着衣服不好扣。”
“解開的時候也隔着衣服啊,怎麽就見你這麽利索呢?”
程浪繼續跟搭扣鬥争,思索着道:“上山容易下山難?”
“……”這就是男人。
程浪終于扣準搭扣,把滑下去的徐翹抱起來一點,摟進懷裏,順了順她的頭發:“今晚就睡這裏好嗎?”
“你不怕犯一晚上病呀?”
“應該不會,兩床被子就行。”
徐翹搖頭:“不行,我睡相不好,怕睡着睡着滾成一床要了你的命。”
“……”
別人家的女朋友:不行,我怕你對我做什麽。
他家的女朋友:不行,我怕我對你做什麽。
徐翹從他懷裏爬出來,俯身看他:“等你病好再說啦!”
程浪點點頭:“那我送你回房。”
徐翹剛要下床,腳還沒沾地,又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你這樣我遲早有天變成沒有腳的人魚。”徐翹摟着他脖子嘟囔。
程浪笑着抱她往外走,低頭強調:“應該是美人魚。”
徐翹剛要誇男朋友真會說話,突然從這一句“美人魚”聯想到自己為“deep sea”時裝秀主題構想的人魚系列珠寶,低低“哎呀”一聲:“糟了糟了,我忘了跟你說一件正事。”
“嗯?”程浪把她抱進隔壁卧室,放在床上。
徐翹盤腿坐起來,正色道:“昨天我不是去見了潘德先生嗎?就那位英籍華人服裝設計師。他說有位珠寶商人在跟他推銷我大學時期的珠寶設計圖,可是那些設計圖原稿留在西江府,應該早就被當作破爛扔掉了,會被誰洩露出去呢?”
程浪皺了皺眉:“對方販賣的是原稿嗎?”
“不是,只是掃描件,所以潘先生才覺得這裏頭有貓膩,來找我确認這事。”
程浪想了想說:“既然拿不出原稿,就說明這掃描件是過去遺留的。你回憶看看,曾經把原稿交給了誰,或者自己有沒有掃描過圖紙。”
徐翹搖頭否認:“這個我昨天就想過了。我只是在家随便畫畫,畫完就随手擱在書房裏,根本沒當回事。”
“有誰能進你書房?”
“我以前不幹正事,書房裏又沒貴重物品,家裏人都能進,傭人打掃也不避嫌。”
程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是哪個傭人嗎?”徐翹懷疑道,“可我那時候又沒顯山露水,誰能猜到我以後會出名,提前掃描我的設計圖準備賣錢啊?”
“這事本身應該問題不大,你先安心睡覺,明天一早我去聯系潘先生,盡快查清楚。”
徐翹抱住程浪胳膊,在他下巴親了一口:“浪總就是能幹。”
——
一則洩露的不是原稿,二則徐翹也沒把這些早期不成熟的草稿作品太當回事,有程浪那句“問題不大”的定心丸,她也沒再記挂這事。
但翌日傍晚,程浪來工作室接她下班時格外肅穆的神色,卻讓她隐隐産生了不好的預感。
她坐進齊柏林後座,問他是不是查到了什麽不好的事。
“先吃晚飯好嗎?”程浪讓司機發動了車子。
“是不是我知道以後就吃不下晚飯了啊?”徐翹喪氣道,“你還是早點說吧,我覺得不聽我可能也吃不下了。”
程浪默了默,沉出一口氣:“這件事,你爸爸離開之前跟我說,希望我能瞞着你。”
徐翹一愣,對這一石激起千層浪的結果始料未及:“什麽事這麽嚴肅……”
“先說你爸爸吧。”程浪偏頭看她,“你不想知道他的下落嗎?這些日子你從來沒問過我。”
徐翹摸摸鼻子:“我猜到你跟我爸爸應該有聯系。”
這個猜測徐翹很早之前就有了。
畢竟她爸爸離開前最後聯絡的人是程浪,把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信托付給了他,等同于把她托付給了他。
那麽他們兩人之間不可能斬斷了聯系。
“但我爸留給我的短信裏說,讓我耐心等他聯系我。我覺得他肯定不想在事業穩定之前,叫我操心他,我怕我這一問,反而給他壓力呢?”徐翹低聲說。
程浪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看起來好像對家人沒心沒肺,其實她才是徐家最懂得顧全大局的人。
“他這三個多月在東南亞腳踏實地創業,雖然沒那麽快做出成績,但基本生活已經穩定。年前我問過他,要不要安排他回國跟你見一面,他的意思跟你差不多,說想等自己事業有起色再回來見你,知道你過得好,大展才華就行了。”程浪解釋。
“那你剛剛說,他讓你瞞我什麽事?”
“你後媽和你弟弟離開的真相。”
徐翹愣了愣:“不是我爸安排他們母子倆出國生活的嗎?”
程浪搖搖頭:“你爸在短信裏用了模糊說法,引導你這樣理解,不想你擔心。其實你後媽跟你爸在那之前已經協議離婚了,當時你後媽卷走了家裏最後一筆流動資金,帶着你弟弟遠走高飛。你爸也是因為這樣,才只能倉促離開。”
震驚太過,徐翹看着程浪,半晌沒說出話來。
“也就是說,”因為驚訝,她的語速非常緩慢,“這些日子,我爸也不知道我後媽和我弟弟的下落?”
程浪點點頭:“我有派人留意,但他們刻意隐藏了身份,沒有具體方向,這樣找人等同大海撈針。不過今天消息來了,他們在美國新州。”
徐翹似乎聯想到了什麽:“所以我的設計圖是我後媽洩露的?”
“嗯,她在美國聽說你出名的消息,聯系了一位珠寶商人,打算拿你的作品換錢。”
“她以前怎麽會掃描過我的設計圖?”
“我猜測,”程浪想了想,“她曾經拿你設計圖的掃描件咨詢過業內人士,問這些作品是否出色。”
程浪沒把話說破,但徐翹大致明白了。
當初她還在讀大學,對未來是否入行珠寶業并沒有明确計劃,嚴麗珍擔心她在珠寶設計方面能力過于出衆,在她弟弟畢業之前就繼承了家業,所以可能暗暗留心過她的作品。
之後,這些文件也許在哪裏留了記錄。
徐翹沉默半晌,竟然不知該氣該笑。
“你放心,既然這事已經捅破,她的買賣一定不會做成。我想和你商量的是另一件比較棘手的事。”
“什麽?”徐翹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還沒緩過勁來,反應略微有些遲鈍。
“我記得,去年你在酒吧遇到麻煩的時候,你弟弟幫了你,你們感情好像不錯,是嗎?”
徐翹點點頭:“雖然經常鬥嘴啦,但他挺護着我的。他其實沒想争什麽家産家業,只是從小被我後媽逼得學這學那。”
程浪嘆了口氣:“那你想不想把你弟弟接回來?他現在過得有點困難。”
“他怎麽了?”徐翹瞬間挺直腰背,“我後媽不是帶着錢走的嗎?”
程浪眉梢挑了挑,點點頭說:“具體情況不太清楚,大致上應該是——你弟弟當初被你後媽騙走,到了美國,知道真相以後,你後媽帶走的錢,他一分不肯用,還跟她斷絕了來往。”
徐翹抽了口冷氣:“那他這幾個月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是怎麽過的?”
“流落街頭,四處打|黑工,你後媽一直找他,但他不願意見她,東躲西藏地避着她。”
這樣的生活,徐翹光連想象都覺得窒息。
“他現在怎麽樣,人有沒有事?”她急急抓着程浪的手問。
程浪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寬慰她:“查到了他最近在打工的酒吧,人沒事,不過考慮到不清楚你弟弟的想法,我暫時沒讓人表明身份,怕驚動了他,萬一他同樣不願意見我們,再換個地方躲,就更麻煩了。你看看,有沒有可能跟他通個電話,說服他回國來?”
徐翹六神無主地木愣了會兒:“我弟弟脾氣有點犟,我又不知道他這些日子的具體情況,保險起見,可能還是親自去接人比較好。我這幾天抽個時間不難,要不我去一趟新州吧?”
程浪對此也有心理準備:“好,我陪你去。”
徐翹偏頭看他:“那多耽誤事啊,這一來一回起碼兩天,你派個助理陪我就行了。”
“這是家裏的大事,哪有讓助理陪你的道理?”程浪撥通了高瑞的電話,讓他給兩人安排航班。
他說的是“家裏”,似乎一切理所當然,徐家的事就是他的事。
徐翹癟癟嘴,挽上他胳膊,貓咪似的捱進他懷裏,感動得吸吸鼻子。
昨天那句老公叫得可真是太值了。
原來她徐翹不是翹上天的,是被這個男人寵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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