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半價羊角梳

村裏來了個腳夫，挑着個扁擔走街串巷，多是往鄉下走，扁擔兩頭挑着兩個籮筐，裏面放了些姑娘家用的頭繩，還有針線見到之類的小玩意，不怎麽昂貴，對于尋常沒錢多打扮的鄉下姑娘來說，這些東西确實算是可以承擔的奢侈品。

有哪個姑娘不愛美？就是三十為人婦的夫人也不願自己被指着鼻子說醜，而且腳夫買的東西不算貴，都是幾文錢上下的，一根頭繩才一文錢，又好看又實用，也頗受到姑娘們的追捧。

經常來封舀村的腳夫姓錢，約莫三十多歲了，最近沒有娶妻，足足老光棍一個，大家都喊他老錢。

老錢似乎沒有家，當腳夫當了好幾年了，一丁點兒積蓄都沒留下來。他喜好喝酒，但凡手裏有兩個錢就拿去給了酒館，偶爾還跟着一幫混子去賭場，有時候窮的飯都吃不上，便拿剪刀梳子跟人家換一頓午飯，然後再老老實實的做幾天買賣。

他身上常年都是一件破短衫，最近天氣漸涼，就換了件破舊的短棉襖，打了好幾個補丁，灰撲撲的也不知多久沒洗了，不過他本人倒不介意，穿的這件棉襖四處販賣東西。

雖然他這個人邋裏邋遢，可他的東西卻幹淨完整，因此還是有不少的人來他這裏買東西。

這日他又來到封舀村，正好白小鳳從白嫣那裏拿到了四個銅板，樂滋滋的去了老錢那裏買東西。

四文錢不算多，買不了多少東西，但是也能塗個樂呵。

大娘母向來小氣，家裏都舍不得吃喝，更別提是給點零花錢了。家裏就算是白萱一也沒有的手上也沒有錢，自小都是看着別家的姑娘買那些好看的頭繩，自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這回，雖然手上錢不多，但是好歹也能自己去買東西了。

白小鳳樂滋滋的來到老錢面前，看着他筐裏的東西，指着那根紅色的頭繩問道：“你這個怎麽賣？”

老錢看了她一眼，他知道白小鳳，幾乎沒回來封舀村都會看到他在一旁巴巴的看着，卻從來也沒上來光顧過自己的生意。

他走南闖北這麽久，自然知道這人手裏沒錢，臉色不耐道：“兩文錢一根。”

“咋這麽貴？你平時不都只賣一文錢一根的麽！”白小鳳瞪大了眼睛。

“你知道價錢還問我？再說了，你有錢麽你！”老錢不客氣問道。他可不覺得這樣的小丫頭身上，能有多少錢。

白小鳳倒是昂着下巴，得意說道：“我當然有錢！”

她高傲像個富家小姐一樣往竹筐裏看了看，又伸手随便翻了翻，指着那梳子問道：“這把羊角梳呢？”

老錢瞥了一眼，随口說道：“十六文。”

白小鳳又瞪大了眼睛，咋舌道：“你該不是哄騙我的吧？怎麽你賣我的東西就那麽貴？”

老錢本是不想理睬她，可是被她戳穿了，便也不像剛才那般斜眼看她，坐直了身體，語氣帶着幾分嘲弄：“你也不瞧瞧我這是什麽做的，羊角梳，那可是真羊角做的，那一只羊頭上才兩個角，能做幾把梳子呀！我這可都是真材實料，自然價格不便宜，你瞧着這把木梳，那可便宜多了，只要三文。”

“我可不相信你，你說這頭繩兩文錢，足足比別人高了一倍，興許你也是騙我的，只怕這是羊角梳也就只三文吧！”

白小鳳勾唇冷笑，撥開那把羊角梳，看上的壓在下面的另外一把梳子，那是把雕花的木梳，比剛才老錢找的範例制作精良許多，看起來格外好看。

“這麽着，我給你兩文錢，你把這木梳賣給我，如何？”

她伸手拿起了木梳，緊緊的攥在手裏。

老錢蹙眉：“我看你這丫頭，今天是個搗亂的吧！”這會兒沒有別人，大早上的也就白小鳳一個人跑了過來，一般要到下午睡過午覺了，才會陸陸續續的有人過來買東西，因此周圍也沒有別人。

老錢打量起這丫頭，發現這丫頭眉清目秀，亂糟糟的頭發下倒是有幾分姿色。

他是個老光棍了，三十幾年沒怎麽碰過女人，也餘不下來錢，更沒嫖過，自然也就沒嘗過女人的滋味。身邊像他這個年紀的男人，老早就抱了幾個孩子。

老錢一改剛才蠻狠的模樣，指着那把羊角梳說道：“你看這樣行不行，我這羊角梳買了也不便宜，我就算你個入手價，八文，這可不能再少了，你要是真的想買，八文我就買給你。”

白小鳳手裏只有四文錢，八文是無論如何也拿不出來的。

她想到白嫣，心想他那裏應該有錢，可是又想起自己已經将她渾身摸了個遍，自然是一文錢都沒有，恐怕她也就只有這四文錢。畢竟，錢要是那麽容易賺，她早就出去賺錢了。

“我這叫四文，你賣是不賣？”

“四文？”老錢咋舌，這豈不是賠的連底褲都沒了？

白小鳳雖然精瘦，長相也不算好看，可這現在年紀小，定然是個還沒開苞的黃花大閨女。

老錢談了口氣，一拍大腿：“行，四文就四文，看在你第一次來我這買東西的份上，我就四文賣給你。”

老錢将羊角梳給她，結果她手裏的四文錢。

那羊角梳可比方才的木梳好看多了，拿在手裏沉甸甸的，羊角瑩潤有光色，表面滑溜溜的摸起來格外舒服。

白小鳳看到的第一眼，就立馬喜歡上了。

她拿着羊角梳準備要走，老錢卻又将她喊住。

“別急着走啊，你不是想要這頭繩麽！”

白小鳳挑眉：“我兜裏可沒錢了，買不起你這兩文錢的頭身。”她忍不住嘲諷了一句，将之前的話還給他。

老錢也不生氣，一張臉上笑得堆滿褶子，道：“唉，都是鄉裏鄉親的，談錢多傷感情。”

白小鳳撇了撇嘴：“那你還收我的錢？”

老錢氣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想着等會到手了堵上你這張嘴，已經給你半價了，他等于一分錢沒賺，還倒貼了一半的錢，這丫頭竟然還想要免費，天底下哪來這樣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