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六十條鹹魚不翻身:

看到兩個道主的時候, 在座的每個人內心戲都很足,可以寫多場大戲的那種足。

有嗅到八卦氣息的激動, 也有“兩個我到底誰是我”的深刻哲學探讨, 更有思維發散到等道主終于成了聖,我們不是就可以取而代之一統仙界的野望。

成不了聖的仙人,很多都愛投身到争權奪利的漩渦裏, 沒什麽理由,大概是閑的。

顏君陶無疑是所有想法裏面最特別,骨骼最清奇的,因為他想的是——雖然這麽想好像有點對不起容兮遂——一個黑紅衣,一個深紫衣, 是不是預示着容兮遂會有七個?會噴火能吐水,組個金剛葫蘆娃什麽的。

咳, “葫蘆娃”一詞是顏君陶從鳶覺那裏知道的。鳶覺同學也不知道腦子怎麽想的, 在表達對顏君陶的感謝時,很順手地就送了顏君陶一組異界的葫蘆娃,顏色鮮亮,造型可愛, 頗得巨鯨界孩子的喜歡,送的時候還附帶了一個簡略的故事梗概,什麽“妖精你放開我爺爺”,“葫蘆娃救爺爺, 一個一個送”的梗,是一個也沒有放過。

鳶元仙子在看到自家族弟拿出這麽一套哄小孩玩的玩意時, 差點沒給他跪下。她當時連解釋的說辭都準備好了,類似于她弟被穿多了,腦子還沒恢複,別和傻子一般計較之類的,結果……

……顏君陶反倒是很喜歡,發自真心的那種,當下就拿在了手裏把玩,還誇鳶覺巧思。

這一方面是顏君陶對靈石法器沒興趣,真的覺得還不如送點小東西能表達心意;一方面也是因為,作為一個只有三年童年,剩下的時間都在沉迷修煉不可自拔的人,他對那些缺失的童年快樂,其實心底裏一直是有着渴望的。

埋藏很深的渴望。

顏君陶以前還沒怎麽覺得,只是下意識地做了,失去下界記憶在小羅天放飛自我之後,才徹底明白了自己的心。

在天衍宗的時候,顏君陶多少還要顧及一些小師叔的長輩架子,他外表已經變小了,行為總不能也很傻缺。在小羅天這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他才做了一切他覺得童年應該做的事情——上樹粘蟬,下海捉龍,還給自己找了一個事事都依着他、辛苦操持的“老父親”。

總之,如今典禮上的這一幕,在顏君陶看來就是玩火的大娃對上了有葫蘆法寶的七娃。

呃,不對,噴火的好像不是大娃。

無所謂了。

重點是,在看到容兮遂的那一刻,顏君陶的記憶就全部都回來了,并沒有經歷什麽坎坷,也沒有任何波折,更沒有頭疼欲裂到想要滿地打滾的副作用。

比起話本小說裏主角取回記憶的艱難險阻,顏君陶可以說是過分地容易了,不用車禍和狗血,他只是坐在那裏就恢複了,和他的飛升一樣簡單。因為顏君陶并不是依靠己身的力量想起來的,而是容兮遂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幫助顏君陶恢複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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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兮遂很了解自己會有的一些騷操作,針對性地破解起來也就會十分容易。

說真的,顏君陶要是以如今的金仙之力,就能沖破道主聖人以下第一人的封印,那就不是開挂,而是自己本身就是個挂了。

比容兮遂百年內就從修士變成準聖還要不科學。

其實哪怕有了記憶,顏君陶還是想感慨,比起他,容兮遂才更像是天道的親兒子。【此間世界滿級】的設定簡直迷幻,天路不通,容兮遂就是下界的滿級,天路通了就火速成為了上界的滿級。還不用擔心飛升大荒後趕上世界崩塌的末班車。

可以說是很嫉妒了。

宴會之上的緊張氣氛,完全沒有一丁點影響到顏君陶的胡思亂想,反倒是讓他有了更多的時間去觀察他的親人,順便和他們敘舊。

沒有記憶的時候,顏君陶就覺得趙掌門頭頂上的那只雞和隔壁二師弟頭上的雞有點眼熟了,如今才想起來,這不就是夢口時夜和翻版的它爹嘛,一只金雞一只玉雞,各穿了一身大将軍似的鮮花盔甲,還帶着不知道真假的小劍,別提多神氣了。

不過顏君陶還是想說,給只雞穿衣服,這麽沙雕的設計很顯然只能是出自龔寶寶之手。

也不知道夢口時夜到了上界之後,老年癡呆的毛病有沒有治好,希望它能好。不過,從這麽一個給雞穿衣的小細節裏,不難看出趙掌門等人到了上界之後過得應該還算不錯,至少還有娛樂的心情。

這樣顏君陶也就放心了。

趙掌門身邊各色男神一樣的人物,或坐或卧,兀自風流,應該就是心心當年的大師侄們了。為表友好,顏君陶特意朝他們顯眼地揮了揮手,笑得格外燦爛。

趙掌門及一衆師弟:“……”我們是不是也應該揮回去?但總覺得在這個氣氛下,有點不合适啊。

其他天帝對顏君陶這一舉動的感覺和趙掌門差不多,這顏君陶不會是被兩個道主的操作給刺激傻了吧?這麽明目張膽的走神,到底是膽大還是自殺?

道主拍拍手,本來還置身于仙宮空曠空中的宴會,就一下子被什麽東西包裹了黑暗,整個世界嚴絲合縫,不見一點光明。

“你以為我會全無準備嗎?”道主就像是容兮遂了解他一樣了解容兮遂,之前有了不祥的預感,他就行動了起來。多準備一些,總比全無準備地懊悔“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來得強。

容兮遂的回應就是體貼地擡手,用一個……來自異界的燈泡黑科技,照亮了所有其他仙人才拿出的夜明珠。

北方天帝忍不住給趙掌門傳了個音:【那是何物?我竟然只從它身上感受到了一點靈力,但卻能夠如此耀眼。】北方天帝拿出來的可是上古龍宮的深海夜明珠,皎皎熒光如月如露,卻在容兮遂拿出來的東西面前被比成了渣渣。

趙掌門也有點懵,他雖然留了一抹神識在下界,但并不是很能跟得上下界日新月異的黑科技。

容兮遂勾唇,與道主勢均力敵:“你确定這還是你能夠掌控的地方嗎?”

從容兮遂選擇了用燈泡給顏君陶照亮世界,而不是用他拿手的各種火焰,就能看出他對這一片黑暗的珍重。

道主神色未變,卻暗中掐訣,确定了這黑暗并不是他能控制的,明明他已經撤下了黑幕,黑暗卻還巋然不動。但是……道主嗤笑:“那又如何?你不過是剛剛成為準聖。”

很多時候,修士鬥法看的不只是境界修為,還要看對戰意識以及對力量的運用,要不然也就不會有越級對戰這種事情了。甚至根本不會有鬥法,大家只坐下來看誰的修為高、誰的境界深聽誰的,也就可以了。

空氣中的緊張開始變得膠着,大戰一觸即發。

顏君陶在确定他哥醫師臨、公子陽以及顏夫人等親人真的不在場後,這才收起了繼續打招呼的心,在衆人還在考慮到底是選擇自保還是選擇勸架的時候,顏君陶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骨瓷杯,聲音之清脆,吸引到了寂靜到哪怕一根針掉下去也能聽見的全場注意。

顏君陶不慌不忙,只輕輕道了句:“我們能不能先好好把酒宴過完,再說其他?我記得這場典禮是為了慶祝我晉升為金仙吧?”

仙界的金仙修為有點類似于修真界的金丹元嬰,已經是小派之內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了,在大派裏也夠了可以收徒的資格。飛升不過百年的顏君陶,對于這些動辄壽命就過萬的仙人來說,就是個寶寶,這麽一個寶寶成為金仙,确實值得大擺筵席一番。

但在這個時候說話,就和剛剛打招呼的舉動一樣,顯得是那麽不合時宜。

圍觀的仙人裏有覺得顏君陶不要命的,也有覺得他膨脹了的。在兩個道主面前這麽說話?哪怕他們真的愛慘了他,也不可能不要面子的啊。

這想法還沒徹底想完,世界……就真的再一次恢複了光明。

兩個道主用事實證明,他們真的可以不要面子的。

紫袍的道主甚至笑着邀請玄衣道主上前,一左一右坐在了顏君陶的兩邊,維持了表面上的和諧。管弦重新奏響,仙女顫顫巍巍地開始跳舞,仿佛剛剛的所有不過是他們的一場幻覺。

容兮遂還有心情對顏君陶道:“我把咱們兒子帶來了,想它了嗎?”

巨鯨寶寶在上空的雲層裏應聲昂頭,洪亮鳴叫,猶如要擊破長夜的破曉曙光,敲金擊石,朱弦玉磬。長長的一尾,劃過灰白的浮雲,留下令人難忘的震撼之美。

剛剛他們其實就是在巨鯨寶寶的嘴巴裏,經過一百年的努力生長,巨鯨寶寶成功從寶寶,變成了一個小小少年,它的體形依舊沒有長到最大。但它的修為境界卻已經因為曾經在大羅天得天獨厚的條件,而超越了己身的血統限制,朝着不知名的方向迅猛發展了起來。

一百年前離不開族群的它,如今已經學會把家裏的姐姐妹妹都帶來仙界,給了全族更好的發展。比起大海,它們現在更喜歡成群結隊的,在北方皓庭霄度天的雲海裏徜徉,更近距離地吸人。

“那應該算是陶陶的兄長吧?”道主根本不上當,他早已經把顏君陶在下界的經歷給研究透了,包括各種人物關系,以及顏君陶和容兮遂的過往。

容兮遂根本就沒和顏君陶有過什麽,比他還要可憐,至少他已經表白過了。

顏君陶不得不放下象箸,再次提醒他們,他才是主角。

“當然,你說得對。”兩個就像是鏡像一樣的人端坐于左右,露出了一模一樣如沐春風的笑容,雖然內心裏很想生吞活剝了彼此,但他們還是決定看在顏君陶的面子上,暫時不和對方一般見識。有些人面對自己會心生歡喜,有些人卻會對自己諸般不滿,容兮遂就厲害了,他們一心只有弄死彼此。但他們也可以為了顏君陶一句話而握手言和,暫時的。

東方的女帝對天衍仙宗如今的掌門直言不諱:“你确定顏君陶不是深藏不露的那個嗎?”

天衍仙宗的掌門也很懵逼,就他所知,至少一百年前,顏君陶還是個很普通的天才,如今就不那麽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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