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有其父必有其子

周瓒趕到隆兄在近郊的會所時已是夜裏十點左右。他在年輕的女侍應生引導下推門而入,舒緩的音樂聲伴随着悅耳的男中音迎面而至。他看到他爸爸一手插在褲兜口袋裏,一手握着麥克風,站在開闊房間的正中央,那首俄羅斯名曲《燈光》已唱到了尾聲。

随着音樂落幕,房間各處都傳來了掌聲和誠摯的贊美。周瓒剛站定,也敷衍地拍了兩下手。

“獻醜,獻醜!”周啓秀把麥克風交給侍應生,朝在場的人含笑致意,然後目光在周瓒的臉上短暫停留了幾秒,便坐回了金絲楠烏木茶桌旁。

周瓒走過去朝周啓秀叫了聲:“爸。”又笑着和周啓秀旁邊的人打招呼:“秦叔叔好久不見,氣色那麽好,一定是自己一個人偷偷去鍛煉,也不肯叫上我們。”

周啓秀責備道:“沒大沒小,一點禮貌都沒有。”

倒是那個被周瓒叫作“秦叔叔”的人出言維護:“你罵他幹什麽?年輕孩子,何必老拘着他?”說罷他和顏悅色地朝周瓒點頭,“阿瓒來了,坐吧。我是有心再找你陪着去游泳,可惜身不由己,心力也乏了。老了!換作以前工作到半夜再去游十個來回也沒有問題。阿珑也鬧着要學游泳,前幾天剛問起你,你有空教教她。年輕人跟年輕人玩在一塊才盡興。”

周瓒娴熟地給秦叔叔續了杯清茶,這才坐下。在不遠處的一組沙發上跟人玩牌的隆兄抽空跟他擠了擠眼睛,子歉也朝他笑了笑。

周瓒笑嘻嘻地對秦叔叔說:“阿珑身邊有您這樣的高手,我可不敢教她。您要說自己老,讓我爸怎麽辦。我爸比您還長一歲,唱起情歌來,哄得門口的小姑娘都臉紅心跳。”

“你聽聽他說的是什麽話!”周啓秀笑罵道。

周瓒的父親周啓秀已年過半百,但身材樣貌保養得宜,看上去不過四旬左右,倜傥英姿不減當年,舉手投足之間還因着歲月的痕跡更添了幾分成熟魅力。他的歌确實是唱得極好的,聲線悅耳,俄語流暢,當真迷倒幾個年輕姑娘也沒什麽稀奇。

老秦笑着抿了口茶,半開玩笑地對周瓒說:“這方面我哪能跟你爸比。就是你這小子也未必比得上你爸年輕時候的魅力,只不過他沒你那麽會哄人。”

“老兄弟,你這一說要讓我無地自容了。”周啓秀謙虛了幾聲,又指着周瓒搖頭,“也不知道他像誰,快三十歲的人了,整天不務正業,就知道游手好閑。”

周瓒也低頭喝茶,心裏暗忖,若祁善在場,會不會又來一句“成語用得不錯”。

“他不過是不想在你手下讨生活,也沒指着你吃飯。随他去吧。有個能幹的侄子在身邊,你又正當年,讓他多玩幾年又怎麽樣?”

老秦和周啓秀又聊了一會兒便先行告辭,在場衆人都起身相送,周啓秀更親自将他送到了大門口,目送他的司機載他遠去,這才領着一行人往剛才的房間走。老秦本人先撤了,他還有幾個下屬仍在,大家彼此熟稔,不是與隆兄打牌,就是和子歉喝酒。

返回房間的途中,周啓秀免不了又數落了周瓒幾句,無非是那些聽得耳朵起繭的老話。周瓒也不頂嘴,只是滿不在乎地聽着。子歉跟在周啓秀身後,一貫的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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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瓒從來不插手周啓秀公司的事務,自己一個人在外瞎闖蕩,周啓秀平時并不指望他。今晚的飯局主角是老秦,來到老秦內侄的會所之前,他們已經在周啓秀事先安排的餐廳用過了晚餐。當時周瓒并未參加,周啓秀自己和子歉出面應付足矣。之所以這時才把周瓒硬叫過來,是因為周啓秀早料到老秦會先走,而他身邊那幾個得力的人若留下來繼續玩鬧,都是少壯年紀的人,夜已漸深,以周啓秀的身份和年紀作陪反而多有不便。

子歉人是能幹的,再大的項目交到他手裏,周啓秀都不會擔心猶豫,唯獨這樣的場合,他太過端方嚴謹的性子反而施展不開,倒不如阿瓒這浪蕩子如魚得水。更何況阿瓒和老秦的內侄臭味相投,向來交好,這種場合有他在更合适。周啓秀常在心中抱憾,子歉和阿瓒這兩個孩子各自走了極端,若子歉學得阿瓒半分奸猾手段,阿瓒能有子歉的忠直靠譜……想到這裏他也暗笑自己荒唐,活了一大把年紀仍然貪心如故。

周啓秀早些時候讓子歉打電話把周瓒叫過來,周瓒這小王八崽子居然還推脫拿喬,說自己又不是他們公司員工,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晚上早已另有安排。周啓秀氣得肝疼,親自打電話,破口大罵再施以利誘,他才不情不願地露面。

父親的數落對于周瓒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他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周啓秀對他其實也沒多大辦法。平時一個只管說,一個愛聽不聽,俨然已成為他們默認的相處模式,說過也就算了。可老秦走後周啓秀就看出來了,兒子今天心不在焉。

當周啓秀再一次說到“我不要求你成多大的材,你就不能踏踏實實做點正經事?說出去我都替你丢人,你要是有子歉一半……”本來這已是周啓秀訓子的“總結陳詞”,可一直裝作耳聾的周瓒不期然地笑了一聲,道:“爸,你說我這麽不成器是遺傳了誰?你看子歉什麽都好,按說也不是你的基因有問題,那肯定是我媽的種不行!”

周啓秀一怔,過後只覺得血直往頭上湧,揚起手恨不得打死這個不肖子,可看着那張既像自己,也像亡妻的臉,顫抖的巴掌怎麽也落不下去。

正僵持中,有雙手穩穩地在周啓秀手臂上扶了一把。

“二叔,阿瓒開玩笑的。”子歉說。

周瓒挑眉,繼而也吊兒郎當地附和道:“是啊,爸,你的幽默感怎麽連子歉都不如了。”

周啓秀深呼了幾口氣,平複了心緒,微不可聞地嘆了一聲。如果嘉楠還在,看見這般場面,必定嘲笑他竟被兒子堵得下不來臺。嘉楠不是慈母,但她的寶貝只有她能教訓,人前護短得很。周啓秀曾經認為這個不肖子誰都不像,現在看來十足是他與嘉楠陰暗面的結合體,像他精于算計,也像嘉楠偏執剛烈,笑眯眯地往人心裏最痛的地方捅刀子,偏偏還讓你喊不出聲來。

“我讓你來幹什麽的?別杵在這裏。”周啓秀揮手讓周瓒離自己遠一點,見他欣然轉身要往房裏走,到底沒徹底消氣,又對兒子說:“你上次說的那個什麽小額貸款公司的事我不同意,我不會把錢借給你的。”

這幾年,周啓秀雖已放棄了讓周瓒接班的打算,然而他依然看不上兒子在外面的那些所謂的“事業”。周瓒的媽媽馮嘉楠去世後,名下的一切都給了兒子,那是一筆不小的財富。馮嘉楠死前已與周啓秀離婚,周啓秀不便插手過問這些錢的動向,據他多方面了解,這幾年下來,除了一部分股權和不動産這些不便出手的東西之外,周瓒手頭上可以動用的錢已經折騰得所剩無幾。這些錢大多被周瓒投入到各種各樣的行當裏去。光周啓秀知道的,就有酒吧、各類餐廳、小型酒莊、夜總會、足浴會所、車行、寵物醫院……總之吃喝玩樂無所不包。周瓒今天對這個感興趣,改日又熱衷于另一行,随性得很。就連這些在周啓秀眼裏不入流的“生意”,也沒有一樁是他獨資的。他如同散財童子一般把錢交到別人手中,自己樂于做一個小股東,這樣不必被紛繁的事務困住他胡天胡地的心思,還結交了一撥又一撥的狐朋狗友。

周啓秀年輕時也有過風流荒唐的時光,但在事業上他是踏實勤懇的,否則也不會從一窮二白博得今日的名利地位。是故周瓒的這些事跡周啓秀聽到一次,就牙癢一次。他甚至盼着兒子早些敗光他媽媽留下的那點家當才好,讓他嘗嘗吃苦受窮,走投無路的滋味,磨掉那身纨绔氣,說不定還有得救。偏偏周瓒那些遍地開花的“生意”如百足之蟲,多年來竟死不透。這邊經營不善倒閉了,那邊又開了分店,導致周瓒在外晃蕩多年,上不成下不就,但總餓不死他。

這次的小額信貸公司是周瓒近期極感興趣的一件事,需要的前期資金投入不低。周啓秀知道周瓒一定是手頭上暫時周轉不過來了,否則也不會打起他的主意,回來問他借錢救急。如果說今天之前周啓秀還猶豫着要不要看在兒子鮮少向自己開口的分上再讓他胡鬧一回,眼下見他那氣死人的樣子,真不該再繼續放任他下去了。

周瓒聞言回頭,面上不驚也不懼,善解人意地回道:“爸,你就別操心了,錢的事我已經想辦法解決了。你沒借錢給我,公司開業我照樣給你發帖子。”

周啓秀狐疑地眯起眼打量兒子。周瓒有萬般不好,但他有兩個原則,是馮嘉楠在世時嚴格約束形成的。一不向朋友借錢,二不可賣物。他已經沒什麽東西可供銀行抵押了,這也是周啓秀樂于借此挾制他的原因所在。他哪來的錢解困?

“你又去打小善主意了?”周啓秀也是玲珑心思的人,沉吟片刻便想到了最有可能性的答案。

周瓒捕捉到子歉木讷平穩的面色微微一變,他嘴角的笑意暈染開來。

“果然是我親爸。”

周啓秀覺得自己遲早要在周瓒面前中風。上次祁定和他喝茶的時候無意中提起,小善的體己錢統統不在她自己身上,都被周瓒拿去開寵物醫院了。周啓秀回來臭罵了周瓒一頓,責令他一周之內把錢還給小善,否則要他好看。一周後,周啓秀親自去問小善錢索要回來沒有,小善的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為保險起見,周啓秀要看周瓒還錢的憑證,小善卻說,周瓒把錢還給她以後,順便幫她做了個理財方案——讓她一半直接入股寵物醫院,一半入股他朋友的連鎖水果行,比她平時在銀行存定期強得多了。

氣歸氣,周啓秀記得周瓒這次問他索要的金額可不是筆小數。他追問道:“小善哪來那麽多錢?”

問的時候他心裏已有不祥預感。果然,周瓒笑吟吟地說:“我們把舊街的兩個鋪面抵押了。”

周啓秀自诩風度過人,這時也有脫鞋子砸人的沖動。舊街的鋪面是祁定夫婦給女兒的嫁妝之一。

“連女人的錢你都騙,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周啓秀只能一再搖頭。

“剛才不是說了,你是我親爸。我也是你親兒子!”周瓒笑着,一手推開了房間厚重的木門。

隆兄一見周瓒進來,連連招手讓他過來喝一杯。周瓒一屁股坐到他身邊,道:“你姐夫又高升了,恭喜啊。”

隆兄暫時放下手裏的撲克,附在周瓒耳邊笑着說:“我那外甥女晚飯時也在,走的時候失望得很。你努力一把,我們就同喜同喜了。”

“滾,滿嘴酒氣噴我一臉。”周瓒一把推開隆兄,也開玩笑般說:“我既沒那個心,更沒那個膽。”

隆兄心有戚戚然,“也是,換我也不幹。你現在這樣多好,随心所欲,無牽無挂,我都羨慕。”

隆兄大名“隆洶”,是老秦妻子的親弟弟。他出生在部隊大院,長輩多是軍人,這個名字起得本也不差,頗有幾分波瀾壯闊之意,和他本人仗義不羁的脾性也是相投的。無奈成年後這名字被賦予幾分別的意味,每次陌生人叫起時都會嘴角抽搐幾下。他卻并不忌諱,反當作一件樂事,自我介紹的時候總故意挺起胸膛,讓人有所聯想。隆兄比周瓒要大幾歲,周瓒的随性浪蕩極對他胃口,兩人一拍即合,時常湊在一起胡鬧。

和家裏人不同,隆兄不愛當兵,早早複原回來,借着家裏的人脈,做生意也順風順水,涉獵極廣,當地最有名氣的幾家娛樂場所均有他的出資。他姐夫老秦膝下只有一女,與發妻感情深厚,因此對內弟多有倚重。近年來老秦仕途順遂,隆兄在許多人眼裏更成了紅人一個。就連周啓秀本不喜隆兄的行事風格與為人,但也得賣他幾分面子,對周瓒和他的交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老秦既已離開,周啓秀也沒心思久留,和隆兄客套幾句,吩咐子歉和周瓒好好陪着,自己便離開了。周瓒再頑劣也陪着老父親到了門口。周啓秀上了司機開過來的車,搖下車窗對子歉說:“看着他們一點,別玩得太過。”

見子歉點頭,周啓秀又換了副神色盯着周瓒,低聲道:“我再說一遍,你和老秦的內弟混在一起,玩歸玩,不許……”

“我知道了!”周瓒沒等父親說完就接過話。他知道周啓秀要他決計不可以和隆兄有任何經濟上的往來,他确實也沒逾越。周啓秀原本怕他答應得太快沒往心裏去,轉念一想,這個小王八崽子雖然不聽話,但涉及他切身利益的問題他從不含糊,于是點了點頭,又說:“還有啊,晚飯時我看阿珑的樣子……”

“我沒搞她,也沒打算讓她搞我!以前、現在、以後都不會!”周瓒火了,怎麽今天一個兩個都當他是淫蟲?他有那麽饑不擇食,霖澤蒼生嗎?

周啓秀是抱着商榷的語氣随口一說,哪料到兒子反應這麽激烈。年輕人口無忌憚,聽得他面色也有些難堪。

“什麽‘搞’來‘搞’去,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學得越來越粗俗。你心裏有數就好,進去吧。”

周瓒看着父親的車開走,真想告訴他,這個“搞”字其實是從品學兼優的祁善同學那裏現學現賣來的。

“走吧。”

子歉輕輕拍了一下周瓒的肩,示意他與自己回到會所裏去。周瓒朝他笑笑,兩人前後腳地進了大廳。

“兩位這邊請。”

過道處候着他們的還是那個年輕的女侍應生,今天她和另一個男招待專職負責周瓒他們的包房。

周瓒瞧了她一眼,春風和煦地說:“站一整晚了吧,裏面時間長着呢。該幹嗎幹嗎去,有事叫你。”

他說着,放慢步調回頭,子歉在看手機,走慢了幾步在他身後。

子歉慣是雷厲風行的做派,處理事情鮮少婆婆媽媽,一句話能在電話裏說清楚的,絕不多半句廢話。周瓒看他此時拇指在手機按鍵上移動,心知電話另一端牽着的是誰。

周瓒耐心地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待子歉跟上來,漫不經心地問:“今晚喝了多少?”

“一瓶紅的,半瓶白的。還好。”

“相對你的酒量來說是還好。看你臉色,我還以為不止喝了這些。”

兄弟倆随意聊着,女侍應生機靈地上前替他們開門。子歉點頭致謝,與女侍應生擦肩,目光在她臉上有片刻停頓。周瓒不動聲色,盡收眼底。

兩個老頭子都走後,房間裏的氣氛頓時熱鬧起來,喝酒調笑也随性了許多。隆兄打了個電話,少頃七八個身材高挑的妙齡女郎款款而來,或清純或風情,衣着入時卻并不豔俗。

隆兄摟着周瓒的肩膀,對他與老秦的另一名部下笑道:“一般的庸脂俗粉我也不敢找來污你們的眼。這幾個是兄弟我和明燈山莊景區合辦的模特大賽裏比較拔尖的,叫過來見見世面。”

他點點頭,幾個女郎各

自尋得目标入座,不知什麽時候,燈光也暗了些許。老秦的部下對他身邊那個短發的美人相當滿意,拉着她的手一起唱My Heart Will Go On。隆兄一手抱一個逗得她們咯咯笑。

周瓒腿上也坐了一個,及肩發,長圓臉,五官精致,細腰豐臀。她接過周瓒手裏的玻璃杯抿了一口裏面看不清什麽顏色的液體,詫異地嗔道:“你喝這個?”

周瓒喝的還是老頭子們留下的茶,頂尖的廬山雲霧茶,只不過為了應景,他倒在了威士忌杯裏。

“怎麽,你不準?”周瓒那雙眼睛,不笑猶帶三分情,何況此時面色身體俱是放松着,像夜色裏的貓。那女子是見過風月的,心也微微一動。

不待周瓒開口,隆兄招手叫來侍應生給他重新倒了一杯熱茶。

“不敢喝我碰過的?嫌棄我?”懷裏的女子做出有些受傷的姿态。

周瓒微微笑着,湊近她鬓邊低語:“是不敢喝,怕醉。”話音剛落,就被嬌嗔的佳人連連推搡了幾把,他只是笑,眼裏隐隐有期待,待會兒說不定還有一場好戲。

唯一沒有融入這靡豔之中的只有子歉,他任陪她的女子坐在身畔,卻只是自顧喝着酒。在場的人都不是頭一回與子歉打交道,知道他就是這樣,也不是故作清高,他只是自己不熱衷此道,卻也不幹涉別人喜歡。

那女侍應給周瓒倒了茶,又極有眼力見地半跪在矮幾前為子歉空了的杯裏續酒。子歉垂首似在打量她,半明半昧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女侍應服務完畢,躬身退出房間。子歉與對面沙發上的人聊了一會兒,放下酒杯走了出去。

周瓒心中一定,露出了今晚最舒心的一個笑容,與懷中女郎的對話也益發笑語晏晏,直逗得她芳心鹿撞。他徐徐喝完剩下的半杯茶,又與隆兄讨論了一輪股市,才拍了拍坐在他大腿上那個彈性頗佳的豐臀,懶洋洋道:“重死了,動一動。”

“怎麽動?”那女郎咬着唇笑。

“随便,別壓着我就行,腿麻了。”他一臉無賴,偏又語氣溫存,“你參加模特比賽确定體重沒有問題嗎?”

他在隆兄的大笑聲中出去活動一下發麻的腿腳。輕車熟路地左行右拐,到了員工更衣室附近駐足,果然聽到裏面傳來細碎的輕語,間或有零碎的只言片語飄入耳中,竟是絲毫聽不懂,像某種少數民族的俚語,還夾雜了數聲感慨,仿佛低泣。

這就對了,周瓒大為快慰。子歉現在一副城市精英樣貌,很少人知道他十九歲以前一直生活在周瓒留守農村祖宅的大伯身邊。那個山村旁多有少數民族村寨,子歉會說俚語很正常。周瓒也不擔心聽不懂,他有的是辦法知道他們說了什麽。

周瓒回到房間沒多久,子歉也去而複返。周瓒故意叫人進來替他換水,那女侍應進來,面色如常,只是眼角略有發紅,不是有心人未必能覺察。周瓒當然有心,他看到的不只是剛擦幹的淚痕,似乎還有一絲失望。

隆兄也朝那年輕的女侍應生多瞄了兩眼,見她個子嬌小,細看藏在衣服下的軀體玲珑有致。皮膚細膩微黑,大眼櫻唇,頗有幾分嬌俏。隆兄在周瓒耳邊小聲道:“這小妞還不錯,小野花一朵。要不是你特意交代我把她從KTV那邊弄過來服務,我還真不知道我手下有這麽一個人。上手了嗎?”

周瓒但笑不語。這時有人提出該散了,衆人附和。隆兄和周瓒客氣地挽留了幾句,大家便開始相互道別。送走了大多數人,子歉拎着外套要去停車場,周瓒拉住他。

“你喝太多了,我送你。”

他們雖是兄弟,但實則關系尴尬,平時往來并不密切。子歉是無可奈何,周瓒卻是有意地敬而遠之。今晚他主動提出相送,子歉意外過後,面上浮現出幾分感激,正想說話,被周瓒搶了先。

“我是看在小善的面上。你要酒後出了事故,她還不知道會怎麽怨我。”

周瓒說完自顧系安全帶,擡頭看到子歉默默在打量自己,聳肩道:“哦……對不起,我忘了你們還不打算公開。當我沒說過。”

“自家人何必那麽見外。”子歉平靜地說,“大家知道也是遲早的事。”

他上車的時候已經注意到後排還有一件行李,很眼熟。

周瓒順着子歉的目光往後望了一眼,熱心道:“是了,你的紅米糕還在我車上,要不要順便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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