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有人不服
梁曉才嘴裏一上一下的草杆忽地一停,轉頭看着霍嚴東時眼底快速掠過一抹狐疑。片刻後他笑問道:“怎麽突然問這個?”
霍嚴東背着一手,步子依然是穩健的。他說:“好奇。你小子長得比姑娘家還漂亮,起先我覺着就算是斷袖也該是給人家當娘子的。但後來發現你這性子委實太野,看着不太像是會給人當娘子的人。”
梁曉才被他說樂了,腳尖沒老實氣兒地輕輕勾了下他的手臂說:“那我得告訴你,這玩意兒其實跟長什麽模樣,性子野不野沒絕對關系。不過我到底是想找個夫君還是想找個娘子,等你贏了再說。”
霍嚴東說:“行。”
梁曉才又問:“那你先前說的那兩個人呢?他倆誰夫誰妻你可知?”
霍嚴東想起昔日的戰友,默了一會兒:“看不出來。他倆身量都差不多,許是怕人議論,平日裏也都注意着。”
梁曉才心說就這麽個大環境,不注意着才是見了鬼了,那紹七平日裏牛B烘烘的,還不是不敢往外說麽?他問霍嚴東:“那你是怎麽知道他倆是的?我記得你先前說過,是偶然得知的是吧?難不成你無意中撞見他倆……”
梁曉才笑得意有所指,霍嚴東緩緩轉頭看了他一眼,随即這目光又落到他剛剛被勾過的地方,卻并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啧,無趣!
梁曉才取回馬缰:“我去遛一圈,一會兒來找你。”
難得周圍沒個人影,梁曉才想放縱會兒,不想慢騰騰走。他不是沒想過讓霍嚴東跟他一騎,但想着這人許會別扭,便沒提。他揚鞭,馭着夜風狂奔出去,洪亮有力的“駕!”一聲,驚起一地野鳥。天是藍的,草是黃中帶青,那一抹鮮豔的紅夾在之間,似仙子舞動的披帛,又似潑上去的紅煙,不妖卻豔。
霍嚴東腳下不動,目光卻一直追着,直至他跑夠了,又回到自己身邊。他重新牽起馬缰,看了眼他被細細的薄汗潤濕的鼻尖,和不經意間彎起的眉眼:“這下舒坦了?”
梁曉才笑說:“嗯,你要不要也來一圈?我這一來夜風都不馱你了,心裏不酸?”
霍嚴東說:“是我的終是我的,有何可酸?”
梁曉才懷疑自己是不是跑傻了,居然聽不出來霍嚴東到底是什麽意思。不過想想那日他在河邊想要把夜風騎跑時夜風又被一嗓子吼回去,又似乎懂了。
夜風這小子鬼精,他都懷疑打他來了之後總馱他是不是因為他比較輕。他無意識摸了摸夜風的棕毛,夜風打了個響鼻,像是也跑爽快了似的,低頭開始邊休息邊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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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這幾日連續着天好,地上的草幾夜之間争相發綠,有些小野菜小野草都已經長得像模像樣了。夜風啃着,梁曉才瞅着,想着一會兒捉到蛇,若不急着走的話弄些野菜也好。
遺憾的是,這蛇沒獵成。他們今天撲了個空,走了許久卻連個蛇尾巴都沒看着。梁曉才可不想出來一趟空手回去,便在回去的路上弄了些野菜。以前長時間在野外訓練,哪些野菜能吃他心裏有數。他也沒帶個筐子,就讓霍嚴東兜着衣服,他挖點就往裏放。
“我記得這種菜你娘挺愛吃的。”梁曉才拿着一小把荠荠菜,“回去的時候買一點肉,弄菜包子吧?哎我跟你說我做的菜包子簡直一絕。”他當時去炊事班時班裏有個山東的兄弟,好家夥,那面食做得那叫一個好。同樣是包子,人做出來的就是軒軟有彈性,裏面的餡也是鮮香不膩,想想真是口齒生津。
“下回帶把刀出來。”霍嚴東看見梁曉才一直在那用手揪,挺費力的樣子,說道。
“嗯。不過你也沒幾天休息了吧?”霍嚴東現在是休息才有空白天陪他出來,這要是到日子回營,想這樣出來跟他瞎轉是不太可能。
“還有幾日。”霍嚴東說,“有事?”
“沒。就是你回營之後夜風肯定要跟你走,我這再出來真是全靠腿。啧,還好我跑得快。”梁曉才又往霍嚴東衣服上放了一把菜,“哎要不你也蹲下來跟我一起揪好了,這東西過水一焯就沒幾兩,我自己揪得揪到什麽時候?”
霍嚴東心說他最不喜歡野菜的味道,不過本來這菜就沒長多大,光靠梁曉才一個人确實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揪夠,便也跟着蹲下來。兩人揪揪這,揪揪那。夜風沒人牽着也不跑,就在旁邊跟着。他倆揪到哪夜風就跟着吃到哪了。
兩世加一起也難得這樣清閑時候,梁曉才揪個夠本才回家。路上他跟霍嚴東去買了一點豬肉,這裏的肉不像他以前經常看到的那種肥的沒幾兩,盡是瘦。這裏的肉都是土豬肉,肥中帶瘦,弄一點回家做餡最好。
梁曉才覺着他就是為了他這張嘴以後也得多賺錢。現在不能天天吃肉,但以後必須把這标準提上才行。
李順蓮最是喜歡荠荠菜,關彩衣也是喜歡的。不過就像梁曉才說的,這東西收拾完一焯沒幾兩了,又不能把剩下的部分全用肉填,他就趁發面功夫泡了一把粉條,想想又泡了一些幹白菜。
面發好,不是那種加了增□□的雪白,是有點淡淡發黃的本面色。梁曉才讓關彩衣幫他擀皮,他弄了餡子一包,上鍋去蒸。
梁曉才包得大,包了有整整二十一個,他先給李順蓮晾上三個,又拿了一個給關彩衣,又給霍嚴東,但是霍嚴東卻不吃。梁曉才生氣,說了句:“嘗一口又不會死,大不了不好吃再吐出來。”
關彩衣在旁邊說他:“你這孩子,說話好好說,什麽死不死的?”
梁曉才說:“好好好。我有話好好說。”說完他瞪了霍嚴東一眼:“不吃拉倒。”
關彩衣:“……”
李順蓮:“……”
霍嚴東真沒吃,吃了個剩了重蒸的饅頭,喝了碗粥就回屋去了。
梁曉才尋思尋思,拿個大碗挑了幾個包得比較特別的,說了聲:“娘,姨娘,你們慢慢吃,我去找嚴哥一塊兒吃。他不吃餡我給他吃皮!”說完他也不管那娘倆,抱着碗回屋去了。他硬塞給霍嚴東一個,自己也咬了一個:“不吃後悔我跟你說!”
那一臉你不吃就得跟老子幹一架的樣子,霍嚴東想想就沒推了。他是真不喜歡這玩意兒,連味道都不想聞。但也不想因為這點事鬧不愉快。但是真到吃上了,他發現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皮軟嫩,餡料又鮮,咬一口滿嘴的好滋味兒。這一口下去頓時有些停不下來。
“好吃吧?”梁曉才說,“沒騙你吧?”
“嗯。”霍嚴東吃吃感覺不太對,“這個餡……”
“單弄的,你的沒加野菜,加的是泡好的幹白菜。”梁曉才說,“揪個野菜跟給你上大刑似的,有話不會直接說?還非得讓人猜。”
霍嚴東:“……”
梁曉才說:“以前打仗的時候吃多了吧?”
霍嚴東略意外地看着梁曉才,半晌又覺得他這麽通透個人,能想到這些也不奇怪,便說:“早前有陣子營裏斷了糧食,上頓野菜下頓野菜,今天揪的那種最多。”
梁曉才說:“那以後就單做,反正也不是什麽麻煩事。今天白菜的蒸了十個,應該夠你吃了。我跟你說以後有話直說,我最讨厭朋友之間藏着掖着。又不是娘們兒,搞什麽欲擒故縱?”
霍嚴東呵一聲:“你讓我猜的還少了?”
梁曉才天生臉皮厚,聽到這種話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嬌滴滴地說:“哎喲,我現在是婦道人家,讓你猜猜又怎麽了?”說完他大口一咬,那麽大個包子差不多一半下去了。他長腿往炕上一搭,背往牆上一靠,一副響馬架勢:“哎,用不用給葉大鵬那小子送點兒?”
霍嚴東說:“也行,順路去買些東西。”
葉大鵬那小子平日裏自己住着,一個人也吃不着什麽好東西。梁曉才想着這小子學醫,處好了沒什麽壞處,再說霍嚴東這種性格,認定的朋友應該都不錯,所以他也就不摳這點東西了。
兩人到葉家的時候葉大鵬還沒吃呢,他成天一個人,做多了吃不完浪費,做少了又不好做,經常就是幹饅頭配點鹹菜然後喝水。雖是個學醫的,可并不太會照顧自個兒,也正好側面說明他為什麽會說想找個廚藝好的媳婦兒。
他正琢磨晚上是不是繼續啃饅頭,見霍嚴東和梁曉才來,連忙開了門,喜滋滋的:“副統領,嫂嫂,你們怎麽來了?哎喲這什麽東西這麽香?”
霍嚴東把菜包子給他:“你嫂子弄點菜包子,我們吃着味道好。她說你一個人在家估計也吃不好,拿來給你嘗嘗。”
葉大鵬眼裏頓時放光:“謝謝副統領!謝謝嫂嫂!快進來坐。”
阿棕本來在葉大鵬旁邊的,一看霍嚴東麻溜跑一邊去躲着去了,用那雙單純的大狗眼偷偷看着他們這邊想來又不敢來的樣子。
梁曉才看着就想樂,說霍嚴東:“嚴哥你說你長得得多兇?看把阿棕吓的。”
葉大鵬說:“我覺着還是嫂嫂你更兇,夜風都怕你。”
梁曉才轉頭,淡淡掃了葉大鵬一眼,嘴角輕輕勾了個邪氣的弧:“是麽?”
葉大鵬:“……”
葉大鵬險些給噎着。他求生欲極強地把椅子往後挪挪:“說起來,副統領,您不來我還正打算吃完去找您呢。我今兒個有事去找我師父,回了趟營裏。大統領見了我說讓我給您捎幾句話。
霍嚴東:“什麽話?”
葉大鵬瞅了眼梁曉才:“大、大統領說,您在家抱媳婦兒都抱了半個多月了差不多也該回了。您要是不回就讓您新找的教頭先回。”頓了頓:“我聽說新來的教頭可厲害了,真的假的?”
霍嚴東說:“真的。”
葉大鵬說:“那我就放心了。”
霍嚴東挑眉:“放心什麽?”
葉大鵬說:“有幫小子好像不服新教頭,說等他再去要給他點顏色看看,我還挺擔心新教頭。”
梁曉才心說算你小子有點兒良心。
誰知這時葉大鵬又說:“他們軟磨硬泡的,我沒辦法,就給他們拿了一袋辣椒粉,您可千萬別跟新教頭說是我拿的。”
梁曉才:“???”
霍嚴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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