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葉思遠篇

? 從我記事的時候開始，就經常和老媽一起陪老韓玩。那個時候，他總是一個人，我以為他沒有媽媽，也沒有爸爸，是個孤兒。所以，我特別希望媽媽能把他領養到家裏來。

每次我提出這樣的要求，老媽和老韓的表情就變得特別不自然。

再後來，老韓剛上中學那一年，我老媽突然跟我說起領養的事情來。我有些錯愕，但是更多的是欣喜，感覺老韓終于可以不用忍受那個女人的虐待了。

那個女人，老韓的生母。精神狀态不好，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對他好，壞的時候甚至想要殺了老韓。每次和老韓玩，都是他生母接受治療，我媽怕他一個人在醫院無聊。這個女人和我媽不怎麽交流，多數都不見面，只是臨終前，才算是說上話。

我媽一直說老韓的生母命苦，讓我不要做什麽失禮的事情。甚至，為了防止我做什麽不敬的事情，刻意減少我去醫院的次數。所以，我只知道，她腦袋裏長了腫瘤，本來做手術就好，可大概那天她的精神病犯了，她突然跑出醫院，出了車禍，然後很快就死了。

不過，唯一慶幸的是，老韓是在她手術前就被收養了的。因為醫生說，手術成功率不高，而且就算手術成功，病人本身的身體情況很差，很難恢複到一個正常的水平。

再然後，老韓就成為了我的哥哥。我們一起玩，一起唱歌，一起努力着參加歌唱比賽，甚至後來，一起進了娛樂圈。

時間過得很快，我也到了叛逆少年的年齡。我不知道別人的叛逆期怎麽度過的，但是，我好想沒怎麽有過。大概，有過，但很快就被磨平了。

原因可能是我不喜歡戰争，特別家庭戰争。可偏偏，有時候看上去特別平和的家庭，瓦解地速度比其他來的都快。

老韓生日那天，他有單人通告，所以，我課上好就先跑回家了。

推開家門，就看到門口一片狼藉一直延伸到裏面，還聽到我爸和我媽的争吵聲，我起初以為是給老韓過生日的意見不同意，因為以前，給我過生日的時候，他們也吵過架，原因就是一個要去農家樂一個要去牛排館。

但，這次的情況好像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樣。

我聽到，我爸突然說了一句，“我受夠了，我出軌不過是因為你。”

我媽接着反駁，那為什麽當初你還要娶我？

我爸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背過身去，“我那是同情你，當時，剛剛知道你前夫出軌，又流産了，一個人不能照顧自己……”

我沒聽到我媽後面的話，因為我大腦已經完全空白，現在的信息量已經超過我能承受的範圍了，我選擇了離開。路上，我買好了蛋糕，我打算去找老韓，畢竟，現在回家，孩子們和一堆問題的父母在一個亂七八糟的家裏，肯定是非常尴尬的局面。我內心還有點期許，那麽多年，或許吵吵，把話說開了，他們就能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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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我去了老韓那裏，又卷入了另一場争鬥。

老韓和袁放最開始，是在比賽的後臺認識的。當時，有人用水火不容來形容他們兩人，但畢竟是炒作吸引人眼球的。他們倆還是一見面就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有時候連我都有點妒忌他們的默契。

當時，我們三個也有共同的活動，共同的目标，甚至還很傻的約定說要一起幹這個幹那個，當然，這些都因為一件事全部灰飛煙滅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袁放發火，發火的原因是一盤錄像帶。不過，這盤錄像帶記錄的不是什麽別的，正是老韓和夏溪的臺本上那場在不該發生的地方動作戲。這也成為袁放離開的□□。

那時候，夏溪還是袁放的女朋友，袁放挺喜歡她的，原因是開朗單純。後來仔細想想，袁放以前也是個顏控，只是嘴硬不承認而已。

老韓那個時候有點名聲，不少導演看中他，還多是因為他的臉能夠吸引收視，安排他大多是跑龍套的戲，不過戲份或多或少，他都接而且盡心完成。所以，就給這件事的發生埋下了伏筆。

我到了老韓拍攝的後臺，就看到他別袁放按住，我以為他們在後臺打鬧，所以，我就把蛋糕放在門口一個臺子上，然後向他們走過去打算吓他們一下。可是，當我走近，我聽清他們的對話，卻不知道該走該留。

“你說，你為什麽這麽做？”袁放的眼睛發紅，額頭青筋暴起，“你和夏溪，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我沒什麽好解釋的，你如果還信我。”老韓只是一臉平靜地說，仿佛他不是當事人那般。

我上前勸阻，卻被袁放一把推開，“阿遠，睜開你的眼，看看，你還護着這個僞君子？”

“袁放，你這是幹什麽？”韓莫北企圖從袁放抓住他的領口的手中起來，卻扶我，卻被袁放按住了。

“韓莫北，如果你沒有正當的理由解釋那天你在哪裏？我就只能默認那個錄像帶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們從此絕交。”

“袁放！”我覺得袁放一定有些口不擇言，希望他想清楚，別做出什麽後悔的事情。

“葉思遠，你選他還是選我？”

“袁放！”我和老韓同時出聲，想要他冷靜下。但顯然，袁放已經失去理智了。

他冷笑着，看看我再看看老韓，最後又看向別處，“我早該知道，你們倆不是兄弟嗎？從小到大那種，我怎麽能比的過？”

他說完就離開了，我和老韓都沒攔他。大概，我們都希望他能冷靜下來，我們三個再好好談。可，那天之後，袁放和老韓真的斷了聯系。似乎就連我，也跟着一起被他拉黑了。

我知道，就算我去問老韓，他也不會告訴我真正的原因。既然袁放要走，那也是早晚的事情。畢竟，他跟老韓和我不同，他家算是醫學世家，是不能有污點的，就是那種從外到內都潔癖的精神，這輩子，或許，結局早就注定了。

沒過多久，聽說袁放退出娛樂圈，再後來，聽說他出國了。而夏溪和韓莫北的緋聞也因為袁放的離開慢慢地平息下來，聽說好像是因為某人曝光了什麽她清純外表下的肮髒□□，但這種事真真假假的，誰知道呢？反正，她也跟着從我和老韓生活圈裏面淡出了。

我以為，像很多父母都會經歷吵架最後都會和好一樣，我父母也是，但有時候，事情一旦發生就像是一塊完整的布被撕開了一條縫，往後只要輕輕一拉就會裂開。

那天，我逃了補習班。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我的支氣管炎似乎又犯了，事情太突然，我又忘記拿藥。所以，在回家的路上，我已經想好了對策，雖然我不能保證逃課不會讓老媽發飙，但我能肯定她不會過多的發洩怒火。

很多年後，有天拍攝，正巧也是下雨天，我支氣管炎病發，被一群人送到醫院的時候，朦朦胧胧又想起那天。如果，那天我沒回家，而是直接去醫院，那結果又是怎麽樣的呢？

可，畢竟，人生就只有一次，也是我印象裏最後一次見到我爸。

他收拾地很慌亂，我從沒見過他那麽慌亂，因為他一直都是一個有條有理略有些溫吞的人。我走進屋，喊了一聲爸。他也只是草草地應了聲，待他收拾好，合上箱子，才稍顯平靜了許多。

他拖着箱子走到客廳的時候，我正打開藥瓶，我問他，“爸，你去哪裏？”

我記得他前半段回答的支支吾吾，所以，我只聽清了後半段，“我不像你媽，心寬，還能收養前夫的私生子……”

我被震驚地說不出話話來，呆站在那邊，我爸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膀，“或許你會恨我，但是，有時候想想，我真的覺得自己是盡力了……”

我爸說完，就走了。我聽到門關上那刻，突然意識到什麽，想要追他。那天雨特別大，我看着他上了一輛出租車。我追在車子後面，想喊，可是卻不知道該喊些什麽。

最後，我暈倒了。

被送到醫院後，半夢半醒間，我聽到有護士不斷跟我媽道歉，我媽難言悲痛地失聲痛哭，旁邊依稀還聽到老韓在安慰我媽。

醒來，我看到老韓一臉愧疚地站在我床邊上，我知道，老韓和我媽都以為我是因為想要找爸爸，才被雨淋濕引發感冒然後發展成高燒，加重了氣管炎。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一點，我今天的決定，很可能會改變我們倆的關系。又想起我爸說的私生子，我看着老韓，我明白到現在為止他失去的不只是父親，那麽，與其我那麽認真的活下去，不如讓我糊塗的活會更快樂一點。

所以，那天，我笑着對他撒嬌，老韓，我想吃奧爾良雞翅。

我，還想繼續做他們記憶裏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太多人失去就是因為從開始失去一點點的時候，就開始慌亂地決定下一步該怎麽走，瘋狂得壓下賭注，博取更多來彌補那份缺失。這樣雖然出發點是好的，卻忽略了現在還擁有的那些應當被保護的東西。我想，我那年做的最好的決定，就是停下來，保護在我身邊的人，讓他們不要在我生命裏只是簡單的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