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啤酒鴨

程悠悠和她的網紅店火了。

店裏客人每天絡繹不絕，臨近飯點的時候，等候的人們幾乎能占滿整條街，以至于程錦不得不幫她多招了幾個員工。

手藝比較好的章散也去店裏幫忙了，直播的時候只留下李思和趙伍伍幫忙，不做程序複雜的菜，有兩個助手還是綽綽有餘的。

“今天的主菜，我來教大家做道啤酒鴨，在下油鍋之前——”

依然是甜如蜜的聲音，依然是明亮清新、令人賞心悅目的畫面，漂亮的手将透明大碗裏已經切好塊的鴨肉放入盛着熱水的大鍋裏，又是日常展現美食魔法的時刻。

不過今天的彈幕比往常熱鬧許多，總有新來的觀衆在終極美食出鍋前挪開關注點：

【在下鍋之前，先解釋一下，你和洛子衿是什麽關系？】

【說，你花了多少錢把自己塞進《鍋鏟》劇組？】

【采訪一下，紅了是什麽樣的感覺？】

程悠悠邊瞥彈幕，邊漫不經心地補上後半句：“先焯水。”

見到上面五顏六色閃過的文字，中間還夾雜着一些急性子，為了讓她回答問題，不停地刷禮物。

【“日常抱走主播”扔了九十九個淺水炸-彈！】

趁着鴨肉在熱水中慢慢褪回肉質食物的原色，她擡手挪了挪鏡頭。

染着笑意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尾斜勾的黑色眼線挑出妩媚的弧度，與她聽起來稚嫩可愛的聲音形成絕地反差：

“乖，別鬧，不然在鴨肉入油鍋之前，我先把你炸了。”

說罷取下這個被支架固定好的大屏手機，作勢要往鍋裏扔。

【別別別，知道錯了，別把我扔下鍋。】

【主播公然撩粉！報警了！】

【媽媽我耳朵好像懷孕了！】

【一言不合出王炸，我都聽你的還不行嗎！】

程悠悠笑了一下，将屏幕放回原先的位置。

将鍋裏的鴨肉撈起來，重新準備好一口鍋，倒了油之後，加入姜片、八角等調料爆炒開，将煸水後的鴨肉放入翻炒片刻。

“倒入啤酒，點醋小火慢炖——”

鍋內的鴨肉被啤酒和醬料漸漸浸入味兒，鍋中被加熱的氣息往上翻滾，在透明的鍋蓋上薰出一層水珠，迫不及待從氣孔裏湧出的水霧裏挾着淡淡的酒精味。

讓看見那水汽的觀衆們在直播屏幕前咽了咽口水。

程悠悠又去淘米煲飯，在這期間，笑着對鏡頭道：“在我開飯之前，可以先進入八卦時間，來吧，我挑幾個問題回答。”

“紅了的感覺吧……”她舔了舔果凍色的下唇，唇畔慢慢牽出一個弧度，“就是你們想象不到的感覺。”

觀衆們紛紛用彈幕指責她的皮，在這當中，詢問她和洛子衿關系的人在直播間開了包月貴族，将問題加紅加粗到除非她裝瞎，否則想看不到都難。

“至于我和洛子衿什麽關系，嗯——”她的視線飄向遠處，似乎在思考什麽。

……

同一時間，鳳城影視城內某家酒店。

洛子衿靠在房間沙發上讀劇本，茶幾上放着平板，她的聲音從裏面傳出。

讓思路正跟着劇本走的人思維一停，深色的眼眸看向那屏幕畫面，下意識地跟着裏面那人拖長了的音調走。

什麽關系？

她會說什麽？高中同學？同桌？還是……

直播間比她還沸騰，各個都等她爆出驚天內-幕，已經有人迫不及待列出選項：比如她是洛子衿的遠房親戚，比如她是洛子衿大學時候的上下鋪……

甚至有人都準備好了上一秒等她說完，下一秒就把消息賣給娛記。

結果——

“明星和路人的關系吧，哎，不過我剛剛決定對她路人轉粉了。”程悠悠很淡定地沖着鏡頭笑了一下，絲毫不知道屏幕那頭正坐着另一位正主。

洛子衿面前的平板電腦上彈幕還沒關，五顏六色的字跟着飄了出來：

【老子褲子都脫了你就告訴我這個？】

【人家堂堂大明星幫你店裏免費做宣傳，你現在才路人轉粉？】

【洛子衿哭暈在廁所】

【媽賣批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講實話——】

在一堆飛跑過的字裏，洛子衿準确捕捉到其中一句。

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深黑色的眼睛裏捎着幾乎降為冰點的冷意。

她擡手将平板合上，起身往外走，推開門對外面的助理吩咐道：“小路，現在去給我訂份‘烤吧’的外賣，記住，我要一份他們老板做的啤酒鴨和米飯——”

哭暈在廁所？呵。

……

小路看着被再次關上的房門，臉上的表情非常懵逼。

大半夜的她神仙小姐姐又是怎麽了？

想了半天沒想通，但是身體已經先于意識行動，摸出了手機搜到了本地這家網紅店的外賣電話，依樣打了過去。

接起電話的是章散。

“喂，你好請問需要點……”他話還沒說完，被那頭報的菜單所打斷，“什麽？啤酒鴨和米飯？”

他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單子：“不好意思，本店只提供燒烤和一些涼菜，需要我給你念一下嗎？”

小路：“不，我就要你們老板做的啤酒鴨和米飯。”

章散：“……”

“老板做的啤酒鴨沒有，未來總統做的烤串你要嗎？”

那邊停頓了一秒，他看了看聽筒，正想挂的時候——

“嗚嗚嗚小哥哥求你了嘛！我加一百倍的價格，我就想吃這道菜，吃不到就會難過痛苦到死去，我看到直播間裏明明有這道菜的，我這裏地址是影視城xx路xx酒店213，等你麽麽噠！”

章散不為所動：“我們店裏菜品跟老板直播間沒關系。”

小路冷靜地回道：“哦，好吧。”

“那我打給你們老板問問。”

章散：“……？？？”

……

另一邊。

程悠悠在彈幕的嗷嗷叫裏，給自己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雪白的米粒在瓷碗上冒出稍許。

旁邊擺着色香俱全的一盤啤酒鴨。

老抽上過色的鴨肉從盤子裏夾起的時候，濃縮的醬汁從鴨肉表面滑落，滴回盤中。

放到唇邊，稍稍張口，入味的鮮香鴨肉在齒間被撕下一塊，露出裏面緊實的鴨肉紋理，啤酒味兒散發出來，和着老姜的微辣和八角等調料的浸染——

“唔，這老鴨的肉真是肥瘦得當啊。”

舀起一勺醬汁拌入米飯裏，就着這盤啤酒鴨，她心滿意足地解決了這碗米飯，正打算跟直播間的觀衆說再見——

門口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李思遞來她的電話，表情奇怪地打量着她。

程悠悠：“？？？”

沒過多久，她茫然地聽着手機裏小路的苦逼請求，這手機號碼還是之前上節目之後被對方要去的，因為小路自稱很喜歡她的美食視頻。

她有些不解地揪了揪自己的卷發發尾：“你說，她要吃我做的啤酒鴨和米飯？”

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在直播間裏說的話，程悠悠自覺沒有什麽毛病。

蹭熱度是會被對方粉絲罵的，她這不是标準回答嗎？

何況……

她們本來也沒什麽，特別的關系吧？

心底有個聲音暗暗地提醒着她的理智。

程悠悠有些遲疑，但是轉念一想，反正鍋裏也還有米飯，啤酒鴨也還有半鍋，頂多是給洛子衿送個外賣而已。

何況，人家在節目裏确實也幫了她推廣了一波，不論出于什麽原因，她是應該回報一二的。

如此想了想，她幹脆地應道：“可以啊，沒問題，我一會兒讓人給你們送過去。”

二十分鐘之後。

小路捧着還有餘溫的兩個飯盒敲響了洛子衿的房門。

洛子衿打開門，視線先在她身後看了一圈，開口問道：“人呢？”

小路：“啊？誰？外賣小哥回去了啊。”

洛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