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擋劍

相府頗大, 合歡池占據原來的半個府邸, 池旁假山遍立,黑夜裏看不見盡頭。楚染一時間分不清前面的路到底通向哪裏,但見陸莳輕巧地立于舟上,好奇道:“陸相會撐船?”

“會一點。”陸莳道,月影下長身玉立,姿态婉約, 如月皎潔。

楚染心生奇怪,半是狐疑地踏上小舟, 她一上去,小舟不穩, 晃動了兩下, 很快就平穩下來。她小心地坐了下來,手觸碰池面, 水燈之光躍于指尖上。

自打阿娘去後,她活在朝堂的壓抑下, 陷于權勢的争奪中, 每每想的都是如今穩固太子的地位,奪取最大的利益。

這般肆意的時光,已很久不曾有過。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一盞水燈,池水染着光, 帶着光明。

陸莳小心地撐杆,小舟晃晃悠悠地駛離岸邊,舟撞開了蓮燈, 蕩起層層漣漪,水花澆滅了燈芯。

楚染驀然覺得可惜,道:“都滅了。”

“有得必有失,終究會滅的。”陸莳神色不明,終究還是把撐杆的速度放慢了很多。

水燈倒退,又有不少的燈湧進來,滿池皆是水燈,池面星海。

楚染看得唇角微微勾起,與陸莳道:“陸相若是娶我,可會後悔?”

這句話便是今夜的重點。陸莳面對着楚染,見她笑容清純,悠悠道:“不會,殿下可會後悔?”

楚染已然十五歲,并非幼子,豆蔻花開,正是年少,腦子裏想得開,一時一個想法,今日喜歡,或許明日就換了花樣。

陸莳則不同了,她已然花信,尋常女子都已有子嗣,大半的心思都會花在子嗣、後宅身上,再過幾載,孩子大了,娶妻完室,就會在後宅內享福。

遇上楚染,是天賜,她亦不曾後悔,有的只有無奈。

楚染雙手拂開水面,波光粼粼,陸莳的心思難以猜測,她始終不明白,但如此費盡心思來哄她開心的,世間僅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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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心思,最是難得。

楚染沒有回答她的話,舟行片刻後,前面便是一樹,樹上挂着螢火蟲燈,她好奇:“來這裏做什麽?”

“這是合歡樹。”陸莳道。

合歡池旁合歡樹,星火明月饒合歡。楚染看過一眼,這樹生得極大,已然開花了,約莫有些年頭了,駛近後,樹上懸挂一物,她站起身去取。

一只宮紗的袋子,她打開

後,裏面僅一張紅紙,年歲久遠,顏色已失去當年的豔麗,上面寫的是她與陸莳的生辰八字。

定親便是先合八字。

陸莳這次還給她,無疑是将決定權轉回到她的手中,她将紅紙又放了回去,反倒取了一盞燈,道:“陸相就不怕我鐵石心腸,将那張紙丢到水裏去。”

她取燈,陸莳便撐杆返回去,空中時不時又飄過孔明燈,燈火勝過明月之輝。

上岸後,陸莳先上岸,而後,伸手扶住楚染,踏上岸。

涼亭內的糕點都已涼了,楚染吃了幾顆冰酪櫻桃,眯着眼睛,很滿足。陸莳在一旁坐下,鼻尖在燈光下滲着汗珠,楚染知曉她累了,将剩下的櫻桃給她推過去,“很甜。”

她轉身去拿葡萄吃,皮都已經撥,果肉剔透,她簽住一顆,遞給陸莳:“陸相覺得霍老回來,城內局勢會如何?”

楚染似玉的面頰在月光下仿若能生光,漆黑的眼睛也如黑葡萄,緊緊凝視着陸莳。

陸莳看着眼下的圓滾滾的葡萄,目光一寸寸上移,落在楚染的眼睛上,道:“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城內大局已定,霍啓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法挽回,難不成他有辦法讓陛下收回成命?

就算收回成命,武将已成驚弓之鳥,依舊惱恨恒王。

陸莳不動,楚染就葡萄往前伸了伸,果肉擦過唇角,冰火相融,果香氣息萦繞鼻尖,帶着浴火,融化在心口處。

陸莳終究倔強不過她,接過簽子,咬下葡萄,汁水四溢。

“也是啊,一個霍家敵不過楚國的所有武将。”楚染颔首,恒王失去武将的支持,就算有皇帝寵着,也是懸崖上的烈馬,稍有不慎就會沖了下去。

阿秀掐着時辰過來,見兩人聊起正事,回身讓人去取青梅酒來,做了幾道清淡的小菜。

廳內的果子都被撤了下去,唯獨壽桃還在那裏,楚染覺得餓了,接連吃了幾個,覺得口味好,便道:“相府的庖廚廚藝不錯。”

聞言,阿秀往丞相那裏瞧了一眼,見她不作聲,自己也只好作罷,領着人退到亭外候着。

陸莳卻說起太子東宮之事,道:“太子年歲已不小,司寝也該安排了。”

司寝司帳是教導皇子通曉人事的。楚染聽聞後怔了怔,不解道:“太子年歲是否小了些?”

“約莫再過幾月,殿下便要成親,太子比您小了半個時辰罷了。”陸莳無奈,或許是從小到大的影響,楚染總覺得她比太子大了幾歲。

楚染想想也是,她給自己斟了杯酒,果味香濃,當是恰好飲,小心飲了一口,入口甘甜。她滿意道:“也可,我明日過後便去宮裏安排,不過司寝是要喝藥的,留不得子嗣。”

她固守成規。陸莳提點她:“并非如此,東宮內太子為尊。”

太子若要留下子嗣,旁人如何阻攔,等陛下知曉,只怕腹內胎兒都要大了。

只要太子有子嗣,便是楚染新的希望。這些,陸莳知曉,并不想告知她。

楚染搖一搖頭,低聲道:“我覺得阿弟不會有此想法的。”

“那殿下勸提起早日迎娶太子妃?”陸莳道,她覺得好笑,太子不想迎娶太子妃,皆因為到時會被陛下阻攔,太子妃的為旁人掌控。

楚染又飲了杯酒,瞧着月色,道:“也可,我得回府去了。”

她飲了兩杯酒,思緒清明,站起身就要往側門走,陸莳喚住她:“殿下,明日可能動工?”

“陸相做主便可。”楚染擺擺手,大步離開。

一旦做了決定,她就不會再改口。

****

次日,便是太子生辰。

楚染起來得晚,太子筵席在晚上,時間還早,她晚些入宮就可。她翻了個身,想起昨日之事,她彎了彎唇角,翻坐起來,拿着圖紙,确定好方位,就往府中去。

公主府是陛下所賜,園囿構造都是早些時候的,入府後也未曾動過,她去暗道的方位仔細探查,若要不被人發現,還需将此地的仆人都趕走。

圖紙上顯示,暗道接連的是她的院子。圖紙畫得詳細且精準,幾乎是原地勘察,她看過後,心中頓生疑惑:陸相對她的院子怎地這般了解?

此時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她喚來幕僚,要修建園囿。

公主府庫內不缺銀錢,這些年太子私自給了她不少,加之鋪子裏的收益,積攢了很多。大肆修繕園囿自然可以。

吩咐一周後,阿秀忽而入府,将一食盒送來,身後還跟着一只大橘貓。

食盒內放置一碗長壽面,約是時間有些久,面條發脹了。阿秀道:“奴來得很快,只是來回奔波,還是趕不及,陸相已回署衙。”

這碗面條是陸相做的。

楚染長嘆一口氣,或許有了暗道,真的很方便。她将圖紙交給阿秀,道:“我意修繕園囿。”

阿秀明白,将圖紙收下,動工還需從相府開始,修繕園囿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她又道:“府內的伶人,望殿下早日處置了,亦可獻于陛下。”

楚染怔了下,這麽快就開始管她府裏的事了?

“丞相真是小氣,我曉得如何做了。”楚染有些不耐,斜睨一眼阿秀,打發她出府。

橘貓被留了下來,它蹲在地上,左右看了一眼,楚染揪着它的耳朵:“我覺得十五這個名字不大好聽,叫初一,怎麽樣。”

橘貓喵了一聲,沒動。

楚染入宮的時候,把十五也帶着,晚宴無趣,不如帶着它,打發枯燥的時光。

照例先去中宮給王後請安,她去時,宮內站了許多命婦。十五性子野,趾高氣昂地走在前頭,不時地左右看一眼,很盡職。

也不知陸莳怎麽調.教它的,楚染抿着唇角忍着笑,約莫在軍營裏就是這樣橫。

請安後,她一擡眼就瞧到霍老夫人,王後的母親,就坐在王後下首,十五跑到她面前爪子蹭了蹭地,她立即厭惡道:“哪裏來的野貓。”

“明明就是家養的貓崽,如何就成了野貓,莫不是什麽人眼裏出什麽貓?”楚染彎腰将十五抱起來,揉了揉它的腦袋。

上座的王後蹙眉:“新平是何意思?”

“話裏的意思,多日不見,王後美貌如舊,比新進宮的宮妃還要美上些許。對了,怎地沒瞧見明妃,我還未曾向她恭喜。”楚染在人群裏環視一圈,沒有找到明妃,看來是沒有過來。

王後比起先王後還要大上些許,如何與年輕人相比,新進宮的約莫只有雲夢澤的伶人。

楚染并不懼怕王後,她本就不在後宮,沒有必要忍着,再忍下去,靈祎都要霸着陸莳不放,殿內并沒有靈祎。

難不成又找陸莳了?

上座的王後氣得抿緊着唇角,陛下非長情之人,對她除了尊敬外,毫無感情,若非有恒王撐着,她在宮裏早就無地位了。

新平冷嘲熱諷無非是仗着太子,她忍了忍,道:“天氣炎熱,明妃有喜,自然不好驚動。”

其餘人哪裏敢說說話,就連霍老夫人被王後看了幾眼,不敢再回話。新平公主本就不是安分的主,這些年裏參與朝政,性子極為霸道。

當初太子去東宮的時候,一切事務便是她親自安排的,哪怕知曉陛下不喜,也會去做來。這次出外玩了幾月,性子倒是變安靜了不少。

事态反常必為妖,不好惹。

十五在人群裏,背上的毛都豎了起來,就像王後說的那般,不好惹。它這性子像我十五,楚染安撫性地摸摸它的腦袋,在桌上撿了塊點心喂給它吃。

誰知,它挑剔得很,怎麽都不吃。楚染帶着它去殿外走動,她一走,霍夫人就忍不住埋怨:“王後的性子也太好了些,這等不識禮數的公主也該好好教一教。”

王後沒應承,太子護新平護得厲害,她也不好當着所有人的面鬧得不愉快,今日是太子生辰,鬧起來還是她的不是。

新平也是掐着這點才敢這麽說話,就看她今日的舉止,必然有備而來。她縱然氣,也要分場合。

十五循着氣息一陣亂跑,最後跑向方入中宮的靈祎,它攀着靈祎的裙擺,喵了一聲。

楚染冷笑,靈祎身上染了陸莳的氣息,它才會認錯了人,不然不會去親近。

靈祎見到十五,伸手就想去捉,十五似是發現她不是自己想找的人,一抓拍開她的手,跳回楚染腳下,張牙舞爪地叫了幾聲。

靈祎被人捧在手心裏捧慣了,哪裏遇到過這麽蠻橫的東西,手被抓出紅色的印子,當即就哭了出來。

她身旁的宮人吓得喊人去捉貓,楚染揪着十五的耳朵,整個提了起來抱在懷裏,冷聲道:“鬧什麽鬧,打貓還要看主人,狗仗人勢?”

靈祎癟了癟嘴,抹了抹眼淚,想說什麽卻被楚染打斷:“這是陸相的貓,不知怎地跑我這裏來了,剛剛怕是聞到陸相的氣息才會奔向你,靈祎妹妹方才可是見了陸相?”

“我方才見阿爹的時候見到了。”靈祎臉色通紅,也哭不出來了,好像做了什麽糗事被楚染揭開了。

楚染抱着貓,揉揉它的腦袋,毛茸茸的,很順手,她笑道:“你身上染了陸相的氣息,可見你二人近距離待得時間很久,靈祎可知瓜田李下的道理?”

中宮門口,多是等待自己府上夫人的婢女與婆子,聽到這句話,頓時紅了臉色,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皇家秘密,聽了就會沒命。

她們悄悄地把頭低下,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

“阿姐、我不過碰巧的遇到陸相,怎麽就、就、就瓜田李下,我不知你的意思?”靈祎瞧着周遭婢女婆子的反應後,臉色燙得通紅,這些人都是長舌婦,指不定會如何說她。

她咬着牙,淚眼朦胧,“阿姐、莫要亂說話。”

“靈祎哭什麽,我只是告訴你這個道理罷了,若是不懂,回去可以問問王後,何謂瓜田李下。”楚染瞧了左右一眼,也不知是哪些府上的,便道:“今日你們什麽都沒聽到,但凡說出去一個字,孤饒不了。”

衆人唯唯諾諾地應下了,楚染驀地覺得女孩子哭哭啼啼地很難看,厭惡地掃過一眼就離開,帶着十五去東宮。

今日東宮宮門大開,往裏搬運賀禮的內侍累得喘氣,楚染瞧了一眼,未曾在意。待入東宮的時候,裏面還是一名宮人,服侍太子更衣。

宮人眉眼清秀,見到新平公主後,忙跪地行禮:“奴見過殿下。”

“起來,作何這麽緊張?”楚染好奇地多看一眼,太子平靜的表面上淡淡一笑,揮手讓小宮人退了出去。

楚染的視線一直追着小宮人出殿,太子方才溫潤一笑,似是有些奇怪,她怪道:“方才那人居何職?”

“司寝。”太子回答。

楚染便不奇怪了,司寝是教導太子通曉人事的,兩人在一起也不會生事。太子神色自若,想來自己會處理這件事,至于陸相提醒的,想來不用去做了。

趁此二人見面,她問及太子妃的合适人選。

“阿姐急甚,我如今這般身體,如何能圓房,不如等些時候,阿姐先成親,您想得如何了?”太子引着楚染在一旁坐下,目光忽而落在她身後的那只橘色的大貓身上,他伸手想去捉,卻被楚染攔住:“它脾氣不好,會咬你。”

太子不敢近前,只喚了喚它:“過來、這裏有肉吃。”

十五看一眼太子,後腿一曲,塌下屁股,坐在楚染腳下,不理她。太子大笑,覺得這只貓有個性,笑道:“阿姐的貓和你一般,真傲嬌。”

楚染嗤笑:“這是陸相的貓,不是我的。”

太子眼前一亮:“阿姐這是想開了?”

“嗯。”楚染回應一聲,不想再提此事,腦海裏忽而閃過一事,便道:“今日生辰,筵席上的安全……”

她欲言又止,夢裏的生辰宴有刺客,恒王替陛下擋了一劍,受了些傷,陛下極為感動,對他更為寵信。雖說有驚無險,她還是讓太子注意這些。

宮宴的禁衛都是陛下親任,旁人插不得手,不過這些印象着實太淺,她記不得是不是這次生辰宴,她細細去想,印象太淺了,當是想多了。

“宮中禁衛之事,哪裏就是你我可以插手的事,阿姐勿要管這些,總之,陛下早就安排妥當。”太子眼中的薄涼漸深,看得楚染也微微愣住,“不管便不管,你自己多注意些,東宮莫要讓旁人插手。”

“阿姐,我曉得了,筵席快開始了,便不留您了。”太子趕客,東宮事務确實繁多,楚染過來本想安排司寝之事,誰曉得太子身旁有人教導,她多此一舉。

****

晚宴設在林苑,筵席較之以往,更加奢靡,排場華麗。

楚染腳下的十五一直不乖,它總想往陸莳那裏蹿去,恰好楚染與陸莳坐席對面,靈祎在她身旁,她一直按着十五,不讓它跑。

按了許久,終于像離弦箭一般蹿了出去,楚染一陣懊惱,幸好無人發現。

王後與楚帝不知在說什麽,太子溫潤如玉,今日神色很好,楚染觀後,心裏放心,那多半就是個夢,怎能與現實做比較。

目光淡淡地掃過一圈,垂眸時覺得奇怪,複又看一眼,竟沒有恒王。她作勢将桌上的果子推給靈祎,低聲道:“恒王兄怎地未來?”

靈祎擡眼,看了一周,恍然道:“咦,我阿兄不在,去問問阿娘。”

她端起酒杯走向禦座的帝後,楚染端起面前的酒盞淺淺品了一口,靈祎今日穿着俏麗,夏日裏的五彩花草的薄紗,簡單的裝束在穿得她的身上多了幾分旁人沒有的純真,沒有豔麗的美,嬌俏動人,卻可讓人移不開眼睛。

楚染下意識看了看自己一身勁裝,寡淡無味,她揚首飲了杯酒,對面的陸莳看了過來,腳下動了動,十五亦不安分。

上座的楚帝一直未出聲,嘴角含着的溫和笑容在靈祎說話的一瞬間僵硬下來,恒王缺席,竟未曾有人通知他。

陸莳低眸,摸了摸膝蓋上的十五,靜靜地撫摸着它脊背上的毛發,仿若置身事外。

靈祎遲遲不歸,後面的新陽悄悄湊了過來,她拿着果子,低聲說:“阿姐,我今日看到靈祎又纏着陸相,你且小心些。”

言罷,又偷偷回去,臨走不忘轉走一串葡萄,跑得比兔子還快。

楚染笑意難忍,殿內氣氛尚算融洽,歌舞還未來,想必留到後面,朝臣圍着太子敬酒,太子皆以茶代飲。

上座的王後突然出聲:“太子,今日是你生辰,本宮願你身體康健,福祚綿長。”

王後這般一說,還掃了一眼楚染,意味不明。

太子未曾在意,起身謝恩。

王後這一眼,卻讓楚染發覺,離間罷了。殿內和樂融融,都向太子恭賀,卻無人提及她,□□裸的諷刺她。

宮內離間的戲碼,楚染見過不少,她昨日在相府已過完生辰,沒有必要同太子去争。

未過多時,靈祎走了過來,俏麗的面孔上生不起笑意,“恒王兄不知哪裏去。”

恒王不會無故缺席,難不成那個夢境是真的,她極力去想,只想到是恒王替陛下擋劍,其餘的不記得了。

她這裏想不通,殿內要換酒,數名粉衣宮裝的宮人入內,殿內朝臣還在推杯換盞。

十五本在陸莳的膝蓋上,忽然蹿了出去,撲向領頭的粉衣宮人,楚染當即喊了起來:“十五。”

音未落地,粉衣宮人靈活地避開,身形輕盈。

楚染覺得哪裏不對,尋常宮人怎會有這樣淩厲的動作,未曾想明白,耳畔有人猛地冷喝道:“拿下她。”

楚帝大怒,拍案而起,廊下禁軍迅速沖了進來,幾乎是與此同時,粉衣宮人飛身掠起,手中匕首刺向皇帝。

王後哪裏見過這等陣仗,驚聲尖叫起來:“護駕……”

禁軍不在殿內,數步之遙,哪裏比得過刺客的速度,王後吓得幾乎要暈過去,楚帝不過是一食丹藥的君主,身體虛乏,再快哪裏能快得過刺客。

今日宮宴的朝臣與宮人加之都有數百人,經此劇變,殿內亂作一團,呼喊聲震耳欲聾,生怕刺客朝他們沖來。

離帝後近的楚染的速度也快,與刺客同時到楚帝面前,微勾住了唇角。

陸莳的臉色大變,眸子裏的湧動的情緒激烈又平靜,楚染竟去替皇帝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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