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于梓連下了飛機才回了陶函微信,千叮萬囑他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陳珏,又忍不住去打探陳珏的事情,問這問那,問他為什麽沒來。

陶函晚上回去,思前想後覺得自己那句話是不是不該說給陳珏聽。

以後萬一陳珏遇見了真的良人,會不會覺得這話像枷鎖,套得他無法動彈呢。

他不敢想。

“哎。”陶函仰靠在沙發上,擡手搓了搓臉,無視手機的震動,把它丢到了一旁。

徐以青洗完了澡,躺在床上看電影。陶函磨磨蹭蹭過來躺到他旁邊,靠着他肩膀随口問:“什麽電影啊。”

“蘇聯的。”徐以青拉住他手捏在手心裏,又磨了兩下低眼看,“你手怎麽那麽冰。”

“外面暖氣被我關了。”陶函說,“在沙發上坐了一會,結果坐忘了。”

徐以青沒有說話,眼睛盯着電視,雙手都攥在手裏給他搓着。

陶函想了想,傾身過去找他:“我和你說個事兒。”

“嗯?”徐以青轉眼看他。

陶函把今天和陳珏說的事情和徐以青說了,說完悶聲道:“說真的,我一點都不知道這事兒做對做錯了……我覺得你說的對,我倆真的是個例,你說我如果真的耽誤他倆了我……”

徐以青聽他絮絮叨叨說完,搖着頭看他:“你是不是被我傳染了。”

“嗯?”陶函一時間沒想明白。

“想得多。”徐以青看着他。

陶函:“……”

“你也沒說錯什麽話啊,都是好孩子,一定會變成很好的人。”徐以青說,“所以你擔心什麽,你是對他們沒信心還是對自己沒信心啊。”

陶函沒再說話,默默從床頭滑進被子裏,裹起了被子。

“睡了?”徐以青問。

“睡了睡了,你也早點睡。”陶函說,“晚安哥哥。”

徐以青的做噩夢的頻率少了不少,但依然還是睡不安穩。一晚上醒來個好幾次,每次都要隔個幾分鐘甚至十幾分鐘才能入睡。

陶函其實睡眠不錯,徐以青就更怕吵醒他,在旁邊動都不敢動。

這麽熬過漫漫長夜,陶函起來的時候,徐以青也睡得不多,一臉疲憊地看向陶函,啞着嗓子:“早安。”

陶函坐在床邊看他,手把他又長又亂的劉海撫上去,看見他的黑眼圈忍不住道:“你怎麽了,又沒睡好嗎?”

“沒有……”徐以青剛想搖頭。

陶函又翻身上床,把他臉往枕頭上一按:“下午才去醫生那兒呢,再睡一會。”

“跑步……”

“跑什麽跑。”陶函摟着他,“我陪你睡會。”

睡到上午九點,陶函也跟着睡着了,但是因為睡姿太過于奇妙,脖子以下又疼又酸的。他慢慢動了一下,發現徐以青呼吸均勻,已經睡熟了。

陶函怕打擾他,蹑手蹑腳下了床。

徐以青直到了中午才醒來,本來半眯着眼看,驟然擡頭,看見窗外陽光燦爛的。

一摸手機一看,十二點半了。

徐以青趕忙翻身下床,發現陶函不在屋子裏。筆記本電腦隔在茶幾上,他踱步過去在茶幾上拎起水壺倒水,無意中看見了陶函電腦上的一張文檔。

他撇眼看見上面英石美的名字,微微一愣。

英石美娛樂?

徐以青想繼續看的時候,忽然聽見門口動靜,趕忙直起身子喝水。陶函走進客廳,看見他起床了:“你起來了啊。”

“嗯。”徐以青應了一聲。

陶函過去把電腦随手合上:“你随便吃點吧,我們一會就走吧。”

“好。”徐以青把杯子放下,“有什麽吃的?”

“我煮了水煮蛋,有全麥面包。”陶函說,“将就吃兩口,晚上去吃好吃的。”

……

陶函沒想到,陪着徐以青去,自己還得在醫院門外等。徐以青要先跟着醫生去醫院裏确診和開藥,之後還要去醫生的診所進行後續的一些心理治療。

正好上午英石美那邊來電話,陶函把之前做好的計劃給對方發了過去,并且詢問了那個和他們看起來頗有淵源的做紙媒的雜志社,找了個借口要到了對方的聯系方式。

但畢竟收了人家錢,做點基礎的無傷大雅的公司結構規劃,陶函還是得做的。

等陶函在車裏擡眼看看太陽都快下山了怎麽徐以青還沒出來,想想不行,就往張醫生的診所裏走去。

陶函敲敲門,過了一會張醫生出來開門。

“您好。”陶函和他打招呼,“我哥他……”

“噓。”張醫生對他招招手讓他進來,示意他輕一些。

屋內有非常淺淡但溫和的熏香味,還有舒緩的音樂。徐以青側身靠在客廳角落裏一張放倒一半的躺椅上,身上蓋着毛毯,脖子墊着柔軟的靠墊,戴着一個眼罩,手枕着頭正睡得很熟。

“他睡了一早上了。”陶函手插着腰無奈道,“還睡。”

張醫生示意他過來,到了旁邊一個隔間坐下交談。

“他之前有中度抑郁,現在看來焦慮症也很嚴重。我給他開了點藥,你要叮囑他按時服用。”張醫生說着,先把藥放到陶函手上,“因為焦慮的感覺時常如影随形,他的精神上會常常處于緊繃狀态,晚間睡不好對精神負擔非常大。”

陶函抿着嘴聽着,時不時點點頭。

“你要讓他精神上放松下來呢,其實也可以跟我這樣做一些。其實他現階段的訴求非常簡單,就是睡個好覺。”張醫生說,“我這邊的人體工學床,還有毛毯枕頭都是精心挑選的最讓人舒服的,還有音樂和舒緩的熏香,其實這些都是不錯的輔助。”

“啊。”陶函輕輕應了一聲。

事實上,這個地方确實進來就覺得身心安靜,連陶函都覺得自己開始有些犯困。

“有些人會嘗試酒精助眠,我希望你不要讓他有這個習慣,也盡量不要多喝有刺激性的茶或者咖啡,服藥期間飲食清淡,多運動……還有,這個藥總歸還是有些副作用,他會嗜睡,而且經常會記不住事情,人和行動都會因為副作用而遲緩……這些都是平是要注意的。”醫生斷斷續續叮囑,看看時間,“哦……他快醒了。”

醫生說罷,拿了一雙看起來非常舒适的拖鞋放到了徐以青面前方便他醒來之後穿。然後調整了音樂,從輕輕的舒緩的,變成了一種輕靈的猶如晨曦森林中鳥叫的聲音。

喚醒的音樂一來,陶函站到了徐以青身後。徐以青是一個弓背蜷縮的姿勢側躺着,他看見徐以青枕着自己頭下的手,手指微微一動,又一動,接着才慢慢張開。

然後他肩膀動起來,慢慢睜開了眼。

“陶函……”徐以青下意識叫了一聲,陶函從後面撐着椅背,向前傾身嘴唇蹭了蹭徐以青的耳朵。

“我在。”陶函在他耳邊輕聲說,“起床了哥哥。”

……

張醫生給的那些藥和忠告都被一一記下來,陶函跟着徐以青身後出了醫院。徐以青明顯精神好了一些,可能是那一覺睡的。

他在心中又反複把那些話想了一遍,等徐以青上車了讓他坐在副駕駛,詢問他想吃什麽。

徐以青其實沒什麽胃口,陶函就說回去給他做吃的,徐以青手機就響了。

“喂。”徐以青接起來,“怎麽了?”

“你是不是在四院附近啊?”白凡在電話裏問。

“嗯,有人拍?”徐以青馬上斜眼看向後視鏡。

“是,趕緊走,消息都挂微博去了。”白凡說,“你別跟我說你還和陶函在一起啊。”

“……嗯。”徐以青又看了眼陶函。

“你心真夠特麽大的。”白凡說,“前幾天挂熱搜呢,都知道你男朋友給你拍了個照,幾個狗仔蹲你之前那個家門口蹲了幾天沒見你出來,都在找你新住處呢。”

徐以青馬上臉上閃出異色,拍拍陶函捏着檔的手:“快走,有人拍。”

“啊?”陶函也愣了一下,馬上踩了油門。

“你們暫時別回去了。”白凡說,“後面有人跟着嗎?”

“我看誰都像跟着我。”徐以青把墨鏡戴上,側頭看着旁邊的後視鏡,冬日的天黑得早,後面已經開起了成排的車燈,刺目的光讓他更難以分辨。

“不行往星閣開吧,我正好也趕過去。”白凡說。

“陶函呢。”徐以青說。

“一起帶過來吧。”白凡說,“你還舍得把他丢街上啊?正好來公司換輛車開回去吧,你倆一個賓利一個阿斯頓馬丁,生怕在街上別人不多看兩眼。”

徐以青哼笑了一聲:“開什麽車你也要管。”

“那你別來。”白凡說。

徐以青挂了電話,用自己手機切出地圖放到了手機支架上,對陶函道:“後面有人跟着嗎?”

“我覺得那輛君威很可疑。”陶函說,“但我沒有證據。”

“繞兩圈上高速,甩了他們。”徐以青說完自己嘆了口氣,翻翻眼皮,“算了,你這車動靜太大了,哪裏都顯眼……”

“這車還大?”陶函笑起來。

“你不老說院裏領導都說你作風驕奢麽。”徐以青說,“低調點吧,陶老師。”

“哦喲喂,開歐陸gt的喊我低調。”陶函舔舔嘴唇,“要上天啊你,哥哥。”

徐以青和陶函在車裏笑了一會,男人的話題突變,忽然開始比較起車的性能,一路上又不那麽無聊了。

“前面就是星閣娛樂了。”徐以青說,“從地下室走。”

“好。”陶函手捏了捏方向盤,“我還是第一次來你公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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