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不想上班這件事不會因為“不想”而改變。

和徐以青過了幾天清閑日子,終于到了開學的那一天,結果還下雨。

陶函的感冒來得快去得也快,頭疼腦熱吃了藥,除了還在流鼻涕基本已經好了,也完全沒了撒嬌的資本。

開學第一天不光下雨,還打春雷,于是本來在操場進行的開學典禮被迫進入了室內。F大最大的禮堂裏一時間密密麻麻坐滿了人,各個班級的班長輔導員,各個學院的領隊都帶着牌子橫幅,舉着擡着,讓衆人能快快入席就座。

和陶函站在一起的一個辦公室的女輔導員江萍,平時關系還不錯,這會剛剛安頓完了自己家學生,跑到站在舞臺旁邊的角落裏和幾個老師一起站着。

“下了三天雨,偏偏今天最大,還打雷。”江萍雙手叉腰,“哎,為什麽啊?”

陶函低頭玩着手機:“魯迅學過沒?”

“嗯?”江萍應了一聲,莫名其妙的。

“大雨和驚雷,陰沉的天氣,這是烘托了開學悲涼的氣氛啊……”陶函一本正經道。

江萍和周圍老師愣了三秒,然後都低低笑開了,又不敢太大聲,各個都捂着嘴。

“你看那些學生各個愁眉苦臉的……他們以為我們想開學嗎,我們也盼寒暑假啊。”一個老師低聲說。

“距離暑假還有一百二十一天……”江萍拿出手機,“我的媽耶,還有那麽久……”

“校長校長,校長來了。”陶函說。

所有老師站直,一臉無事發生地盯着自己班級方向。

舞臺上主持人站好,指揮同學們安靜,即将開始聽校長講話。

陶函低頭看着手機。

徐以青:

——我起來了。

陶函:

——我在開學典禮呢。

徐以青:

——早上淋到雨了嗎?

陶函:

——沒。

——今天下雨,你就別出門了吧。

徐以青:

——嗯,不出去,你什麽時候回來?

陶函:

——晚上了,今天事兒多,慘兮兮。

徐以青:

——那我晚上來接你好不好?

陶函:

——別了吧,這幾天有人盯你,你乖乖在家吧。

陶函打完這句話放好了手機,江萍在旁邊看過來:“哎喲,陶老師,你這笑的。”

“怎麽了?”陶函挑眉,“我笑都不讓了?”

“沒不讓。”江萍說,“難道又是你傳說中的女朋友啊?”

陶函咧嘴笑着,大方地“嗯”了一聲。

“還沒見過呢。”江萍說,“哎,一直想問你來着,你女朋友做什麽的呀?”

“自由職業……”陶函轉動了一下眼珠子。

“在家幹活的嗎?那挺好啊,有收入又顧家,以後結婚有小孩兒了有事業又有家庭,而且陶老師你工作也不錯,人又帥又年輕的,你女朋友一定也很漂亮吧。”

“你八不八卦……?那當然漂亮了。”陶函說着眼睛撇了撇,“……你們班男生講話太響了,校長一會得點名了……”

江萍趕忙轉身跑去提醒了,陶函又把手機拿出來欣賞。

徐以青回了他一個“好”字,還給他曬了早餐。全麥吐司加蔬菜和蛋,那蛋煎得實在慘不忍睹又有點可愛。他又拍了另一張照片,是徐以青新插入花瓶,放在他們那個鐵窗窗臺上的一朵薔薇。

于是陶函腦中莫名出現了,徐天王可不就是他養在家裏一金絲雀麽。

……

持續了一上午的開學典禮後,學生們各回各的宿舍,領書的領書,布置的布置,迎接接下去的下半學期。

陶函路過操場的時候,習慣性轉眼看看。盡管在下小雨,但籃球場上已經開始熱鬧起來,喊着叫着拉幫結夥地開戰了。

陶函駐足了一會,才慢慢走開了。

于梓連這幾天沒怎麽聯系他,但是朋友圈還是會更新一些照片。陶函看見陳珏每條都點個贊,但并不會留言。以後想想沒有了這位球友,可能會無聊上一陣子。

陳珏。

陶函看着對面走過來的人,想想自己也可能是出現幻覺了,不然怎麽想着小陳珏,對面就走來一個小陳珏。

“陶老師。”陳珏走到他面前,看着一臉呆滞的陶函,“我喊您三次了,你怎麽沒看見我。”

“你怎麽在這兒。”陶函笑起來,把傘舉過他頭頂,“我老了,耳朵不好。”

陳珏還是乖乖一個,剛領了書準備回宿舍,背後裝不下的就捧在手上,套着個黑色的兜帽衫,戴着兜帽在擋雨。因為怕書淋濕了,一只手還遮着。

“開學了,我去辦退宿了。”陳珏低頭抱着書,“我在校外租了個房子。”

“你不住宿舍了?”陶函問。

“嗯……”陳珏笑笑,“我找了份兼職,周末還打算去讀經紀人資格證了,這個讀起來很快的,下個月就考試了。”

陶函有些意外,但還是道:“你知道自己要什麽就行了,大學時候多學點挺好的。”

“老師吃飯了嗎,去吃食堂吧。”陳珏說。

走了一段路,陶函給他撐着傘:“你以後是想往演藝圈…這裏發展嗎?”

“其實一開始沒想好,後來覺得應該試試。”陳珏說,“我知道挺辛苦的,但是……一方面是自己的興趣吧,另一方面,辛苦這種東西不就是年輕時候的證明嗎?”

這話從別人嘴裏說出來陶函覺得裝逼,從陳珏嘴裏說出,他還覺得挺真誠,又非常可愛。

陶函單手插在口袋中,另一只手舉着傘,在原地站定,垂頭對他點點頭:“喜歡就去做。”

“嗯。”陳珏擡頭看着他,“雖然現在知道你和男神的關系……我還是希望變成他那樣厲害的人。”

“……”陶函翻了翻眼,轉身繼續和他向前走,“行了,知道了,恩師不如男神。”

……

冬日的雨終于在開學第二天告一段落了。

陶函現在不比在宿舍住,只能每天比平時早起一小時去上班。

迷迷糊糊從被窩裏鑽出來,洗漱完晃去了廚房,才看見了在廚房煮面的徐以青。

“早,哥哥。”陶函從後面抱住徐以青,嘴唇蹭着他的後頸。

“胡子刮一刮。”徐以青微微側臉,“有點紮了。”

“是麽。”陶函擡手用食指刮了刮自己下巴,發現好像是有點,有踩着拖鞋去往了衛生間,乖乖對着鏡子刮完胡子回到了餐桌上。

徐以青給他煮了面,放了杯牛奶:“中午課連着下午,不知道什麽時候吃午飯了。吃飽點啊,不夠鍋裏還有。”

“夠夠夠。”陶函說,“哥哥你也坐下來吃啊。”

“嗯。”徐以青坐下來,拿起筷子。

“明天我的也要去公司了。”徐以青說。

“祝賀啊。”陶函拿起牛奶杯和他碰了一下,“要準備演唱會了?”

“差不多吧,因為夏天的活動密集,都要我開始調整最佳狀态了。”徐以青喝了兩口牛奶,“……就是不知道……”

“沒事的啦。”陶函伸手捏住他的手,說出了那句他一直在重複的話,“我在的。”

徐以青拎着他手,用鼻尖蹭了蹭才放下:“好了,快吃,一會遲到了。”

“我就應該請假……”陶函大口吸着面條,“和你一起共度今天的!”

“別給不想上班找借口。”徐以青站起來點點桌子,“牛奶喝完,上班去吧。”

……

陶老師這學期還開了門選修課,上課鈴響了一陣,手指撚着書本在不緊不慢地翻着花名冊。

他這學期的課依然座無虛席,雖然之前一日網紅,但之後因為也沒什麽其他的東西和新聞,久而久之就基本被淡忘了。但畢竟人氣還在這,而且是選修課,無論是否本專業的都可以來選,于是立刻躍居成了F大最火最難選的課。

所以,第一堂課,還是點個名吧。他都差點下意識要喊于梓連的名字了,一下想起來于梓連早就不坐在第一排了。

這種感覺不是糟糕也不是難過,非要找個确切詞,大概就是悵然若失吧。

“我的課堂很随意,只有幾個要求,人來聽,不遲到,不許說話。”陶函手掌壓了壓本冊,壓出了一道折痕才擡頭,“現在開始抽點,不許代點,否則我給你轟出去。”

接連點了幾個名字都在,陶函食指劃過,落在了一個尹姓的人上。

這姓其實不常見,但今時今日,看見這姓就頭疼,想起英石美娛樂那位相當讓人煩悶的老板和之前的那些不愉快經歷,于是陶函把身上所有的氣都撒在這位尹姓同學身上了。

“尹文,在不在?”陶函問。

下面無人回答………

陶函又喊了一次,确認沒人理之後,說:“董揚?”

“到。”中排一個高個子舉了手。

“你和他一個班的吧,回去告訴你同學,他兩次不來我直接讓他挂了。”陶函說,“沒為什麽,選修管理第一節 課就不來那選什麽選啊。”

“好的。”高個子說,“我會傳達的。”

也不知道這句話戳了在座的什麽笑點,周圍立刻哄笑起來。

“安靜。”陶函拍拍桌子,把本冊一扔,“行了不點了,上課。”

陶函一連上到了下午,本來要去吃口飯的,被系裏老師叫住談話耽誤了一會。于是錯過了吃飯時間,連接着繼續上了接下去的課,可見還想出去小賣鋪買點東西充饑,卻又被同學叫住問問題。即便早上吃了那麽一大碗頂飽的男朋友愛心面,撐到此時此刻他真的有點頂不住了。

眼看着離上課還有兩分鐘,陶函又沒辦法出門去買吃的,餓得都有點眼冒金星只能喝水度日,安慰自己只有一節課了只有一節課了講完算數,就看見個小胖子叼着根烤腸進了教室。

油滋滋的烤腸和着香味進來,陶老師眼睛都看直了。

“課堂裏,不要吃東西。”陶函強行把口水咽下去,指着小胖子道,“乖,吃完再進來。”

“好的陶老師!”小胖子趕忙鞠躬道歉,默默回去。

艹,真的要餓死了。

陶函看最後一分鐘,真的沒機會出去吃東西了,認命地折好書本上課。手機震動了一下,恰好是徐以青的消息。

徐以青:

——晚飯回來吃吧,想吃什麽?

陶函想都不想回複:

——烤腸。

作者有話要說:給陶老師吃一口吧,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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