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男孩在另一個賭桌上左擠右擠, 最終好不容易擠到了一個位置。他将從老爹那裏拿過來的籌碼整整齊齊地碼好，然後瞪着圓溜溜的黑色-貓眼，小手忽然抓起一把籌碼，“啪”地往一邊一放，奶聲奶氣地大聲道：“大！”

周圍的賭客看着這麽小的一個孩子竟然一本正經地押注，頓時就大笑起來。但被笑的小男孩卻沒有一絲怯懦不安, 反而瞪着眼睛将周圍的人都瞪了一圈, 氣勢也是非常足了。

“哈哈, 真是有錢途的小子，這麽小就知道賭大小了。”

“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

“來來來, 快開, 看看是大是小。”

荷官在催促聲中慢慢地揭開了色盅。

“一二三, 小。”

押錯了，籌碼直接被荷官歸攏到他身邊。

緊接着，迪盧木多就看了一場仿佛宿命一般的輪回。

迪盧木多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隔壁的賭桌，男人的籌碼正在刷刷減少，他完全沒能贏上一把。而這張賭桌, 小男孩毫不遜色，籌碼也跟着刷刷減少，絕對是親生的兒子。

很快，男孩輸光了所有的籌碼。

那一刻，他臉上的表情完全跟他隔壁桌的老爹重合了。

“再來！我、我還有這個！”小男孩摸了摸袖子，掏出十幾個卷軸來，大聲道：“用這些當籌碼！”

看在他是個小娃娃的份上, 荷官雖然不知道這些卷軸的價值，也同意了。

然後，不出一點意外，卷軸被輸了個精光。

然後他又掏出一枚玉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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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輸了。

這世上，每一個賭鬼都覺得自己之前的輸都是為了最後一把贏做鋪墊，只是，他們往往沒能等到那一把贏就因為沒有賭資而無法繼續下去。當然，哪怕他們繼續賭博，也未必能夠迎來所謂的大翻身。

最後，荷官拒絕了男孩拿身上和服抵押做籌碼的要求。

雖然男孩身上的衣服挺值錢，但畢竟是個小孩子。如果是成人的話，他們就同意抵押衣服了。

男孩看了看荷官那一邊自己輸過去的所有籌碼、卷軸、配飾和小物件，忽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那哭聲，不可謂不震天響。哪怕賭場聲音吵雜，這會兒也全被男孩的哭聲壓了下去。

正在隔壁賭桌奮戰的男人頓時驚醒，連忙丢下籌碼奔向兒子，将他抱下凳子，慌忙安撫道：“兒子，兒子，別哭了，男子漢大丈夫，不就是輸幾把嗎，有什麽好哭的。”

迪盧木多：雖然看上去是在哭，但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就是在幹嚎吧？

“炑葉，祖宗哎，你快別嚎了。”

迪盧木多：“！！！”

迪盧木多僵硬臉轉過頭，看着男人滿頭大汗地抱着男孩如同抱着一顆随時會爆炸的炸-彈，這是……炑葉大人？

正驚疑間，男孩哇哇幹嚎着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已經變成了猩紅色，還帶着圈圈花紋，裏面還有三顆小小的黑色勾玉轉啊轉的。

竟然，真的是，炑葉大人？！

男人，也就是千手柱間在看到了小宇智波炑葉的眼睛，頓時就驚悚了。

“不是吧，炑葉，你竟然輸到了開眼？！”

小宇智波炑葉：“嗚哇哇！！”

千手柱間滿頭大汗：“別嚎了，祖宗，再嚎下去……”

“千、手、柱、間！”

就在千手柱間手足無措的時候，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在這對父子倆的身後響了起來。

千手柱間抱着小宇智波炑葉轉過頭，幹巴巴地笑了一下，打了個招呼：“呦，是泉奈啊，你也來試試手氣？”

“我試你個大頭鬼！！”賭場的門口，一個身穿藍色直衣，貴公子模樣的青年瞪出了跟宇智波炑葉十分相似的猩紅眼眸，但他眼睛裏卻沒有勾玉圖案，而是手裏劍的花紋。他的面目猙獰如惡鬼臨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吼道：“小炑葉才三歲，你竟然帶他進賭場？！還、還把他吓到了開眼！有你這樣當父親的嗎？！”

千手柱間：“那個，泉奈啊，小炑葉不是被吓到開眼，他是輸到開眼……”

“胡扯八道！”宇智波泉奈咆哮：“宇智波的人才不會輸到開眼！我殺了你這個混蛋！！”

千手柱間臉色發苦，他兒子真的是輸到開眼，如假包換的。

下一刻，他手裏一空，卻是兒子被抱走了。

千手扉間抱着宇智波炑葉，冷靜地道：“兄長，我建議你往城外去。打爛了賭場，我會掏出你的私房錢賠償這裏的老板。”

“扉間！”千手柱間痛心疾首，“兄弟愛呢！”

千手扉間面無表情：“哦，大概被你吃了吧。”說着，他微微側頭，躲開了宇智波泉奈擲過來的手裏劍。

千手柱間破門而出，将兒子扔給弟弟，自己快快地溜了。

宇智波泉奈磨牙瞪了千手扉間一眼，對于自己那一手裏劍沒能給千手扉間戳出一個窟窿來表示十分地遺憾，他帶着十分偏見扔下一句“陰險的白毛”還不忘揉了一把小宇智波炑葉的頭發之後，瞪着永恒萬花筒寫輪眼就追了出去。

“老爹……泉奈叔……”小宇智波炑葉坐在千手扉間的手臂上，這會兒也不嚎了。他咬着手指看着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泉奈消失的方向，大大的眼睛裏滿是好奇。

“唉……”千手扉間扭頭看着侄子紅彤彤的眼睛，小宇智波炑葉滿臉無辜地回看過來，軟孺地喊道：“扉間叔。”

“炑葉啊。”千手扉間擡手揉了一把宇智波炑葉的頭發，道：“但凡你長得跟你老爹再像一點，我一定扒了你的褲子狠狠地揍你一頓。”

“啊？扒褲子？！”小宇智波炑葉驚恐地捂住褲子，大聲道：“不要扒褲子！！”

千手扉間無奈，他這個侄子，長得十分宇智波，精致又漂亮。當然，千手和宇智波戰場互怼的時候，宇智波那長相半點沒有手軟加成，反而讓每一個千手在注意到黑發貓眼的長相時都發狠地往死裏打。

不過，等黑發貓眼的漂亮小子多了一層侄子的身份，哪怕千手扉間知道這小子天生仙人體，抗揍程度不下于他那不省心的兄長，千手扉間也舍不得動他一根手指頭。

千手扉間擡手戳了一下小宇智波炑葉的白嫩嫩的臉蛋，訓斥道：“炑葉，以後不準進賭場，知道嗎？”

逢賭必輸還嗜賭如命的，一個千手柱間就夠了，就讓小炑葉幸免于難吧。

小宇智波炑葉眨巴着眼睛，他默默扭過頭，不吭聲。

千手扉間的心裏頓時生出了不詳的預感，他捏了捏侄子的臉蛋，道：“喂，炑葉，不許裝作沒聽到，快回答。”

小宇智波炑葉扁了扁嘴，道：“不要。”

千手扉間：“宇智波炑葉！”

小宇智波炑葉挺胸擡頭，義正言辭地道：“雖然只有短短一個小時，但我在這裏體會到了男人的激情與熱血。扉間叔，你不能強求我放棄這個愛好，這是在抹殺我的天性我的追求我的人生！宇智波的男人是自由的，不能被束縛的！”

千手扉間磨了磨牙，嗨呀，這果然是他兄長的種，讓他的拳頭蠢蠢欲動啊。

不過，千手扉間到底沒有動手削自己侄子一頓。這張漂亮可愛的小臉是一個原因，另外是因為他太小了，三歲的年紀，說不定，他努力一把，能夠将侄子從賭場的深淵裏拉回來呢。

黃賭毒的任何一項都沾不得啊，蠢侄子！

千手扉間用力地揉了揉小宇智波炑葉的頭發，然後看向因為宇智波泉奈的動手而做鳥獸散的賭場，荷官正蹲在賭桌下瑟瑟發抖。

千手扉間嘆了口氣，他将小宇智波炑葉放在地上，然後跟荷官交涉去了。

小炑葉抵押的東西，都是千手宇智波漩渦出品的好東西，是給這小子防身用的，結果，他竟然一股腦輸在了賭桌上，真是氣死他了。

侄子都是讨債的。

千手扉間從未如此時這般深刻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他掏出了自己的錢袋，準備贖回了小宇智波炑葉抵押的物件。

小宇智波炑葉昂首挺胸，他正在為自己成功捍衛了自己新增的興趣愛好而自豪不已。然後他一偏頭，就看到了滿臉複雜的迪盧木多。

迪盧木多：萬萬沒有想到，炑葉大人小時候竟然是這個樣子的。

咳，真可愛。

迪盧木多看着小炑葉，心中忽然生出些許遺憾。

應聖杯的召喚而來到現世的英靈與禦主之間存在着契約，迪盧木多知道，禦主和從者在深眠的時候有一定幾率能夠看到對方的記憶。之前炑葉大人提起茉莉安的時候，迪盧木多就知道，炑葉大人必然是看到了他的一部分記憶。

迪盧木多沒有記憶可能被宇智波炑葉看到的不安與煩惱，他只希望，炑葉大人看到的記憶都是他人生好的那部分，而不是被追殺時的流亡十六年。

那時候的他太過狼狽，也太過不堪。無論事情的起因是什麽，他都是一個讓人不齒的背叛者。他只希望，炑葉大人不會因為那些記憶而厭惡他。

只是，看着眼前的小炑葉，迪盧木多忽然意識到，那些天因為充沛的魔力而每天神采奕奕的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麽。

“你是誰？”

小宇智波炑葉下颌輕擡，恢複成黑色的貓眼看向迪盧木多。

迪盧木多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夢境裏的小炑葉大人竟然會跟自己說話。他下意識看了一眼炑葉大人的扉間叔，那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男人正在跟荷官說話，似乎半點也沒有注意到這邊。

迪盧木多複又低頭看着小宇智波炑葉，然後他單膝跪地，金棕色的眼眸看向小宇智波炑葉，慢慢地道：“我名迪盧木多·奧迪那，是您的騎士，炑葉大人。”

“啊？騎士？”小宇智波炑葉歪了歪頭，神情疑惑，“騎士是什麽？”

“騎士是……”迪盧木多想要解釋，不過想起眼前的炑葉大人才三歲，他沉吟了一下，解釋道：“騎士就是，願意為你生，亦願意為你死之人。我會追随您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炑葉大人。”

小宇智波炑葉明顯愣了一下，然後他的臉慢慢地紅了起來。

迪盧木多：“？？？”

小宇智波炑葉擡手捂住臉，但他給自己的眼睛留了個指縫，小聲地道：“你這是在對我表白嗎？”

迪盧木多：“……”

這只是從夢境裏窺探的記憶，是吧？一定是的吧？

***

躺在榻榻米上，完全不知道迪盧木多夢到了自己黑歷史的宇智波炑葉也做夢了。

只是，他的夢境跟迪盧木多不同，他沒有夢到自己的小時候，而是夢到了一口枯井。

夜空之上，血月高懸。

枯井旁圍了十幾個身穿黑紋付，頭戴鬥笠，遮住了面孔的男人。他們靜默地看着枯井，似乎正在等待着什麽。

枯井裏，傳出了拍打的聲音和女人泣血一般的哭聲。

“為什麽……為什麽？！我們難道不是親人嗎……我難道不是父親的女兒和哥哥的妹妹嗎？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啊啊啊啊！！”

夜空上的血月，殷紅如同被鮮血染就。

在宇智波炑葉的眼裏，枯井上方，黑色的怨氣就像是沸騰一樣，無數張猙獰的臉孔在在黑霧中凝聚成型。

那是一張張或是痛苦或是怨恨的女人臉孔。

“結陣！”

就在這時，為首的男人一聲低吼，其餘的男人同時抽出了符咒，喃喃念誦咒語。

随着他們念誦咒語的聲音，枯井邊緣的石壁亮了起來。無數符文交織成網，狠狠地将黑霧壓了下去。

片刻之後，黑霧消散得幹幹淨淨。

枯井邊的衆人頓時輕松了起來，人群裏還傳出了笑聲。

但旁觀的宇智波炑葉卻清楚地看到，那些黑霧雖然被金色光網絞碎，但那一張張滿含怨恨的臉孔卻沒有真的消失。她們沉入枯井的石壁中，石壁上，那些深深镌刻着的金色紋路随着臉孔的沉入黯淡了些許。

“我……我詛咒你們……詛咒你們……”

枯井中，傳出斷斷續續的聲音，滿含着女人最後的不甘。

宇智波炑葉皺了皺眉，擡腳走了過去。

他看了下去，然後倒吸了一口冷氣。

枯井裏，一個只穿着白色裏衣的長發女人委頓在地。她雙手的指甲崩落外翻，鮮血淋漓，而枯井石壁上滿殘存着鮮血和斷指甲，不難猜出她之前一直在幹什麽。

女人的嘴唇泛青，臉色慘白，但眼睛卻亮得駭人。她直勾勾地瞪視着上方，仿佛正在與宇智波炑葉的眼睛對視。

“我詛咒你們……詛咒這個家族……終将倒塌……你們一個個……不得善終！”

随着她最後一口氣吐出，女人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她靠在井壁，停止了呼吸。

然而，随着她的死亡，女人的臉上忽然出現了妖紋。她黑色的發間冒出了毛茸茸的紅色狐耳，身後則是一條尖尖帶着一抹白的紅色狐尾。

“狐妖？”宇智波炑葉眨了眨眼睛，這些人是在除妖？

然而，下一刻，那個女狐妖的口中生出了一根肉色的枝桠，轉眼間，枝桠就長出了枯井。一顆顆圓滾滾的紅色果實點綴着肉色的枝桠之上，無論是顏色還是形狀都讓宇智波炑葉感到了十足的熟悉感。

宇智波炑葉：“……”

然而，比起枝桠上沉甸甸的果實們，女妖狐的身體則以着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枯槁，而當那些果實完全成熟的時候，女狐妖已經變成了一具幹屍。

周圍的男人開始摘下果實，每一顆果實都小心地裝在一個刻着保鮮陣法的匣子裏。

唔，那匣子看上去也很眼熟。

等果實全部摘下，那些肉色的枝桠轉瞬枯萎，跟井底的幹屍一同化為灰燼。

其中一人清點了所有果實後，低聲向為首的男人禀告道：“家主，這一次共得血玉果五十六枚，上品十枚，中品十二枚，下品三十四枚。”

“這麽少？”為首的男人頓時皺緊了眉頭，不滿地道：“螢結出來的果實怎麽比柚月還少！”

一衆身穿黑紋付的男人中，有兩人上前一步，同時躬身道：“很抱歉，家主大人。”

家主哼了一聲，不理會躬身九十度的兩人，而是看向了另外一個穿着黑紋付的男人，道：“理惠子快成年了吧？”

“是的，家主大人。”那人恭敬地行禮，“理惠子在三日前便已來了初潮，族裏決定在七日後準備儀式，檢測她是否繼承了妖狐的血脈。”

家主滿意地點頭，很是欣賞這個男人的上道。他掃了一眼衆人，揚聲道：“吾等雖然身為陰陽世家，但多年前被妖狐詛咒，族裏的女孩有一定幾率會繼承妖狐的妖力，成年之後變成妖物。未免妖物為禍世間，使得我族千年名譽毀于一旦，族中女孩檢測靈息的儀式一定不能有絲毫松懈。寧可錯殺亦不可放過，諸位可明白？”

“謹遵家主令！”

衆人同時俯身，表示對家主命令的絕對遵從。

而後，家主才看向一直躬身的父子二人，道：“女兒的資質差勁跟父母的資質分不開幹系，當初若不是你一意孤行，娶了一個普通女人為妻，螢的資質也不會差到這個地步。”

男人用力地閉了一下眼睛，重複道：“我很抱歉，家主大人。”

“哼。”家主看向男人身邊的青年，道：“孝宏也該說親了，記得給孝宏挑選一個好一點的妻子。”

“是的，家主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 #818辣個心累的扉間大大#

千手扉間：侄子雖好，可不要太像兄長= =當然，像宇智波斑也很要命= =

宇智波泉奈：像我斑哥怎麽了？！你這個陰險的白毛，別想打小炑葉的主意！！！

千手扉間：雖然知道大侄子天生仙人體，很抗揍，但看着這張小臉總覺得一巴掌就會打壞了可怎麽辦？閉着眼睛削一頓？

宇智波泉奈：你特麽敢動我侄子一根手指頭！！老紙将你砍成十八段！！！

***

宇智波炑葉三歲開眼，原因：輸錢輸到炸毛幹嚎，情緒過于激動，然後就~

黑歷史，絕對的黑歷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