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鬼宅4

“縛鬼。”游夢低聲道。

狂風驟減，彩色玻璃窗也不再拍打得那麽兇狠, 就連窗戶前的景色也透着明淨, 若不是先前一閃而逝的殘影, 估計游夢也想不到這些。

縛鬼通地縛靈, 都是慘死并被束縛在死亡的地點，不過縛鬼沒有多大能力，最多就是時常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 類似于幻覺出現, 還會經常以自己死亡的樣子來“挺屍”, 也沒有什麽自我意識。

簡單地來說, 那是一個可以忽視的存在, 只是偶爾突然顯示出身影會吓人一跳。

不過縛鬼一般是觸碰不到的才對，就類似于可以直接穿透魂體，并且先前游夢被碰到的時候，也沒感覺到怨氣。

這裏的鬼怪的确有些特別, 就連低級的縛鬼都能凝聚出實體，那冰冷的觸感，游夢現在回想都想摸下自己的後頸。

對天師和道士來說, 看到縛鬼都懶得理一下，因為縛鬼大部分都是只在自己死亡的時間點出現，又對人沒什麽危害，最多就是順手給收了。

但如果普通人看到，必定是會被吓一跳的。至于膽小的，那就更不用說了。

只是這只縛鬼身上的那條洋裙讓游夢眯了眯眼睛, 那不就是二樓走廊裏的其中一幅畫像裏的女人嗎？

于鑒和李玉笙還在催促游夢，見她一直不下來就回頭上來看，李玉笙剛巧又撞見縛鬼顯影的畫面，直接吓得倒退一步：“卧槽！這什麽東西？！”

他說着還掏出銅錢劍，手指纏繞符紙在紅線連着的七枚銅錢上一捋，本來軟趴着的銅錢咻的一下就變硬直起來，上面還發着幽幽的熒光黃，他做了個起式，一臉戒備地盯着窗外，見殘影消失依舊是如臨大敵的模樣，嘴上道：“游天師，你沒事吧？”

游夢搖頭，剛想說這是縛鬼，就聽于鑒搶先道：“這是縛鬼，不用管它。”

于鑒膽子确實要比李玉笙大，并且還見多識廣，只看過幾眼就分辨出這是縛鬼。

李玉笙松口氣，随着他松氣，那把硬直的銅錢劍也跟着恢複成本來的樣子，被他随意收到布袋中：“原來這就是縛鬼？”

顯然他對縛鬼很是好奇，只是始終沒敢上前，畢竟縛鬼模樣還是挺吓人的，尤其是在雷雨交加的窗戶前，還是以上吊的方式。

殘影消失，李玉笙總覺得那道身影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但始終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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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們先下去。”于鑒說着，他側頭看過游夢一眼，沒想到這女孩膽子這麽大，他想起自己先前還和游夢一起趴在窗戶那裏朝外看。

見游夢面色如常，他也就沒再糾結，直接率先下樓。

打開的房門後面是一條黑漆漆的密道，好在信號雖然沒有，手電筒功能倒是還能用，往樓下一照，簡直觸目驚心。

樓道非常狹窄，勉強僅一人通過，并且屋頂較矮，像于鑒和李玉笙還得彎着腰才行。

牆壁是那種凹凸不平非常粗糙的土質牆壁，因為是泥黃|色的，兩邊牆壁上面還沾染着不少血跡，有新的也有舊的，舊的已經變成黑色的斑塊，而新的則是像是今天才噴濺上去的。

臺階高度比較抖，就連樓梯也是一些拖拽留下的血跡，顯然這裏曾經處理過不少人。

李玉笙輕聲道：“這個軍閥看來手裏的權利很大，死這麽多人，也難怪宅子出事……”

畢竟誰會在自己住的宅子裏搞這些沾血的事情？除了一些煞神和不信邪的人，長期以往，這裏可不得出事？

他的聲音輕，在樓梯裏卻也沒回聲，只是依舊顯得有些死寂，說過話後李玉笙回神，他奇怪道：“師兄，游天師，你們怎麽不說話？”

他拿着手機對着于鑒照去，就見于鑒頭也不回地繼續往下走，轉眼間就消失不見，仿佛被黑夜吞噬一般。

他扭頭想去看游夢，就見自己左肩被人伸手搭住，他立刻就想要回頭，但又猛地僵住，只敢用眼角餘光去看，就見搭在自己左肩上的那只手，指甲漆黑，皮膚也是慘白的青色，他臉色驀地一下慘白起來，一時間站在原地沒敢動。

身後傳來“游芒”幽幽的聲音：“怎麽不走了？”

***

游夢走在最後，她往下走過兩三個臺階後就停住腳步，總覺得之前那窗戶前出現的縛鬼有些奇怪，而且竟然還能凝聚出實體，并且還是在她回頭的時候才顯示出來，感覺更像是在“提醒”她。

但是，提醒她什麽呢？提醒她不要下去？

游夢有點想要回去去看，就見還開着的通道門又給關上了，并且還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給游夢的感覺就是，像是故意想要“吓”他們。

她往回走，伸手去拉門，然後摸到一手粘膩，她拿出自己的手機照亮周遭環境，就見手上是紅色偏黑的血稠。

她扭頭想要叫李玉笙和于鑒，卻只見前面黑漆漆的一片，再看不到李玉笙手機的燈光，游夢蹙眉，總不見得李玉笙兩人走這麽快吧？

她拿起手機對着下面照，就發現先前還是樓梯的地方消失，轉而變成一條平緩的狹小通道，再一回頭，那扇門也不見了，變成沒有任何出口的一堵牆——這是逼着她往前走了。

這棟鬼宅總共幾百平，游夢順着這條漆黑狹窄的通道一路往前，走了大約七八分鐘後依舊是不見盡頭，而她再回首，來時的路就被黑暗吞噬。

若是換成普通人被困在這裏，大約是能被憋得發瘋。

游夢停下腳步，一開始平坦的泥路也變得泥濘起來，而且這泥濘的地還是黑紅色的，讓人不得不多想到其他的。

她伸手從兜裏掏出一張符紙，将其拿在手上對着空氣就是一頓亂比劃，順着她符紙距離牆壁一指寬的距離寸寸移動，就跟住酒店關燈掃有沒有紅外線一樣仔細，不過掃過一兩平的面積，就見前面豁然開朗。

一陣白光大閃，游夢都被閃得閉了閉眼，等她再度睜眼時，眼前就變了個樣，就見面前是一對俊男靓女，周遭環境也是一樓鬼宅的模樣，不過其中家具更加齊全，布置也非常溫馨。

女人嘴唇張合，微笑着對儒雅男子說些什麽。

一開始像是隔着一層膜，游夢還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可她和這兩人的距離逐漸拉近，那些對話也漸漸熟悉起來。

“你那主編是怎麽說的？”女人問道。

“說是通過了，以後每月固定日子就會有人上門來取稿子，在家裏抄寫完以後，就帶着抄寫的稿子回報社，稿費會提前預付，登報以後會連帶着下月的一半稿費一起送來。”男人臉上帶着笑容答道。

他伸手将女人拽到自己身邊坐下，兩人親昵一會兒後，便又把旁邊的唱聲機給放起來，竟然還是一首英文歌，而且歌詞相對于那個時代竟還相當開放。

兩人摟着在客廳跳起舞來，女人眉眼彎彎，紅唇一張：“今天已經叫張媽去買了你愛吃的魚，晚上就吃這個。”

男人便笑，又摟着她親了一口。

游夢站在這兩人附近，對方似是看不到她一樣，她也不知道避開，只是睜大眼睛看着這兩人的親親我我。

她一開始還能思考這兩人大約是宅子的第二任主人，可思考着思考着，就被兩人的親昵給吸引住視線，她從前還未曾見過情侶之間這樣的舉動。

她看得入迷，就聽一道熟悉的女聲鄙夷道：“傷風敗俗！”

游夢這才回過神，她低頭去看惡鬼袋，就見袋中惡鬼再沒其他反應，她說：“也不算，因為在他們記憶中，這裏是他們的家。”在家裏親嘴，又怎麽叫傷風敗俗？

可今天惡鬼反常，只說過那麽一句後就不肯再出聲。

游夢不再注意惡鬼袋，轉而又去看那對男女，卻見周遭的環境再度變化，宅子還是那個宅子，只是由白天變成了黑夜，整個大別墅都沒有開燈，外面還有閃電和狂風，卻是沒下雨。

只是透明的玻璃窗上老是出現可怖的樹影，游夢還在觀察周圍的環境，就聽二樓傳來硬物砸在地毯的聲音，她奇怪為何這聲音如此清晰，一邊往樓梯走過去。

她的步子不快，一邊走一邊注意周圍的環境，好像和先前看到的有些不一樣，走到樓梯一半的拐角處，就見剛進鬼宅時的小方桌還在，上面的花瓶也和先前見到的一模一樣，裏面還插着一束花。

游夢擡頭去看這面牆，發現紋路和進來時的不一樣，因為這是一面白牆，好像這裏本應該放着其他的裝飾物才對。

想到這裏，游夢想去左邊那天畫像走廊裏看看是什麽模樣，卻又聽右邊再度傳來激烈的聲音，她一凝神就聽到男女争吵的聲音，還伴随着砸東西的聲音，最後是鈍物撞在門板上的聲音，以及女人的一聲尖叫。

游夢不再猶豫，她直接往右手邊走去，聲音來源在第二間房裏，不等她走到門口前，就聽到一陣衣服撕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