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蠱情水

曲桑把于明蕭帶到目的地就回去了。

于明蕭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頭發少了一縷，轉身關門的時候，曲桑恰好把剛剛偷偷切下來的頭發藏到寬大的袖子裏。

然後于明蕭停住了，維持着手撐着門的樣子直直地看着曲桑。

曲桑把手背到身後，有點緊張。

“你看什麽？”曲桑虛張聲勢。

于明蕭微微一笑：“我總覺得你又幹了什麽壞事。”

“誰說的？我能對你做什麽？”

于明蕭若有所思：“這可說不準了……再見，族長～”

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門哐當一聲在曲桑面前關上了。

曲桑呆了半晌，輕輕吐出一口氣。

發緊的嗓子眼也松了下來，窒息感消失了一大半。

曲桑捏着那縷烏黑的發絲轉身走了。

屋內的于明蕭看着這窗明幾淨的房間，走上去一下子撲在柔軟的床鋪裏。

因為被子的觸感太過舒服，于明蕭摸了好幾把都不知道這到底是用什麽做的。

“我在玄幻世界發家致富？”于明蕭把腦子裏的化學公式和科學知識捋了一遍，認真地想用科學發家致富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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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曲桑拿到于明蕭的頭發，直奔大長老的房間。

他向來是個藏不住事情的，但是關于于明蕭身懷功德之心的消息，以及他到底帶于明蕭回來幹嘛的理由，他統統沒有跟任何人說。

南風知道，可是他是個懶鬼，也不是多嘴的人，曲桑倒是很放心。

大長老又拿起了剛剛看的書，不時還惬意地喝一口茶。

狐族的茶自然沒有明先生那裏的金貴，但自産自銷，別有一番風味。

大長老看着曲桑風風火火的進來，詫異地放下茶杯：“大王這是？”

曲桑一巴掌把于明蕭的頭發拍在桌子上：“我想要‘蠱情水’。”

大長老看了眼曲桑，又看了眼桌子上的黑色發絲，憂心道：“大王啊，你這是……要給誰做媒？”

曲桑咬咬牙：“不管我拿來做什麽，你給我調出來就是了，就用這個！”

“……這不是大王你的毛吧。”

曲桑作為僅剩的天狐，傳宗接代這種事都不用考慮了，因為沒有其他雌性天狐了。

但是曲桑的毛發是純正的白色，跟這一看就是人類的黑發半點不沾邊。

大長老懷着心底的一絲僥幸想，千萬不要是剛剛那個人類女子的，他們家大王太傻了，根本幹不過那個女子啊。

曲桑道：“是我喝。”

大長老一怔。

曲桑繼續道：“我有大用，具體為什麽，之後再與你細說。”

大長老一聽這話，二話不說就收下了。

無論曲桑到底是不是沒頭腦，他都是狐族唯一的王。

蠱情水，是一種比蠱蟲更霸道的藥水，要做出蠱情水，若是兩人結情，需要結情雙方身上的一樣東西，可以是血液、毛發、甚至一塊皮膚，再摻和上各種藥材，最後在藥爐裏煉制成功。

若兩人同時喝下，便可瞬間愛上對方，至死不離。

然而還有一種方式是單方面結情，單方面結情随時可以自行清醒，修為越高越可控，譬如曲桑現在的情況。

他要的是自己先愛上于明蕭，真正地追求于明蕭，最後讓于明蕭也反過來愛他。

若喝下兩人同時結情的蠱情水，這樣的愛情是虛假的、速成的，拿不到功德之心。

曲桑六百五十多年的歲月裏，悠悠蕩蕩，從懵懵懂懂到知禮守節，從天真無邪到背負責任，他從未嘗過情之一字的感覺。

或許是狐族天生的敏銳，妖穎是他的恩人，不是他的意中人，他一直都知道，也從未誤會過。

曲桑喝下由于明蕭頭發煉制而成的蠱情水之後，他會忘記蠱情水，也會忘記自己究竟為什麽會愛上于明蕭，更重要的是……他會忘記自己喝下蠱情水的緣由——他要取于明蕭的心。

直接瘋狂地陷入熱戀的曲桑，等到于明蕭如他所願說出“愛”，他便會清醒過來，取出于明蕭的心髒。

如果他失敗了，妖穎會死，如果他成功了。

……這可能會是他這一輩子做出的最無恥的事情。

可無論哪個結局，最終他都會一同付出代價的。

蠱情水的煉制很複雜，大概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大長老于是閉關了。

于明蕭徹底化身宅女，比她現代時候更甚，因為她徹底沉浸在鑽研“如何讓這些燒不盡的白煙消失”這個課題上。

為此她特別嚴肅認真地提筆寫了個小論文。

已知，瓊洲的修真方式并不是所謂的“靈氣”，而是更具體的“天地之力”，修士從來不攫取屬于大自然的力量，而是讓天地之力在身體裏經過，就像呼吸一樣，吸進去氧氣，吐出來二氧化碳，天地之力只是在修士的身體裏走一遭，順帶替修士打開氣穴。

氣穴越多，天地之力能夠經過的途徑就越多，修士能夠調動的天地之力自然也越多。

而氣穴的打開又與心境有關。

心智堅韌的人妖誰都喜歡，天地之力也不例外，所以升風到歸華這個境界被卡得死死的。

天地之力是最嚴苛的法則，無人可以違背。

而于明蕭開始反過來推導。

既然天地之力如此霸道，那麽在什麽情況下，它會害怕一個東西呢？

而且這個東西只在她的身體裏出現，于明蕭在重明樓看到的所有典籍都沒有相關記載。

換句話說，沒有前輩遇上過她的這個問題。

她問過曲桑，瓊洲最後一個飛升的大能是誰，曲桑想了一下，說是兩萬年前的黃鷹道人。

據說是帶着他的黃鷹一起飛升的，他本來的姓名不是這個，但是時間實在太遙遠，大家便都叫他黃鷹。

黃鷹之後瓊洲再也沒有人或者妖飛升過。

于明蕭苦苦思索。

其間引導天地之力從頭頂唯一的氣穴進來，卻被籠罩在大腦上的白煙一擁而上，吞噬殆盡。

于明蕭有些頭疼。

時間一天天過去。

于明蕭被迫和妖穎熟悉了起來。

無他，妖穎主動接過了替于明蕭送飯的任務。

雖然于明蕭說過她不用，她會自己找吃的，妖穎卻擺出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泫然欲泣地說她只是想和于明蕭交朋友。

……行吧，你開心就好。

妖穎很活潑，她像個開心果小太陽一樣，妄圖把于明蕭也感染起來。

于明蕭表面上附和，實際上往往都在內心思考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就定下來的道。

自在。

自在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一邊這樣思考着，于明蕭一邊知道了妖穎和曲桑相識的全過程，包括且不僅限于曲桑小時候的各種事跡、曲桑的愛好、曲桑的口味等等等等。

……不是，這怎麽越來越像是原配宣誓主權？

于明蕭忍不住側目。

然而妖穎的臉上依舊一派天真活潑。

嗯，病弱系小太陽，可以。

有女主像。

大哥，求求你別把我當情敵，我現在一心只有修道、修道、修道，我不知道愛情是什麽，別管別人是什麽樣，修道就對了。

曲桑說過最正确、最有哲理的話——只要足夠強別人就不敢騙他。

于明蕭覺得很對，不僅點了個贊，還準備徹底踐行。

在這個粗暴、用拳頭講話的世界，實力至上沒什麽錯。

可是令于明蕭沒想到的是，不僅妖穎來迫害她，連消失了快一個月的曲桑也過來騷擾她了。

這天天氣不是很好，外面陰雨連綿，于明蕭呆在屋子裏看從大長老那裏借來的書。

狐族的藏書都快被她掃蕩完了。

妖穎今天難得沒來打擾她，她覺得很安心，即使是外面糟糕的天氣也阻止不了她內心放晴。

這份安心持續到曲桑敲門為止。

一開始于明蕭以為妖穎又來了，心下有些不耐煩，但轉念一想，妖穎從來都是直接進門，敲門這種最基本的社交禮儀在妖穎身上完全看不到。

于是于明蕭放下書，客氣地讓外面的人進來。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該怎麽形容于明蕭那一刻的驚豔呢？

大概就是窗外的人間雪，一不小心落到了她的身上，即使沾染了塵世煙火，卻依舊潔白如新，不以別人的意志動搖分毫。茫茫大雪中點綴了兩點紅，一抹暗紅，一抹鮮紅。

暗紅的是曲桑的眼睛，鮮紅的是他的薄唇。

兩抹紅都想讓人上前詢問口紅色號并且瘋狂種草。

然後在于明蕭的眨也不眨的眼神逼視下，漸漸染上另一抹薄紅……

“你別那樣看着我。”曲桑把臉別過去，耳根都紅透了。

于明蕭如夢初醒。

她嘴巴張張合合半晌，半天想不到詞語來形容，只能樸實地贊美：“你真好看。”

曲桑也啞然，最後低聲道：“出來吃飯。”聲音喑啞，卻暗含春情，像是柳枝被春風吹拂，攪得一塘池水波紋泛泛。

如此克制，又如此放肆。

于明蕭本能地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卻被眼前狐美色所迷，迷迷瞪瞪地就跟着出去了。

大腦跟中了病毒似的卡機半天，最後被曲桑今日耳目一新的裝扮瘋狂刷屏。

好像大腦背叛了她，成了一個瘋狂的追星族一樣，每一個腦細胞都在拼命嘶吼“哥哥好帥！”

……不，他不是哥哥了，他六百多歲都是爺爺了，于明蕭你清醒一點！螞蟻走了十年了！

大腦比于明蕭更大聲地反駁：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他就是好帥啊！又帥又美！我宣布阿偉亂葬崗！

還尚存最後一零星理智的于明蕭：這就是天狐的魅惑能力嗎？！恐怖如斯！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的蠱情水靈感來源于焦恩俊版本的《河東獅吼》以及《虹貓藍兔七俠傳》的失魂丹（暴露年齡系列）

狐貍精怎麽能沒有魅惑能力呢？！必須有啊！火速安排！

曲桑取蕭蕭的心并不是沒有心裏負擔的。

劃重點：無論哪個結局，最終他都會一同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