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你來我往

于明蕭首先攤牌：“我看到的是你被帶回族地的記憶。”

曲桑頓時緊張了起來，在此之前他的回憶并不算好：“是、是嗎？”

于明蕭笑道：“你緊張什麽，你不是挺可愛的嗎？”

曲桑頭頂冒了三個問號。

男人……不是，男狐貍是可以用可愛來形容的嗎？！

還不等他提出抗議，于明蕭已經蹲下去用手撩了一下溪水，漫不經心道：“你當時看到什麽了？”

曲桑猶豫了一會兒，道：“本大人看到你在……現代？還是哪裏的生活了。”

于明蕭頓了一下，過了半晌輕笑道：“有點兒意思。”

臉上還帶着點兒嬰兒肥的于明蕭無疑是可愛的，蘿莉音的時候即使說話聲音冷淡也聽不出來，反而覺得小孩子裝大人真是有意思極了。

但是現在十五歲的于明蕭，和夢境裏“現代”的于明蕭已經差不了多少了。

聲音并不清亮反而帶點慵懶的啞，臉上永遠只有冷淡和不耐煩兩種表情，不喜歡開口說話，腦子裏的思維可能已經飄出銀河系但身體還沒反應過來，所以整個人有種鈍鈍的木讷感——并不是不聰明的那種木讷，而是遠離世俗喧嚣的游移。

沒有人抓得住她。

曲桑心裏一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慌什麽，下一秒卻脫口而出：“我覺得你很好了。”

曲桑在腦海裏給了自己一巴掌。

于明蕭像是極其倦怠，她聽到說“現代”兩個字以後，态度明顯冷淡了下來：“讓我來猜一猜你看到了什麽？”

曲桑幹巴巴地反駁：“不，我直接告訴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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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的不是我的童年，對不對？”

曲桑舌頭像是打了結，話也說不好：“也沒看到什麽，就是看到一些你們‘現代’的玩意兒，什麽地鐵、手機的……那個直播還聽好玩兒的。”

于明蕭一怔，她轉頭去看曲桑，淺褐色的瞳孔裏倒映着那張絕色的臉。

古往今來描述美人的詞句那麽多，什麽“天然去雕飾”、什麽“你是第三種絕色”，此刻都沒有曲桑這樣令她感到“一笑傾城”的具體涵義，即使曲桑沒有笑，只是蔫巴巴地耷拉着耳朵，感覺自己說錯話了要讨好她。

曲桑怎麽這麽好懂啊。

他就像現在手下的這條小溪，一眼看得清深淺。

“你被騙過嗎？”于明蕭情不自禁地問。

曲桑啊了一聲，有些蒙：“好像沒有。”

于明蕭感慨：“居然沒有。”

曲桑終于聽懂了她的隐藏含義，有些炸毛，但是一想到自己正行走在出賣色相騙心的道路上，他又有些心虛：“當然是因為我強啊，我強了就沒有人敢騙我了。”

于明蕭贊同點頭：“确實，你夠強就沒有人敢騙你了。”

曲桑不自在地靠近她：“你……有沒有想過回去？”

“回去幹嘛？”于明蕭反問，語氣相當理直氣壯。

曲桑又卡殼了，你了半天，最終還是選擇沉默。

于明蕭終于不逗他了，語氣淡淡的：“一日事一日畢，對我來說那已經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了，沒什麽好懷念的。我過好現在不好嗎？”

曲桑撓撓頭：“你呆在狐族族地裏，沒有狐貍敢欺負你的。”

“如果我想出去逛逛呢？”

“那我就陪你出去逛。”曲桑不假思索道。

雖然知道曲桑似乎用心不良，但于明蕭還是笑出了聲。

曲桑莫名其妙：“你今天為什麽總是笑，有那麽好笑嗎？”

“有。”你真的很好笑。

于明蕭道：“那你以後就陪我出去逛一逛這個世界吧。你看過了我的世界，我只看過這個世界的一角，感覺特別不公平。”

提起這事，曲桑又有些抓心撓肝：“你到底看到了我的哪段記憶？”

于明蕭像個釣魚高手，把魚餌挂得高高的，不給曲桑這條腦袋空空的魚吃，卻在最後把鈎放下來給曲桑看：“你自己去找幽魂珀，不就什麽都知道了嗎？”

鈎上是空的。

從一開始就沒有魚餌。

曲桑呆住了。

對啊！他直接找幽魂珀不就行了？這樣交換信息，是他蠢啊？！

于明蕭看着曲桑因為震驚而支棱起來的狐耳，終于大笑出聲。

整個山谷裏都回蕩着她格外放肆的笑聲。

曲桑羞憤欲死：“你你你……！”

于明蕭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逗人這種事，講究一波三折。

先把線埋好，聲東擊西，打他個措手不及頭暈目眩，然後漏一點點甜頭給他吃，甜了再給他一下，敲得他心慌，最後才把線頭一扯，大結局！

此刻的曲桑就是無辜又可憐的受害者。

但是他實在分不清這段對話裏，于明蕭話裏的語氣、臉上的神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于明蕭抹了一下笑得泛紅的眼尾，咳了兩聲，終于收斂了。

“你要不要現在去找幽魂珀？”

曲桑板着臉，滿臉不高興道：“它現在肯定還在生我氣，待會兒再去。”

于明蕭寬容道：“其實我也沒看到什麽，只不過就是把你修煉的過程看了一遍而已。順帶一提，你學的那些招數，我現在都會了。”

曲桑震驚：“你沒有修為怎麽會的？”

于明蕭淡定道：“等我解決了這些不明成分的白煙，我大概直接是升風境了。”

哦……曲桑若有所思。

于明蕭還沒有趕上他，幸好幸好，他還是瓊洲天上地下萬裏挑一的天才。

不對，紫華公主的資質竟然這麽好？

曲桑問：“你知道你在這個世界的爹叫什麽嗎？”

于明蕭理所當然點頭：“知道啊，許明鏡嘛。”

“你爹修為其實挺爛的，你娘天賦雖然好，但是我看也就那樣，不過為什麽會生出你這樣天賦的孩子啊？”曲桑說得毫不客氣。

他知道于明蕭不會在意這些，夢境裏雖然并沒有感同身受，但曲桑好歹切切實實觀察了于明蕭那麽久的時間，對于明蕭的性子有了些許的了解——天才、淡漠、有在意的東西卻從來不會表現出來。

曲桑以前一直不知道這種人除了用“心口不一”以外還能怎麽形容，直到他跟着在“現代”學了一個詞——傲嬌。

雖然于明蕭的性格和傲嬌差遠了，但還是有那麽點意思。

于明蕭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基因學在這個奇幻的世界只能自讨苦吃，孟德爾看了會自閉，摩爾根看了會跳樓，毫無生物學的規律。

連牛頓晚年都信了神學，于明蕭表示，有了這次穿越的真實經歷，如果她還能回去，她只會幹一件事——告訴牛頓大佬，你沒有信錯！

即使牛頓信的神學和東方玄幻根本不是一回事。

“上一次把你關在重明樓，就是你爹幹的，他好像很不喜歡你。”曲桑陳述了一個事實。

于明蕭眨眨眼，手心裏流逝的溪水涼涼爽爽，溫度恰好，她無所謂道：“我沒見過他，他跟我沒關系。與其說這個，你不如再回答我一個問題怎麽樣？”

“嗯？”

“你為什麽一定要帶我回這裏？”于明蕭心平氣和道。

曲桑心想，還不是為了方便取你的心嘛，如果在明先生眼皮子底下取，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怎麽辦？

這話顯然不能說，于是曲桑稍稍別扭道：“族地裏比較安全，到時候能保護你。”

于明蕭聽完點點頭，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是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回去嗎？”

“你想回去就回去。”

“那走吧。”

于明蕭這次還是走到了曲桑的前面。

曲桑看着于明蕭依舊瘦小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少女身上的距離感，和她在現代一模一樣。

她像尊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像，對着塵世間的喜怒哀樂淡淡一瞥，不悲不喜。

身在凡間，心卻住在九重天。

但是剛剛她那樣子的大笑，又不太像。

把人拐回來是第一步。

第二步，則是想辦法讓于明蕭愛上他。

可是他自己就不喜歡于明蕭，演技沒那麽好。

曲桑咬了咬牙，事到如今只有一個辦法了……

于明蕭突然的生長，長得不止是身高，還有她的頭發。

一頭秀發長到及腰，随着她行走間的步伐，一甩一甩的。

曲桑的視線無意識地跟随着頭發的軌跡飄來飄去。

一人一狐就這樣回了大長老的房間。

此刻妖穎已經不見了。

大長老一個人在房間裏看書，于明蕭一進去，大長老就放下書笑眯眯道：“于姑娘回來啦，待會兒老朽就帶你去你住的地方。”

于明蕭瞬間變臉，社交微笑極其熟練地挂上，兩人又是一番推脫寒暄。

到最後大長老樂呵呵地直接讓曲桑帶于明蕭去族地東邊剛剛收拾出來的屋子了。

狐族族地的構造很像現代規律的平房，大家住的地方都差不多，一狐一屋，十分公平，要是有哪兩只狐貍看對了眼，就商量一下搬到誰的屋子裏的，另一間收歸公有，等着分配給下一只狐貍。

然而于明蕭是個人類，還是曲桑帶回來的人類。

這個意味自然就不一樣了。

這間屋子是靠大樹最近的房屋。

簡單來說，就是離曲桑最近的地方。

一路上都有狐貍沖曲桑暧昧地笑，這讓于明蕭充分認識到，曲桑究竟是多麽親民的一族之長了——連大長老都比曲桑有威嚴。

作者有話要說：

卷标提前出現了orz，因為存稿存到25章了……大家無視！到24章前世卷完！

許明鏡：取自明鏡高懸。

感謝竹業小天使的營養液！感謝劍魔之手小天使的營養液！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