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小叔

尉遲越一口回絕,倒不是為了防閑,皆因他這弟弟嘴上沒把門,昨晚剛出了何婉蕙的事,若是他再口無遮攔說點什麽渾話惹得沈宜秋不豫,那遭殃的還是他。

尉遲淵卻越發來了興致,眯了眯眼道;“阿兄為何不讓我見?”

尉遲越正色道:“見你阿嫂做什麽?不合禮數,別胡鬧,趕緊回去。”

尉遲淵忽閃兩下眼睛,長睫毛扇子般扇動;“我只是想給阿嫂請個安罷了了,我還是個小孩子,又不能把阿嫂搶走,阿兄怕什麽。”

尉遲越見他這涎皮賴臉的模樣便牙根發癢,恨不得将他拎起來打一頓,這種事別人避之唯恐不

及,他倒好,還大言不慚往外說。

他懶得理會這混賬玩意兒,掀了掀眼皮,冷冷道:“自己走還是讓侍衛幫你走?”

尉遲淵道:“那狗兒呢?阿兄不要了麽?”

尉遲越冷哼了一聲:“你自己留着吧。”

尉遲淵又道:“那樣的狗可不好找,沒準全長安就那一只。”

尉遲越不為所動,他活了兩輩子,還沒有人能要挾他:“長安沒有去別處找,總之用不着你。”

他堂堂一個儲君,還能叫一只狗難住不成?

尉遲淵居然點點頭道:“阿兄自然沒有什麽辦不到的。”

他眼珠子一轉:“不過阿兄千方百計尋這狗兒,究竟有何用呢?”

尉遲越道:“與你何幹。”

尉遲淵嬉皮笑臉道:“讓愚弟猜猜,是不是送給阿嫂?”

Advertisement

尉遲越有些愕然,他只吩咐賈七賈八按圖索骥找這麽一條狗,卻不曾說過用來做什麽,只有他自己知道是為了送給沈宜秋作生辰賀禮,五郎又是怎麽知道的?

不過他面上不顯,只淡淡道:“獵犬自是打獵用,太子妃又不打獵,養獵犬做什麽,要養也是養猧子,你想多了。”

尉遲淵盯着兄長看了半晌,忽地粲然一笑:“本來見不見還在兩可之間,見阿兄這樣,我倒是非見不可了。阿兄是不是詫異我怎麽知道這狗兒是送阿嫂的?其實容易得很。”

他頓了頓道:“阿兄又不似愚弟這般游手好閑,這麽多年也不曾見你放鷹走狗,平白無故叫人滿城找狗,連毛色和額上斑紋都要一模一樣,想來是阿嫂曾養過這樣的狗,不知因何緣故死了或丢失了,我猜得對不對?”

尉遲越只覺手心發癢,好容易克制住,涼涼地乜他一眼:“對不對都與你不相幹,有那個閑心,不如去背兩篇文,作兩首詩,也省得馮學士一天到晚來找孤告狀。”

尉遲淵涎着臉道:“本來不相幹的,如今卻相幹了。阿兄悄悄地找狗,想必是要給阿嫂一個意外之喜。賈七和賈八找得那樣急,想必期限近在眼前,那便是要趕什麽日子,眼下非年非節的……”

他頓了頓,忽作恍然大悟狀:“想必是阿嫂的生辰快到了。你說她要是事先知道了,還有沒有那麽高興呢?”

尉遲越心頭火起,臉一沉:“尉遲淵!”

尉遲淵懶懶地一笑:“阿兄日理萬機,總不能一天到晚守着阿嫂,我總有辦法叫她知道的。”

尉遲越不禁頭疼,他了解這個弟弟,尉遲淵聰明透頂,什麽都是一點就透,故而凡事只肯出三分力氣,可若是他有心要做成一件事,便是不眠不休也要做成才能善罷甘休。

尤其是這類損人不利己的事,他最是願意苦心鑽研。

自己又不能一天到晚盯着,有心算無心,還真不一定能防住他。

太子無奈捏了捏眉心:“為何執意要見你阿嫂?”

尉遲淵道:”阿兄知道我的,每每聽說哪裏有奇人異士,定要親眼見一見。“

太子輕斥:“休得胡言亂語,你阿嫂是哪門子的奇人異士。”

尉遲淵睜大眼睛:“噫,阿嫂治好了母妃多年頭風,又治好了阿兄多年眼疾,這還不算奇人異士麽?簡直比法喜寺的禪師還高明,莫非是個神仙?”

尉遲越一噎,都快叫他氣笑了:“你料我不會打你?”

尉遲淵無辜地眨了眨眼:“阿兄最疼五郎,怎麽舍得打我。好阿兄,就讓我瞻仰一下神仙阿嫂吧……”

尉遲越額角青筋突突地跳,但聽弟弟奉承沈宜秋,不知怎的心裏有些得意,他撫了撫額角道:“太子妃未必肯見你,孤着人去問一問。”

他頓了頓又叮囑:“當着太子妃的面切不可出言不遜,否則孤打斷你的腿。”

尉遲淵自是連聲答應。

尉遲越暗暗嘆了一口氣,便即吩咐黃門去請太子妃到前院來用膳,攤上這麽個寶貝弟弟,一定是上天要磨煉他的心志。

沈宜秋正在思忖要不要遣人去前頭問問太子在哪裏用膳,來傳話的黃門便到了。

沈宜秋有些詫異,上輩子尉遲淵也時不時來東宮,但尉遲越從未叫她去見自己的兄弟。

以她對太子的了解,這應該不是他的主意。

那就是尉遲淵要見她?見她做什麽?

沈宜秋莫名其妙,不過還是立即叫宮人替她換上見客的衣裳,理了理發髻,便往長壽院去了——雖說尉遲越命黃門來詢問她的意見,可太子既然開口,難不成她還能不去?

到得長壽院,她一眼便看到了尉遲淵。

此時的五皇子還是個半大少年,身量比兄長矮了一個頭,兄弟倆眉目并不十分相似,神情舉止更是南轅北轍。

尉遲越因了生病的緣故,半卧在榻上,看起來卻如正襟危坐般正經;而尉遲淵坐得端端正正,眉宇間也沒有輕佻之意,可還是無端讓人覺得憊懶,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歪躺下來。

尉遲家的男子有祖傳的好相貌,尉遲淵五官都漂亮,不過見了這對狐貍似的眼睛,便很難注意到其它地方。

沈宜秋暗自思忖的時候,尉遲淵也在打量她,他先前聽五姊他們将太子妃說得天上有地上無,他原以為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不想見了真人才知道,他們的贊譽并無半句虛言。

他微微觑了觑眼,規規矩矩起身行禮:“五郎見過阿嫂。”

沈宜秋側身避過,又福了福:“妾見過五皇子殿下。”

尉遲淵笑道:“阿嫂與阿兄一般喚我五郎便是。”

尉遲越也道:“不必與他多禮。”見弟弟并無什麽出格的言行,他暗暗松了一口氣。

三人寒暄了一會兒,便即入座,不一會兒,宮人端來食案,酒肴陸續呈上。

尉遲淵舉杯祝道:“五郎賀阿兄阿嫂新婚,祝阿兄阿嫂百年好合,子孫滿堂。”

沈宜秋端起酒杯,才抿了一口,手中的酒杯便被尉遲越搶了過去,他對尉遲淵道:“你阿嫂身體不适,不能飲酒,這杯我替她喝。”說罷将酒一飲而盡。

尉遲淵饒有興味地看看太子,他阿兄一身臭毛病,潔癖尤其嚴重,若是以往,別人沾過的酒食便是殺了他也不肯碰一碰的,偏偏他自己還一無所覺,沒有半分猶豫便端起來喝了。

尉遲淵不由又看了一眼沈宜秋,他從小在宮中長大,身邊美人如雲,單是美貌并不能叫他刮目相看,這位阿嫂似乎比他想的更有趣。

他嘴角一勾,正要再命宮人将酒滿上,酒杯已被太子奪了去:“你也別喝了,孤今日正好無事,用罷午膳考校考校你的功課。”

尉遲淵不滿地“啧”了一聲,苦着臉道:“阿兄也真是,沒有絲竹舞樂便罷了,連酒都不讓喝,知道的道這裏是東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深山老林裏的齋院呢。”

他忽然對沈宜秋一笑,綻開的笑顏真如三月春光一般,明媚得有些晃眼:“阿嫂,與阿兄這樣無趣的人朝夕相對,可真是難為你。

“下回請阿嫂去我王府做客,我那裏有波斯來的三勒漿和河東葡萄酒,最适合女子飲用的。阿嫂喜歡聽阮鹹還是琵琶?我都會,到時候彈給你聽。”

他說得一派天真無邪,叫你覺得若是想歪了,必定是自己心裏龌龊。

尉遲越氣不打一處來:“尉遲淵!”

沈宜秋早知五皇子是個渾人,也不在意他的渾話,不過聽他揶揄太子,心裏不覺好笑,面上仍舊是一本正經:“能伺候太子殿下是妾的福分,并不為難。多謝五皇子盛情相邀,妾不勝惶恐。”

尉遲淵撲哧一笑,眯了眯眼:“阿嫂真是個有趣的人。”

沈宜秋欠了欠身,臉上毫無波瀾:“五皇子謬贊。”

尉遲越接着道:“天下的女子都絞盡腦汁要叫自己顯得更聰慧可愛,只有阿嫂反其道而行之,分明很是可愛,卻要裝出一副無趣的模樣,可不是有趣極了。”

沈宜秋啞然失笑,尉遲家每一代總要出些異類,尉遲淵便是這一代當之無愧的奇葩。

尉遲越聽了這話,心中無端一動,随即回過神來,板起臉斥道:“不得對太子妃無禮!”

尉遲淵有恃無恐地對沈宜秋一笑:“五郎年小不懂事,阿嫂別與我一般見識。阿兄常教導我不可在背後對人評頭論足,說長道短,可我見了阿嫂,有一肚子的話,實在憋不住。思來想去,只有當着阿嫂的面一吐為快了……”

話音未落,他已經被忍無可忍的太子提着後領子扔了出去。

尉遲淵有沒有被打斷腿不得而知,不過他言而有信,當天便遣人将那只獵狐犬送了來。

這獵犬才三四個月大,通體漆黑,皮毛油亮如一匹黑緞,唯有額上生了一簇白毛,卻是新月的形狀,果然與素娥描述得一模一樣。

尉遲越悄悄派人将素娥叫到前院,素娥一見拴在樹下的狗兒,雙眼一亮,脫口而出:“當真和月将軍一模一樣!”

尉遲越的臉一黑。

素娥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犯了天大的忌諱,臉吓得幾乎脫色,忙跪下謝罪:“奴婢該死,請殿下降罪……奴婢說的是小娘子先前那條狗兒的名字,并非對殿下心存不敬……”

尉遲越蹙着眉揮揮手:“回承恩殿去吧,此事切不可叫你家娘子知曉。”

素娥忙叩拜謝恩,暗暗長出了一口氣,小娘子給狗兒取名字的時候哪裏知道太子叫什麽名字,又怎麽會料到自己将來會嫁給太子。

待素娥走後,尉遲越彎下腰,與那黑黢黢的小東西大眼瞪小眼,瞪了它一會兒,他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它額頭上的月牙斑:“從今往後你就叫日将軍,記住。”

小獵犬似乎不太滿意這個敷衍了事的名字,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仰着脖子朝他吼:“汪!”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