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二卷(2)
第二卷
“喬治叔叔,宙斯要赫菲斯托斯做什麽呀?”
喬治沒有再說下去,他遠目望向天邊,天色已經開始暗了下來:“太晚了,你們該回家了,不然家人會擔心的。”
瑪麗、傑克、史丹利不是怎麽願意,但面對喬治嚴肅的神情,卻也說不出一個不字,于是只能悻悻地被送回去。喬治開着自己的二手車,将幾個孩子分別送到家門口。
傑克與史丹利住的近,一塊離開,臨走時還戀戀不舍:“我們還能繼續來聽後面的嗎?”這兩個傻孩子已經把聽故事當成了頭等大事,連先前探訪吸血鬼的目的都忘得一幹二淨。
喬治沒有回答,只是笑了一笑。傑克與史丹利以為喬治同意了,歡呼一聲就下了車。
唯有瑪麗,瑪麗給了喬治一個離別的擁抱,然後湊在他耳邊輕輕地說:“喬治叔叔,你要幸福。瑪麗會永遠記得你,也會永遠記得皮拉圖斯的。”
喬治親吻了她的額頭。
汽車再次出發,蘇珊抱着七弦琴,看陽光遠走天涯,忍不住想哭。她預感到分別的時候不遠了,卻仍想聽完最後的故事,于是哽咽着問:“爸爸,接下來,接下來發生了什麽?”
“接下來……”喬治将車速慢下來,低語道:“我在雲門遇到了一個人。”
赫菲斯托斯與阿波羅離開太久,皮拉圖斯有些無聊,便在周圍閑逛。不知不覺就又走到了雲門,滾滾烏雲還在,但從烏雲裏面,卻冒出一個黃金巨人。不必多說,皮拉圖斯已認出其必出自赫菲斯托斯的手筆。
見那巨人高勝層樓,肚大能容人,一步就是幾米,過了雲門便停在皮拉圖斯面前。下一刻,它的腹上開關被啓,跳下一個人來,對方見皮拉圖斯也是一怔,但很快就收拾好了表情,他生得俊美、笑得燦爛,很難讓人升起厭惡之感,他開口就問:“你是皮拉圖斯?”
“我是……皮拉圖斯。”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那人伸出手道:“我遇到過克利提爾,她告訴過我你的事情。”
皮拉圖斯想到那朵向陽而生的花,不禁問道:“克利提爾,克利提爾她還好嗎?”
“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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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拉圖斯:“知道什麽?”
“她已經死了。”那人嘆息一聲,“皮拉圖斯,看來即便阿波羅賜予了你光明,但你卻還是像一個瞎子一樣。睜開你那被愛情遮蔽的雙眼,往下面看一看把!”
皮拉圖斯走到奧林波斯的邊緣,視線穿過雲海,落到大地上。他看到戰火綿延在愛琴海岸,燎山燎水,無一處能夠幸免。羅馬人用他們的鐵騎征服了希臘,鮮花被壓折了莖被踐踏在他們腳下:鮮血浸染所有城邦,麻木與悲戚停留在所有人的臉上,人質像牲畜般被铐在一起趕往意大利……
“皮拉圖斯,鮮血已經染遍了希臘的每一寸土地,而你還在奧林波斯飲酒作樂,沉浸在自己一個人的快樂中。”那人憤慨。
“……”皮拉圖斯無言以對,更不能反駁,因為這滿目的血紅。他看到了,看到了故土,面目全非的故土。
對方看他神情,便知道事成了。他湊到皮拉圖斯的耳邊輕輕誘哄:“皮拉圖斯,我知道這一切不是你的罪過。但你也是希臘的子民,你不能就這麽看着故土受難,你要去找到罪魁禍首,然後懲戒他、報複他。”
“是誰?誰才是罪魁禍首?”
那人毫不猶豫地說出了口:“宙斯,是宙斯。特洛伊的鮮血已經完全喚起了他對戰争的渴望,他一刻不停地在騷動。羅馬人就是他心情耕耘培育的兵器,他們是最好的戰士,将會在宙斯的意志下,讓戰争鮮血肆意侵略希臘的每一寸土地。”
他在皮拉圖斯耳邊呢喃,他的呼吸噴灑在皮拉圖斯的脖頸,他的話語像蛇直接鑽到了皮拉圖斯的心底:“皮拉圖斯,希臘最後的遺民,不要忘記你的故土,你要向宙斯複仇,向這些肆意擺弄人類命運、供己取樂的神明複仇。”
“……不阻止這些已經被欲望吞噬的神明,人類将永遠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更不會有安寧。”
他說完最後一句話,阿波羅與赫菲斯托斯正好回來了。
……
蘇珊坐在沙發上,好奇地問:“他是誰?那個人是誰?”
喬治正在擦拭七弦琴,聞言道:“他……是埃涅阿斯與狄多之子。”
——歐塞爾西。
歐塞爾西顯然與赫菲斯托斯相熟,但赫菲斯托斯顯然沒有想到會在奧林波斯看到他:“你怎麽會到這裏來?”
歐塞爾西笑了一下,對赫菲斯托斯說:“你留給我的黃金機器人很好用。”
眼看着赫菲斯托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歐塞爾西卻露出狡猾的笑來,他低聲對皮拉圖斯道:“不要讓神知道人的打算,我們才是一國的,皮拉圖斯。”言畢,他便退離了皮拉圖斯的身邊,調笑道:“赫菲斯托斯,你騙我,瞧,我不是第一個登上來的凡人。”
赫菲斯托斯看着對方,有些心灰意懶,他嘴笨舌拙,永遠也講不過歐塞爾西。而一想到剛剛宙斯說的那一番話,更覺心灰意懶,他擺擺手:“算了,你跟我過來。”
歐塞爾西便跟着他離開了,臨走時回頭望了一眼皮拉圖斯,以食指抵住唇瓣,示意“不能說的秘密”。
阿波羅抱住皮拉圖斯,低聲問:“皮拉圖斯,怎麽了?”
皮拉圖斯鎮定下來:“沒什麽,對了,宙斯找你你和赫菲斯托斯有什麽事嗎?”
阿波羅嘆息一聲,将頭埋在皮拉圖斯脖頸,低聲道:“他想要赫菲斯托斯幫他打造殺傷力更加龐大的武器,并問我能否演奏戰歌。”
皮拉圖斯渾身發冷:“你怎麽回答他的?”
“我拒絕了。”阿波羅拿出七弦琴,皮拉圖斯接過捧在手心,聽阿波羅說:“我的七弦琴不會為這場戰争而鳴”
皮拉圖斯抱緊了七弦琴,他的腳邊,還有淺白的霧氣飄過來。他順着看過去,是時序女神為掩蓋天門而設下的雲海,這雲海積年不散。
只有過一次,只有過一次……那一次雲開霧散,才讓皮拉圖斯看清了它的真面目。
歐塞爾西留在了赫菲斯托斯的宮殿裏,看對方凝神苦思,他拿起一個半成模具,端詳片刻又放下,去看赫菲斯托斯似笑非笑道:“怎麽,又有什麽煩憂的事情嗎?”
赫菲斯托斯:“歐塞爾西,你到奧林波斯究竟有什麽目的。”
歐塞爾西但笑不答:“赫菲斯托斯,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究竟在煩憂的事情。”
“宙斯讓我制造出更加強大的武器,不求其他,只求更多死亡。”他說完閉上了眼睛,那是抗拒的神情。
歐塞爾西眉心不動:“那你是怎麽想的?”
“……我,我不想做這些。”赫菲斯托斯扶着額頭,疲倦地說道:“但我無法拒絕他…她…我無法拒絕他們。”
“宙斯,赫拉?還是……阿佛洛狄忒?”歐塞爾西笑着嘆息:“赫菲斯托斯,你為宙斯制作長矛,為厄洛斯打造金箭鉛箭,為忒提斯的養育之恩而給阿基琉斯制造铠甲……你的巧手,難道就只能制作武器嗎?”
“歐塞爾西,閉上你的嘴巴,我知道你想做什麽?”赫菲斯托斯憤怒地說道。他心煩意亂,但更知道歐塞爾西說的話是不安好心。
歐塞爾西冷笑一聲:“那你告訴我,我想做什麽?”
赫菲斯托斯:“……”
“歐塞爾西,你要知道,器本無罪……”赫菲斯托斯閉上眼睛,不再和歐塞爾西掰扯,走到一邊去開始想辦法按宙斯的要求去制作武器。
歐塞爾西還想再說,皮拉圖斯和阿波羅卻到來了。赫菲斯托斯看到阿波羅将他喚了過去,只留下皮拉圖斯與歐塞爾西獨處。
歐塞爾西看到了皮拉圖斯的神色,便知道自己随意播撒的種子已經結出了花朵:“皮拉圖斯,你已經知道了?”
“是的,我知道了……”他直面歐塞爾西的目光:“我要阻止宙斯,你有什麽辦法?”
“……”歐塞爾西嗤笑一聲:“我能有什麽辦法,這麽多年來,你有聽到過人殺神的故事嗎?”
皮拉圖斯道:“那你……”
“皮拉圖斯,你知道我的名字嗎?”歐塞爾西道,“我叫歐塞爾西,是埃涅阿斯與狄多之子。我破腹而出,生來就沒有母親也沒有父親。等我長大我聽到了我母親的故事,更知道了埃涅阿斯到來又離開的原因。宙斯和赫拉是一切的罪魁禍首,但奧林波斯的這些神明卻也沒有一個是幹淨的。從我踏上征程的那一刻我就對自己承諾,我必然要報複這些神明。于是我先是去尋找不老泉,然後又登上奧林波斯山,卻怎麽也進不來,直到遇到了赫菲斯托斯。他是一個缺愛的神明,他的母親不愛他,他的父親不愛他,他的妻子也背叛他。奧林波斯上,沒有人願意和一個瘸子交朋友,但我不同。所以我誘惑了他……”
歐塞爾西沒有再說下去,他垂下頭,露出一個極古怪的笑意:“這些神明,他們從不約束自我的心性,肆意妄為,将人間視作他們的游樂場,但偏偏他們擁有極為強大的力量。皮拉圖斯,我為報複而生,但我報複的對象卻是神明,這是世上最無望的複仇。”
“我無一刻不感到絕望,但倘若放棄那我餘生都将後悔。所以我現在能做的,只有不斷地挑撥,不斷地挑撥……等待着他們哪一天自取滅亡……”
皮拉圖斯看見赫菲斯托斯正在與阿波羅商談,赫菲斯托斯希望能從阿波羅身上獲取一些靈感,他不時比劃着,很快就有了大概,畫下了一些草圖,皮拉圖斯聽到對方說:“爆炸,不可思議的爆炸,這一定能滿足宙斯的需要。”
他說着就徒手構起了一個模型,極絢麗也極恐怖。
皮拉圖斯不敢想象這武器流傳下奧林波斯的後果,他抿了抿唇道:“歐塞爾西,我必須要阻止他們。”
歐塞爾西:“你想要怎麽阻止他們?”
皮拉圖斯道:“我不能讓這個東西流傳到人間,歐塞爾西,我要毀壞奧林波斯連接人界的大門。”
歐塞爾西怔住了,但很快他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動了起來,不可自抑地流露出狂喜的神色。就像一個已經被生活折磨得失去了脾氣的人,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希望一樣。但他仍舊保留着理智:“毀壞大門,毀壞了以後呢呢?你怎麽會知道可以毀壞奧林波斯的大門。”
“我不知道,”皮拉圖斯搖搖頭:“但……阿波羅曾告訴過我,衆神不能沒有門。”
——阿波羅說,我們可以不用門,卻不能沒有它
“我們該如何毀滅它?”
皮拉圖斯說:“我們需要一個極其強大的武器。”
……
他們一齊看向赫菲斯托斯。
作者有話要說:
歐塞爾西,記住這個名字,不然過段時間你們就會……忘記他啊哈哈哈哈
ps:已經寫完了,一起更掉,下一章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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