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蔣姚突然來這麽一下,不光柯景和何雅瑩沒想到,沈望也沒想到。

可能是吃火鍋吃熱了,蔣姚脫了外套,身上穿着件很簡單的毛衣,整個人像個小火爐一樣,突然靠近的時候暖烘烘的。

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到底是該鎖喉還是擒拿,她在抓住沈望的衣服之後還頓了頓,随後一擡手,整個人一下子就吊到了沈望脖子上。

她墊着腳,嘴巴努力往他耳朵附近湊,試圖用氣音讓他感受到震懾:“說,你的任務是什麽!”

她呼出來的濡濕熱氣仿佛還帶着酒味,掃過沈望下巴和脖頸一側,他後背麻了一片。

然而也只是愣了一瞬,他怕她磕到碰到,只好伸出手來扶她,好在這時,柯景和何雅瑩也急忙過來拉人了。

何雅瑩:“小姐!小姐!男女授受不親!”

不得不說,醉酒的蔣姚接戲接得非常快,聞言,她立刻換了副表情,氣呼呼道:“哪裏來的登徒子!”

說完,推開沈望,轉頭抱緊了何雅瑩,整張臉幾乎都埋進了她胸口藏住了。

柯景:“……”

這賊喊抓賊的把戲,你這小醉鬼倒玩兒得挺溜。

沒一會兒,蔣姚又進入了演唱會狀态,含糊不清地哼了幾句歌之後,終于累到睡過去了。

在場的三人都松了一口氣,何雅瑩也是這時才分心想了想。

不管是出于什麽原因,讓沈望來這裏好像都不太妥,雖說這裏還算隐蔽,但客人其實并不少。

“沈老師,你來的時候沒人認出來吧?”

沈望說:“沒有。”

“萬一別人拍到了只是你不知道呢?”

沈望又說:“他們認不出我來。”

他會這麽說其實是因為他很少被拍到私人行程,就算被拍到,只要是他不願意公開的照片,高銘那邊總能很快處理掉。

但這話聽在何雅瑩耳朵裏并沒有太多可信度,他那麽火的一個流量明星,粉絲天天磕他的視頻,電視劇、綜藝說不定都刷了好幾遍了,怕不是只盯着個後腦勺就能認出他來。

也不知道這位火透半邊天的頂流對自己的火爆程度到底是有多不了解,還說沒人能認出他來,篤定得有點兒過頭了吧……

柯景倒沒發表什麽看法,讓蔣姚半邊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示意何雅瑩去沙發上給醉鬼拿外套,偏頭對沈望開了口:“你自己一個人來的?”

沈望把口罩戴上,只剩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嗯,蔣煜棠脫不了身,蔣姚這個狀況,他怕他助理搞不定。”

何雅瑩拽着蔣姚給她穿外套。

柯景已經累出了一身汗,擰着眉說:“以後我一定得好好盯着她,一滴酒也別想給我碰……怎麽給她弄出去?”

“我背她。”說完,沈望剛想蹲下去,何雅瑩急急忙忙替蔣姚給拒絕了。

“不行不行,要是給人拍到了還不知道怎麽寫呢,公關起來太麻煩了。小景,我們一起把她給扶出去。”

沈望見蔣姚這會兒鬧不起來了,也沒多糾結,索性和她們錯開走,先去替她們結了賬,又交代柯景說他自己先去地下停車場把車開到電梯口附近,方便她們上車。

等到他出門了,何雅瑩還是覺得不放心:“為啥沈老師那麽淡定,被拍到的話怎麽辦?”

“壓下來呗。”柯景笑了笑說,“反正你就放一百個心吧,你能聽到的關于他的傳聞,基本都是他懶得管的,換句話說就是,只要他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基本沒人能知道。”

對沈望的背景一無所知的何雅瑩懵着腦袋點了點頭,瞅準電梯沒人的時機,扶着蔣姚迅速閃了進去。

到了這種時候,何雅瑩才覺得自己退圈之後長的這幾斤肉實在太管用了,再加上她個子高,把蔣姚往電梯角落那麽一摟,引得好不容易能放輕松的柯景莫名磕起了邪教cp,連連吹完彩虹屁,又順便捏着手機對着倆人拍了好幾張照片。

拍完,她笑着把手機怼到何雅瑩面前,“你看。”

蔣姚臉紅撲撲的樣子實在又可愛又好笑,何雅瑩笑着說:“怎麽看起來傻fufu的?小心她看見這照片找你算賬。”

柯景搖了搖頭,“她可能會比較想殺了她自己。”

兩人對視一秒,幾乎同時想到了蔣姚對沈望喊出的那一連串古裏古怪的星球名字,一時間甚至都有些惋惜。

柯景嘆氣:“早知道我該錄下來的,太可惜了。”

“你要是真錄下來了,她一定殺了你!”

把蔣姚半扶半抱着出了電梯之後,柯景一眼就看見了十米外那輛打着雙閃的車。

“臭男人,屁股黏在坐墊上了是吧,也不知道下來幫把手!”

聽見柯景分外不滿的控訴,何雅瑩連忙開口:“倒也不必,我們崽崽輕,我扶完全OK。”

說完,還環視一周,就像個正在幹壞事的特務。

聽見開門動靜,沈望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回頭看向後座,何雅瑩在把蔣姚往車內拖的時候不小心磕了一下蔣姚的頭,砰地一聲,吓了何雅瑩一跳。

可能是磕得有點兒疼了,蔣姚小奶貓似的哼唧了一聲,慢吞吞睜開了眼睛。

就在這一瞬間,何雅瑩感受到了不遠處極為強烈的一道視線,沒忍住一擡眼,猝不及防跟沈望對視了一眼。

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沈望那眼神……居然讓她有種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的錯覺,于是,她急忙替蔣姚揉了揉腦袋,“崽崽,好了好了不哭啊,對不起!”

柯景聽見蔣姚的哼唧聲,心說完了,大鬧天宮要上演了,沒成想被何雅瑩rua了幾下腦袋之後,蔣姚居然被順毛了般平靜了下來,甚至還一點兒也沒有要開始鬧的跡象。

她只是好奇地朝柯景看了幾眼,随後又慢慢轉過頭去,打量着車內環境,兩手規規矩矩放在大腿中間,宛如認真聽課的小學生。

柯景放下心來,費力八氣爬上後座,頤指氣使吩咐道:“沈望,你先送雅瑩回家吧!”

何雅瑩哪裏敢讓沈望繞大半個城市把她送回家,腦子一轉,她突然想到最近她最喜歡的那盤眼影盤有個色塊鐵皮了,于是借口說跟朋友約了逛街,讓沈望把她順到了附近的一個商場,正好再去挑幾根口紅。

何雅瑩下車後,蔣姚坐在後座,抱着手臂氣鼓鼓的,柯景看着她突然憂郁下來的樣子,更不敢招惹了,要是戳到這小祖宗發瘋的點,受苦的肯定是她。

一路上,柯景偶爾問幾句,沈望答得一板一眼,話則能省則省,倒是被柯景發現他不時就會透過後視鏡往後看。

玩心一起,柯景當即笑了笑說:“你完了,我要跟蔣爺爺告狀,說是你把蔣姚姚灌成這樣的,你對她圖謀不軌!”

沈望好像并沒有要接話的打算,沉默了一會兒,柯景氣急敗壞:“你別不信,我一會兒真這麽說!”

“說吧,我是圖謀不軌。”

這話一出來,柯景過了兩三秒才反應過來,不怪他反應慢,實在是這人的語氣平常得就像告訴她明天有個通告他要去趕似的。

反應過來之後,柯景瞬間眉開眼笑,嗚嗚嗚為什麽在蔣姚面前沈望總是能那麽有男人味!她又磕到了!

似是感覺到了柯景這不知從何而起的愉悅,沈望在等紅燈的當口莫名其妙地回頭看了她一眼。

柯景清了清嗓子,作出大義凜然的姿态,說:“算了,不跟你計較,我勉強放你一馬!”

其實內心已經安排好了一個劇本,回頭她就去私信她最喜歡的那個阿婆主,今晚車裏發生的一切,必須在B站的“姚望”标簽下有姓名。

再轉頭過去看蔣姚,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又靠着車窗睡過去了。

到了蔣爺爺家将車停進停車場,柯景把蔣姚拍醒,哄着下了車。

這是在蔣家的地盤,沈望自然不敢動手動腳,跟在兩人身後慢慢走着。

剛越過小花園,恰巧碰上出來扔垃圾的蔣家阿姨。

柯景甜甜地笑着喊:“張姨!”

張姨看見她,臉上的褶子都笑了出來,“哎呀小景啊!沈家小二,你們今天怎麽來了?這是……”

蔣姚低着頭,再加上她實在是不怎麽會出現在這兒,張姨的老花眼一下子沒辦法認出她确實情有可原,但張姨眯着眼仔細看卻還是認不出蔣姚的畫面就像是有一根刺猛地紮進了沈望的心裏。

蔣家的事兒,沈望在蔣煜棠那兒聽了個七七八八,這會兒他沒別的感覺,就是心疼。

柯景一時間也有點兒不是滋味,尴尬地笑了笑說:“這是蔣姚,今年她回來跟蔣爺爺一起過年。”

“哦哦哦是姚姚啊,回來過年,挺好。”

張姨猛地拔高了一個音調,卻還是能聽出來話裏的三分熱情和七分客套。

柯景盯着仍舊處于抑郁狀态的蔣姚,一時間甚至覺得她這會兒醉酒醉得神志不清其實也挺好的。

張姨推開門時,蔣爺爺拄着拐站在客廳,正在逗家裏養的鳥,聽見門口動靜,他轉頭一看,被一堆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人給弄懵了。

“老爺子,您看看誰來了!”

“蔣爺爺!”一聽見柯景的聲音,蔣爺爺就樂了,“小景來了啊。”

視線一轉,在看見蔣姚時,他的表情僵了僵。

“姚姚……”

聽見蔣爺爺叫她,她頓時站在原地,不往前走了。

沈望被擋在在她身後,見柯景上前打招呼,怕她站不穩,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他碰到她手臂的瞬間,她就像被按下了哭唧唧開關,當即開始嗚嗚嗚。

沈望有點被吓到,偏頭一看,小姑娘滿臉都是淚,委屈極了。

在場的幾個人都被吓了一跳,張姨“哎喲”了一聲,“這孩子怎麽了?”

柯景捂住額頭,小醉鬼這是恢複體力了,又打算開始撒野嗎?

蔣爺爺拄着拐手忙腳亂朝這頭走,“怎麽了孩子?”

蔣姚小臉憋得通紅,順了半天氣,終于磕磕絆絆開了口:“爺爺……我、我喝酒了!醉了!想吐嗚嗚嗚嗚……”

她這語氣委委屈屈的,就像是一個被別家熊孩子暴揍了一頓的小朋友。

柯景和張姨覺得好笑,蔣爺爺卻聽得有點兒心酸。這孩子自打進了蔣家門以來,心裏其實一直對這個家有隔閡。

她的情緒鮮少外露,別說撒嬌了,她連禍都不闖,簡而言之,在這個家,她沒什麽歸屬感。

可蔣爺爺沒想到的是,她叛逆起來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當初不顧他們反對,自己一家一家公司去面試,非要當那什麽勞什子練習生……

蔣爺爺還在這裏感慨,柯景就突然臉色一變,“不許吐,你給我忍住!!!”

說着,動作迅速地将蔣姚押進了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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