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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如意粉團兒般的小臉皺成一團,氣呼呼地道:“還不是為了那個蠻丫頭,阿姐不許我過來,說要我多陪陪她。”
這話的信息量有點豐富,田諾詫異:“蠻丫頭?大娘子要你多陪她?”
元如意點頭,一臉憤憤:“前些日子我不是不在嗎,父親帶我去了楚郡,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把那蠻丫頭一起帶了回來。”
田諾懂了,原來他說的是楚郡的韓小娘子。元慈有意為如意向韓小娘子求親,現在人都帶回來了,顯然楚郡多半同意了吳郡的求親,希望兩個小的好好培養感情。
田諾默了默,開口勸他道:“韓小娘子遠來是客,你多陪陪她是應該的。”
元如意嗤之以鼻:“那蠻丫頭整天只知道打打殺殺的,動不動就拿鞭子和人說話,忒不講理。我才不喜歡陪她玩。”
田諾道:“你總要盡地主之誼。”
元如意道:“你難得來一趟建業,我不也得盡盡地主之誼?阿姐委實太不講道理,非說我倆要避嫌。我和你要避嫌,和那蠻丫頭難道就不要避了?”
田諾又是一怔,啼笑皆非,勉強勸他道:“大娘子總是有她的道理。”他們現在彼此年齡還小,她自己雖不在意,但在這個號稱“男女七歲不同席”的時代,既然他家人忌諱,那就确實不宜太過親近。
元如意頓時怒了:“有屁個道理!我倆有什麽好避嫌的?明明是我和你先認識的!我想來就來,想”話說到一半,他回頭張望了下,忽然消了音,小腦袋從牆頭縮了下去,悶悶的聲音隔牆傳入,“別說我來過。”
田諾忍俊不禁:這家夥,嘴上逞強,其實還是心虛得很嘛。
這會兒,她也聽到了門外的聲響。很快,桂枝領進來一個神情嚴肅c容貌陌生的婦人。
那婦人一雙大腳,梳着漆黑油光的纂兒,穿一件暗青色的綢布襖子,左腕上一個指頭粗的赤金镯子若隐若現,背後還跟着一個才留頭的抱着木匣子的小丫頭。說是主人,打扮不像;說是奴仆,氣派卻大得很。
婦人環視一圈,目光落到田諾面上,緩緩開口道:“白小娘子?”
田諾道:“你是?”
婦人屈身行了一禮,一板一眼地道:“我是大娘子身邊的徐媽媽,奉大娘子之命,特意請小娘子見一面。”
田諾想到剛剛心虛溜走的元如意,心知對方多半當真是大娘子元如珠的身邊人。元如意溜得這麽快,看來對這個長姐還是心存畏懼的。不過,大娘子元如珠在元家地位超然,素來目下無塵,怎麽忽然要見她?
田諾心中掠過疑惑。
徐媽媽卻不容她拖延,催促道:“白小娘子,我們這就走吧。”
田諾沒有動。
徐媽媽唇邊現出一絲古怪的笑:“小娘子在怕什麽?你放心,我家娘子又不會吃人。”
田諾問:“元大娘子既然想見我,為什麽自己不來?”
徐媽媽一怔,似乎沒料到她竟會這麽說,看了她一眼,冷笑道:“白小娘子好大的架子,我家娘子是何等身份”她頓了頓,似乎想到什麽,剩下的話吞了回去,轉而道,“如今是白小娘子有求于人,三郎君如今年歲尚小,令兄之事,找他可沒什麽用。”
她的意思是?田諾心頭一震,吃驚地看向徐媽媽。徐媽媽面無表情地道:“小娘子可考慮清楚了?”
田諾深吸一口氣,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還有別的選擇嗎?點頭應下。
桂枝要跟上,徐媽媽阻攔道:“我家娘子只見白小娘子一人。”桂枝剛想反對,田諾沖她搖了搖手。以元如珠在元家的地位,要對付她,不需要這麽多彎彎繞繞。
小巷外停着一輛青帷華蓋珠纓車,兩側珠簾低垂,隐隐看到車中人影娉婷。徐媽媽扶田諾上了車,缭繞檀香中,裏面的人正一手支頤,凝望着窗外。田諾一眼看去,只看到一件灰撲撲的寬大布袍,半張雪白的臉兒,以及托在臉下的纖白玉手。
少女身上除了腕上的一串佛珠,沒有半點裝飾,似乎絲毫沒有元家唯一嫡女該有的氣派,卻叫田諾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徐媽媽刻板的聲音也輕柔了五分:“娘子,白小娘子應約前來。”
聞言,少女緩緩轉過頭來,田諾一眼看到,頓時呆住。
眼前的小少女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年紀,生得眉如翠羽c肌如白雪,肩若削成,腰如束素,偏偏毫不修飾,只穿一身灰撲撲的寬大袍子,随意系一根青黑絲縧,卻難掩天生容光,姿容絕世。
元家大娘子如珠,竟是如此美麗的一位絕代佳人,怎麽從前從未聽人提起過她的容色?她在元家聽到的,全是這位小娘子脾氣古怪,性子倨傲,不敬繼母。
元如珠的目光落到田諾面上,田諾這才發現她的瞳色近乎煙灰色,看着極淡,卻是清澈異常。她擡手做了個手勢,徐媽媽恭敬地行了一禮,默默退到角落,順手掩好車門。
“坐。”元如珠對田諾示意。
田諾這才從美色中回過神來,隐隐覺得有哪裏不對。
元如珠打量了她片刻,微笑道:“白小娘子勿怪,我腿腳不便,不能行禮,失禮之處還請海涵。”笑容溫和,态度有禮,哪有絲毫傳說中的孤僻乖張。
田諾這才知道自己為什麽覺得不對了,下意識地瞟了眼元如珠的雙腿位置。上面蓋着一張素色的毯子,完全擋住了她雙腿的模樣。
這麽美麗的姑娘,身份尊貴,家世顯赫,竟是個不良于行的!難怪元家的人很少談論元如珠的事,她不去恽夫人處請安,元慈也不責怪她,也難怪徐媽媽非要她出來見對方。
田諾的心中頓時充滿了遺憾和同情。美人有憾,總是分外令人不忍。
田諾對元如珠行了一禮,在她對面跪坐下來,開口問道:“不知大娘子找民女何事?”
元如珠含笑道:“如意天天都在念叨白家的小娘子,我這個做姐姐的,怎麽能不來看看,究竟是誰,能叫我弟弟如此傾心。”
田諾:“”哭笑不得地道,“大娘子,我和三郎君年歲都還小。”用“傾心”這種詞實在不太妥當。
元如珠道:“白小娘子卻比如意懂事許多,一點兒都不像剛剛七歲的模樣。我聽說,白小娘子當初是得了神仙指點,才突然明白過來?”
田諾心裏一個咯噔:元如珠這是什麽意思?當初她實在無法解釋原本的傻姑娘怎麽就忽然恢複了神智,想到古人迷信,這才托辭神仙托夢,可要細細追究,卻是經不起推敲的。
元如珠見小姑娘圓睜着雙眼,懵懵懂懂的模樣,忽然就笑了起來:“今日一見,白小娘子如此可人,難怪我那個傻弟弟念念不忘。”竟是和恽夫人一樣,沒有深問。
田諾心中越發覺得奇怪,詫異道:“大娘子見我就是為了說這些?”
“當然不是,”元如珠一手托腮,含笑而道,“我是希望白小娘子能允諾我,從此遠離如意。”漫不經心的模樣,仿佛只是提出“今天晚飯不想吃燒雞”一樣簡單。
田諾一愣,沒有說話。
元如珠也不在意,悠然道:“作為回報,令兄的危機我會解決;小娘子以後只要在吳郡一日,我也會庇佑小娘子的安全。”
條件聽着倒是優厚,可為什麽?田諾遲疑:“如意若要來尋我”
“有我在,他不會有機會。”元如珠的聲音依舊又輕又柔,神情舒緩,不緊不慢,“小娘子只需管自己做不做得到。”見田諾沒有馬上回答,她目光閃了閃,“小娘子總不希望如意與韓家的婚事因你起波折吧?”
田諾眨了眨眼,一臉茫然:“我哪有這麽大的本事?”她終于明白過來了,這就是小說中最經典最熟悉的棒打“鴛鴦”的橋段啊!大娘子這一手,分明是想用好處砸她,讓她同意和如意“分手”。只不過,她和元如意都才七歲,還曾和元銳議過親,離“鴛鴦”還差着十萬八千裏呢,更談不上“分手”,元如珠也太急着防患于未然了。
元如珠望着她天真懵懂的模樣,輕嘆:“我自然信得過白小娘子,可韓家怎麽想,卻不是我們能控制的。”
田諾道:“所以?”
“所以”元如珠也學着她的樣子眨了眨眼,竟是分外俏皮,“我做姐姐的不能不為如意考慮,白小娘子能不能答應我的請求?”
真美!田諾頓時被元如珠的模樣晃花了眼,點頭正色道:“漂亮姐姐的話我總是聽的,你又不會害如意。何況還能幫阿兄的忙。”
元如珠怔了怔,眉眼染上笑意:“怪不得如意喜歡你,這小嘴甜的,我都恨不得把你抱回去養。”還夠機靈,不忘敲定幫她阿兄的事。
田諾拒絕,認真地告訴她道:“不行,我這個人無趣得很,等你把我抱回去養就會嫌棄我了。”
元如珠被她逗樂了:“你怎麽就無趣了?”
田諾一本正經地回答道:“無趣就是無趣,比如現在,我就不想和漂亮姐姐讨論這個問題,只想知道如果我答應你的要求,漂亮姐姐該怎麽保證我阿兄的安全?”
元如珠微微一笑,這小娘子果然有意思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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