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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醫院剛來了電話,太太在五分鐘前……停止心跳了。”林缺接過容宿的外套,連忙将電話遞過去。
作為一名有職業素養的特助,即使聽到如此大的消息,他依然保持着面癱臉,将面不改色發揮到了極致。
容宿接過電話,聽着“節哀順變”幾個字,眼眸動了動,嘴角微微扯了一下,說不出的僵硬,冷飕飕的,又仿佛是在嘲諷,“我馬上過去。”
剛上車,又接到家裏的電話:“三少,老爺子知道太太過世的消息了……”
而後是一衆發小不知從哪聽說的,挨個兒慰問。
容宿揉了揉眉心,将本就不整潔的領帶又扯開了幾分,有些煩躁,宴一死了才多久,不過幾分鐘,怎麽全世界都知道了。
到了醫院,容宿推開車門,剛邁開一只腳踩在地上,司機老王面色哀戚:“三少,節哀順變!太太肯定不希望你難過。”
容宿伸腿的動作頓了頓,脖子慢慢扭過去,看着老王,直把他看的腿軟打哆嗦,才嗤笑着移開視線。
她不希望他難過?
呵——
老王拍了拍胸口,他說錯了什麽嗎?
太太去世了,說“節哀順變”錯了嗎?不過三少的眼神真吓人,有那麽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地獄裏的惡鬼,陰柔隽美的臉上挂着僵硬的表情,一雙眼睛黑布隆咚,陰恻恻的。
額……
老王拍了拍自己百瓦透亮的大光頭,暗啐了一口,一定是最近鬼片瞧多了。
容宿陰着臉,桃花眼裏結了冰,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直到在醫院聽到第十八聲含羞帶怯的“節哀順變”,積壓在心底的郁氣頓時爆發出來:“滾!”
小護士們吓得哭着跑開了。
草,他死了老婆,怎麽一個個像過大年一樣。
就算他再不喜歡宴一,這些人有什麽資格露出這副普天同慶的表情?
宴一在頂樓的特級VIP病房,沒有容家人簽字,她的遺體還在病床上。容宿步子邁的很大,不管他對宴一有沒有感情,名義上的妻子突然就這樣死了,心情總歸有些複雜。
還有一絲難言的郁悶。
他剛想了千百種法子,打算等她醒了好好折磨她,沒想到沒派上用場,人自己找閻王爺報道去了。
就問氣不氣?
林助理膽戰心驚的跟在身後。
剛到病房外的走道,便聽到裏面傳來一聲尖叫。
——“啊!詐屍了……”
叫聲綿長尖銳,叫出了九曲十八彎之感,分分鐘刺破耳膜,林助理臉色微變。
一個面色煞白的護士小姐跌跌撞撞從房裏沖了出來,直直朝容宿撞過來,關鍵時候,林助理發揮了驚人的反應力,迅速沖到容宿前頭護駕。
兩人一齊摔在地上,小護士可能吓過頭了,趴在林助理的胸口,渾身發抖,軟趴趴的起不來。
嘴裏含含糊糊:“詐、詐、詐屍了……詐屍了、詐屍了……”
容宿沉着臉,繞開地上的兩人。
林助理望着他無情走遠的背影,頓時心塞塞:……護駕的我不配擁有三少的眼神嗎?
容宿推開門,擡眸瞬間瞳孔快速的縮了一下。
宴一:“……”
容宿:“……”
兩人互相瞪着對方,顯然都受到了驚吓。
他不動聲色,撩起眼皮:“醒了?”
病床上的女人身形瘦削,臉色蒼白,嘴唇青黑,沒有血色,一雙秀氣的眉毛緊緊擰在一塊,她捂着頭,五官扭曲成一團,十分痛苦。
“你……你是……”
容宿霎時陰着臉,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感情:“你想告訴我,不記得我是誰了?那你記得自己是誰嗎?”
以為裝失憶,他就不計較她之前做的事嗎?
敢聯合外人算計他,就要做好被他秋後算賬的心理準備。
“我是誰?我是宴一……”宴一腦子昏昏沉沉,一大段莫名其妙的信息傳入腦中,雜亂無章的信息糾葛在一處,令她本就暈乎的腦子更暈了。
這是又到了哪兒?
她明明剛接下宗主之位,到底發生了什麽?
是了,天雷!
天雷擊中她,她死了?不,不可能,四九天雷她都安然度過,怎會被普通的天雷劈死。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宴一拒絕相信她死了的事實。
“不可能,我不可能死,區區天雷,怎麽可能弄死我……”她瞪大了眼,一雙大大的眼睛在瘦到沒有一點精氣神的臉上顯得突兀吓人,發了瘋一般搖頭。
容宿皺了皺眉,幽深的眼眸中刮起了黑沉沉的風暴,閃過驚疑不定。真的瘋了?或者這又是一出設定好的戲?
如果是做戲,未免演技太好了些。
他面無表情的按響床頭的鈴聲。
沒過一會,幾位負責宴一的主治醫生和科室主任都來了,一個兩個都站在門口,看宴一捂着頭□□,他們受到的驚吓不比第一個小護士小。
呆若木雞,愣了好半晌,才在容宿黑沉沉威脅力十足的眼神中走進去。
“不對啊,不可能啊,”王醫生檢查後,喃喃自語,“容太太的心跳确實在半小時前停止了,大家都見到了,對不對?”
幾人紛紛打了個冷顫,心想是不是病房裏的空調溫度太低了,得調高一點才行。
“是真的,容先生,容太太真的……”說話聲顫顫巍巍,邊說邊吞口水,“不會……真詐屍了吧?”
“胡說,這是科學世界,咱們要講究科學,不要迷信,一定是檢查不仔細,或是儀器出差錯了。”
衆人:“……”你是主任,你說的對。
從他們進來,容宿便沒有放過他們臉上的任何細節,他們的驚訝是真的,甚至眼神中透露出的害怕也是真的,那麽就不存在宴一設局騙他的可能,可是,有人能在心髒停止半小時後活過來嗎?
“再仔細檢查一下一遍,她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他懷疑宴一裝傻,畢竟這起車禍是為他準備的,沒想到他臨時換了車,她自己卻上了這趟死亡之車。
若是醒過來,她即便再蠢,也一定能猜到自己不會放過她,那麽裝瘋裝失憶就說的通了。
“腦袋裏的血塊已經消失了,按理說應當不存在失憶的情況,不過人的大腦很複雜,容太太想不起來或許是間歇失憶,過陣子就好了。”王醫生還是覺得神奇,她的身體狀況似乎比早上檢查時好了很多。
早上明明是油盡燈枯之象,沒想到所有衰竭的器官全都恢複健康了,真是奇也,怪也。
難道假死能像電腦重啓那樣自帶修複功能嗎?
宴一一臉呆滞。
她真的死了?
她變成另外一個宴一。
一個在霸總文中,嫁給反派男二
卻胳膊肘往外拐幫着女主害反派的炮灰。
沒錯,女主是原主最好的朋友,若說圖什麽,當然是圖女主的友情,可惜她不知道這份友情從頭到尾都是碎紙情,連塑料都比不上,塑料情假歸假,好歹長久。但碎紙呢,風一吹就散了。
原主是孤兒,長的十分漂亮,是真的漂亮到沒朋友。
小孩子的喜歡常常伴随着欺負,尤其是青春期的男孩們,喜歡原主,卻又嫌棄原主孤兒的身份,便欺負的毫無顧忌,而女主在剛剛好的時機站了出來,她像個小太陽一樣保護原主,不讓那些男生欺負原主。
後來原主被容家收養,女主作為唯一的閨蜜也常常出入容家,又借着兩人的閨蜜情,時常參加容家的宴會,便認識了男主肖清遠,兩人暧昧糾纏多年。
容宿則是男主商業上的競争對手。
原主的死,是因為她坐上了給容宿準備的那輛車。
女主告訴她,車子被動了手腳,但只會讓容宿受點小傷,參加不了一場收購會議而已,再三保證不會出人命,結果容宿陰差陽錯換了車,而原主為了去見女主,匆忙下坐上了這輛車。
宴一為何這麽清楚,那是因為這是一部由小說改編的ip劇。
在她魂穿到修仙界前,第一世裏,這部劇正好熱播,而當時演女主的演員因人設的兩面性一夜爆紅,熱搜一天好幾個,病毒式營銷洗腦。
這部劇的女主選角不錯,楚楚可憐,眉眼古典,一雙煙波目十分引人憐惜,很适合白切黑的角色。
沒錯。
這部劇的女主是個白切黑,是偶像劇中難得一見的黑化人設。
她對女配的接近,保護皆是利益所致。導致這劇後期一直被罵三觀不正,推崇與诋毀并行直到大結局,演員們跟着水漲船高,後續資源不少。
宴一剪過這劇的拉郎,所以大致劇情依然有印象。
剛剪完上傳,便發生了7.6級地震,宴一倒黴,被壓在地下室裏,苦苦茍了7、8天還是沒撐到救援,眼一閉竟到了弱肉強食的修仙界,好不容易多年媳婦熬成婆,混了個落魄宗門的宗主當當,沒想到一道天雷又把她劈了回來。
……!!!
這賊老天,簡直在玩她。
宴一無神的看着天花板,腦子裏突然閃過一段話,生活就像強X,既然反抗不了,那麽就學會享受。
“再觀察幾日。”容宿皺着眉,薄唇緊抿。
宴一回過神,急忙搖頭:“我不要住院。”醫院的消毒藥水快要把她毒暈了,她迫切需要新鮮的空氣,更重要的是,醫院裏死氣太盛,不利于恢複。
她醒了的消息一旦傳開,女主一定會上門試探。
而她暫時不想接觸女主。
不是畏懼她,而是女主則代表了無窮無盡的麻煩,對一個擁有完整法則的世界來說,故事主線就像風暴中心,只要靠近,必定被卷入其中。
宴一是個血統純正的非酋。
否則也不會接連兩次穿越,一次比一次慘,一次比一次莫名其妙。
非酋就要有非酋的自知之明,不要去跟頭頂光環的人硬碰硬。
若真碰上了,那沒轍,該剛還得剛。
但眼前明明可以避免,她幹嘛自尋麻煩。
“我想回家,可以嗎?”她的眼睛很大很亮,話裏帶着一股子理所當然,臉上卻閃過局促不安。
關于炮灰的劇情太少,她的死亡沒有驚起一絲漣漪,夫妻朋友全是假的,除了老爺子感慨了幾句,再也沒人想起過她。
宴一只記得劇中的她膽小如鼠,明明背靠容家人,非要摻和到娛樂圈,混便混了,卻比網紅還不如,為了維護與女主的情誼,用容家的人脈給女主拉資源,自己卻受盡欺負,自怨自艾。
真真是诠釋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容宿看着她眸色變來變去。
有點意思。
從發瘋到徹底冷靜下來只花了一刻鐘,敢光明正大的指使他,卻又作小可憐模樣。
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林助理幫忙收拾東西,容宿推着輪椅,沒有回老宅,而是直接回了獨自住的溪水灣別墅。
下了車,他的眉毛夾在一起,眼神陰陰沉沉的,看着宴一半晌,眸光轉了好幾圈,手臂繞過她的腿彎,将她打橫抱起。
突然被人公主抱,宴一驚了一下,下意識掙紮。
“別動,再動我把你扔出去!”
宴一:“……”活該是反派,脾氣這麽壞。
等把她安頓好,容宿才打電話回老宅,将醫院搞錯的事說了,管家大呼驚險,挂了電話,趕着去告訴老爺子好消息。
微信上不斷彈出消息,全是讓他“節哀順變”的。
容宿煩不勝煩,懶得一一回複,直接發了條朋友圈。
【我太太現在很好,已經回家休養了,多謝各位關心。】
-?
-??
-???
-你們怎麽了?
-……三少私事,不可說……
……
小群裏瘋狂刷屏,幾人這回難得意見一致,只覺得容三少接受不了童養媳的死,承受不住打擊,産生了逃避否認等一系列不符合邏輯的行為。
然後不禁感嘆:以前怎麽沒看出兩口子這麽恩愛啊,果然青梅竹馬的感情不是那麽容易散的。
宴一躺在床上,沒一會兒便睡着了。
門悄悄開了。
容宿站在床邊,目光深沉,空氣中有股奇異的冷香,常年發作的舊疾在這股淡淡的香氣下,似乎……被治愈了。
他将被子外的手臂放回被子裏,又将被子掖了下。
而後雙手緩緩放在白皙的脖子上。
她的脖頸細細的,一只手能捏住,只要輕輕用力,便能扭斷。
她很奇怪。
除了一開始有點瘋癫,後面便很冷靜,冷靜到,像極了冰冷的機器人,偏生還要裝出害怕的樣子,與宴一一點也不像。
老頭子收養宴一時,他已經在上大學,呆在家裏的時間少,而宴一膽小怯懦,輕易不會到他眼前來,她不善交際,性子有些嬌柔,眼光奇差無比,整天跟在江輕語的身後,好似她的應聲蟲一樣,完全沒有自我。
對于一向高傲的容宿而言,就算跟宴一再相處八百年,他也不會喜歡這樣的她。
但老頭子封建迷信,非說宴一的八字适合他,與她呆一起,能改善他的老毛病,如果不是她蠢的聽信江輕語的話想弄死他,容宿不介意養她一輩子,反正他沒有結婚的心思,用她的存在安撫一下老頭子并無不可。
對于成為他妻子的女人,他自是查了個徹底,因此雖不與宴一接觸,但對宴一的了解只多不少。
而現在,宴一不像宴一了。
不,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是宴一。
容宿眼中閃過利光,像淬了毒,掐在宴一脖子上的雙手慢慢收緊,直到她察覺到難受,眉宇間微微擰起來,細細的嘤咛了一聲,他才松開掐住她脖子的手,唇角掀了掀,“你最好真的不是她。”
作者有話說:這絕對是史上掉馬最快的女主了~~
不是11不争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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