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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秦氏頹廢的擺手,“阿明,你回京去,什麽也不用說了。”
“賭個氣而已,難道便輕輕斷送了我。”秦詩明還不甘心,“姐,我不信,打死我也不信!”想到自己會被送回京城,和守衛北疆的周王殿下再無幹系,秦詩明神色越來越絕望。為什麽?陸家的姑娘都能被冊為秦王妃,我家世、人才比陸家丫強上何止十倍百倍,卻連周王殿下的衣角也摸不着麽?
“你只有兩條路。”秦氏聲音冷冷的,“要不嫁到門當戶對的人家,若執意嫁入皇家,只有魯王一個人選。”
秦詩明跟吓着了一樣,連連搖頭。
魯王體肥,性情又殘暴,她可不想嫁給魯王。再說這是繼妃,繼妃多難聽啊,比元妃差遠了。
好好的姑娘家給人做填房,圖什麽。
秦氏冷笑,“你以為魯王很以為稀罕你麽?這般搖頭。你真看不上魯王,倒也罷了,若看上了,家裏為讓你如願,怕是還得多費一番功夫呢。魯王妃,你以為沒人願意做麽?”
秦詩明憤恚,“若為周王殿下費些心力我自然心甘情願,為魯王那種人,值當麽?”
秦氏看着少不經事的妹妹,頭疼得快要裂開了。娘,我還是把她送回去吧,您的親閨女,應該怎麽教導,您想法子去,我是拿她沒轍了。正經八百的道理,掰開了揉碎了跟她講,死活就是講不明白啊。
“你回家跟娘商量去。”秦氏無力的揮揮手。
秦詩明扯住秦氏的衣袖央求,“姐,你把我留下吧,好不好?我……我都沒有見到周王殿下的面,如何甘心?說不定他見了我,便會……便會一見鐘情……”
秦詩明聲音低了下去,眼中重又有了光彩,滿是柔情。
“阿明你,你真是個傻子。”秦氏長長嘆氣。
秦氏明明知道這事應該是行不通的,可實在不忍心潑秦詩明的冷水,又心存僥幸,到晚上還是悄悄和她的丈夫、胡家二公子商量,“能不能設法讓小妹見上周王殿下一面?或許她有這個緣法,也未可知。”她丈夫胡怈很有些為難,“周王殿下若是性子和善,我還敢大着膽子試試,可他并非如此。”
周王性情并不溫和,胡怈沒這個膽子在他面前弄鬼。
“按說咱家祖父和周王殿下的外祖父交好多年,算是有些交情的。”胡怈仔細想了想,“可他性子真的很冷,娘子你想想,若是真把小妹帶到他面前,他喜歡倒還罷了,若是不喜歡,會如何發作咱們?到時爹和娘臉上也下不來,祖父定會大發雷霆。”
秦氏沒敢再逼胡怈。
“阿明,你死了這條心。”秦氏不辭勞苦,親自去給秦詩明送信,“明天你必定要回京城的,沒法更改。”
胡怈的話她覺得很有道理。如果冒險把秦詩明推出去,後果難料。鎮遠侯府這些年來聖眷一直極好,在朝中地位穩穩的,何苦行此險招?犯不上啊。還是穩健些為好。
胡家可是一大家子人呢。
秦氏見妹妹樣子呆呆的很可憐,也是心疼的,拉起她的手良言相勸。
“你沒有姐妹情意!”秦詩明恨極,甩開了她的手。
“就算我沒有姐妹情意好了。”秦氏也不是什麽好性子,見妹妹這樣,板着臉站起身,幹脆的說道:“反正你是非走不可!明天便啓程。”
秦詩明恨恨的瞪了她好幾眼,“我恨你,我也恨我自己!我不遠千裏到順天府來做什麽?丢人現眼來的麽。我,我還恨祖家那心思惡毒的丫頭……”
秦氏心中一動,忙追問:“和祖家那丫頭有什麽相幹?”
六少夫人那娘家表妹祖繼英和秦詩明可不一樣,秦詩明娘家得力,在鎮遠侯府不過是做客,祖繼英卻是娘家敗落了,生母又已病故,繼母不慈,她沒了依靠,到表姐家來投親的。家世本就不起眼兒,相貌又生的不好,秦氏平日并沒把她放在眼裏,現在聽秦詩明這麽一說,卻覺得其中有文章。祖繼英也曾跟着搗鬼麽?這可放她不過。
“就是她給我出的馊主意!”秦詩明咬碎銀牙,“她讓我明着讓出來,背地裏使人過去暗算喻玲珑的!虧我還當她是個好人,平日裏很是照看她,呸!”狠狠啐了一口。
秦氏目光陰郁起來,“你只管回京,這人我會收拾她的。”
“我不服氣許多事!”秦計明煩惱的大叫:“我不光恨她,我還恨喻家那不知天高地厚、壞我大事的小丫頭!姐,我不服氣!”
“你只管安心回京。”秦氏柔聲道:“這裏有我呢。”
秦詩明想到美夢成空,所有的努力算計都是徒勞,眼淚流了一臉,“姐,你替我收拾這姓祖的壞蛋,還有喻家那小丫頭!”秦氏笑了笑,“這個還用你說?阿明,別多想了,早些歇着吧。明日到各房辭行,你給我精神些,莫露出疲态,給秦家丢人。”秦詩明哀嘆一聲,仰面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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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甘心。”她被秦氏硬塞到被窩裏,還在失神的小聲嘀咕。秦氏苦笑,命人煎了安神湯過來哄她喝,秦詩明很不配合,哄她喝完一碗安神湯後,秦氏累的渾身是汗。
安神湯還是很管用的,秦詩明沉沉睡着了。
秦氏坐在她床前發了會兒呆。秦家最後一個嫡女,最後一個攀龍附鳳的希望,就這麽完了……
雖是春天,到了晚上還是很涼的。秦氏緩步出來,到了院子裏,不由的打了個寒噤。一個身穿青色比甲的侍女滿臉陪笑的迎面過來,手中拿着件華麗的大紅色繡富貴花開錦緞披風,那披風做工精美,大朵大朵的牡丹花栩栩如生、鮮豔欲滴,秦氏看見這侍女,看見她手中的披風,眼中閃過絲滿意之色。如畫是個可人意的丫頭,不用人交待,這便把披風拿來了。這件披風是有夾層的,看着華麗,披上去很暖,這時候有了它,可就不用怕冷了。
如畫笑盈盈曲膝行禮,“怕少夫人冷,趕緊回去取了披風來。”見秦氏含笑點頭,忙抖開披風,殷勤體貼的替秦氏披上。
給秦氏披衣裳的時候,趁機在秦氏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秦氏臉色變了變,眸中閃過絲厲色,“看緊這個人!她的一舉一動,都要留意!”如畫忙答應,“是,少夫人。她在府中不過是投親,身邊沒幾個得用的人,不難打聽。”秦氏點點頭,一陣風似的出了門。
如畫和幾個小丫頭很有眼色的小跑着跟了上去。
侯府西側一個雅潔院子,院中植滿各色時令花卉,繁花似錦,夜色中迎風怒放,格外有生命力。一個身穿素色衣裙的少女手持剪刀在花圃旁看了會兒,“喀嚓”“喀嚓”,利落的、毫不猶豫的剪下幾朵月季花,交給身旁的侍女。侍女手中拿着花瓶,接過來之後,趕忙放到了花瓶中。
月季是有刺的,少女一個不小心,纖纖玉手被刺着了,小拇指上便有殷紅的一點。
“姑娘流血了!”侍女驚呼。
“大驚小怪的做什麽。”少女冷冷看了侍女一眼,“小紅,告訴你多少回了,你若想跟着我,便要沉得住氣,也要受得了氣,不許動不動便大呼小叫,你怎地總是記不住?”
低頭看了看手上那殷紅的一點,嘴角泛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伸出舌頭,把那點鮮血吮去。
“你看,好好的。”伸出手滿意的看了看,又讓小紅看。
小紅傻呼呼的點頭。
是,血跡已經消失,又是白白嫩嫩的一雙小手。
少女擰起眉毛,淡淡說道:“小紅你記住了,是誰傷了你的,莫要放過她;誰擋了你的道,莫要放過她;這月季花上的刺讓我流了血,對不對?我便是如此----”她眼中閃過狠戾之色,舉起剪刀,猛的剪向月季花!鮮花被她剪的一節一節、支離破碎,月光下殷紅的花瓣紛紛飄落,看起來觸目驚心。
小紅吓的大氣不敢出,一動不敢動,心裏害怕極了。
自從太太沒了,家裏有了新太太,姑娘便不對勁了呢!她在祖家過了幾年憋屈日子,到了鎮遠侯府後好了沒幾天,臉色又時常陰沉得吓人,還學會了插花,老拿着把剪刀剪這個剪那個……
小紅想哭,哭不出來。太太你怎麽走的那麽早呀?撇下姑娘一個人,沒個親哥哥親弟弟的照看,好不可憐。您看看,她都變成什麽樣了?
一個十歲出頭、瘦瘦小小的丫頭怯生生的走過來,“姑娘,二少夫人陪了秦姑娘一個時辰,這時候已經走了。奴婢躲在暗處,親眼看着她走的。”
這丫頭生的瘦小,穿的也單薄,縮着個脖子,看上去真不像大戶人家的使女。
少女眼神陰沉看向東邊,那個方向正是秦詩明平日所居住的宅院,“走了麽?走的好。她也該走了。”語氣森然,好像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逢裏擠出來的。
她對東邊的人一定很恨。
小紅雖是心中害怕,也憤憤點頭,“就是,該走了!一樣是親戚,憑什麽她就那般會欺負人!拿她穿剩下的衣裳給姑娘,跟賞丫頭似的,把姑娘當……”
少女冷冷看了她一眼,小紅膽寒,快到嘴邊那“叫化子”三個字,便咽了回去。
“把姑娘當……當窮親戚,真是不像話。”她讪讪的說道。
少女看的小紅低下頭,改了口,收回那冷厲的目光,落在一枝月季花上,微微笑起來,“小紅,我才說過的話,你又忘了對不對?有刺,沒關系,剪掉她便是。”伸出手中剪刀,準确無誤的剪掉一個小刺。
她聲音異常溫柔,簡直稱得上溫柔入骨,小紅聽在耳中,卻是除了害怕,還是害怕。
小紅連連點頭,“是,是,剪掉!”
口中答應着,心裏害怕得想哭。
好好的姑娘,怎麽變成這樣了?太太活着的時候,姑娘多愛笑,多和氣啊。
“秦五明天走對不對?”少女笑容和悅,“我去送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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