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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傳捷、胡少芬等人先是驚見祖繼英跌落水潭,又見清松帶着數名滿身英悍之氣的男人氣勢洶洶的來了,膽小的已經抖做一團,膽大的就算沒有哭出聲,也是心中驚懼。
祖繼英不會游水,掉進水潭中之後便一直驚呼掙紮,在水中不停的撲騰。以清松的能力要救祖繼英很容易,過去把她拎出來扔在地上就行了,并不費他多大力氣。可是清松追着追着把賊人追跑了,正沒好氣,哪有心情管閑事?冷漠的看了眼祖繼英,揮揮手,“走!”帶着他的手下走了。
至于在水邊驚惶失措的徐傳捷等人,清松看也沒看上一眼。
忽然來了,忽然走了,清松小厮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嗚嗚嗚……”蘇勝春膽子小,見這撥兇巴巴的男人倏地離去,跌坐在石凳上嗚咽起來。
靜嘉一直板着張臉直挺挺站着,見蘇勝春哭出聲,她也撐不住,順勢在蘇勝春身旁坐下,“表妹,莫哭。”攬住蘇勝春哄勸,自己也是淚流滿面。
靜翕腿也是軟了,神智卻還清醒,“祖姑娘還在水裏,快救她!”雖然這麽說,她卻是只說不動----腿軟了,走不了。
“對,快救人。”徐傳捷驚駭過後,命令侍女,“有沒有會水的?一個會水的也沒有?快取根竹竿過來,伸過去救祖姑娘!”
這潭水是供游人垂釣游玩的,并不深,如果伸一個長竹竿過去,祖繼英能抓住了,就能走上岸來。
恰好王夫人差了幾名侍女過來,這幾名侍女沒有看到剛才的景象,沒受驚吓,快手快腳的找了根青竹竿來遞到水中,“祖姑娘,您抓住竹竿,順着竹竿過來,快!”這主意倒不算錯,可是祖繼英已在水裏吓得沒了魂兒,哪裏肯聽?還是胡亂撲騰、尖叫,結果沒有救上她來,倒弄得一個小丫頭也掉到水裏去了。
小丫頭年紀不大,膽子也不大,掉到冰涼的水裏就扯着嗓子哭起來了,聲遏雲宵。
亂成了一團。
最後趕來救場的是蕭寒。只見蕭寒從小路上疾奔過來,先是随手撈出那後落水的小丫頭,“吵死人了,你不哭行不行?”那小丫頭渾身濕淋淋的,可憐巴巴的點頭,“嗯,我不哭了,我不哭了。”蕭寒看着她可憐,伸手摸摸她滴着水的小腦袋,“聽話,快換衣裳去,要不該着涼了。”小丫頭乖順的點頭,被兩個大丫頭領着到一邊的小屋裏換衣服去了。
衆人的目光都盯着蕭寒,“勞駕,水裏還有一位呢。”
蕭寒往水裏瞅了一眼,微笑,“這是我第二回救她了吧。”第一回救她的時候,其實也不是想救她,是心疼那匹大灰馬。這女子頗有幾分可惡,當時救她的時候也感激涕零,到今天見面卻好像不認識似的,這樣的人,其實不愛理會她。
蕭寒慢吞吞道:“勞駕取個釣魚竿。”
“是是是,釣魚竿。”旁邊兩個小丫頭忙取了釣魚竿過來,雙手遞給蕭寒。蕭寒拿過釣魚竿,不慌不忙的在水裏探了探,伸到祖繼英身前,勾住祖繼英的衣襟,猛的拉了起來。
“天呢!”衆人見祖繼英猛的被抛向半空,齊聲驚呼。
蘇勝春眼前仿佛出現釣魚的情景:釣竿甩起,一條魚飛向半空,然後被重重抛在岸上!“吓死人了!”她握緊了靜嘉的手。靜嘉抿緊了嘴唇,“她是人又不是魚!怎能如此待她?”有些氣憤。
祖繼英被抛到半空後向斜着身子向岸邊急速墜落!蕭寒笑了笑,伸出魚竿,在她快要落地時擋了一擋,祖繼英平平安安的着了陸。
“可憐見的,在水裏泡了這麽久。”蕭寒笑吟吟,“快救她吧。先給換件幹淨衣裳,再喂些姜湯什麽的,大約便沒事了。”
接下來的事真是人人會做,所以每個人都忙活起來了,“快,給她換幹淨衣裳!”“快,燒起爐子,給她煮姜湯!”“快,去禀告給文夫人、六少夫人!”知道祖繼英是鎮遠侯府六少夫人的娘家親戚,一邊忙着給她換衣裳、救治,一邊命人告訴六少夫人,還真是面面俱到。
六少夫人趙氏急匆匆的趕來,見表妹臉也白了,身子更是冰涼,急的落下淚來,“阿英你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哪還有臉見娘?将來到了九泉之下,哪還有臉見姨母?”握着祖繼英的手,流淚不止。
祖繼英被擡到旁邊的小屋歇息,請醫延治,六少夫人寸步不離的看着她。
胡少芬這做小姑子的未免有些讪讪的,“六嫂,我們今天……遇到賊人了,實在是事出有因……”把一個穿着乞丐衣衫的男子到上游取水、還有一幫氣勢洶洶的男人追過來的事說了,“也不是這些人是什麽來頭,六嫂,我們也都吓壞了。”六少夫人恨恨,“清平世界,哪裏來的賊人,太也嚣張!”
看着昏迷不醒的祖繼英,六少夫人趙氏胸口發悶,“好好的,來禮佛本是求福,哪知道憑空遇這樁禍事!早知道會這樣,說什麽也不讓她來品嘗這所謂的清泉水。”
胡少芬聽她有埋怨之意,忙辯解道:“六嫂,一開始真是好好的,姐妹們都很歡喜。若不是後來賊人出現,這清泉邊的雅會,很是令人稱許……”
“哪裏來的賊人?”二少夫人秦氏出現在門口,面孔冷得能凝結霜雪,“姑娘們好好的在泉邊品茗做詩,哪裏來的賊人?誰見過賊人?”
趙氏和胡少芬見二嫂過來,都站起身問好。秦氏冷冷盯着弟媳婦趙氏,“四妹妹是小姑娘家沒主意,你這做嫂子也跟着犯糊塗麽?六弟妹,今天這清泉旁可曾有賊人?”
趙氏被她盯得低下了頭,輕聲道:“并沒有。”
兩個小姑子、一個表妹都在,她哪裏敢說,“确曾有賊人出現,我表妹還受驚了”?只能說沒有。
就算每個人都知道曾經有賊人出現,也得睜着眼睛說瞎話。趙氏當然也不例外。
秦氏目光又看向胡少芬,“四妹妹,今天你們品嘗清泉水,可還盡興?”胡少芬低聲道:“很盡興。春日融融,和風暖暖,泉水甘冽,姐妹們都很高興。”秦氏微笑,“如此甚好。”拉過胡少芬的手拍了拍,神色和悅。
“六弟妹,你留下照看令表妹吧。”秦氏笑道:“我呢,卻要陪着妹妹們回去了。母親和嬸嬸要帶妹妹們品嘗素齋了。這家的齋菜原汁原味,頗為難得,稍後我命人替你送過來可好?”
趙氏勉強擠出一臉笑,“二嫂費心了。”
秦氏自得的笑笑,和胡少芬一前一後出了門。
趙氏看着她的背影,咬緊了雙唇。
秦氏出來之後便滿面春風的招呼,“各位妹妹随我來,咱們品嘗齋菜去。咦,喻家三小姐呢?怎地少了她一個?”發現玲珑不在,不免有些驚訝。
蘇勝春急的想哭,悄悄拉靜嘉的手,“小表妹呢?去哪兒了?”靜嘉也是煩惱,道:“不管去哪,她帶着唐小鴻和蕭華呢,兩個功夫都不錯。”雖是這麽說,究竟心裏沒底,眉頭緊皺。
靜翕心裏很埋怨玲珑,“貪玩,多時不回,失禮于人”,可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她是沒法笑話自家妹妹的,只能為妹妹打圓場,便笑着福了福,“二少夫人,我三妹妹見山坡上花開的好,帶了侍女過去折,去去便回。二少夫人請吧,我在這裏等着她,等她回來了,和她一道回去。”
秦氏不由的多看了她兩眼。
這裏方才還有賊人出沒,喻家這位二姑娘膽子倒是不小,敢留在這裏要等妹妹回來。
“我也等小表妹。”蘇勝春忙道。
“還有我。”靜嘉是大姐,當然不能落于人後,微笑道:“等三妹妹回來了,我帶她們回去便是。二少夫人先請。”
秦氏不由的一笑,“喻家真是姐妹一心。小妹妹游玩未回,兩個姐姐、一個表姐都不肯走,要等她。橫豎喻三小姐不過是折枝花,去去便回,咱們便一起等她一等,如何?”
意态悠閑的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看樣子,不等到玲珑她是不會走的了。
靜翕着急的很,心裏把玲珑埋怨了好幾遍。三妹妹,你到底做什麽去了?若是二少夫人在這裏等上許久你還不回來,你……你會連累到我和大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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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郎嗤之以鼻,“什麽叫世路艱難。小鈴铛,休要為賦新詞強說愁。”
玲珑鼓起小臉頰,“怎麽不艱難了?才有個好看的土匪要騙我跟他走,然後又是你要拐我去奴兒幹都司。對于我來說,這還不是世路艱難?”
她氣呼呼的盤腿坐着,眼睛瞪得圓溜溜。
王三郎輕笑,“奴兒幹都司很大,山河壯麗,小鈴铛你跟着我走,一定會覺得不虛此行。”
他敲了敲車廂壁,外面有人答應了一聲,“是,三少。”車速忽然快起來,風馳電掣一般。
玲珑變了臉色,伸手抓住他,失聲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裏?”
怎麽你不是開開玩笑的,是玩真的?不行不行,這玩笑開大了。
王三郎大概覺得很好玩,淺淺一笑,“自然是帶你去我家。”
他微微笑着,譏諷的看着玲珑,大概是在諷刺她的善忘。我才說過巡視奴兒幹都司,要帶你一起去,你這麽快便忘了麽?
玲珑一陣心慌,眼中閃爍着淚花,哽咽道:“王小三,我不能離開我爹娘,離開了他們我會死的,真的會死的。”她拉着王三郎的衣襟不放,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他身上,“你要一個死了的小鈴铛有什麽用?不會說話,不會笑,更不會寫小笑話給你……”
玲珑的眼淚落在他的白衣上,原來不沾塵世氣息的白衣被污,風華不再。
王三郎嫌棄的看着她,“小鈴铛,你弄髒了我的衣裳。”
玲珑才不管他的衣裳髒不髒呢,嗚咽不止,“你要是不把我送回去,硬要帶我走,我就天天哭,天天哭,把你的白衣裳全哭的髒兮兮……嗚嗚嗚……你這衣裳很貴的吧?被我哭髒了多浪費呀,真是暴殄天物對不對……你把我放了,就不用這麽浪費了……”一邊哭,一邊還竭盡全力在勸說王三郎放了她,始終不曾放棄努力。
王三郎見她哭得臉都花了,還在堅持不懈勸自己放人,理由越說越荒唐,啼笑皆非。
玲珑臉上全是眼淚,不舒服,順手扯起他的衣袖擦了一把,臉上清爽了些,繼續賣力的說服:“……王小三你是聰明人,聰明人肯定是順勢而為的對不對?你看,我這麽小,離不開我爹我娘我哥哥我祖父我祖母我叔叔嬸嬸和大姐二姐表哥表姐姨母舅母外祖父……”
王三郎慢悠悠舉起自己的衣袖看了眼,只見雪白的衣袖上一團污跡,無語。
聽到玲珑又是哭,又是一長串話說出來不喘氣,擔心她一口氣上不來噎死了,蹙眉道:“小鈴铛你慢着點兒,莫說太快了。”
玲珑看着他“哇”的一聲哭了,眼如雨下。
她一邊哭一邊舉起袖子擦眼淚,像個無助的孩子。
不對,她本來也還是個孩子。
王三郎覺得目不忍睹,轉過頭看向窗外,神情寂廖,“小鈴铛,你哭起來真難看。”
“真的麽?真的麽?”玲珑激動的探過身子,趴在他臉前問:“真的很難看麽?王小三,你肯定不喜歡難看的人對不對?那快放我走吧,好不好?”
剛才還哭的氣噎淚幹,這會兒又興奮的兩眼放光了。
反正就是念念不忘要王三郎放了她,放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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