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曾經

手背紮了個對穿的時候,李令姜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被紮了。裴效先似乎也沒意識到他做了什麽,但當他們一起看到汩汩鮮血從李令姜的手背上流出的時候,裴效先手裏的匕首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而李令姜則輕聲咕哝了一句:“哦·······草········老娘暈血。”就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這一暈暈的黑甜沉重,迷迷糊糊中她隐約聽見丫鬟仆役們雞飛狗跳的嚷嚷着而把她送醫,瓊琚似乎在大聲哭泣。而幾個男人大概是扭住了裴效先,吵鬧着說他傷了他們家郡主要讓陛下來做主。李令姜在雲裏霧裏間嘟囔了一句“你們打他一頓就好了別喊皇帝。”她也不知道那班人聽見沒有。只知道自己再醒來的時候,頭頂淡紫色的幔帳之外已經換了金碧輝煌的屋頂。

李令姜躺在床上,活動着不甚靈便的脖子,想扭過去看看自己那只可憐的手怎麽樣了,果然不出她所料看到了一大團厚厚的紗布。她翻了個白眼,心想這裴效先是不是有狂躁症,她真恨不得現在就讓人把這家夥趕出府去,永遠也不要再見他了!

“陛下——陛下!陛下萬安!”

一個小宮女在外面細聲慢氣的低聲說。聲音裏戰戰兢兢的,聽上去可是不太放松。接着,李令姜聽到了一聲低沉的“嗯——”

房門“吱呀”一聲,李持明進來了。

李令姜瞬間汗毛都豎起來了,感覺自己的身體繃直的像一條鹹魚。

一只修長蒼白的手碰上了淺紫色帷幔,爾後慢慢将它掀了起來。李持明那張俊朗無匹的臉從帷幔外探了進來。李令姜連忙閉上眼睛,沒受傷的那只手和腳也忍不住下意識蜷縮起來。她感覺到李持明的體溫距離她越來越近,最後停留在了她上方,大約是他也在低着頭審視她。有淺淺的呼吸打在李令姜臉上,讓她非常不舒服。驀地,那呼吸遠了。她發覺自己受傷的那只手被李持明小心翼翼的觸碰着,似乎是想查看一下她的傷勢。李令姜的另一只手和腳蜷縮的太久,已經麻的快要縮不下去。可這時候,她又感覺到床鋪忽然向下一沉,接着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李令姜在心裏崩潰的尖叫出聲。

你媽的李持明!你居然爬上來了!

李持明脫去鞋襪,小心翼翼的在李令姜身邊躺下。他耐心的擺好李令姜那只受傷的手,又把李令姜的枕頭撤走,把自己的胳膊墊在李令姜的腦袋底下。做完這一切他還覺得不夠,于是又向上挪了挪,側過身子,把李令姜完全包裹在了他的勢力範圍裏。

“現在好啦,”他輕聲說。“阿韞,阿兄在這裏,你安全啦。”

李令姜沒有說話,她決定繼續裝死,做一個快樂的躺屍。

“你還記不記得你小的時候,你才那麽點點大,葳蕤夫人欺負你和你娘,故意派人挑唆廚房不給你們那邊送飯。你娘帶着木桃去要——是啊,你們那時候多可憐,連丫鬟都沒有,只有一個走不動路的老嬷嬷和木桃。廚房那邊給了你娘飯食,卻在明知你娘體寒內虛的情況下故意只給她白米飯和府上宴席吃剩下的螃蟹。你母親無法,只得讓你吃白米飯,自己把螃蟹吃了。被逼連着吃了數月的寒性食物,最後體寒過深,常年咳疾。要不是因為葳蕤夫人在花園裏放風筝把風筝掉在了你們的屋子外頭,我去撿風筝無意間遇到了你,恐怕你那會子也活不了多久。“

“後來你娘因為體寒咳疾愈演愈烈,為了不拖累你自裁了。臨終前你娘把你托付給了我。你還記得嗎,那時候你多大?九歲?八歲?還是十歲?我也忘了。我總覺得你到我身邊好多年了。可到底是哪一年算到了我身邊了,我現在也不記得。只記得盼姨娘沒了的時候你才一點點大。葳蕤夫人見我把你帶回去,就說要讓何姬養你。我心裏不悅,便故意把何姬吓得摔的一跤摔斷了腿。讓葳蕤夫人懶得再管此事。這才把你放到了我身邊。”

“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最怕葳蕤夫人。每回你夜裏做噩夢,總夢見她要來殺了盼姨娘,你哭的睡不着。穿個小衣,光着腳丫子跑到我的屋子外頭瑟縮的不肯走。木桃那個小豬總是睡得比誰都死,好多次都是我夜裏睡不寧,忽然醒了,往外一看就看見你坐在石頭臺階上掉金豆豆。”

他用臉頰貼了貼李令姜的發尖,溫柔的低聲說:“那時候也真巧,怎麽每次你睡不着,我就也要驚醒。非得發現了你,把你送回去哄睡着了,我才能睡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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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佳韻沒有說話,她覺得李持明從小就對李令姜心懷不軌,,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

正當此時,她忽然覺察到身旁的人坐了起來。李持明似乎調整了姿勢。而片刻之後,他的聲音變得冷淡鎮定,全無方才的溫情脈脈。“阿韞,”他說。“朕都說道這份兒上了,你還要繼續裝睡嗎?”

這聲音冰冷無情,且很奇怪的讓人覺得壓迫感十足。李令姜被吓了一跳,瞬間便睜開了眼睛。她怯怯的看向李持明,後者面無表情的望着她道:“你當真是什麽都不記得了?小時候那些,你一概都記不得了?”

李持明不笑的時候,那雙桃花笑眼裏半點笑意也無,長眉微蹙望着李令姜時,他正是一個天底下最最嚴厲的君主。李令姜被他這幅樣子吓破了膽,幾乎在床上躺不住,連忙撐着想要坐起身子來道:“陛下!我·······我真的都不記得了!”

李持明伸手拉住了她。他用雙手扶住李令姜的肩膀,動作堪稱溫柔的将她推倒躺在床上。李令姜發現他臉上的神色稍有緩和,低聲問她道:”當真?“

“當真!若有半句虛言,讓我······讓我天打雷劈!”

李持明把一根手指放在了她的唇上,眼角又帶了點嚴肅:“別胡說——好,那既如此,明日我就代你修書,讓福祿壽那邊傳旨意到裴家去——永嘉郡主休夫裴效先。自今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擾!”

“好········啊?????”

李令姜傻眼了。這怎麽跟說好的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今天比較忙,更晚了hh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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