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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紫薇把電話還給律師，順手撥了個號碼。

“賀董，”對方所在的地方嘈雜，飛機起飛的轟鳴幾乎掩飾掉所有的其他聲音，“還有別的安排？”

“嗯，”賀紫薇想着剛剛電話那邊的話，“去趟海都醫院，林湛可能出了點事兒，要做手術，名然工作室那幫人頂不住，你聯系他們，你中國身份證還沒扔吧，用蘇則的名字，把狀況問清楚。我把名然的過戶手續一并發給你，必須讓他們信任你是名然委托的。如果手術成功，善後處理做的漂亮一點，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林湛出事，包括林湛的父母。”

“段琦那邊不管了？”

賀紫薇從玻璃門見江名然經過，微笑說，“有些熱鬧，順其自然才更精彩。”

他挂了電話，直接關機，對律師說，“你這個號碼作廢掉，之後接到跟林湛有關的電話，直接轉給我。”

對着玻璃整理了下儀容儀表，賀紫薇非常滿意自己拉直染黑的新發型。

江名然在玻璃門外敲敲，賀紫薇開了個縫兒鑽出去，“禮服做好了，咱們去試試？”

“賀醒找你，談賀潤股權轉讓的事兒。紫薇，股票我不要，我跟你結婚，不是為了圖你賀家的錢。”

賀紫薇委屈的可憐兮兮，“我從來不把錢當成什麽好東西。但它們從小就跟着我，我煩死它們，它們還是跟着我，我已經盡力了，卻怎麽也甩不掉。你既然接受我的好，比如美貌體貼善解人意可愛……也得接受纏着我陰魂不散的錢。”

對于類似莫名其妙的思想，江名然已經習慣了，這位時不時冒出的解釋，都颠覆正常人的思維，讓貧民窟的同志們聽到這些，恐怕得集體拿臭雞蛋扔死他。

“你說我們在哪裏舉行婚禮呢？大西洋上有個島不錯，風光秀麗，景色宜人，非常隐蔽，不存在記者那種煩人的東西。我們把家搬到那裏去吧，你不是說最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嗎？那裏有很多，我們再建一座莊園……”

賀紫薇描述着他美好的未來暢想，江名然忽然說，“能不能幫我個忙？我想……公開我們的關系，向全世界。”

賀紫薇嘴巴沒合起來，今天他交了狗屎運嗎？好消息接二連三的到來，林湛車禍，名然剛剛說什麽？是不是他聽錯了？

“那段視頻對索菲的影響很大，索菲高層也絕不會吃這個啞巴虧，段琦的背景或許不僅僅是個藝人那麽簡單。我與賀醒保證過，不再與林湛見面，這是我現在憑自己的力量，能為林湛做的最後一件事。曝光我們的關系，很可能影響到賀潤的股價……”

“沒有問題。”賀紫薇心花怒放，“完全沒有問題。我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我一直擔心你不願意。我們這樣吧，你陪我去咱們的新家海島實地勘探，挑設計方案，順便邀請個記者來拍下海島的優美風景，給咱們做個專訪？”

窗外豔陽高照，與海都陰沉暴雨反過來。

今天是陰歷十五，月亮很圓很圓，段琦從便利店走出來，腳步緩慢，似乎鞋子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要花費很大的力氣，月色明亮，給他略微彎曲的影子，鑲上了一層薄薄的金邊。

“他沒有來。”助理遞上一把傘。

段琦沒有接，他的全身上下都濕的透透的，半個小時如此之長，長到夕陽西下，初月懸空，旭日東升，又西落，手表上的時針轉了一圈還多。

拉他從樊籠裏走出來的人，又把籠子的門，緊緊的關上了。

“大小姐她……”

段琦眯起眼睛。

“走吧，去機場。”

……

若幹年後，段琦才知道，林湛為什麽沒來見他。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在那個雨夜裏，自怨自艾，沒敢打個電話過去，問一句“為什麽”。

當飛機從海都機場起飛，海都醫院的重症監護室，白衣天使們匆匆忙碌，推着剛下手術的病患，緊張的緊繃表情是常态，偶爾給圍過來的幾個年輕人安慰的笑。

名然工作室召開記者會，不久前辭職的蘇則，作為江名然的委托人，出現在媒體的面前，然後抛出一個震驚娛樂圈的重磅□□，“林影帝受視頻事件影響，情緒不穩定，将選擇出國治療，無限期息影。”

粉絲與媒體頓時陷入敵對狀态，後援會開始組織譴責無良記者的□□，公開林湛與段琦那段視頻的各大影響力網站，也遭到粉絲的報複性刷屏。

電視臺的門口，不少美少女舉着牌子橫幅靜坐，海都出動了不少警察在大街小巷維持社會治安。

海都醫院，謝悅拿着病歷拐進最角落的病房，看見坐在病床前看電視新聞的蘇則，簡單做了下自我介紹。

“從今天起，我是林先生的住院醫師。你是他助理是嗎？很高興認識你，以後的治療，還需你們多多配合。”

“你……”蘇則見過謝悅，當年他進名然工作室之前，曾經查過跟江名然所有相關的人。

“怎麽，怕我公報私仇？”

謝悅在檢查項目上畫勾，邊說，“不要侮辱我的職業操守，我是個醫生，我的本職工作，是治病救人。醫生沒有挑選病人的權力。無論病人是佛祖，還是人渣，是恩人還是仇人，在我看來都一樣。你們必須完全信任我，除非，你們并不想林湛好起來。手術雖然很成功，但後遺症還不明确，腦部手術的康複治療的時間，短的話幾個月，長的話或許要好幾年，具體要等他醒過來各項檢查的結果。你們要做好心裏準備。”

蘇則指了指門口，“我有個東西給你，賀董拜托我的，跟你哥的案子有關系。我放在車座上，你跟我去拿還是等我明天捎給你？”

“走吧。”謝悅把病歷插在床頭，說，“麻藥勁兒沒這麽快過去。”

林湛微弱的意識，但是隐隐能聽到點聲音，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睜開眼睛，聲音已經消失了。眼前是雪白幹淨的病房，他能夠看到，電視屏幕上晃過的影子。

“本臺記者快訊，索菲亞利爾總部有關高層，就教唆演員進行不正當競争操作作出回應，即日起撤銷李姓高層執行經理職務，董事會将盡快進行集體研究做出內部處分，本臺記者将持續跟進後續報道。”

林湛大致記得自己是怎麽變成這個樣子的，他跟衛書紅錯身而過，一暖瓶水迎面潑過來，那可是滾燙的開水，澆在皮膚上毀容是在所難免，他想拉衛書紅避開危險，但感覺後腦被個蟲子叮了一下，用手一摸隐隐尖端，然後很多人把他圍起來，他的意識就開始逐漸消散，不停地有人問江名然的聯系方式……

病房裏的電視機還在播報新聞，“下面是直播時間，我們身在大西洋中心的一處風光宜人的無人島嶼，藍天碧海為鑒證，島嶼的主人，将在此向所愛之人，許下終生的諾言。我想大家很好奇，賀潤集團的年輕董事長，深愛的結婚對象是誰？”

由于麻藥的作用，林湛只能聽到零星的只字片語，眼皮又無力的閉上。

“……我們完全無法預料，江名然先生竟然是賀潤集團董事長的戀人，兩人的愛情，至今已有五年之久。”

“……江名然是林湛的經紀人，六年前通過索菲練習生的嚴苛選拔，僅半個月，就獲得出道機會，被索菲推薦參演著名導演崔弗的《西風凋碧樹》，試鏡男二號鄭東歸。衆所周知，《西風凋碧樹》是林湛問鼎演藝巅峰，拿下無數國際國內大獎的成名之作。但可惜的是，江名然因為私人之事錯過試鏡，同期練習生謝駿成功獲得崔老的青睐，并憑此角色一舉成名……”

“……命運如此巧合，江名然先生的故事更加傳奇。他搖身一變，從被索菲雪藏的藝人，成為林湛的經紀人，其中緣由，我們不得而知，但此後的事情，大家想必非常熟悉，兩人一起從索菲解約，名然工作室成立，五年來，帶給大家無數質量上佳的作品……”

“……本臺記者獲得邀請，對賀先生與江先生做獨家專訪……”

林湛靜靜的聽着，他再了解江名然不過，從前就算是被狗抓了個小印子，都逼着他去打破傷風針，知道自己手術，小賀董的陰謀詭計恐怕還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好容易有個能長相厮守的人，他真心希望江名然能好好的結婚，然後好好的生活。

他很艱難才做出這個決定，可不想因為自己這幅模樣回到起點。

“……移民？不是我不愛國，如果我們的國家承認同性戀合法，我們更希望在海都民政局領結婚證……娶是中國傳統文化對男婚女嫁的區分，封建糟粕已經不是我們這個時代應該關注與追問的了……我們的愛情與婚姻，自始至終都是平等的……我将送名然賀潤集團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整個采訪過程，賀紫薇幾乎是有問必答。

直播成功轉移了大家的視線，什麽林湛與段琦的暧昧視頻，什麽索菲做不做內部處分，早就被排擠到最邊緣的角落。

賀紫薇的發言，在商政兩界引起了軒然大波，賀潤股權的變更，更是抓着無數投資者的眼球。資本是杠杆，推動着地球的旋轉，娛樂圈，只是一處灰塵滿布的角落，而普通人，只是地球上微小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