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天元之禍
瞧着公儀林財迷心竅的樣子,清河一時無話。
在思緒因為靈石的誘惑短暫的被打斷後,公儀林收起不正經的貪財模樣,這突如其來的一箭給他提了個警醒,在這秘境裏,的确存在幽靈一樣的魔物,躲在暗處随時給予人致命一擊。
“沒有氣息,”公儀林垂眸,“這可不太妙。”
明槍易擋,暗箭難防,絕世強者都有可能死在不入流的偷襲下,更何況他這個三教九流之輩,只不過比起平常不務正業的人,他算是集三道九流之大成者。
“可有什麽好主意?”他擡頭問清河。
“意圖。”
“意圖?”公儀林挑眉。
清河,“首先要弄清對方有什麽企圖。”
公儀林低頭略一思索,便明白他話裏的深意,無論是之前戰羽皇時的元神分魂,還是他遇到的暗襲,這個躲在暗處的存在什麽好處也沒有獲取,大費周章,卻無所得,這不符合邏輯。
“偷襲我還能理解,但元神分魂,”公儀林一眯眼,“無論需不需要付出代價,都是一項費勁的活兒,但只出一招,便有些解釋不通。”
“我倒有一個猜想。”清河道。
“哦?”公儀林感興趣地瞧着他,“說說看。”
清河提醒他,“柏夫人的隊伍之前也遭遇了暗襲。”
公儀林眼中一亮,“你是指做這兩件事的是用一人?”
“使出元神分魂這樣的秘法決計不會是心血來潮,用最直接的思維取考慮,使用這道秘法的不明者,一開始打定主意要取羽皇的命,即便不死也要讓他受重傷。”
羽皇在一旁聽到此言并未反駁,的确,一開始那道虛影使出的便是殺招。
公儀林想了想,這個解釋的确是要比他之前的想法要靠譜些,原本他只當出手的人是為了給羽皇一個警告,阻礙他們的前行。
“你的想法沒有錯,”似乎知曉公儀林此時的想法,清河淡淡道:“只是事情的性質要更嚴重一些罷了,想要警告一個絕世強者,令對方心生畏懼,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完全可以換一種方式,要知道這世上沒有比殺人更一勞永逸的事情。”
公儀林嘴角一抽,“你可真是……深谙此道。”
“可他只出了一招,對此,只可能有兩個解釋,第一是使用者本身沒有龐大的力量支撐供他使出第二招,還有一種可能便是……”
“他被什麽事情耽擱了,有什麽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這個使用元神分魂的人去做,以至于他根本沒時間使出第二招。”
清河颔首,跟公儀林交談是一件格外舒心的事,對方往往一點即通,無需他做過多解釋。
公儀林想了想道:“我覺得第二種可能居多。”
“原因。”
“男人的直覺。”
……
清河沒什麽反應,倒是凝青和常樂皆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凝青忍笑道:“要真是這樣,你還不如問問我的想法。”
公儀林對此不以為然,他對自己的直覺一向很有自信,這可是在千萬次生死錘煉中鍛煉出野獸般的直覺,雖然每一次生死錘煉由頭不外乎是在坑了別人後被追殺,起因聽上去不太光彩,但結果有效就行。
就在公儀林得意洋洋時,一聲尖銳的疾呼傳來,厄運松鼠從地底跳出來,像匹脫缰的野馬,直直朝公儀林懷裏奔來,等公儀林反應過來時,這只松鼠已經蝸居在他懷裏,腦袋還時不時蹭上一下,做出讨好的樣子。
“好可愛的小動物。”畢竟是女性,對這種軟萌的物種最是沒有抵抗力,原本閉口不言的常樂也忍不住發聲,一雙眼睛就差沒黏在厄運松鼠蓬松的巨尾上。
“你養的靈寵?”凝青有些不可置信,就他對公儀林的了解,不像是如此有閑情逸致的,畢竟這只松鼠看上去不具有什麽殺傷力,而公儀林絕對是個實用主義者,她印象中也只有一只海蝶一直追随在公儀林身邊,其殺傷力十分巨大,可惜海蝶一族常常是沉睡狀态,每一次清醒都需要消耗巨大的元氣。
她幼年跟在公儀林身邊時,只見過對方召喚過一次,當時公儀林劫了一支隊伍的镖車,誰知這支镖車竟是歸屬于一個望族名下,最終引來八大老祖追殺,公儀林帶着她逃亡到蒼浪山,在山巅避無可避時,召喚出海蝶。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細節很多已經記不太清,妖族的成熟期很長,所以它們的記憶往往很好,有許多幾百年前的事情還能記得一清二楚,但凝青在那段時間裏遭遇的追殺實在是太多,基本每天都是數不清的殺手跟在他們身後,公儀林還偏偏是不嫌事大的,在這樣的情況下,還不忘四處樹敵,坑蒙拐騙,要是哪天喝的茶水裏沒下毒,晚上不疲于奔命,她都有些不适應。
而那次公儀林召喚出的海蝶,即便短短不到一刻鐘,她卻是終身難忘。
自水霧中走出,腳下如同踏着層層海浪,他站在那裏,如同屹立在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上,彼時她才知道,海蝶一族竟然還有血脈留在世上,并且是如此強大美麗。
“吱吱,”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窺視,厄運松鼠朝着凝青的方向甩甩了尾巴。
凝青蹙蹙眉頭,無論如何,這只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松鼠實在不像是公儀林會選擇的靈寵。
“它不是我的靈寵。”公儀林開口道。
凝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面上的質疑太過明顯,甚至都忘了掩飾。
“可……你們看上去似乎很親密的樣子。”
像是印證凝青所說的,厄運松鼠又把腦袋往公儀林的懷裏鑽了鑽,爪子還輕輕在公儀林的胳膊上一撓一撓。
在它做出這個動作的一瞬間,就被清河拎着脖子上的軟毛,提溜在半空中,厄運松鼠憤怒地對清河豎起尾巴尖,後者一臉漠然,“再靠近他一步,将你丢到千裏外。”
厄運松鼠乖乖蜷縮起爪子,看樣子真的很怕被丢出去。
公儀林在一旁看得若有所思,“這小東西似乎在害怕什麽。”
聯想到剛才的暗箭,還有這只一直藏在黑暗中卻莫名其妙向他靠近的厄運松鼠,公儀林隐隐捕捉到了一些痕跡,從清河手中提溜過厄運松鼠,放在和自己平視的地方,“你在躲避什麽人。”
厄運松鼠身子僵硬了一下,但很快睜大眼睛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繼續賣萌。
見狀公儀林冷笑一聲,這副樣子偏偏別人還行,但在他面前做戲,就是再修煉個幾百年都達不到能讓他入眼的級別,裝傻無辜扮可憐,一哭二鬧三上吊,栽贓嫁禍厚臉皮,這些技能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練到爐火純青。
武學有一種境界,人生有一種境界,而不要臉也有一種境界,公儀林就是最後一種領域達到宗師級別的那種,曠世‘奇’才。
“既然你喜歡裝瘋賣傻,我也不介意送你一程。”說完,公儀林袖子一抖,就要将厄運松鼠丢出去,後者趕緊用爪子抱緊他的胳膊,用尾巴在空中比劃着什麽。
公儀林偏過頭看凝青,“它在說什麽?”
凝青搖頭。
公儀林又問羽皇,羽皇壓根沒搭理他,最終他将詢問對象定在清河的身上,“它在說什麽?”
清河擡眼瞥可他一下,“你覺得我會知道?”
這種咿咿呀呀的發音,除了發音者本身,估計沒人能明白。
公儀林皺眉,“好歹都屬于獸類,你竟然聽不懂……對了,”他猛地一拍腦袋,“你們屬于獸類中的禽獸類,而厄運松鼠是哺乳類,語言不通情有可原。”
話音剛落,便被拍飛到幾十丈外。
羽皇:……打得好!
就是下手太輕了些!
公儀林穩住身形後自己跑回來,控訴道:“竟然欺負傷患,說好的友愛呢!”
清河嘴角溢出一聲冷笑,寒意凍人,公儀林識相地不再去挑釁他,閉嘴閃到一邊,試圖跟厄運松鼠建立肢體溝通。
“吱吱。”厄運松鼠晃動了下尾巴。
“吱吱吱。”公儀林擺動了胳膊。
“吱吱吱吱,”厄運松鼠尾巴尖轉了一圈筆直朝上。
“吱……”公儀林順時針轉了下腦袋。
一刻鐘後,公儀林宣告失敗,終于再度張口說人言,“還是抓只老鼠跟它來溝通,反正它們的叫聲聽上去差不太多。”
眼見荒唐的鬧劇終于結束,清河方道:“姑且先帶着它,如果剛才傷你的人目的真的是它,我會親手送他們兩個上路。”
厄運松鼠聞言當場爆發出一聲嘶吼,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像是在說觀它什麽事。
清河冰冷的目光談來,後者立馬偃旗息鼓,再不敢妄動一下。
公儀林瞧着厄運松鼠的模樣有些可憐,一時心軟,“算了,就算幕後黑手是為了它,但仔細想想看跟它也沒什麽幹系,畢竟主動權不在它。”
厄運松鼠第一次瞧公儀林格外的順眼,總算是有一個能明白事理的。
清河則是淡淡道:“讓你受傷的東西,沒有存在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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