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節

請稍等。我把他的血液樣本壓住他的申請單。那些人大多象他一樣,急不可耐地想要離開這個地方。這個人文質彬彬,看上去很象個有文化的人,可是他的表現和那些操皮肉生意的濃妝豔抹的女人、大腹便便的官僚差不多。其實他完全不必擔心,我的手腕上戴着探測器,如果他體內已有食屍鬼寄生,探測器一定會有反應的。

能不能快一點?我急着要走。很快的。我沒擡頭,忙着給下一個抽血。這時,自動檢測儀突然發出了蜂鳴,在那邊敲圖章的人跳了起來,沖到檢測儀前。我有點奇怪地看了看那臺機器。

那人抽出了一張申請單,念道:成凡,成凡是哪一位?我轉過頭,又有一個不走運的人了。檢驗處的門口裝有一架高靈敏度的探測儀,那些已有危險的被寄生者根本走不進來,只有那些剛被寄生的人,蟲卵密度很小,才能躲過門口的探測器,可是,卻逃不過這臺號稱準備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六的血液樣本檢測儀。食屍鬼通過體液交換傳播,盡管科學家宣稱蚊蟲叮咬不會傳播,可我卻知道監獄裏的囚犯就有被寄生的,因此,患者也許自己也不知自己已被寄生。有時我真有點幸災樂禍,因為如果來一次全民徹底大檢查,完全可以即時消滅那種寄生蟲,正是那些人莫名其妙的想法,使得每周一次的例行檢查成為一紙空文,以至于我們這十三組特別行動組的一切努力都成了徒勞。

這時,我看見了那個人。他臉上,是一種驚愕和恐懼混合在一起的奇特表情。我剛想說句什麽,他忽然向我撲了過來。

這是不正常現象。這人體內的蟲卵并未孵化,不然不會通過大門口的探測儀的。這時的人,并沒有危險性。只有那些體內食屍鬼已經從蛹中孵化的人,才會象晚期狂犬病患者一樣見人就咬,在另外幾方面的症狀也和狂犬病很類似。

我根本沒有防備,但嚴格的訓練讓我的反應比他快得多。我的右手一把托住他的下巴,他的白白的牙就在我的虎口間合攏,咬了個空。他的雙手亂抓着,我把右手向外送了送,叫道:保安,快按住他。忽然,我的臂部微微一疼,兩個身強力壯的保安已死死按住他的兩條胳膊,他的腿還在拼命踢着,踢得化驗臺上的東西也在亂震。我這時才發現,他在亂抓的時候,把一個針頭紮入我的胳膊!

我的心一下抽緊。如果這是個用過的針頭,誰知會不會帶有食屍鬼蟲卵?但馬上我就放心了。

用過的針頭都扔進了放在化驗臺下的一個高能焚燒爐裏,立刻燒掉,化驗臺上的針頭都是經過嚴格消毒的,沒有用過,肯定是安全的。我拔下了針頭,上面還帶着一點血。

我的制服是不透氣的,但到底不是铠甲,一根針頭還是輕易就紮透了。我撩起臂上的衣服,手臂上一個小小的針孔裏,正冒出一滴圓圓的血珠。我擠了一下,用吸管吸了些放在載玻片上,做了個樣本,交給在一邊的手工化驗員:快給我化驗一下。不管怎麽說,絕不能大意。我拔出腰刀,把刀尖貼在那針孔邊上,如果化驗員說我血液中已有蟲卵,我會立刻把那兒的一塊肉都絞下來。

那個成凡已經不再踢打了。保安還不敢放開他,危險份子完全可以立刻交給警方消滅,也許,他們也已經把他列為危險份子了吧。可是我知道,他目前腦思維完全正常,他要咬人,不過是一時神經有點錯亂吧。

一切正常。化驗員擡起頭看看我,我不由松了一口氣。

那個成凡不再掙紮,坐在地上抽抽答答地哭。每一次申請都會在中央計算機裏留下基因信號,他以後別想再出去了。可是,盡管他差點要了我的命,不知為什麽,我卻沒法恨他。我走出化驗臺,走到他身邊,蹲了下來:想開點吧,就當一切都是天注定的。他擡起頭,筆挺的西裝已經一踏糊塗:對不起,我媽得了重病,我一定要回去看她。我沉吟着。每個人都有這種那種的理由,可是,規定卻是死的,絕不能變通。局長告訴我,一定不能弄錯一個。

這樣吧,我再給你化驗一個血液樣本,再給你用人工看一看。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想站起來,那兩個保安還是死死摁住他,我說:放開他吧。我帶他到化驗臺前,那兩個保安跟了過來,一左一右地夾着他。正在排隊的下一個道:喂,有完沒完,我都等了半天了。人太多,各個取樣的窗口都擠滿了人,我這兒本來就還有不少人,因為鬧了這麽件事,新來的不再排了,可已經快輪到人卻不肯走開。我陪笑道:請不要着急,很快。成凡撩起左袖,我在他另一條手臂上取了二十毫升血,又做了個血液樣本,一邊安慰他道:機器并不是很準确,說不定會出錯。不會錯的。他的眼裏充滿了絕望,卻還帶着一點明知不可能還想再試試的希望。我能對他說什麽?說他可能屬于機器出錯的百分之零點零四麽?我只能對他說:希望機器出錯了。機器也會出錯的。這樣的話,連我自己也覺得虛僞。

這裏,第二次化驗結果出來了。化驗員沒說什麽,遞給我一張化驗單。

每立方厘米血液中檢驗出蟲卵十二個。

這個數字并不多,如果是以前的,老計和他的同事們研究出的疫苗可以治好。可是,現在,這個數字沒什麽意義,就算每立方厘米只有一個,患者一樣是被判死刑了。

他聽到這個結果,眼裏亮了:可醫治的極限數字是每立方厘米五十個吧?是。我不敢跟他說,這個數字已經作廢了。

那我還能治好?他的興奮很真誠,謝謝你,謝謝你。什麽時候都不要放棄希望。送他出去時,我言不由衷地說。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頭一陣顫抖。欺騙是什麽?古代一個哲人說,欺騙如果是善意的,那比惡意的實話要好。可是,一個空幻的希望,又有什麽用?什麽時候都不要放棄希望麽?可是,當沒有希望時還要人抱有希望,那只是種殘忍。

回到檢驗臺前,我開始給下一個抽血。

檢驗處的人,二十四小時不斷,分為三班。我這一班到下午五點就到點了,本來檢驗處的人都實行軍事化管制,每個人都有宿舍,但我是第一天報到,還沒分配給我。

回去的時候,看着街上變得空空蕩蕩,我心裏一陣陣地凄楚。說不上那是什麽,事不臨頭時總是很達觀地想,天塌下來壓的也不是我一個,可是真正碰到這種事時,每個人還是驚恐萬狀。

生命,畢竟還是最寶貴的。

路過一個正在大甩賣的小店前,我用幾乎白揀的價錢買了兩瓶酒。我想去看看局長,我貪杯的毛病,是跟局長學的。工作後,我一個人住,好久沒去他的住處了,可畢竟他是我的養父。

街上到處都在大甩賣,到處也一樣的賣多買少,幾乎每一個人,都已經開始絕望了吧。我有點不祥地聯想到沉船。記得局長在我小時候跟我講過一個故事,別的都記不得了,只記得他說赤字,船将沉時,船上的鼠會早于人感知,争先恐後地逃命,即使是跳下水也在所不惜。那些扛着大包小包的人,也讓我聯想到那群老鼠。

局長的住宅在城西,那是一片高層人物的住宅,我在那時渡過了生命中最難受的十二年,整日忍受邊上那些趾高氣揚的大小人物們的眼神,也讓我過早地敏感。

門房還沒走,盤問了我許久,才讓我進院子。他一定不再記得,許多年前那個老是因為可笑的自尊而和一大群養尊處優的高幹子弟打架的少年了。他感到奇怪地也許只是居然有人送禮只送兩瓶酒吧。

局長住的也只是一幢公寓樓。要住獨門獨戶,他的級別也不夠,不過近二百平方的大房子,在寸土如金的時代,也不是是常人所能想象的。我按響了對講門鈴,可是沒人回答。

局長睡下了?

我看看樓上。他那間屋子的燈亮着,一定在啊。我又按了下門鈴。等了半天,卻聽得有人嗵嗵地跑下樓來,有個穿着風衣,戴着大帽子象做賊一樣的人走出來。當然,我不至于傻到真會以為那是個在平民公寓裏常見的白闖。大概,那是個為了早日得到出境證而來送禮的人吧,只不過,羞恥之心未泯。

他推開門,匆匆地走了,走過我身邊時似乎頓了頓,我沒在意。我拉住門,又按了下門鈴。盡管我有房門鑰匙,可禮貌總得有吧。

還是沒人回應。

我心中有了種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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