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再遇容淵

在容思雪比武招親結束後，北冥晗甩不掉雲馨，便只能帶着她向家裏趕去，前後出來了多半個月，妹妹的生辰也近了，必須盡快趕回去。楚玉衍并未再執意跟着了，要忙兵部的事情。

北冥晗一路向北城駛去，年關近了，天氣也越發冷了，北冥晗從醉鄉閣裏調了一個并不起眼的人充當車夫，北城現堂主本自告奮勇，被北冥晗拒絕了，堂主便該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上次的事情過去便過去了，以後不要犯錯便夠了，自己調樓裏的人只是為了方便說話些，不太過顧忌。讓堂主趕車是怕人不細查自己的身份，看不出自己身份特殊嗎。

一番話說的孫興極為慚愧，他只是單純的覺得北城上次犯了如此大的錯誤，便想将功折罪，而自己趕車能穩妥些。并未想到這麽多。

沒想到北冥晗并未責怪于他，只是說情報是刀口舔血的生意，以後做事穩妥些，多思多慮，做了堂主便不再是只需幹好自己分內任務，而是協調處理樓裏關系，讓整個情報系統更完整，不僅僅是讓樓裏能正常運行，而是在耗費同樣人力發揮最大作用。一個堂主的想法作風極為重要。做的好了不僅僅是讓手下避危取利，更會得到手下人真心的忠心。不僅僅是因為懼怕而不敢背叛，而是因為心裏不願。

北冥晗稱會給孫興成長的機會，但是不會太多。堂主之位關系重大，不能拿手下的人的生命來磨練。北冥晗的話極為中肯，讓孫興不禁慚愧起來。

北冥晗的馬車使出不遠，超過一輛慢悠悠的那車，北冥晗下意識的感知，對方內力高強，掀起馬車的窗簾一見駕車的竟是熟人淩封，北冥晗便令車夫停了下來，與淩封打招呼，車裏的人卻沒有動靜。

看車裏的人沒有出來打招呼的意思，北冥晗主動問道：“容淵在車裏嗎？”

“我家主子大約是睡着了。”淩封立刻應道。

北冥晗覺得很是奇怪，淩封以前就說過容淵常常夜不能寐，按理來說應是過于警惕沒有安全感的人，現在卻為何白天能在馬車中酣睡。看着淩封一臉認真又不能多說的樣子，北冥晗很是知道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知道的便不要知道的道理，否則不是麻煩就是危險。

“你們家公子醒來通知我一聲。”說完便回了自己的馬車，自己的車則跟在容淵車後面。

回到車裏，雲馨則是一副驚奇的表情，“晗哥哥，你說表哥回柳城是為了什麽？”

“大約是想看看妹妹成親的樣子，沒想到白跑一趟。”北冥晗不以為然道。

“我想着表哥那麽無牽無挂的人，應該不在意這個才是。”雲馨撇撇嘴，“可是為何他并未在容府出現？”

“我怎麽會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北冥晗無語道，“你想知道自己問你表哥啊。”

“晗哥哥就知道拿這個取笑我，明知道表哥不會理我。”雲馨一副你就是想看我笑話的樣子。

“他大約是不想家裏人看到自己的關心吧，也許他去只是出于血脈上的關系罷了，人雖在一片蒼穹下，可心卻在兩個世界裏，誰也不會再信誰，只是看看而已。”北冥晗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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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自己對容冶提起容淵時的表情，是愧疚卻不知如何彌補而積累出的虧欠吧。雖不知道當年的具體情況，但想起容冶的虧欠到不願提起，及容淵的冷漠到幾乎不認那個父親，相必容冶當年的錯誤更大一些吧。

在北冥晗擋住容淵馬車的時候，他便醒了，只是不願睡眼惺忪的打招呼罷了，他緩緩的注視着後面馬車的動靜，當聽到北冥晗那句‘人雖在一片蒼穹下，可心卻在兩個世界裏，誰也不會再信誰，只是看看而已。’那番言論時，眸光閃了閃。

如果說以前對北冥晗的靠近，只是出于生無可戀時找到的生活調劑品，而在此刻，這種靈魂上的感知力讓他動容，已經無法只單純的把北冥晗當做打發時間的了。已經有什麽東西變了味，心在此刻也是有了一絲的親近。

很快淩封便告知北冥晗容淵醒了，北冥晗問雲馨要不要去容淵車裏。雲馨拒絕了，那麽悶的表哥，和他在一起有什麽意思。說完又嘆道，兩個哥哥都是怪人，一個讓人害怕到不敢說話，一個悶到半天不和人說一句話，還是丫頭巧兒好，這次雲夫人怕雲馨出什麽事情，便令巧兒半步不離的跟着她。北冥晗看向巧兒，神色莫名。

到了容淵車裏，他還是一副飄飄欲仙不染纖塵的樣子，仿佛不食人間煙火，車裏用白虎皮毛鋪在軟榻上，容淵懶懶的靠在上面，面如冠玉，頭發用一根銀色絲帶松松垮垮的系着，有幾縷散在胸前，端的是雌雄莫辯天香國色，連北冥晗這種見慣了美人的人都有一時間的怔忡。

北冥晗很快的反應過來，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尴尬。 “聽淩封說，你睡着了。”

“嗯，近來身子不太好。”容淵說話還是以往淡淡的，細細看來臉上卻是還有幾分蒼白。

“既然身體不好，還幹嘛趕着回來，來了也不出現，對他們的好得讓他們看到，讓他們覺得虧欠、”北冥晗看到他的弱不禁風，情不自禁的打抱不平起來。連自己也不曉得自己為何對沒見過幾面的人這麽擔心。

容淵靜靜的看着北冥晗憤憤不平，就像一道亮光，撥開了他眼裏的層層霧霭，一道亮光從眼底閃過，只是太快，誰也沒有抓住。“起初是想看看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我才能堅持把這幅殘破的身體支撐下去，去了之後，反而心裏平靜了，生命是自己的，和別人無關。”

他們過得好不好，與自己能有什麽關系，再難過不舍有什麽用，只是徒增笑柄罷了。”

北冥晗本想再勸勸容淵，但随即又想自己又沒經歷過當年的事，又有什麽資格去評價，安慰的話又不知從何說起。

看着欲言又止的北冥晗，容淵開口打斷了她，“安慰這種事，不是人人都聽得進去，主要是正在經歷的人能夠自己想得通。而我現在很好。”

“我這幾天總是一個人躺着，不如你陪我下盤棋解解悶。”容淵又道，從馬車壁上的匣子裏拿出一個沉香木盒子，做工極為精巧，打開盒子，一副白玉暖棋靜靜躺在裏面。

這時候的北冥晗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容淵緩緩的起身，看着極為吃力，北冥晗心裏泛過不忍，輕輕扶起他，卻見他坐着都不是很穩，忙在車廂後面墊了一個墊子，扶着他靠在後面的車壁上。

就僅僅是這麽幾個簡單的動作，他的額頭已經已經滲出一層薄汗，見他身體弱成這般，是北冥晗始料不及的。傳言容淵身負高深武功，全武林也無幾人能出其右。

上次在醉月樓，北冥晗為他把過脈了，身體并無大礙，可才過去多半月，何以成了這幅模樣。

看着北冥晗伸向自己腕間的手，容淵吃力的閃開了“不必了，這是老毛病了，連師父都無法，你看了也是無用。”

北冥晗皺了皺眉，自從認識他一來，他凡是都是無所謂，任由自己擺布的，這也是第一次明确的拒絕了，有些詫異，不過随即卻又釋懷了，懂得拒絕了，起碼讓人覺得有些人氣了，也沒什麽不好。也并不堅持為他診斷了，自己醫術并不精湛，上次在樓裏為他把脈，也沒把出什麽來。

“要是表妹在就好了。”北冥晗嘀咕道。

看着容淵看向自己一臉疑問，北冥晗又道：“身體不好，便別下棋了吧，太過耗費心力。我給你講講我家裏的事情吧。好不好？”

“好。”看着北冥晗興致勃勃的樣子，容淵又道，“是不是又要講你那個無所不能天姿國色的妹妹。”

還沒開口就被猜到，立馬就蔫了，上次去醉月樓，就是想把他打包帶回家，又怕回去後，她對妹妹不太了解。便講了很多妹妹的事情。看着容淵了然的目光，她覺得自己得正人君子一次，先問問人家願不願意去。如若不行，他現在病成這個樣子，一個淩封北冥晗覺得自己還是能對付的。

北冥晗并未認識到自己這麽想的時候已經不算君子了。至少也算趁人之危了。

于是北冥晗便開門見山道：“你要不要随我回府。”

“去你府上做什麽。”看着容淵并無吃驚，北冥晗意識到面前的這個人，不是沒腦子，而是不願動腦子。

“你現在身體不好，不适宜整日長途奔波，去我家休息幾天。”北冥晗委婉道。

“我還以為你要我去給你做妹夫呢。”容淵還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總是講你妹妹有如何如何好。”

“你不會聽我說那麽多，愛上我妹妹了吧。”北冥晗假裝的一臉不可思議，随即又想容淵若是真和妹妹在一起的可行性，又矛盾的打斷自己的想法。“你不是有你表妹嗎，不準肖想我妹妹。”

看着北冥晗如同護犢子的表情，容淵道：“莫不是晗有戀妹情節。”

北冥晗仿佛一下子被踩到痛角了，北城無人不知北冥晗護妹妹護到什麽程度，連她老爹它都能對着幹。

“你說什麽呢，只是作為兄長，當然要愛護妹妹了，怎麽能随意讓人輕薄了去，像某些登徒子，一見面就要給人當妹夫，也不拿個鏡子照照自己。”

北冥晗自顧自地說完，發現容淵嘴角隐藏的笑意沒有了。想了想自己是不是說的有些重了，容淵大約是從未被人說過登徒子，一時接受不了，又也許自己最後一句看不上他的語氣有些太嫌棄了吧，他連家都沒有，自己說這話是真的過分了吧。

“對不起，我不是嫌棄你的意思，只是也許從小就太護着妹妹，就怕是天下最好的男人，我也會覺得配不上我妹妹吧。你別往心裏去。”說完又唾棄了自己一句容淵是看着會把別人的話放心裏去的那種人嗎，而且再細細看去，他嘴角的笑容仿佛沒有出現過，是自己幻覺了，才會覺得他會對自己露出笑容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