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二次毒發
這裏有個十分大的院子,能看出來,原先應該是個豪華的府邸,只不過已經沒落了。
鬼煞領着劉曠,進了一個屋子。
劉曠看着鬼煞的背影,他依舊穿了一身黑,背影依舊挺拔,但看着就覺得十分蕭索,這一路,鬼煞都十分沉默,十分安靜。
氣氛壓抑得劉曠連呼吸聲都不敢太大。
他大着膽子擡頭去看鬼煞的臉,那張臉,依舊醜陋而猙獰,可能他臉上并沒有什麽兇狠或吓人的表情,也可能看的時間久了,劉曠也不覺得害怕了。
鬼煞向四周看了一下。似乎沒有找到什麽能拴得住劉曠的地方。便只得把金鏈子扣在自己的手腕上了。
鬼煞把劉曠按在了一張椅子上,自己也坐在了另一張上。
他慢慢的把劉曠的手扯過來,三根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劉曠的脈搏上。凝神聽了一下,并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看着天色漸漸的黑了下去。他的眸子也變得暗淡下來。
他猶豫了一下,從懷裏拿出一塊黑布條,他的動作十分緩慢。那布條,先是十分輕緩的蓋在了劉曠的眼上,劉曠眼前一片黑暗,然後才覺得後腦勺稍微有些緊,像是被人輕輕的打了一個結。
一瞬之間,劉曠忽然覺得,這種場景十分熟悉。
在那個夜明珠覆蓋的洞穴,那個絕美如天仙的男子,似乎也這般遮過他的眼。想到這裏,劉曠的思緒忽然恍惚了一下。他忽然覺得自己心髒仿佛觸到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
他說:“門主,把床上那個簾子給我吧。”
鬼煞皺了皺眉頭,轉身,把床上那個簾子扯了下來,扔在劉曠懷裏。
劉曠順着腰上的繩子摸索到了垃圾桶,把簾子抖開,蓋在了垃圾桶的身上。
鬼煞看不到垃圾桶,只覺得那簾子遮掩住的地方憑空多出凸起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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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自然是懂得,這便是劉曠的那個可以隐身的東西。
劉曠低低說:“門主,這樣……誰都不會看到你了。”
鬼煞沒有說話,因為月亮出來了。
這個房間變得十分十分安靜了,安靜到只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忽然之間,劉曠聽到鬼煞的呼吸聲變得十分的緊促。
鬼煞頓時覺得頭痛欲裂,他顫抖着用手抹了一把臉,他看了看手,頓時寬慰的想着:幸好這次……沒有太過分…只是七竅流血而已。
然後劉曠聽到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應該是鬼煞倒在了地上。
他看不到鬼煞痛苦的表情,他甚至連鬼煞痛苦的呻/吟都沒有聽到一星半點,他能聽到的只是地上那人逐漸變得急促的呼吸,以及布料在地上摩擦的輕微的聲響。瀕臨死亡的壓抑的粗重的呼吸聲。以及喉間盡力抑制卻還是溢出來了的一丁點兒的細細碎碎的呻/吟聲。但這點細碎的痛苦的聲音,很快便被主人死死地鎖在牙關之內,再也沒有發出來一丁點兒痛苦的訊息。
這個男人應該是盡力壓制住了。劉曠的面前一片黑暗,黑暗中,他看到了第一次遇見鬼煞。
森林裏蜷縮的那個身影,那個絕望的身影。
然後他聽到了地上有一些衣服布料摩擦的聲音,有一只椅子上被人死死地抓住,在地上摩擦出來尖銳的尖叫,那聲音極其凄厲,仿佛代替了此時此刻倍受痛苦的人發出一聲嘶吼。
現在劉曠的眼睛被黑布條蒙住。眼前一片黑暗。
更死寂的空氣中,壓抑的喘氣,與若有若無的呻/吟傳入耳內。他忽然間感覺到了這男人的痛苦,他是不是已經疼得不得不得了?可是他為什麽不發出什麽聲響呢?他這樣壓抑着會不會更加的難受呢?
劉曠忽然間不想在這個屋子裏呆下去了,他覺得,喘息與痛苦,壓抑和絕望,把他的心髒緊緊勒緊,一點一點收縮。
他十分害怕這種場景,這種壓抑着的連嘶吼都做不到的,痛苦的細碎的呻/吟。這種一個人窩在房間裏永無止境的,無聲無息的比死去更可怕的痛苦。
劉曠呼吸聲也變得緊促,他想起了他以為可以永遠忘記的事情,那些東西,就像□□一樣,埋藏在他的身體。
叫他死也忘不了。
箱子,煙頭,銀針細線………
還有一個又一個,抽泣着,又不敢發出聲音的絕望的夜晚。
那時候的他,最喜歡晚上父親看電視的時候。電視在發出聲音的時候,電視裏的人在哭喊的時候,電視機的人的人在唱歌的時候,這個時候,他便可以稍微放縱一些自己的情緒,移開嘴巴上已經把臉憋得通紅的手指,然後,輕輕地,輕輕地哭泣起來。
這時房間裏又傳出一聲不大不小的呻/吟,又急速的被牙關狠狠的咬住。
劉曠聲音微微顫抖着說了一句。
“門主,我想唱歌。”
他沒等鬼煞說話,自顧自地唱了起來。
劉曠唱着唱着拿起桌子上的筷子敲打着空盤茶碗。
他偶爾有些破音,歌詞也十分怪誕,只是一昧的喊着,并沒有什麽調子。聲音特別大,好像故意是為了掩蓋住什麽似的。
“砰蹬蹬……咚咚……”
天上啊,地上啊,
月亮啊,星星啊。
太陽已經落山了。
姑娘,我送你回家吧。
…
鬼煞只覺得劉曠敲打地刺耳,唱的也難聽,歌詞也不知所雲。
唯獨聲音很大。
那麽吵鬧,連地上的鬼煞那些不願意被人瞧見的□□聲也遮了過去。
月亮被烏雲擋住了一些,鬼煞的疼痛也緩解了些。
他靜靜地躺在地上,呼吸逐漸平複。
疼痛時沒聽清的歌詞此刻分外清晰歌聲傳了過來。
“……我知道你喜歡村頭的二郎,
但是他哪裏比得上我劉曠,
他不就有點才華有點錢,
哪比得上我個高又腿長……”
鬼煞靜靜地聽着,聽着聽着就忽然笑出了聲來。
“劉曠,你唱的是什麽歌?”
劉曠停下,咧着嘴笑道:“我自己編的歌,是不是很酷。”
他說完,又重重敲打了一下盤子:“砰!”
鬼煞看着劉曠,他嘴巴咧開地很大,笑得傻乎乎的。
鬼煞忽然問道:“你哭什麽?”
“啊?”
鬼煞平靜道:“你哭了。”
劉曠抹了一把臉,濕漉漉的。
他覺得很丢人似的,胡亂用袖子抹了抹,模糊不清地掩飾道:“……太投入了。”
鬼煞皺了皺眉。
似乎自己都覺得那個理由太不靠譜,劉曠只好道:“……就是……想起了以前的是,當時一直被我爹打,太疼了……”
劉曠笑了笑,覺得有點丢人,便解釋道:“……沒什麽,小孩子嘛,被打是常有的,只是比普通的小孩挨打的多了一些……”
劉曠越說越覺得尴尬,便道:“你小時候也經常被你爹打吧哈哈哈……”
“沒有。”鬼煞道:“我爹從來沒打過我。”
“那你可真幸福。”劉曠道。
“我爹只見過我兩次。”鬼煞頓了一下,接着說:“他不認我。”
……尴尬。
劉曠忽然想起鬼煞是在鬼門被師父長大的:“……那你一定經常被你師父打……”
“師父從不打徒弟,不喜歡的就殺了好了。”
鬼煞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是我活下來了。”
劉曠怔了一下。
鬼煞眨了眨眼,睫毛上還有還沒凝固的血滴,他抹了一把臉,滿手都是血。
眼前的世界模模糊糊地被紅色覆蓋了一層。
他忽然想說點什麽。
“你知道我是怎麽活下來的嗎?”
鬼羅經常對鬼煞說。
我最器重你,因為你是鬼月的孩子。
所以,去吧,這一場,希望你能活下來。
一場“訓練”,有時候是十幾條狼,有時候是五頭老虎,有時候是二十個孩子。
用毒,用劍,用武功。
只允許剩一條生命。
他每次都活下來了。
“那你從小就殺了很多人?”劉曠問。
“嗯。”
“別難過……那不是你的錯……”劉曠道。
……忽然想抱抱他。
鬼煞很不解似地擡起頭:“為什麽難過?”
“啊?”
鬼煞淡淡道:“我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了我。我越早殺完就越早能去吃飯。”
劉曠:………突然就不想抱他了。
想一腳踹死他。
窗外的雲又動了,月亮又快要出來了。
鬼煞幾乎能感到身體裏的騷動,疼痛又活躍了起來。
“你睡吧。”鬼煞說。
“嗯。”劉曠點了點頭。
“我睡了啊。”
說完,他靠着椅子,打了個哈欠。很快就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
鬼煞看着他,默默道:“…豬。”
鬼煞看到雲煙浮散而去,他看到月亮逐漸出現,他感到他的頭部又隐隐作痛,眼睛耳朵又有溫熱的血液即将要湧出。
劉曠已經發出了熟睡的鼾聲。
鬼煞沒想到,他這一生最不願意讓別人看到的所有模樣,全數被這人看了去。
他更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對人提起自己的往事,不堪而狼狽的往事。
對這麽一個唱首歌都像混混流氓一樣的劉曠。
前所未有。
他後退了一步,蹲在了地上,閉上眼睛,靜靜感受如潮水般猛然之間,洶湧而至的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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