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同樣是腰椎盤

早上七點整,未記名将三級頭和平底鍋一起裝在背包裏,出門去醫院。

他和好鄰居·正要去晨跑·老年人·隊長打了招呼,然後友好地借用了他的摩托。醫院的班是從八點開始,有了隊長友情贊助的交通工具,未記名差不多七點半就到了。

護士安妮小姐居然比他更早,從門口直接将他引到211病房,其間他試圖搭話,然而連一個早安的回複都沒得到。安妮小姐眼下帶着青黑色,好像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又抿緊了嘴唇一言不發,看起來格外驚悚。

未記名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但也無從指摘別人的生活方式,大概現實世界中的人作息就是這麽多種多樣,由于他們自由時間特別多吧。

“紫紫先生。”未記名看見沒穿正裝的病人,還有些不太習慣。他好像天生就應該西裝革履,一身紫色三件套,才配得上那種傲氣:是與生俱來、高高在上的、令人厭惡的氣質。

紫紫先生看人的時候,就像衡量一件物品,完全沒有應有的尊重,未記名從來只分辨得出敵意和善意,實際并不太懂這種目光的含義,因此也感覺不到被冒犯。

恕他直言,像基紫紫先生這種小弱雞,就算給一把M416,他也能拿個平底鍋給敲趴下。戰鬥力水平完全不行,大概就是參加游戲,只能鍛煉跳傘精準度的盒子精。感受不到威脅的未記名,實在很難認真去揣度對方的意思。

“請叫我真的不可愛就好。”紫紫先生可以稱得上是狡黠地笑着,“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大概這就是朋友之間的相處模式吧,安東和布魯斯也是這樣要求自己的,未記名贊同地點了點頭。

需要去理解對方的想法,研究應當怎樣才能讓對方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這對紫紫先生來說是全新的領域,他甚至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沒有能力的兒童時期,脆弱得不堪一擊。

但這樣真有意思,紫紫先生想道,這是個挑戰。他熱愛挑戰。

“那麽,真的不可愛,其實——”

他其實是專程來請假的,而且覺得放新朋友鴿子這一點很不友好,所以特意來見他一面。未記名這麽說的時候,紫紫…真的不可愛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怪。

這大概就是與人正常交流的感受吧,盡管很想要未記名留下來,以便于仔細觀察他到底如何逃過自己的控制,紫紫先生卻并不能簡簡單單由一個祈使句命令未記名。

“告訴我——不,我只是想問你是要去幹什麽?”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的。”未記名真摯地向新朋友道歉,只留下暗暗咬牙的紫紫先生在病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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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開後,強行壓抑躁郁的紫紫先生終于爆發了,他惡狠狠地喊來護士安妮小姐,要求她盡快去聯系監視那個可怕的女人的暗樁。他實在是等不下去了。

未記名當然不知道這一切,他戴好三級頭,騎上隊長的摩托車時,正是八點整,游戲開始,還有3:00:00開始縮圈。

他本來還疑慮于沒有地圖的自己該怎麽确定安全區範圍,可醫院邊上的地鐵口,立着的地圖标牌上,赫然就是熟悉的白圈藍圈。甚至他路過某個報刊亭,買下一份游客地圖後,就發現紙質地圖上顯示了毒圈。

事實證明任何版本的紐約市地圖上,就會有實時的安全區标記。

這一次的圈是向着時代廣場那邊,未記名慢悠悠騎着摩托,順便學習了一下現實中的交通規則。三小時一縮的圈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他感覺背後跟蹤的小尾巴換了兩個,再次感嘆于國安局的小心謹慎。

是因為今天翹班的緣故嗎?好像上班第二天就這樣确實不太好。未記名倚着摩托,在街邊路燈下看地圖。是最後一個圈了,還有一個小時就完全沒有安全區。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像上次一樣暈倒,不過反正有神盾局和複仇者聯盟,未記名也不是很擔心自己的處境。

“嘿,先生,”他聽到一個女聲,轉頭就看見了穿着破舊皮夾克和牛仔褲的黑發女人,她好像很需要人幫助,臉上寫滿了不認識路的迷茫,“請問您能幫我指個路嗎?我需要去——”

未記名沒聽清那個格外小聲的地名,他低頭湊近些,卻沒防備那女子忽然暴起,以一種與身形完全不符的力量狠狠給了他一拳,将手中一個小針管注射進他脖頸靜脈中。

還是輕敵了,就像對那位盲人律師一樣。

未記名被那個可怕的女人扶住,迷迷糊糊間聽見毫無誠意的道歉聲,已經不怎麽清醒的頭腦還在反思:在游戲中從來不會因為體型而輕視隊友,怎麽到現實生活中就開始頻頻犯錯了呢?

那個可怕的女人輕輕松松地将人扛在肩上,召了一輛計程車,假裝自己是照顧喝醉男友的女生,成功蒙混過關。她很是花了些力氣,才将跟蹤這人的特工打暈,自己和同伴兩人取而代之,效果意料之中的不錯。

目的地是地獄廚房的某一廢棄大樓。如果未記名還醒着,他就會意識到地獄廚房已經在圈外了,可他還在昏迷,而昏迷的人是沒有話語權的。

可怕的女人一路将未記名扶進早就準備好的廢棄居民樓三樓,将他仔細綁在椅子上,雙手背在背後。這還是她第一次做綁架這回事,但如果能阻止基爾格雷夫,她并不介意打破點什麽規定法律。

她沒想到紫紫先生會來得這麽快:事實就是她身邊的探子可能不止她捉住的那一個,還有更多不起眼的人在暗中觀察她的日常生活,并将之彙報給紫紫先生。

可能是幾乎無法自主站立的老奶奶,也有可能是剛滿七歲的孩子。只是想一想這個可能性,就感覺毛骨悚然。

不管過程如何,現實就是,一身西服的紫紫先生出現在了她随機挑選的居民樓裏,理所當然得好像他來的不是貧民窟,而是在某個正裝晚宴。

可怕的女人的呼吸有一瞬間紊亂,她狠狠掐住自己,強制保持清醒。

“可怕的女人。”那個紫色惡魔用帶英音的腔調念出她的名字,用心地好像下一秒就能求婚。

“紫紫先生。”可怕的女人咬牙切齒地回複,卻完全意識不到是自己在發聲,極度的緊張感已經逼得理智退居二線。

如果眼神能殺人,紫紫先生應該已經死了很多次;如果眼神能切切實實地惡心到人,可怕的女人大概已經吐出了一個月內自己吃的東西。可惜這兩件事都不現實,于是他們不那麽友好地交談起來。

“當你把我留在那裏,任由我等死的時候,可怕的女人,你該想到我會回來。我總是會回來找你的。”紫紫先生堪稱溫柔地說道。

“你太讓我惡心了,我該确認你已經死了的。”

他們忽然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以及一聲悶響,一齊回頭,就看見紫紫先生的保镖恰倒在地上,未記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掙開繩索,站在隔間門口了。

“及時補刀确實是個好習慣。”未記名握着從紫紫先生保镖處搜出來的槍,踹開已經不省人事的保镖,介入了兩人之間,“你們這是在幹什麽?真的不可愛,你怎麽出院了?”

他甩甩槍,輕松地仿佛在問今晚吃什麽,完全看不出他随時可以把槍對準兩人中的任何一個,哪怕是他的“朋友”紫紫先生。

可怕的女人已經做好了反擊的準備,紫紫先生按捺住想要命令未記名放下槍的沖動,感覺到生命威脅的他再一次體會到了,可怕的女人将他留在車禍現場不管不顧的那種心悸。戰鬥向來是他的短板。

眼前的未記名握槍的手很穩,姿勢雖然随意,但是肌肉緊繃、看得出來可以很好地應對任意一種反擊。他是确實會随手開槍的:法律對他并沒有任何約束力,道德準則也沒有。

如果不是槍口另一頭的人是自己,紫紫先生絕對會覺得自己找到了同類。

對未記名的忌憚并沒有阻止可怕的女人分析現狀。紫紫先生為什麽不說話?她腦中閃過一個大膽且令她狂喜的猜測:他無法命令這個名為“未記名”的男人。這一刻,她的驚喜甚至超過了被槍指着的不适。

完全不知道眼前兩個人都在心裏想些什麽,未記名一點也不廢話,正準備開槍,腦內警報卻驟然拉響,促使他向右撲倒,險險躲過破窗而入的攻擊者。一身紅衣的義警穩穩落地,手中短棍分為兩截,一半擲出,正中未記名右肩,迫使他松開手/槍。

右肩劇痛來得快,麻木得也很快,最多只是留下了一個淤青,未記名并未遵循尋常人的反應、擡頭去看攻擊者,而是左手撈起躺在地上的手/槍,極快地擡手開了三槍,根本不需要瞄準,直取義警的小腿、腹部和眉心。

好快的反應速度!地獄廚房的守護者一聽到手指扣上扳機的輕微咔噠聲,就一個側滾翻,離開了原先所在的位置,接下來三聲震耳欲聾的槍響阻止了他正确辨別未記名的位置,直到輕微耳鳴消褪,他才聽到那個平穩得完全不像是剛經歷了一場搏鬥的心跳,在樓下的街道上快速遠去。

上次輕易的得手,讓地獄廚房的守護者完全低估了未記名的實力。能在他面前這樣逃脫的罪犯,還真的不多。他立即選擇了繼續追擊。

地獄廚房的守護者又從來時的窗戶方翻了出去,幾下起落之間就不見了身影。

紫紫先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剛要開口說話,就被可怕的女人用盡全身力氣撞到牆上。

于是他翻了個白眼,權當對地獄廚房的守護者致以敬意,并抓緊時間開口道:“你會放開我,然後忘記我來過這兒。”

幾乎是與此同時,幾百米外的未記名突然栽倒在地。地獄廚房的守護者幾乎沒剎住腳步,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未記名的心跳變得極其微弱,頻率也驟然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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