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心裏裝滿了ADC

全身肌肉都僵硬極了,未記名以一個別扭的姿勢側躺在地上,冰冷的水泥已經因為他長時間的體溫而變得溫熱。手腕和腳腕都被膠帶綁着,血液循環也有點不通暢,尤其是壓在下面的整條右臂,稍微移動起來都有點麻麻癢癢。

這是這個星期第幾次,自己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醒過來了?未記名挫敗地呼出一口氣。

“你醒了。”一個被刻意壓低了、以至于分辨不出真實聲線的男聲。百分百肯定的陳述句。

未記名掙紮着坐起來,張合手指,試圖減緩酸痛感。紅衣義警正盯着他,一只手搭在大腿上綁着的短棍上,并沒有留眼孔的面具準确無誤地偏向未記名的方向,嘴唇抿成刀刻般的直線。

根據破陋的窗戶中透進來的光線,現在至少已經是早上八/九點的樣子了。

昨天的記憶慢慢回複,他記得自己被綁在一個房間裏,又是如何咬牙頂着毒圈的削弱,奪了手/槍逃跑的。可惜還沒跑幾步,就到了極限。

失去了明确的血條指标,未記名只能純粹靠毅力在毒圈裏支撐,可以是好事也可以是壞事:在毒圈裏,他不會在極短時間內就坐以待斃,可會随時間流逝逐漸變得更虛弱。

而且可以确定,毒圈再也不是一個“淘汰”因素,只會讓他昏迷十幾個小時。

或許是他沉默得太久,義警先生将這當作了無聲的抵抗,語氣越發危險地低沉起來:“你在地獄廚房做什麽?有什麽目的?”地獄廚房的守護者對任何妄圖在地獄廚房犯罪的人,都有種猛獸被侵略了領地的憤怒,這種憤怒展現在他粗暴的打鬥和審訊技巧中。

目的是跑毒。

未記名也不知道他該怎麽回答這個尴尬的問題,更長的沉默顯然給了地獄廚房的守護者更加錯誤的線索。他靠近未記名,手肘威脅性地抵住他咽喉,微微使力。

呼吸有點困難,而且半天沒喝過水的喉嚨幹癢得可怕。未記名一口氣沒接上來,嗆咳出聲,而且是完全止不住的咳嗽,看起來可憐得很。

地獄廚房的守護者默默松開了手。都說世界上只有三種東西藏不住止不住,咳嗽、貧窮和愛情。

今天他見識到了其中之一。

未記名咳了半天,勉強擡起雙手揉着喉嚨,聲音嘶啞:“地獄廚房的守護者?”他也是剛剛靈光一現,想起了早上剛讀過的報紙,其中就有提起一名被稱為守護者的義警,裝束與眼前這位基本一致。

“你有什麽目的?”地獄廚房的守護者并沒回答他的問題,堅持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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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未記名決定實話實說,“我統共就來過這一片兩次,目的實在跟地獄廚房沒什麽關系。”

他的心跳很穩,不是在說謊。地獄廚房的守護者的敵意消減了少許,但仍然認為這個曾被突擊者小隊全員追捕、現在居然還能毫發無損地出現在地獄廚房的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危險人物。

“我和您的利益并沒什麽沖突,目前行程表上也不包括什麽反人類的陰謀詭計,守護者先生。”未記名申明道。

這一句也不是謊話。但未記名的回答裏并沒給出任何有用的信息,這令他更加可疑。

“你的名字?”地獄廚房的守護者決定從最基本的開始,看能收集到多少信息。他聽過未記名的自我介紹,在他用律師的身份和未記名第一次見面時,但他還是确認了一遍。

“未記名。”

地獄廚房的守護者頭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用心跳呼吸等體征測謊的精确度。有人叫做這個名字本身就很不可思議了。

腳步聲,在靠近。地獄廚房的守護者警醒地回過頭,未記名幾乎同時看向門口。

他透過半開的門看出這就是他昨晚在的那棟居民樓,只是換了一個房間,一時沒辨認出來。

“我帶了咖啡,”那個可怕的女人走進來,把紙袋子甩在室內唯一的家具——桌子上,動作太過粗暴,紙杯顯然倒了,濃郁的咖啡香味從紙袋裏傳出來,洇濕袋子底部一整片,“哦該死,我們都別喝了,反正你也本來也不會喝。”

地獄廚房的守護者不予置評,他一向将正常人的身份和守護者分開,穿上戰衣之後,就好像失去了普通人會渴會餓的特質,強迫自己變成一個冰冷的、用于恐吓罪犯的标志、而不是正常人類。

“我們得談談。”那個可怕的女人放棄了用早餐賄賂夜魔的想法。

未記名選擇了做一個安靜如雞的好聽衆。

兩人就在虛掩的門後交談,未記名聽不太清楚他們在讨論什麽,大概是該如何處置他的問題。比起這個,自己又對新朋友失約的問題想來更嚴重,本來說好了今天他一定不會遲去醫院的。

不過昨晚真的不可愛·紫紫确實是出現在了這棟樓裏,他已經痊愈出院了麽?

“…你…晚…誰…一起?”兩個人一同進門來,守護者先生還在小聲詢問什麽。

“你說誰?”可怕的男人的聲音猛然拔高,她頓住腳步,回過頭,盯着地獄廚房的守護者,心中隐隐有了某個猜測。

“就是昨晚,和你一起在那棟居民樓裏的男人。”守護者敏銳地察覺到可怕女人的心跳失序、呼吸短促起來。

“守護者先生說得沒錯。”未記名确認道。

“不可能,我記得只是我,”可怕的女人一頓,忽然眼前閃過破碎的片段,她意識到自己的記憶有什麽不對了:把未記名綁在椅子上之後,她轉身看見了誰?

紫色西裝的一角、擦得一塵不染的皮鞋、英倫腔調的言語、熟悉的聲線——

“是紫紫,他找到那裏過…該死的,他肯定是叫我忘了他來過這兒,這太離譜了,我們誰也沒法制服他,只要我們一出現在他視線裏,就全都完了。”可怕的女人抹了把臉,開始來回踱步。她看起來焦躁不安極了,嘴裏還喃喃念着什麽,極力想要平靜下來。所有涉及到那個男人的事情,都能對她造成極大影響。

暗中觀察階段結束,看來自己這位新朋友有些什麽了不得的超能力。

“我來。”未記名突然發話了,“如果不放心紫紫的控制能力,我可以狙擊他。”是的,心靈控制。從兩人的對話中,未記名大約可以推測出紫紫的超能力,大概是讓身邊所有人按照他的意願行事這樣的。

自己的遠程能力極強,只要有合适的倍鏡和槍就沒問題。未記名在認真地考慮如何殺死紫紫先生,就像任意一局游戲裏他認真地衡量應當如何進攻防守一樣。

戰略部署已經是他本能的一部分,完全抹不掉了。至于他是否真的會開槍,那就要看紫紫到底是不是友方。

未記名并不傻,對現實的不熟悉并不代表他能不能自己判斷他人的意圖。

可怕的女人看了看時間,離上一次未記名見紫紫至少有二十四個小時,現在未記名大概是可以被相信的。大概。她猶豫于未記名的可信度,畢竟能随随便便要去狙擊一個人,怎麽看都不像是正經軍人出身,反而像個殺手。

“不行。”心中有一杆道德天平的地獄廚房的守護者卻連猶豫都不需要,就立刻表示反對,“我們應該走正确法律程序,不是去殺人。”

可怕的女人對此其實也有些掙紮,但心中對紫紫先生的忌憚完全超越了對法律的尊重。何況,要是讓紫紫先生經過審判,有誰能逃過被他控制着判他無罪?

但這場關于道德的辯論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一個突兀的聲音突然炸響,地獄廚房的守護者想不到房間中是如何憑空出現了一個心跳,尤為困惑驚懼。毫無預兆地,雇傭兵就出現在房間正中,且一如既往地不肯閉上那張嘴:

“哥聽到有人要殺人!哥給你打九九折,要殺誰哥包了!或者我們可以一起去,然後你狙擊的時候,哥就可以在你背後偷看你完美的臀部曲線——咳咳,鼻血,鼻血!完美的自愈因子也無法阻止哥的鼻血了!”

“雇傭兵,你來幹什麽?”地獄廚房的守護者對雇傭兵這個拿錢辦事、沒什麽道德的不死雇傭兵沒有任何好感,因此就算認出了這個頗有辨識度的聲音,也沒停下手中投擲短棍的動作。

雇傭兵身手敏捷地躲過地獄廚房的守護者的短棍:“這不是守護者嗎,紅衣戰隊的一員!你說未記名應該穿什麽樣的制服?當然也要紅色的才行!”

“嗨,韋德。”未記名彎起眼睛笑了,他覺得不死雇傭兵就像是他的隊友,最可靠的那一種,雖然總喜歡瞎說一些有關無關的胡話,可關鍵時刻一點都不含糊。

“嗨,小甜心!”雇傭兵看起來激動極了,甚至無視了守護者防備的姿态和質問,直接蹭到未記名旁邊,興奮地擠眉弄眼:

“鐵罐現在變成腦子裏裝滿漿糊的鐵罐了,你現在要是跟哥去曼哈頓,還能看一場大混戰,免費的,4D高清無/碼體驗。”

作者有話要說:

未記名的本性開始展露出來了,是的,他就是個沒啥三觀的人機,現在在學習過程中。

講真未記名戰鬥力這個階段還不強,但是他比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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