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回來
許歸程撚滅手裏的煙, 叫她聲:“姐。”
許未晚恩一聲,轉身插上房卡取電。
她餘光掠過煙灰缸裏還冒着白煙的煙, 皺了皺眉。擡腳走到榻榻米邊坐下,雙腿交疊,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許歸程, 挑眉:“什麽時候來的?”
“才來一會。”
許歸程眼下帶着青烏,一看就是一連好幾天都沒有休息好。
許未晚看見,眉心蹙起,語帶關心:“律所很忙嗎?”
“臨到年底, 案子比較多, 不過還好。”許歸程聽見來自姐姐的關心,眼神柔和一瞬,“姐, 你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
許未晚笑聲, 看着眼前已經長大成人的弟弟, 忽然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她回了神,看見許歸程看着自己,眼神遲疑不定。
“怎麽了?”
許歸程唇抿了抿,盯着眼前的許未晚,舌尖盤旋半天的話, 卻不知道怎麽說出口。
齊星熠的案子是他們律所全權代理, 這次帶他的老師陳律師指名讓他和喬曦一起着手跟進這個案子。
這段時間了解下來,許歸程發現齊星熠這四年的緋聞,大到名媛千金, 小到十八線野模藝人,十有八九都是借着他置之不理的态度,炒作知名度。
說是潔身自好,守身如玉也不為過。
可齊星熠對他姐姐四年前的傷害,卻不能抹去。
許未晚看着他猶猶豫豫半天,一個字眼沒蹦出來,忍不住出聲:“許歸程,你怎麽又變成小時候那樣?有話就直說,別扭扭捏捏的像個小姑娘。”
熟悉的話讓許歸程恍惚一瞬,有種回到幼時的錯覺。
因為是單親家庭的原因,學校裏年齡大的那些混混就會欺負許歸程。
上學途中,下課去洗手間的路上,三倆成群堵住他的去路,罵上一兩句:“小掃把星,克死了自己的爸爸哦。”
童言稚語,卻不堪入耳。
那會許歸程年齡小,性子易沖動,聽見這話,氣得掄起拳頭就和那群人幹上一架。
寡不敵衆,被打得一身的傷。
事後回到家裏,媽媽阿依古麗忙着舞蹈班的課,家裏照顧他的人只有姐姐許未晚。
等姐姐看見他臉上的傷,素來明豔動人的臉龐染上愠怒,問:“誰打的?”
他倔強不說話,只通紅着一雙眼望着許未晚。
許未晚柔和了眼神,再問他:“歸程,告訴姐姐,誰打的你?”
許歸程支支吾吾半天,還是将這事原委告訴了許未晚。
許未晚聽後,沒說話,先給他處理了傷口,上了藥。
等到第二天,就帶着許歸程往學校去,找了那幾個欺負他的人一一算賬,将學校領導說得心服口服,半個反駁的字眼都說不出來。
那日後,學校裏的衆人都知道許歸程有個極為護短,又賊好看的姐姐,沒人敢再找他麻煩。
那會他不過七八歲,許未晚也才十三四歲,偏以纖弱的身軀,給他撐起一片天空。
往事翻頁,夜色漸濃。
窗外又飄起雪花,從零星三兩顆變成鵝毛大雪。
許歸程稍回神,眼神略帶暖意看着許未晚:“姐,你和...”
“齊星熠,未來打算怎麽辦?”
“歸程——”許未晚微微嘆息聲,轉頭望着窗外飄落的雪花,“明年三月,我想帶他一起回喀什過年。”
許歸程聽見這話,目光愣然一瞬。
姐弟之間沉默小半晌,頭頂的水晶燈光暈籠罩在兩人身上,讓無聲的沉默迅速蔓延。
過了會,許歸程問:“姐,确定了嗎?”
她回答得堅定:“确定了。”
站起身,走到許歸程面前。
姐弟二人身高相差有十多厘米,只是許未晚腳上穿着高跟鞋,勉強能摸到許歸程的肩:“歸程,我大概只會喜歡他一個。”
許歸程眼鏡下與許未晚如出一轍的桃花眼餘光掠過浴室的方向,看着眼前的姐姐,溫聲道:“他要是欺負你,我幫你揍他。”
“你打得過他?”
浴室門同時打開,傳來男人哂笑聲:
“小舅子,你還是好好練練再來揍姐夫。”
許未晚看着從浴室緩步走出的齊星熠,桃花眼掃過他和許歸程,恍然明白什麽。
這兩人是一個陣營的了。
許歸程看着站定身形在自己姐姐身邊的男人,還是覺得礙眼得很,唇角扯了扯:“不如試試?”
“別。”齊星熠伸手攬過許未晚的肩,對許歸程擺手,“我可不敢揍小舅子,揍了,你姐不要我怎麽辦?”
許歸程冷諷他:“油腔滑調。”
“過獎。”
齊星熠朝許歸程笑得燦爛,落在許歸程眼裏卻刺眼得緊。
許歸程冷眼看着他,出聲:“齊星熠,你再敢對我姐有一點不好,我一定不放過你。”
“我哪舍得,對不對?”
他低頭,狹長眼眸噙着一汪柔情望着她,叫她忍不住恍了神。
許歸程在一旁看見,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姐,時間不早了,我先回房休息,你也早點休息。”
許歸程來找許未晚之前,就在這家酒店訂下房間,如今自然回房間休息。
許未晚将齊星熠的手從自己肩拿下去,送了許歸程出去。
等人離開,她帶上門,轉身望着齊星熠:“你叫歸程來的?”
齊星熠嗯一聲,走到她身邊,将人攬入懷裏。
他鼻尖嗅着她發絲的清香,想起躲在浴室裏聽見她對許歸程說的那句話,輕笑一聲。
她有些倦意,打個哈欠,回望着他:“笑什麽?”
齊星熠偷親一下她的臉,她微微有些愣然,遲鈍兩秒,茫然的望着他。
卻聽他說:“晚姐姐,我真愛死你了。”
她聽見,紅唇揚起笑意,轉了個身,擡指勾住他的下颌,問他:“有多愛?”
“很愛。”他握住她微涼的指尖,眉眼垂下,虔誠落下一吻:“特別愛你。”
頭頂暖色水晶燈的光像是閃爍了下,令許未晚視線有幾秒模糊。
等清晰後,她看清眼前男人,燈光将他眉眼描繪格外精致,比起四年前少年略顯稚嫩的張揚眉眼,眼前的他眉宇不減半分桀骜,卻比當年更加成熟內斂。
四年的時光橫跨在他們之間,将彼此打磨得愈發圓滑。
昔日那點刺,被歲月盡數抹,剩下的只有對彼此的無盡相思。
她主動踮腳圈住他的脖頸,帶着無數情意的吻落在齊星熠唇畔。
這會,倒是輪到他愣住。
“星熠,我想回來了。”
他捧住她的臉,眸光灼灼盯着她,啞着嗓子開口:“回來,就不能再走了,考慮好了嗎?”
“還考慮什麽?”她掰開他的指節,腳尖微踮起,指尖扣住他的下颌,與他四目相對:“齊星熠,我想和你過一輩子。”
齊星熠喉結滾動兩下,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只能叫她名字:“晚晚...”
許未晚傾身吻住他唇,長睫擦過他的臉頰,勾得他火意四竄。
她仰頭望着他,眼底清晰刻着他的倒影:“我想和你過一輩子”
“——有名分的那種”
“不許反悔。”
他掐住她的纖腰,拇指有力扣住她的下颌,壓着半天火意的吻,來時洶洶,不容她有一丁點反抗的餘地。
她踮腳回吻,藕臂攀附在他肩側,桃花眼半阖,掠過一點狡黠。
她咬下他的舌尖,他吃痛悶哼聲,從她潋滟紅唇離開。
他低頭望着她,眼眶泛着一圈紅:“疼。”
許未晚聽見他這聲,有點好笑,吻吻他唇角:“親一下,就不疼了。”
“不夠。”
齊星熠将她攔腰抱起,徑直走進浴室。
他将她放在大理石洗漱臺上,轉身走到花灑前,打開開關,水流流了一地。
許未晚坐在洗漱臺上,一腳蹬了腳上的高跟鞋,紅色的高跟鞋連滾幾個圈,可憐兮兮的待在角落。
她翹着腿,嫩白的腳丫輕輕晃着,單手撐着臉頰,含笑望着他:“你又想做什麽?”
花灑的水水溫逐漸上升,整個浴室都浮現一層水霧。
齊星熠将花灑放回去,開始動手脫衣服,一本正經看她一眼:“補昨天的鴛鴦浴——”
“可我困了。”
許未晚跳下洗漱臺,赤足要外走。
齊星熠眸子微眯,将人拉了回來,開始動手脫她的外套,然後是毛衣:“洗了再睡。”
“......”
洗了,她就別想睡了。
許未晚幾乎是被齊星熠折騰到天光大亮時才睡着,再睜眼,落地窗外飄着大雪,天陰沉沉一片,本是白日卻恍如黑夜。
鵝毛般的大雪洋洋灑灑落下,整個世界都成了一片白色。
她揉了揉有些倦意的眼,撐起身體坐起來,身邊齊星熠已不見了蹤影,就只剩下一張便利貼貼在牆上。
她揭過一看,便利貼龍飛鳳舞寫着一行字:【醒來就下樓吃去18樓餐廳吃飯,上午有戲,先走了,親親】
看見最後兩字,許未晚唇角彎了彎。
指腹擦過紙張上的筆跡,輕嗤聲:“幼稚。”
她将便利貼丢在一邊,進了浴室洗澡,下樓吃飯。
吃完飯,許未晚擡腕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今天應該有她的戲。
許未晚走進片場,先前找她要簽名照那幾個小姑娘圍過來,面□□言又止。
她眼睫顫了顫,內心泛起疑惑。
為首的小姑娘問她:“晚晚,你怎麽這麽晚才來?”
“身體有點不舒服。”
許未晚随意找個借口搪塞,轉身要往化妝間走,身後幾個工作人員竊竊私語聲傳進她耳裏。
她腳步忽地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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