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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從政府那裏所得土地收入主要還是靠職分田。職分田一般按每畝收六升的租率出佃,所謂“依品而授地,計田而出租”。
三、俸料。唐代官員的俸料制是唐高宗永徽元年(公元650年)制定的。所謂俸料,包括月俸、食料、雜用,職事官又有防合或庶仆(一品至五品有防合。一品防合96人;六品至九品有庶仆,六品有庶仆15人)。這套內容複雜的俸料制,至唐玄宗時才合為一項。《新唐書食貨志五》說:“開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令百官防合、庶仆俸食雜用以月給之,總稱月俸”。唐代官員的俸料法定額數與實際收入往往差別很大,這在地方官尤其為甚。其俸錢的來源有幾個方面,或以公廨錢充,或以戶稅充,或以青苗錢充等等。
隋唐五代的官員,按規定到了七十歲是要退休的,稱之為“致仕”。官員請求致仕叫做“乞骸骨”。如果不滿七十但疾病纏身者,也可提前要求退休。反之,若精力充沛,體魄健壯者,雖年過七十也可繼續留任。五品以上官員退休,本人應直接上奏皇帝批準,六品以下退休者,則只要尚書省按規定統一辦理即可。致仕之後,若有特殊需要,也可再度出仕。
官員致仕時可享受一定的待遇,據《唐會要致仕官》說,有的可以加官一級,有的只是換了一個官名而品秩并未改變(致仕後,例晉一級,至宋代才成為制度)。在經濟待遇方面,五品以上者致仕,終生可以享受半俸,特例可給全俸。六品以下者,舊制前四年給半俸,天寶時令給至終身。此外,三品以上致仕者還享受朔望聽朝參,其班列在本品現任官之上,以表尊崇。這些制度和規定對于鼓勵官員退休是有一定作用的。
☆、妥協
屋內有着幽幽的芳香,伴着飄渺的輕煙,窗戶捂得嚴嚴實實的,就是為擋住寒風的入侵。按照往日,我就會去書房找幾本書閱讀,或是字帖練習,或是畫卷臨摹。這已經是我多年習慣了。如今我是越來越忙,像這樣坐下來讀書的時間也越來越少,這樣的時刻,我格外珍惜。可今日我看見紙條上寫的“白巾”,我知道他說的是“帛”。可是,這指的是什麽?雖然世民從來沒有反對我問及政事,但我從來不願輕易去觸碰它。世民在這方面有着我難及的卓越見識,但他不注重細節,所以容易被小人偷襲。因此,我不得不小心行事。但是今天,我需要知道為什麽李總管要将這張紙條給我。
因此,長孫海特地讓哥哥來府內一趟。只見哥哥身披一件大黑雲紋厚氈鬥篷,身穿一件深褐色素淨圓領長袍,身上還帶着令牌,看來剛剛從雍州府過來。只見他一臉憔悴,看來也是多日沒有歇息。
我連忙起身迎接,将我平日用的手爐遞給他取暖,并且讓喻兒将我早上做好的羊肉羹端上來,讓哥哥補補身子。
哥哥只是微笑地接受,吃了一會,才問道:“這時候找我是怎麽了?”
“就想問一些事。”我見哥哥已經将大半碗的藥膳羊肉羹用完,還吃了兩塊餅,也就不與哥哥繞彎子:“我想問最近朝堂上可有與鍛帛有關的難事。”
哥哥皺着眉頭,看了我一眼:“你是怎麽知道的?最近是有些難事有關錦緞的。”他見我不願提及,也不再往下問,只是徑直說道:“想必你也聽說了,唐王一路過來,只要有人願意投靠,有才的便賞官,沒才的也會賞爵位。不管如何,財物都是要賞賜一些的。這些財物都是晉陽宮監裴寂貢獻的。因此,以錦緞為主,可是現在進了大興,這些錦緞也賞賜差不多了。可是前來投誠的人卻越來越多。既然進了大興,也是多賞賜一點的。唐王不就為這個犯愁了嗎?”
我聽了,也有些明白了。我剛剛進城時,父王便賞賜了我許多的錦緞,珠寶等數不清的財物。我向來不為這些在意,想不到卻會有這樣的煩惱。
我問道:“現在可有人提了什麽好的見解嗎?”
哥哥想了想,回答道:“眼下,大家都有事忙。還沒有人想出一個極好的法子,去跟武德殿說。不過,這個事總是要解決的。前幾日倒是有一個人提及,說是用禦林中的樹木盡數砍去,用木材換取富豪手中的錦緞。唐王似乎同意了。”
我笑道:“這倒是一個借燃眉之急的好主意。哥哥,手裏可有錦緞?不夠,我可以出。”
“自然是有的。”他說:“只是我要那木材做什麽?”
“那哥哥你要錦緞做什麽?”我笑說道:“哥哥,可以用木材去修補長孫家在永興坊的老宅。”
他聽了一皺眉:“觀音婢,我以為我們可以不用說這件事。”
“我們不得不說這件事。”我正色說道:“哥哥,你應該住進這件老宅。”
“我……”
我卻打斷道:“哥哥,很快嫂嫂就要來了。你總不能住在嫂嫂娘家或是舅父家。那總是有些不合适。而且三哥他也未曾在老宅住過。按理說,老宅,無論如何都應該是你的。最重要,住在永興坊,這一片都是達官貴人。哥哥,你以後知交起來也是便利的。”
他沉默了許久說道:“我原本也有這樣的打算。可是,就是時機……既然你提起來了,那我就和堂叔說一聲。讓族長将房子給我。我就将手頭上錦緞盡數賣去。”
原本以為哥哥會一犟到底,卻沒有想到他那麽快就同意了。我心裏也是開心的,又問他一些關于沖兒的事,但他也是一問三不知的人。而且哥哥還有事務在身,用完了飯,還來不及和我多說幾句,就先行離開了。
我吃過了飯,便讓喻兒幫我打扮,前去武德殿,去見父王。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有空。
一路順利,因為每日都來問安,門口的侍衛早已經認得我的馬車,幾乎沒有設防,就讓我過去了。就在這時,一輛更加奢華的馬車和我們插身而過,車篷都是金絲的錦緞,陽光下金光燦燦,華而不俗。
我細想,這必是宮車。如今除了皇家,誰還會用如此奢華的馬車?只是這宮車一出,為何身邊竟然無一侍衛跟随?
我只是納悶,就聽宮人來報,說是,李淵已經空閑下來。
我輕聲細問:“父王面色如何?現在和何人一起?”
宮人笑答:“今日,唐王剛剛見過了……”他一停,我見此便對喻兒使了一個眼神。她從便袖藏一小塊金子就要去扶他:“大人,小心路。”說着,就将金子遞給他。
“多謝姑娘。”宮人一笑,壓低聲音:“唐王見過了長公主……诶呀,這就到了。”說着,他恭敬地說道:“唐王心情大好,與宇文夫人在廳內下棋。”
“謝謝大人帶路。”我依舊溫和地笑說着,伸手讓他扶我上臺階,順便将另一塊五兩的金子遞給他。
長公主!剛剛那一輛的宮車是長公主的,她獨自來見父王是為了什麽?我來不及細想,就聽見裏面的呼喚,便答應着進去。
只見一個身材高挑,雪白肌膚,桃花秋水目,不過二十歲上下的夫人正在父王身邊端坐着。父王靠在囊團上,一手看似寵愛地搭在她的肩上。她只是一臉平靜和淡雅的微笑,如同侍候自己夫君一般,整理着父王的發冠。
我見此,心裏已經明了。我繞過屏風,進了大廳,跪身行禮:“臣媳給父王請安,給宇文姨妃請安。”宇文麗對我低頭回禮。
我笑對父王說道:“前幾日,見父王稍感風寒,時有咳嗽。臣媳多事,聽說枇杷水有益,便采集了露水,制了些給父王。”
父王微笑低頭。我身邊的侍女連忙呈上去,一旁的宦官接過,就要在一旁試毒。父王見此,連忙擺手:“不用啦!直接端過來,自家人,沒那麽多事的。”
“父王的體貼,臣媳惶恐。”我卻笑道:“父王,還是試一試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父王的安康就是唐軍的萬福。”說着,我磕頭:“就讓臣媳代為試毒。”然後,我招手讓宦官将枇杷水端過來,我端起杯子喝了下去,過了一會,覺得無礙,對父王笑道:“父王,可以用了,無礙!”
他在座上,卻是有些動容的樣子,感慨道:“如今,那麽多子女,也只有你還像往日那般每日請安。”說着,端過枇杷水,喝了一口:“嗯,不錯。不會太甜,又不會無味,還有一股清香,怕是清晨的花露吧。還是你記得我的口味!其實,你不必那麽辛苦。萬一有了身孕,這樣操勞,對身子不好。”
“臣媳惶恐。”我說道:“能服侍父王是我們做子女的福氣。就是臣媳有了身孕,來了父王這邊,還望父王不要怪臣媳借您的洪福。”
父王聽了哈哈大笑:“你這孩子,真是懂得貼人心。我想起一事,”他看了身邊宇文麗一眼:“何氏去世了。毗沙門孤身一人,實在不成體統。另外,三胡怕也是夠年齡成家了,總的有個人管一管他那瘋馬一樣的性子。我就想讓你,月燦和麗兒去名門千金裏找幾位好姑娘……”他正說着,輕輕一笑:“就以你為标準,有你一半好就夠了。要一樣,怕是他們兩個一輩子都娶不了老婆。”
“父王過獎,真是讓臣媳不知如何是好。竊以為,比臣媳好的女子真是比比皆是。如今宇文姨妃不就是臣媳一輩子都望塵莫及的玉人?”我掩嘴笑道:“父王今日提及,臣媳今日也正是要商議此事。”說着,我讓侍女端來一個錦盒,恭恭敬敬地呈上:“剛剛來到大興,因為身邊無人,父王這才将老宅暫托于臣媳。如今,宇文姨妃已經來了。臣媳惶恐,一來年幼不堪重任,二來人微言輕,尚有長輩在上,怎可再局此位?還望父王收回為是。”
父王卻是非常吃驚,怕是他自己都忘記此事。
本來将老宅托付,是因為月燦是出嫁女兒,當時家中暫無女主人,這才将老宅內務交予我管理。甚至父王住進了武德殿,這裏的內務總管還時不時聽我吩咐。本來,我想等張尹兩位美人和萬惜人來到大興時,再一并交還,卻不想父王那麽快就有了新歡。所以,今天特地來看一看,如果宇文麗和其他幾位姨妃一般,那麽我還是等一等為好。可是,從父王的言行來看,他對這位宇文麗似乎頗為敬重,雖然她未必有張尹兩位美人那麽美麗動人,但舉止間去依稀能看出她知書達禮和通曉大理,是一個可以委托重任的佳人。我能看得出來,更何況是久經磨練的父王。這才讓侍女将老宅的鑰匙和武德殿內務印章等一并交還。
我還權的同時,也是想告訴父王。我在父王子女中,不過是一個晚輩,頂多是同輩,沒有資格為建成和元吉選擇他們的配偶。我本來就不想參合到這等煩瑣之事。本來,這等婚事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若是夫妻和睦。倒也罷了。倘若夫妻一言不合,難免就要歸罪我這個當年媒人。而且兩位新郎官都是有權有勢之人。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去惹這等是非。
過了一會,他微微笑道:“真是難得!我原本看你這孩子就是不錯。如今,還能如此,實在不易。也罷,我若要堅持,恐怕你就要說,我是一個苛刻的阿翁。”說完,便讓宦官将錦盒取去。我們都知道是玩笑,都掩嘴而笑。
宇文麗這才徐徐開口:“平日就聽唐王說,秦公夫人是極為妥帖的人。今日見來,遠比唐王說的還要好上幾分。以妾身之見,這選媳之事,夫人也不好參與。且不論夫人與世子和齊公都是同輩,無論選誰,秦公夫人身為妯娌,怕是都不好見面的。”
父王聽了,這才想了一會:“也是,還是你們女人家心思細膩,想得周到。無塵,就不難為你了。不過,新媳婦,你還是要幫我多看着。”
宇文麗故作此話是對自己說,連忙接話:“妾身自然會多多用心看。只可惜,這世上沒有一個鋪子是訂做兒媳婦的。要不然,臣妾就會勸唐王按着秦公夫人一般,訂做幾個。”說完,父王便和她笑了一會兒。
“臣媳惶恐。”我連忙紅着臉,低頭羞笑:“臣妾愧不敢當。不過是做了分內的事,就得父王和姨妃的缪賞,實在是慚愧。”
“慚愧嗎?”父王突然好心情地調笑道:“覺得慚愧,就給我一個孫子。我最近都不會讓世民出去了。你給他帶個話,好好給我生個孫子。要不然,我就給他十大軍棍。他那樣的性子,就得當了父親,才能好些。”
我聽了,一時羞得滿臉通紅,竟不知道如何應答,只能支吾着答應。
宇文麗見我如此,也不由地假意責怪父王。他卻不以為然,卻是大笑,心情大好。我也在一旁故作害羞地賠笑着,卻從熱鬧的氣氛中感覺一絲寒意。
回到李府的路上,我一聲不吭,一直在思考,父王今日一番話的意思。父王開始急着要孫子,而成親兩年尚未有所出的我,又該怎麽辦?父王從未像今天這樣對我那麽多誇獎,難道他像讓我退讓什麽嗎?是要休了我嗎?看來應該不像,即使他要這麽做,以父王對世民的了解,也應該知道他是不會答應的。而且堂叔手上握有精兵,哥哥雖然職位不高,但也是元老之一,高升只是遲早的問題。他手下衆多大将都曾經受過家父的恩惠。現在窦建德、王世充等人都在虎視眈眈,得罪握有重兵的長孫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要休了我,就不會委托我去幫建成和元吉找媳婦,而其也不會将老宅交予我管理。如果不是讓我退讓正室的位置,那麽,父王到底要幹什麽呢?
還有獨自出入丞相府的長公主又是怎麽回事?這兩件事到底有什麽聯系?這個長公主到底是誰呢?
夜晚,世民一回來就對我調笑道,父王議事後,又将對我說的話,對世民說了一遍。我心裏一驚,這分明是一個提示。可是世民卻是毫不在意,只是笑道:“看來,我們以後要多努力一點了。你不會想讓為夫我挨軍棍吧?”我見他一臉的不正經,心裏的擔憂已經忘卻大半,又是氣又是羞,一扭身不去理他。但世民又怎麽是善罷甘休的人?苦苦糾纏一番,我自然還是逃不過滿室□□。
由于得到手下力将的幫忙,空閑時,世民會帶着我去郊外遛馬。最近他就得一匹好的幼馬,他像得什麽寶貝似的,整整五天幾乎住在馬槽裏。這匹馬渾身烏黑如同烏檀木一般,只是四只馬蹄卻是白潔如同白雪。它快如閃電,疾速如風,能日行數百裏而不喘息。只可惜性子不好,世民在馴服它的時候,給它從馬上摔下了十餘次,還沒能把它馴服。
我見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到處是泥,不由心疼,連忙讓婢女們去取金創藥。只見他氣喘籲籲地靠在馬欄上,手上的馬鞭還帶着血跡。我看着那匹馬身上還帶着絲絲血痕,心裏明白,這匹馬怕是真把世民逼急了,才讓他出手抽它。
世民又是着急,又是生氣,又是不服,又是心疼和那匹馬對視着。我身穿黑狐紅鍛百鳥圖紋內襯鬥篷,走上去,先用手帕幫他把臉拭擦幹淨:“你是怎麽了?別急啊!冷靜點,打傷了它,心疼的還不是你嗎?”
“我才不會心疼該死的畜生!”他嘴硬,只是罵着,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我嘆了一口氣,知道他此時是定聽不了我的話。我見他随手将手中鞭子擦在衣服上,又要沖上去,連忙攔住他:“別!我來!”
世民聽了卻是輕蔑一笑:“你來?你還近不了他五步,就會給它踢飛了去。”
“你不信我?”我笑道:“怎麽說,我都是右繞衛将軍長孫晟的女兒。阿爹在草原上生活了數年,也學會了一身馴馬的好本領。我是他女兒,雖然不能說知曉,但是卻也知道一些皮毛。”
“哦!”世民誇張地一鞠躬:“那麽夫人賜教了!”
“你還是不信!”我笑了:“那麽我們打賭,如果我贏了,怎麽樣?”
“你贏了,我就帶你去看燈市!”世民立刻脫口而出。
我吃了一驚,因為大興剛剛被攻陷,百事待興,所以城內并沒有燈市。我問道:“哪來的燈市啊?”
“诶,你就別問,我說有,就是有!”世民故作神秘一揮手:“不過,你輸了,怎麽辦?”
我學着世民平日的樣子,有點無賴地一撇嘴:“我輸了,就被踢飛了。還不夠嗎?”
“有我在,它要敢傷你一下,我就把它射成一只大刺猬。”世民臉色一正道:“我們還是不要打這個賭了。你要受傷,就不好了。”
“放心,我不會有事。”我輕松地笑道:“你先說說,我輸了,你想怎麽樣?”
世民一臉邪笑地湊到我耳邊,暗啞着輕聲說道:“今晚陪我沐浴。”
“登徒子!”我紅着臉啐了他一口:“一天到晚,想些不正經的。我才不會輸呢!”剛說完,就見帶着輕佻笑意的他就伸手要抱過來,我一彎腰,就躲開了去,便朝着馬走去。
我記得幼年,爹爹曾經教我和哥哥如何去靠近“霹靂”。他說道:“老子雲‘意欲取之,必先予之’。萬物相通,面對這馬也是如此。你想馴服它,必須先告訴它和你自己,你會喂養,不會傷害它。要看着它的眼睛,騎上它以後,不要讓它看見自己的影子,否則它就會明白過來。你要讓它始終關注着自己。”
我看着那匹馬。它那麽小,還受了傷,肯定是害怕的吧!天氣還那麽冷,它現在肯定想回到馬槽裏,而不是在冰天雪地的郊外馬場。
我這麽想着,看着它的眼睛,慢慢地靠近,來到它的馬首。他似乎還有點怕我,我對着他微笑,我伸手拍了拍它:“別怕,沒事了。”我伸手環住它的脖子,用臉去感覺它頸部的脈搏,感覺它的心跳慢慢地平複了下來。我試着牽它的辔頭,它立刻心跳就快了起來,我連忙輕輕撫摸着它:“噓,沒事的,沒事的……”就這樣,一步步,一旦感覺它的心跳不對,我立刻将步驟緩慢過來。我帶着它在馬場裏慢慢地走着,時不時給它吃草,時不時停下來和它說話。
然後,我脫下披風,将它披在馬身上。它似乎很敏感,我卻依舊微笑,喂着它幹草,用臉去蹭它,逗着它玩耍。過了一會,我又将一小袋稻草放在它身上,最後,我将一個稻草人放在它身上,它依舊關注着我手上的幹草。我們又這樣走了一陣子。我将所有東西卸了下來,突然騎了上去,緊緊地貼着它,握着缰繩的右手感受着它的心跳,左手依舊将幹草調高,讓它無法看見自己的影子,只是按我們之前的那樣走着。它就這樣載着我走了好幾圈,等到我手裏的幹草沒有了。它已經載着我,繞着馬場裏奔跑着。我開始學着控制它。一旦它習慣了人在它身上的重量,對它的控制也就簡單了許多。
我得意萬分地騎着黑馬來到目瞪口呆的世民面前,勒緊馬缰讓它停下,利落地翻身下馬,曲身行禮:“多謝夫君承讓。”
鐵青臉色的世民上前就将我摟入自己懷裏,一把将馬身上的披風扯了下來,包裹住我,帶着些責備:“天那麽冷,你身子不好,還敢把披風取了。要不是,怕你給馬踢了。我早就把你抓過來,給你一頓打屁股。”
我柔順地任由他将我抱緊揉搓,心裏甜甜地感受他的溫柔和體貼。我笑道:“現在,這匹馬就馴服了。”
世民悶笑道:“想不到,你的求勝之心也那麽重。”
“不!”我搖了搖頭,擡頭望着他英氣俊秀的面孔,心疼地撫摸着他臉上的傷痕:“我不想看你受傷。我知道,你想親自馴服這匹馬。可是,你這樣不管不顧的,實在讓我擔心。夫君,你是我的依靠,你是唐軍的支柱。無塵不求別的,只求你要學會珍惜自己,好嗎?”
“嗯,無塵,我答應你。”世民過了許久點頭答應,目光漸漸變得柔和:“你呀,為了勸我,也不犯不着以身冒險。你根本沒有十足的把握。你會擔心我,我也會。還編什麽馴馬秘訣來哄我。”
“我沒有哄你。我也不會騙你。”我說道:“真的是阿爹告訴我的馴馬秘訣。”
“那你倒說說看。”世民狐疑地挑起右眉:“你可別忘了,輔機可是我多年好友。”
我說道:“阿爹曾經對我說過,意欲取之,必先予之。世上萬物都是相同的。馴馬的時候,不能讓馬知道其目的,必須要給予誘惑。其實,人與人也未曾不是如此。就好像希望得到重用,反而要表現出對世事無興趣的樣子,但卻要與社稷有益。想當年漢高祖劉邦就因為商山皓首人而确立了太子,而之前有多少文武大臣曾經規勸都沒有用。我想,漢高祖多少是以為這代表着天下民心,畢竟隐士這等無心于朝的人都出來,可見民心所向。但在我看來,那皓首人未必就是真的對世事無意,真是世外高人為何還會攀着太子?只不過是明白這個世事的道理,他們是隐士,先有恩于太子,未來的皇上,然後重用自然不在話下了。”
世民卻心神領會的一笑:“夫人是在說,我最近有點太過鋒芒畢露了?”
我卻笑而不語,只是擺弄着缰繩,想了一會,說道:“自無塵嫁于夫君,夫君有過好馬數匹,何曾有今日挫敗?”
世民只是臉色一正,卻不言語了,直直看着我。
我委婉笑着,将缰繩遞到他手上:“世間萬事,要想順利,難免要和常情逆向而行。嫌貧愛富,得勝而驕,都是人之常情。可是,要是成事,往往卻是衆生平等,勝而不驕。無塵淺見,還望夫君指教一二。”
世民聽了,臉色更是嚴肅,撫摸着馬匹,靜靜思考着。然後,他慢慢地轉過身,兩目炯炯有神,清澈透亮,笑着行禮說道:“夫人贏了。”
我徐徐還禮。
我們兩人對望一陣,不由相視而笑。他将我摟入懷裏,問道:“馬是你馴服的,取個名字吧!”
“還是夫君來吧!我連沖兒的名字都不會取,別糟蹋這好馬。”我将一把幹草喂它。
“那好吧!”世民想了想:“就叫,白蹄烏。”
我細品了一番:“好名字。白蹄,既是其型,又是‘百提’,就是‘少汗’。啊,夫君你好大口氣!你竟然想要突厥臣服?”
世民聽了一愣,猛得一把将我抱起:“你說,你是不是在我肚子裏放了一只蟲?”
“是又如何?”我揚起下巴,故作高傲。
“那~”世民看似抓起一把雪,作勢要往我嘴裏塞:“我也要喂你一只。別跑!”
我笑着了,連忙掙紮跳了下來,讓世民在我身後追逐着。輕輕白雪,緩緩而落,年輕的我們都不曾感覺到寒冷,只是一味地在這美麗的雪景裏玩樂着。
作者有話要說: 雍州府: 唐代初期并沒有設立京兆府。京師所在地的行政機構是雍州府,以高資格的親王擔任雍州牧,唐太宗、中宗、睿宗未即位之前都曾擔任過這一職務。實際上這些親王主要是挂個名,總大綱而已,真正主管雍州事物的是州府長史。也就是當時的雍州都督蕭瑀。蕭瑀就是那個在玄武門之變時待在李淵身邊,說“建成與元吉本來就沒有參與舉義兵反抗隋朝的謀略,又沒有為天下立下功勞。他們嫉妒秦王功勞大,威望高,便一起策劃奸邪的陰謀。現在,秦王已經聲讨并誅殺了他們,秦王功蓋宇宙,天下歸心,陛下如果能夠決定立他為太子,将國家大事委托于他,就不會再生事端了”的人。後來,這個職位是由長孫的舅舅高士廉擔任,所以他才能打開城內監獄,放囚犯出來幫李世民。具體時間,現在無考,但應該是高士廉是武德五年回到長安的時候開始擔任。
武德殿:十一月丙辰,克京城。命主符郎宋公弼收圖籍。約法十二條,殺人、劫盜、背軍、叛者死。癸亥,遙尊隋帝為太上皇,立代王為皇帝。大赦,改元義寧。甲子,高祖入京師,至朝堂,望闕而拜。隋帝授高祖假黃钺、使持節、大都督內外諸軍事、大丞相、錄尚書事,進封唐王。以武德殿為丞相府,下教曰令,視事于虔化門。十二月癸未,隋帝贈唐襄公為景王;仁公為元王;夫人窦氏為唐國妃,谥曰穆。以建成為唐國世子;世民為唐國內史,徙封秦國公;元吉為齊國公。丞相府置長史、司錄以下官。趙郡公孝恭徇山南。甲辰,雲陽令詹俊徇巴、蜀。——《新唐書》
所以,當時李淵住的是武德殿,也就是緊挨着太極宮主要建築群的位置。其實他當時已經掌握了朝局。我之前有寫唐王府,是筆誤。很抱歉,我以後會有機會改正。這裏,無忌用武德殿來代替對李淵的稱呼。此外,我将世民被封為秦公的時間提前。
少汗:關于“白蹄烏”的命名,千百年來,人們一直持是一匹有四只白蹄的純黑色駿馬的說法。但葛承雍先生研究認為,作為“天可汗”唐太宗赫赫戰功的贊美之稱和坐騎專名,“白蹄烏”的命名不足以說明李世民豐功偉績的含義。他認為,“白蹄”二字來源于突厥語“bota”,意為幼馬或幼駱駝,是“少汗”之意。“白蹄烏”應是一匹冠以突厥語“少汗”之意的榮譽性專名的坐騎。
我這裏表示對此觀點的贊同。另外當時,唐軍是向突厥稱臣的。李淵和李世民心裏對此都是非常憋屈的,但也無可奈何。我在小說便設定,李世民用自己的坐騎,來表示自己未來一定要征服突厥的決心和對現狀的強烈不滿。
再次感謝鳳舞大唐和沉醉唐風,他們提供了我大量的史料和意見。O(∩_∩)O謝謝
☆、家宴
十二月,薛舉于天水稱帝,國號為秦,并命其子薛仁杲率軍将攻扶風(今陝西鳳翔)。而扶風為農民起義軍唐弼10萬大軍據守,唐弼應薛仁杲之招而降。但薛仁杲乘機擊破唐弼,盡奪其衆,薛舉軍益盛,擁兵號稱30萬,欲攻取大興。父王得知後,連夜招世民進武德殿,令其率精兵四萬往擊,進攻扶風。
世民回來後,興奮不止,這是他第一次自己統帥兵馬。他回到家中,只是和我簡略地一說,便坐在兵器房裏,将他所有的大弓都拿出來拭擦和把玩。
我端着一杯清茶進去了,只見他雙目如炬,一臉的嚴肅。可是,兩年了,我已經能感受到他極力壓抑的興奮。
“大人!”我喚道:“用點茶吧!”
世民一愣然後笑道:“你叫我什麽?”
“大人!”我再喚了他一次:“以前您是無塵的夫君,父王的将領。而如今您是将帥。”
世民心神領會地一笑:“是啊,我以後是将帥!不,我現在就是将帥。”他放下大弓,突然将我摟在懷裏,輕輕擡起我的下巴,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你說,我像一個能統一天下的人嗎?”
“不!”我自信坦率地望進他的眼眸,感覺到他的身體随着我的話語一僵:“你是!”
他放松了下來,低沉地笑着,慢慢抵着我的額頭,摩挲着我的鼻尖,轉而在我唇邊微微嘆息:“可惜,我今年又不能和你守歲了!”
是啊,我們成親兩年多了,卻從來沒有一起守歲過。第一年,他為了報戰信,去了大興,第二年,因為父王的調遷,去了晉陽。如今已經到了第三年,他依舊因為戰争,必須要離開我的身邊。
我笑着握住他的雙手:“夫君,何必感懷?我是您的妻子,我們有無數個守歲。您卻只有一個薛舉。”
“無塵……”世民輕吻地我的眼簾,低聲許諾:“明年,我明年一定會帶你去看燈會!要不然,我就……”
“別!”我擡手止住那又要亂說的薄唇:“君為天生,我為君存。我們都不能為自己意願所控。所以,不要。我懂!”
世民深深地凝視着我,我也溫柔地看着他,只是他摟着我的手,越來越緊。“無塵……”世民輕輕靠在我的肩窩動情地輕喃我的名字。
我也為他那醉人的呼喚而沉醉着,卻突然感覺到他的唇在我的脖頸游移着。我頓時有些又好氣又害羞:“夫君!等會……”
“為什麽?”世民理所當然地輕易地化解了我的反抗,甚至開始輕啃起來,引起我一陣陣酥麻和嬌息。
“不可以!”我用力推了推他高大的身軀:“夫君明日還要出征,要早起的。”
世民似乎感覺到我真的不要,只能停下,有些冒火地望着閃到一邊的我:“我起得來。”
我一邊整理着給他弄亂的衣物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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