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陪伴

饒是再不舍一段路也終有盡頭，當走到一樓大廳，看得見前方的光亮後，李承就松開了向葵的手，他去門衛那裏還鑰匙，向葵就站在門口等他。

一切都像是夢，手心裏空蕩蕩的感覺讓她很難受，可是手心裏殘餘的溫度告訴她剛才不是一場夢。

她站在那裏覺得心裏頭澀澀的有些難受，便走出大樓。夜風吹得她頭發有些飄散起來，向葵回頭望了一眼樓層，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隐藏住心裏頭的苦澀。

向葵站在那裏等着李承去交鑰匙，擡頭看一眼天空，一輪月亮明晃晃的，周邊都是星星，襯得天空也不那麽寥落。再看一眼樓層，黑漆漆的，那是他們走過的路，可是卻沒有半絲光亮。

向葵又嘆一口氣，死死的壓住心裏頭那點悵然。

再轉頭間就看見了李承，門口的路燈在他頭頂投下一層黃色的暈光，他穿着白天的正裝，顯得肩寬腰窄長身玉立，他一步一步走來，額角的碎發貼在上面，嘴角勾着，映着頭頂的星光，眼底都是細細碎碎的光芒。

向葵就現在那裏呆呆的将他看着，覺得他現在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帥氣。可是又轉瞬想到這種帥氣跟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心裏頭忽然又難過的要死。

她擠出一抹笑來，眉眼彎彎的道謝，一派輕松模樣。

李承看一眼手表，已經是快十一點了，他擺擺手便是不客氣，又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來，撥出了一個電話。

講電話的時候他不時的看一眼向葵，嘴裏頭應答着，語氣恭謙認真。向葵只聽見他不停的說“是是是”、“好的，您放心”，只是他每回答一句總是要看她一眼，那目光盯得她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像是被一千只一萬只虱子爬過一樣難受。

等到他打完電話，轉頭吩咐她在那裏等着，然後他就走了。

向葵看着他的背影，聽着他的話也就老老實實的呆在那裏。

這段時間裏，她掐着自己的手心，一遍一遍的回想剛才的所有細節，心跳動的不太正常，可是嘴角卻始終上揚，沒多大會兒一束光就打到了她的臉上，接着是兩聲喇叭聲。

李承從車窗裏探出個頭來喊她，向葵就蹭蹭蹭地趕緊跑過去。上了車，坐的是副駕。

一路上無語，車子裏安靜的可怕。向葵想問問他為什麽那麽晚又回了公司，他又是怎麽知道她被鎖在辦公樓的……可是每每轉過頭去看見他俊逸的側臉，看着他認真的注視着前方的路，她又深深的咽下口中的話，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待在他身邊其實就很好。

過了許久，車子轉了一道彎，進了一個小道，路邊滿是小吃店，還有麻辣燙的味道。車窗并沒有關的太嚴實，風一吹過來帶來了香味，向葵的肚子不争氣就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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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安靜的掉一根針都能聽見的環境中，這一聲無疑是極其響亮的，是足夠吸引人注意的。

向葵頓時想死一死，她将頭埋低一些，再低一些……低着頭紅着臉眼神四處亂飄，恨不得找個縫把自己塞進去，可是盡管這樣窘迫，外面的香味還是不斷的飄進來，她的肚子又叫了好幾聲……真是，她想跳車！

李承掩着唇笑了笑，緩緩的将車停在路邊，摸一摸自己的肚子，看着臉紅的快要燒起來的向葵一眼，唇角的笑意又深了許多。

他說“飯點到了，要不要一起吃個宵夜？”

說的的問句，可是不等向葵回答他就來了車門，向葵臉又紅了幾分，點點頭也跟着下了車。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和他一起吃飯，也從來不會想到第一次和他吃飯會是在一個夜晚，吃的是廉價的炒飯，坐的是露天棚，旁邊還有喝酒劃拳的大老爺兒們，一切市儈又稀疏平常。

可是這樣她卻高興得不知道要怎麽好。

十一月W市的天氣有些涼意，可是向葵這般和他坐在一起吃宵夜，風吹在臉上卻一點都不覺得冷，這麽有他陪着，吃着最廉價的油膩膩的炒飯，聞着隔壁店麻辣燙的香味，心裏頭卻是暖和的。

李承将手裏頭的一次性筷子掰開，交叉着磨了幾下才遞給向葵。她接過，然後開吃，可是笨拙的卻怎麽也送不了幾口到嘴巴裏。

李承吃的起勁兒，呼哧呼哧的手裏頭的筷子使得鬼斧神工一樣，他是真的餓了。

那會兒談生意只顧着喝酒了，三兩杯下肚，飯菜倒是沒吃上多少。後來又接到領導的電話，說是有一份企劃案需要再加修改，他只得趕往辦公室取些資料，看了手表已是晚上十點多鐘，找門衛拿了鑰匙，沒走幾層樓就聽見“哐當哐當”的聲音，他不由得想到走時小姑娘認真又倔強的背影。

那時候他不過是覺得她受了批評所作出的一副勤奮樣子，只是這會兒他才明白，那小姑娘真是個較真的人，內心裏有些愧疚，覺得是不是自己話說的過分了些。

他想打個電話給她問問是不是她，可是掏了手機發現沒她電話號碼，只覺得尴尬。想着那時候批評她說了重話，這一下子拉下臉皮來也不太好。可是忽然想到十三樓的門鎖，黑的燈瞎火的樣子，又想到她一個小姑娘會不會害怕，這麽一想一下子把自己驚出了一身汗，爬樓的腳步不由得快了些。

于是他又開始馬不停蹄的往公司趕，等到爬上了十三樓看着她蹲坐在那裏那副頹然的模樣的時候，忽然有些好氣又好笑了。

他問她怕不怕，她瞪大了眼睛說不怕。可是走沒有多久，她卻緊緊的抱住了他。他就想啊，看吧，嘴硬的小姑娘，嘴上說着不怕心裏到底還是害怕的。

車上她的肚子叫了起來，從後視鏡看着她窘迫的樣子他卻覺得有那麽幾分可愛，看着她恨不得将頭埋進座椅的那種羞憤欲死的表情，他忽然覺得心裏頭有那麽一絲癢。

于是，很自然的，停了車。

他忽然覺得自己也很餓。只是苦于找不到一家像樣點的店帶她吃，可是下了車看着她那雙盯着食物發光的眼睛，他又覺得其實這裏的食物還真的挺香的。

上了飯，他呼哧呼哧的開吃，米粒飽滿，肉香四溢，真的很好吃。有些發涼的風吹過來帶點遠處的香味，莫名的心情就那麽好了起來。

可是……他一擡頭就看見她笨拙的拿捏着筷子，萬分艱難的往嘴巴裏送，可是每當要入嘴的時候，那一筷子米飯就真的半點不剩了。

她真的很笨，吃飯都不得要法。可是盡管這樣她還是不停的嘗試着，一筷子一筷子的不停往嘴邊送。他看着她這副誓死不屈服的蠢樣兒，不由得嘴角勾了勾。

他喚一聲老板，要來了勺子遞給她，她低低的道一聲謝，臉卻是紅了個透。

他發現她是真的容易臉紅，和他說話臉紅，看着他臉紅，走在一起還是臉紅。他覺得她真是容易害羞，可是臉紅的她卻又有幾分可愛。

真是見了鬼了！李承在心裏暗罵自己，什麽可愛不可愛的，真是要瘋了！

向葵由他這麽盯着，覺得自己的頭頂都要冒煙了，臉上火辣辣的，握着勺子的手有些僵硬，感受到他的目光，她只能機械的一勺一勺拼命往嘴巴裏塞，試圖掩飾這莫名的心悸。她覺得自己心跳的實在是不正常，簡直是要死了。

很快向葵就用勺子耙幹淨了碗裏最後一勺子炒飯，随即她伸手取過桌子上的紙巾，抹了抹嘴。轉過頭去卻忽然遇上他的目光，不由得再次伸手抹嘴巴，深怕讓他看見自己嘴角黏着飯粒的窘樣。

她這副不修邊幅的樣子……他真的全部都看了個遍，吃飯的笨拙不得法，用手抹嘴巴的小習慣……向葵幹咳一聲，有些讪讪的“呃，太餓了……我那個……”說出這句話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甚至開了口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達什麽，可是她就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這副窘樣，不想給他一個壞的印象。

李承笑笑，不等她說完就道：“我懂。”他笑得時候嘴角微微勾起，眼尾上挑，很是溫暖俊逸。向葵也只能閉嘴，跟着呵呵的傻笑起來。

再次上了車，兩人都不曾說話，車子裏放着低緩的音樂，很輕很柔，向葵聽着不由得泛起了困，可是不能睡呀，她就使勁兒的擰自己的大腿，擰一下皺一下眉頭，疼的眼淚都恨不得灑下幾滴來，硬是逼着自己清醒。

可是沒效果，等到了拐角，李承回過頭去想問她左轉還是右轉的時候卻看見她歪着頭睡得正香。他嘆一口氣，覺得這姑娘真是累着了，便也沒做多的動作，他将音樂聲兒調低一點，又将車內的溫度稍稍的調高，就将車停在那裏等她醒來。

這一覺向葵并沒有睡多久，醒來的時候還有些迷糊，只是一瞬間就瞪大了眼睛，她看見擋風玻璃吱溜一下就要坐起來，剛一動身上的外套就掉了下去。她有些茫然，身旁已經沒人了，可是前面的岔道她卻是熟悉的，她四處張望，就看見不遠處有一點星火忽明忽暗的。

向葵将他的外套撿起疊好，開了車出去就看見李承正倚着一棵樹抽煙，車頭燈斜斜的照在他的身上，修長的手指尖夾着煙，已是抽了一大半，泛着明黃色的光。

向葵就站在那裏看着愣住了，這樣子的他是第一次見到。

他身上從來沒有煙味，她以為他是不抽煙的，可是現在看着他倚在一棵樹上，白襯衣黑長褲，手指頭夾着煙，放嘴邊抽一口又放下的模樣，臉上打着的昏黃的光亮，一瞬間她想到了寂寞這個詞。

可是寂寞……他怎麽會有？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一個人是有期限的，我以前喜歡一個人，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以為自己再過幾年，足夠優秀了再去表白。可是幾年過去了，我早就不喜歡他了，也多年不再見了，現在想來，有些開始不明白當初為什麽會喜歡他……

最近得了一種病，叫做一碼字就頭昏腦漲腰酸腿疼渾身不自在哪哪兒都不舒坦綜合征，懶得都快給自己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