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情殇

李承抽完最後一口煙，走到鐵皮垃圾桶處，将手指頭的光亮摁滅。一轉頭就對上了向葵的眼。他一瞬間收起臉上那種寂寞頹廢的表情，微微勾唇，問她：“醒了很久？”

向葵看着他這一瞬間的改變，搖搖頭走到他身邊，低着聲兒說“沒，剛醒。”

接着又是沉默，李承走過來，身上還有幾分煙火味，他指着面前的岔道問她：“走哪條？”

向葵指着右邊的路不語，只是盯着他看。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可是最終還是沒說話。李承看着她這模樣，笑了笑，說：“感情這回事兒，真是讓人難過。”他頓一頓，轉身看着站在原地不動的向葵，半是感慨的接着說“咱倆都是失意人吶。”

向葵眨巴眨巴眼，想了想，走近一點，還是小心翼翼的勸慰道：“你說的，如果真的那麽難過，就不要繼續了。”

說話間，兩人已是走到車前。

李承笑，開了車門，說：“我送你的話，你又還給了我。”他啓動車，将安全帶系好，正好向葵坐了上來，他又笑着看她，繼續說，說出口又像是在自嘲，“你看，感情這種事情，我自己都難得過去，還在勸慰別人。你說，我這種人是不是很可笑？”

向葵想要說些什麽，張了嘴卻又聽得他道“笑也罷了，反正也沒事兒。”

說着車緩緩啓動，向葵将嘴邊的想說話全部吞了下去。

他這模樣，他難過，卻不知道有人比他更難過。

要說些什麽呢？什麽都說不出口，她連讓他不要難過的話也沒資格說，說了就不會難過了嗎？不會的，這種難過永遠不會停止，除非放下，旁的人真的一點忙都幫不上。

不多遠就到了向葵住的小區，他将她送到樓下，向葵道謝，上樓。一切并沒有什麽不妥，他是上司她是下屬，沒有什麽改變。他的心思不會同她講，她亦是不會過問。

今晚的一切不過是巧合，一切短暫的溫暖，不過是……她的好運。

向葵走到樓道的時候站在那裏，透過天窗看着他開着車掉頭離開，看着車前燈打在光禿禿的樹枝上，看着最後一絲光亮消失。忽然悲傷的不能自已，起先只是小聲兒的壓抑着的啜泣，可是到了最後，她抱着手裏頭的包蹲坐在地上終究是大顆大顆的落下淚來，滾燙的淚珠一顆一顆順着臉龐落下，在昏暗的樓道間砸下一灘水。

她伸出手去擦，可是不管用，淚水反而流得更歡了，哭泣的連呼吸都有些不暢，卻還是一邊安慰着自己沒什麽沒什麽，可是一點用都沒有。

她知道的，他心裏住着一個人，那個人從來不是她。她一直知道，也試圖對自己說沒事，可是當看見他為了那個人黯然神傷的時候她還是難過的不行，還是心疼的不行。

Advertisement

每個人心中都住着一個求而不得的人，她是，他如是。只是她的心裏人是他，而他的心頭寶，從來都不是她向葵，從前至今，而至将來。

她本不該強求的，也一直勸着自己不要妄圖一些不是自己的東西。可是當他們再次相遇，當他真的走到她面前，她就覺得或許她其實是有那麽一些機會的，當他給了她一點溫暖，她便是開心的不知所以。她一直克制一直隐忍，只是再怎麽克制再怎麽隐忍，心裏頭總是抱着那麽一絲僥幸的，萬一……萬一可以呢？

學生時代如此，過了這麽些年，她以為自己早就放下，可是當他真的站在她的面前，為了另一個女人神傷的時候，她終于明白，那些她自以為的輕松惬意假裝從容的面對，對自己說的要放棄的話，竟然從來都沒有用。

看着他他難過的時候，她卻是更加的煎熬。這種痛苦，絕望的傷心，已經不是第一次，可是卻每一次都是那麽疼。

向葵抱着包在樓梯間哭的不能自已，待得哭得好了，從包裏抽出紙巾來狠狠地抹了眼淚擦了鼻涕才上樓。

向葵小心翼翼的開門關門，沒發出聲響，就怕向爸爸看見自己這麽一副模樣心疼，客廳一片漆黑，向葵松了口氣，還好，爸爸已經睡了。

她不敢開燈，小心翼翼的換了拖鞋，接着手機的燈光剛走到沙發處卻被一片光亮刺疼了眼。向葵下意識的就用包擋住自己的眼睛。

“哼！向小葵，你又晚歸！”向爸爸抱着臂站在拐角處盯着她看，見她用包擋住了自己的眼，又哼哼兩句“擋住了就以為我看不見你了啊！”說話間已是朝這邊走了過來，一揮手就拿下了向葵手中的包，轉身走的時候嘴裏頭還在不斷的碎碎念，“你一個女孩子家聚會也不能聚到這個點兒啊，一點都不注意，外面那麽複雜……”

向葵聽着向爸爸這麽一句一句的，一下子又落下淚來，軟軟的喊一聲“爸……”就站在那裏一顆淚一顆淚的往外蹦。

向爸爸聽着這麽一聲酥酥軟軟的叫喚，心都軟成了一灘水，将手中的包挂好，一回頭就看見自家女兒站在那裏一張小臉皺皺巴巴，眼睛紅紅腫腫的不停的往外蹦出眼淚，一顆老心髒立刻就疼了起來。趕緊走過去抱着向葵心肝寶貝兒的哄。

可是沒用啊，向葵站在那裏哭的一抽一抽的，呼吸都有些不暢，一句話都不說。向爸爸心疼的不成樣子，手忙腳亂的給她擦眼淚，可是向葵眼中的水珠子就跟不要錢似的一個勁兒往外蹦，擦都擦不幹淨。

向爸爸急的不行，就差跟着向葵哭了。想着自己寶貝多少年的閨女兒啊這會兒哭成這樣，一顆老心髒都要疼的跳不起來了。手足無措的安慰又找不着點兒，就這能這麽看着忙亂着心疼着。

向葵哭了一會兒，哭的累了就開始慢慢的抽噎，隔着氣兒一抽一抽的難受的不行，一雙大眼睛這會兒是紅腫的不成樣子，跟一對兒燈泡似的挂在臉上。

向爸爸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兒，這會兒又急又惱，看閨女兒哭成這樣，指不定是受了欺負……這麽胡亂想着一時大腦就有些供血不足了，長氣一出，差點背了過去。顫抖着手指頭問“葵葵啊……你該不是？”話也只說了一半，心裏頭想着的嘴裏頭終究是不敢問出來，就怕閨女兒想不開。

向葵一臉的莫名其妙，一張嘴又要哭。向爸爸趕緊勸着，得了，什麽話都問不得。可是眼睛卻是直勾勾的打量起向葵來。

衣服是好的，脖頸兒也沒印子，胳膊腿兒也還正常，嘴巴沒紅腫……向爸爸松了一口氣，可随即又惱了起來，既然不是那事兒那又是怎麽回事兒？

向葵這會兒緩過氣來了，又覺得這麽哭鬧一場有些尴尬，看了看牆壁上的挂鐘，早已是淩晨一兩點，看着向爸爸這般模樣，又有些愧疚，愧疚中又有些心疼。

她覺得自己真的是什麽都處理不好，工作做不好，最簡單的報表都出錯，感情上一塌糊塗，現在還要連累着爸爸為自己擔心。這樣想來心裏頭又是一澀，眼中淚珠子又開始打轉兒，死命的忍了下去。

她調整了呼吸才轉過頭去對着向爸爸關心的眼神趕緊勸着讓他去睡，可使說出口的聲音卻嘶啞的可怕，說話間嗓子也有些發疼，像是被沙子磨着一樣難受。

向爸爸看着女兒這般模樣，張了張嘴想問什麽，可是最終卻什麽都沒問。自家的女兒自己懂，自己疼。她要是不樂意說，便是問上再多遍，也是無濟于事。向爸爸嘆一口氣，只是叮囑她不要傷心，早點睡覺便走了。

待得走到牆角拐彎處，又不放心的回過頭來看她一眼，再次嘆一口氣，走了。

呆呆的站了一會兒，向葵這個時候才覺得眼睛難受極了，她用手撫着眼睛，觸手又是一片濕潤。本來就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可是偏偏他給了她溫暖，在黑暗中她等到了那一抹陽光，滿心歡喜的時候卻忽然發現一切不過是虛妄，不過是假象。

難過的不是沒有得到，而是那種有了希望卻再度失望，并且知道或許再無半點可能，哪怕一丁點，那種說不出的絕望。

向葵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時候指針已經指着三了，此夜注定無眠。

越是難過腦海中的那些事情就越是清晰，越是翻湧而至。她抵擋不住，翻來覆去的在床上折騰，前塵往事事無巨細，跟放電影似的一次又一次在腦海中回放，直到天明才堪堪睡過去。

她遠遠地又看見他了，年輕的笑着的。于是她也跟着笑，可使笑着笑着就又開始鼻頭發酸，她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帶着朝陽的光輝。

他說：“新學妹，你好，我是李承。”說話間伸出手來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他說“不出意外，我是你的親學長。”回過頭來一笑，露出一排白牙一閃一閃。

睡夢中，她恍惚間聞到了他唇齒間的芳香。

作者有話要說： 小老頭今天打電話給我，說他被太後打了，很委屈的跟我告狀。說太後不許他飯後散步。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久。

挂了電話之後我給太後打過去問什麽情況，太後說他每天吃完就拉着一幫子狐朋狗友找地兒又去喝酒，有事也找不着他人，天天如此，勸說不聽。于是今晚他騎車出去的時候就給拽下來了，摔了一下。

挂完電話五分鐘後太後又打電話給我，讓小老頭自己說怎麽回事兒。小老頭握着聽筒磕磕巴巴的說：男人嘛，總要在外面混混江湖啊！

聽見太後在那邊吼：半個身子都進了墳墓的人沒錢沒勢跟着二三十歲的小夥子混江湖？！有錢的長得帥的才是混江湖！你充其量也就是混個丐幫！

然後……嘟的一聲被挂了電話。我估計太後又要打小老頭了。

PS：我最近忙着做報告，寫方案，搞研究。發文都是存稿箱固定好了時間自動發布的，每晚九點。日更敬業的我都快要給自己跪下了！如果這個文恰好入得了各位看官的眼，請收藏一下，支持一下俺這個業界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