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莊瀚學在醫院躺了兩天,終于退燒出院。

他一回家,媽媽就唠叨他:“你看看你,跑出去那麽多年,混得人不人鬼不鬼,終于舍得回來了……”

“在外面累不累?瘦成這樣,一看就沒有好好吃飯。”

“是不是苦死了?”

莊瀚學淚汪汪地跟媽媽賣慘:“是啊,吃也吃不飽,穿也穿不暖,還老生病。媽媽,你能不能給我點零花錢?”

媽媽給他一張卡,沒好氣地說:“密碼是123456,你先拿着用吧。”

莊瀚學一個開心,問:“媽媽,這裏面有多少錢啊?”

媽媽說:“三百多萬吧。”

莊瀚學一下子失望:“啊?才三百多萬啊?”

媽媽給他腦門來了個板栗:“什麽才三百多萬?你還嫌少啊?夠你花一陣子了。”

是夠他花好久了。

但是不夠救小秋的公司啊。

莊瀚學困擾地撓撓頭,他都已經跟小秋保證了,要是做不到,他哪有臉回去啊。

莊瀚學回家住了一天,沒見着他爸,不過跟他離家之前也差不多。

吃飯的時候,莊瀚學問老媽:“媽,爸去哪了啊?”

他媽馬上拉下臉:“別提你爸那個老色鬼!他去哪了,他還能去哪?跑那個賤貨那去了呗,呸,他遲早死在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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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瀚學:“哦。”

他媽對他只溫柔了一天,第二天就翻臉了,像看他哪哪不順眼,說:“哦什麽哦?都這個年紀了,也不長點腦子。你回來是做什麽的啊?你可得幫着我給那對奸夫淫婦一點顏色看看。他背着我弄出個這麽大的孩子出來,不就是想安個保險?想讓別的女人生的孩子花我的錢?我呸,那野種才十八歲呢,你可不能連個黃毛小子都鬥不過啊。”

莊瀚學在心底嘆氣,唉,這是什麽麻煩的八點檔大媽劇的豪門争家産劇情啊。

再說了,人并不是随着年紀增長腦子就一定會增長的啊,反正他不是。

不過,假如他想動用足夠多的資金,不回公司是不可能的。

先回去再說吧。

小師父聯系他:【莊瀚學,你怎麽了啊?我這幾天閉關訓練沒上網,你怎麽退網不做主播了?因為你男朋友的事嗎?】

莊瀚學大咧咧說:【這不是借錢實在湊不夠嗎?我只能回家去繼承家業了】

小師父:【???】

莊瀚學也納悶:【你不知道我的家世嗎?你爸爸沒告訴你?雖然我家沒你們家有錢,但也有點錢……】

小師父:【你等等,我去問問我爸】

過了十分鐘,小師父回來回複他:【靠!原來你家很有錢啊!那你怎麽早不回家?】

莊瀚學:【因為假如回家繼承家業的話,就又要被關起來,說不清還會給我塞一個老婆讓我生小孩,而且我那麽蠢,要我管那麽大的公司,我根本幹不好】

他覺得人就是要有自知之明,他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如果是在一部商戰電視劇裏,他大概就是那種特別典型的愚蠢敗家子反派吧?把公司交到他手上,不出半年,就可以折騰破産的那種。所以他以前向來只老老實實地負責花錢,他花錢花得不算狠,照那個用法,八輩子也花不完。

他有時真的無法理解他爸媽,他們現在是掙了點錢吧,但在他太爺爺那輩還是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地道農民,怎麽現在就整得像是家裏有皇位要繼承一樣?還講究血統呢?這有個屁的血統!

他家一窩三個崽。

大哥二姐從小都是學校的模範生,他不一樣,他的成績只能說馬馬虎虎,跟哥哥姐姐沒法比。

小時候爸媽看他的考卷,就經常搖頭說“你大哥如何如何”“你姐姐如何如何”,然後嘆氣“你怎麽就那麽沒出息呢?”。

莊瀚學哪知道啊?你說這都是同爹同媽生的,他為什麽就那麽笨呢?

莊瀚學去打聽了一下他爸和小三生的那個兒子。

不打聽還好,一打聽有些把他驚到了。

這小夥子不一般,今年十八,剛考上頂尖大學,一進去就當上了學生會副主席,高考成績和大學績點也極其漂亮,再看看那證件照,長得一表人才。

莊瀚學想起他媽的叮囑,不禁發愁起來,這可怎麽打啊?

不過畢竟他是成年人,他媽直接帶他回了公司,把他塞進董事會裏。

莊瀚學很想立即就撥錢給小秋,不過這樣做實在太明顯了,他得想個法子,隐蔽一些地做。

***

莊瀚學不在。

秋哲彥近來孤枕難眠。

他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被莊瀚學抱着睡覺。

這幾天,他心神不寧得難以全身心投入工作。

他知道莊瀚學是回父母家了。

可是莊瀚學并沒有跟他說自己的父母家在哪,也沒有給他介紹父母,他每次想問,莊瀚學都推三阻四、轉移話題。這件事一天沒弄清楚,就一天像是魚刺一樣卡在他的胸口。

昨天莊瀚學還興高采烈地偷偷和他說:“小秋,你再堅持兩天,苦日子馬上就熬到頭啦!事情已經成了一半,我覺得接下去也不成問題。”

秋哲彥煩心地問:“你到底是去哪拉投資了?”

莊瀚學含糊地說:“我有一個親戚,特別有錢……我去哄她給你投資。”

秋哲彥問:“你那個親戚是男的女的?”

莊瀚學說:“女的。”

秋哲彥沉痛地問:“你老實和我說,到底是親戚還是前女友?”

莊瀚學哈哈大笑:“你想哪去了啊!真的是親戚!!有血緣關系的親戚!!!”

秋哲彥半信半疑,莊瀚學要有那麽神通廣大的親戚,他大可給自己安排個活少錢多的清閑工作,至于在他們相遇時混得那麽窮困潦倒嗎?

過了幾天,莊瀚學說找了份工作,回去上班了,上班時間不能随便打電話,只有晚上能聊天。

秋哲彥難以接受:“你怎麽找工作不跟我說?你要找工作也可以在我這裏找啊。為什麽要跑回老家去找工作?”

莊瀚學說:“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那個親戚,她非要我去她公司上班。那我要求人家幫忙,總得付出點什麽吧。”

秋哲彥覺得自己想莊瀚學想得快發瘋了。

只有晚上他們才能打電話,還不能說很久。

莊瀚學躲在被子裏壓低聲音和他講悄悄話,搞得像高中生早戀一樣。

秋哲彥問他怎麽回事,莊瀚學說:“我暫時還不能讓我爸爸媽媽知道我和男人在談戀愛,我和你說過的,我哥出櫃的時候鬧得好可怕,要不是他跑得快,我爸能打斷他的腿。”

秋哲彥只好暫且委曲求全了:“懶蟲,你到底什麽時候回來?我好想你。”

莊瀚學小聲與他說,像在他耳邊說話:“我把這邊的事情搞定了就回去。”

他偷偷說:“小秋,我也好想你。”

秋哲彥覺得自己小看莊瀚學了。

以前他總以為莊瀚學離開了他就活不下去。

現在莊瀚學只是稍微離開一會兒,快活不下去的卻是他自己。

是他太自大。

沒有他在,莊瀚學也很活得很潇灑。

但莊瀚學不在了,他回到家,感覺氣溫都降低幾分,聽不見煩人聒噪的笑聲,也看不到死皮賴臉的笑容,實在太冷清了。

秋哲彥與朋友吐露自己的不安。

朋友說:“你确定他真的不是跑了?之前是看你已經被迷昏頭,我們都不好說,你真的了解那個姓莊的嗎?他出生在哪?他的父母叫什麽?他畢業以後的工作經歷?他的過往情史全都如何?他有主動和你說過嗎?”

“他這個年紀的單身男人回老家投奔父母工作定居的意思太明顯了吧?”

秋哲彥問:“什麽意思?”

朋友說:“就是打算變回直男、娶妻生子的意思。直男就是那樣。”

秋哲彥微愠地反駁:“不會的!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大可不聯系我啊!但沒有和我說要分手。”

朋友說:“沒和你說分手不就更慘了嗎?那不就是想兩頭抓嗎?既要老婆孩子,也不想跟你斷了。你看,他連現在在哪工作在哪居住都不告訴你,他就是在老家結了婚你都不知道,然後再瞞着過來找你,你能拿他怎麽樣?很多人都這麽幹,又不稀奇。”

秋哲彥篤定地說:“可是他喜歡我!他很喜歡我!他那麽懶惰的人,幫我幹白活,還把他所有的錢都給我了!”

朋友說:“可能他确實喜歡你。但,他喜歡你是一回事,他必須得結婚是另一回事。”

盡管秋哲彥知道自己該相信莊瀚學,可依然無法遏制地恐慌起來。

他不能接受莊瀚學跟女人結婚的選項,卻覺得是極有可能發生的,尤其是他的父母視同性戀為洪水猛獸,甚至不惜和優秀的長子斷絕親緣關系。莊瀚學那般軟弱,99.9%難以反抗父母。

莊瀚學遲遲沒有回來。

公司這邊卻有了好轉。

有一家風投公司主動投來橄榄枝,表示對他們公司的項目很有興趣,想對他們進行投資。

雙方初步商談之後,秋哲彥要出差去S市,主動前往該公司,據說這是上面的大BOSS直接指名的合作,秋哲彥将會親自過去感謝一番。

這大概就是莊瀚學說的那位親戚了。秋哲彥想。莊瀚學那家夥,到底還藏着多少秘密?

出發前一天。

秋哲彥把這件事告訴莊瀚學:“你現在是在S市?”

莊瀚學爽快承認:“是啊。”

莊瀚學開心地說:“明天我們就可以見面了。”

秋哲彥想,明天談完生意就能見到莊瀚學了,比起生意,他反倒更焦急想見到莊瀚學。

挂了電話。

莊瀚學打開自己的衣櫃,挑選衣服和配飾,該穿哪一套衣服去見小秋呢?果然還是打扮得帥一點比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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