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你的人設有四十九點不對:

明知道盲盒裏不管有什麽,抽出來霍握瑜都會送實物,蘇懷瑾那必然是不可能再抽的呀。

“你看看樣式圖再說。”霍握瑜強行安利,一臉“就沒有爸爸我送不出去的禮物”的霸道。

講道理,這樣的霸道,要是在蘇懷瑾同樣不差錢的情況下,他會很喜歡認識這樣一個霸道朋友的。但現實的重點就是,蘇懷瑾依舊沒什麽錢,弟弟的病一天不好,他就一天不敢亂花錢。只要一回想起當初為了湊弟弟的醫藥費,東奔西走還是被無數人拒絕過的絕望,蘇懷瑾就恨不能化身倉鼠,能囤多少囤多少的,把錢都攢起來。

“說不定會有你很喜歡的呢?”霍握瑜還是把樣式圖塞到了蘇懷瑾的手上,就像是一個深谙人心的魔鬼,“看看吧,只是看一看,又不會有什麽,對吧?”

蘇懷瑾在心裏想着,我當然有很喜歡的。

那個以霍握瑜為原型做的人偶手辦,讓蘇懷瑾記到了今天,小西裝,小手杖,簡直不要太可愛。那也是蘇懷瑾覺得霍握瑜唯一沒辦法送給他實物的盲盒,也不對,還有以蘇懷瑾自己為原型做的人偶手辦,那大概也是沒有辦法送實物的。

可是十一個盲盒,從裏面精準抽出來這兩個的概率實在是太低了,蘇懷瑾可不認為自己有那個好運氣。

在霍握瑜的強烈推薦下,蘇懷瑾還是敷衍地看了一下樣式圖。他已經在心裏打定主意,不管他看到什麽,他都會對霍握瑜說,這些裏沒有他喜歡的。

等真的看了……

蘇懷瑾無論如何都開不了那個口了。

那些樣式圖上的東西,都已經不是能夠用“喜歡”這個詞就可以簡簡單單的概括,而應該是蘇懷瑾根本抗拒不了的誘惑。

每一盒都擊中了蘇懷瑾的心。

裏面有些東西甚至很照顧蘇懷瑾的價值觀,并不是都貴到不可思議,但它本身的紀念意義,要遠比它所代表的財富價值更加重要。

這個霸總他不僅有錢,還充滿了心意。

好比蘇懷瑾曾經随口和霍握瑜提過的,他最喜歡的《戰鬥超人》的手辦。也好比一個讓蘇懷瑾覺得格外眼熟的獎杯,那應該是他上幼兒園時拿到的人生中的第一個獎杯,他的祖父母在看到獎杯時,是那樣地以他為傲,讓他從此有了一定要好好學習,拿到更多獎杯的動力。

在看到大部分盲盒裏都不是像蘇家老宅那樣昂貴的東西之後,蘇懷瑾在心裏終于稍稍松了一口氣。

論用心準備禮物,蘇懷瑾自認為是不會輸給霍握瑜的,只要不涉及到金錢領域,這些禮,他就還得起。

“有看到什麽心儀的東西嗎,年輕人?”霍握瑜明知故問,他的笑意就藏在那雙焦糖色的眼睛裏,像酒心巧克力一樣,醉亂了思緒,甜到了心裏。

蘇懷瑾怔怔地點了點頭,實話說說:“是的,我看到了。”

“我,蘇懷瑾,今天就是餓死,從這裏跳下去,也絕不會再抽你的盲盒。”霍握瑜戲谑開口。

霍握瑜本以為他會等來蘇懷瑾的臉紅,或者惱羞成怒的一瞪,不管是hi怎麽樣的蘇懷瑾都是他所喜歡着的。

但他最終卻只等來了蘇懷瑾軟軟的一聲“嗯”。

他真香了。

就,乖得讓霍握瑜抓心撓肝,恨不能立刻把人叼回自己的洞裏,仔仔細細地保護起來,再不讓任何人能夠傷害到這麽好的蘇懷瑾。

全世界最好的蘇懷瑾。

蘇懷瑾低頭珍視地一一拿起盲盒,認真地挑選了起來,它們絕對是他最近幾年收到過的最棒的禮物。蘇懷瑾甚至有些舍不得這個拆盒的過程了,恨不能讓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分,這一秒,自己能一直沐浴在這種暖心之中。

霍握瑜看着蘇懷瑾白皙的天鵝頸,喉頭滑動,心旗搖曳。

真的很想咬了。

霍握瑜知道他不是吸血鬼,可他在飛機上才和蘇懷瑾看了一部E國新出品的電視劇,依舊是三集短小精悍的套路,名字叫《德古拉》,很顯然是講吸血鬼的。但裏面對于吸血鬼約定俗成的很多設定都有了全新的解釋,切入的角度清奇,充滿了想象力。其中有個設定就讓霍握瑜很向往——當吸血鬼吸了一個人的血之後,他會同時擁有這個人的記憶和某些技能,就像是一場吸收。

那人不是消失了,而是永遠地和這個吸血鬼融為了一體。

鮮血就是生命。

霍握瑜有時候覺得自己确實挺變态的,變态到,他會因為這個“能夠與蘇懷瑾融為一體”的念頭而蠢蠢欲動。

他想和蘇懷瑾融為一體,仿佛他們合該是一個整體。

蘇懷瑾謹慎地挑選了很久,最終不得不得出一個結論:“為什麽所有的盒子給我的感覺都差不多重?”

“有一種東西叫配重幣。”霍握瑜積極地為蘇懷解釋。

“嗯?”蘇懷瑾不怎麽玩盲盒,因為沒錢。他只見馬裏奧買過一些。馬裏奧很迷信讓小珏幫他抽盲盒,因為他覺得小孩子的手氣最好。小珏的運氣也确實不錯,據說小珏為馬裏奧從網上一發入魂地抽中過什麽超級隐藏款,讓馬裏奧開心了好些天。

“盲盒裏的手辦多少都會因為造型問題,而有輕重之分。為了盡可能避免這種問題,不少較輕的盲盒裏都會加配重幣,讓一套盲盒都變得盡可能一樣重。”霍握瑜道。

“但它們是一模一樣重。”蘇懷瑾堅持自己的觀點,“這不是配重幣能夠解決的問題。”

“我讓你選兩個,就證明我不可能像上次一樣,弄一套一模一樣的讓你選啊,”霍握瑜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給自己解釋的飛起,“這樣的套路我只會玩一次。”

“啊,像上次一樣。”蘇懷瑾一臉“破案了”的表情,看着霍握瑜。

所以,上回果然是有問題的。

“……”上當了!霍握瑜恨不能當場造個時光機回到過去,抽死那個得意揚揚的自己,讓你嘴快。

可惜,時光機是沒有的。

蘇懷瑾撇撇嘴,小聲的嘟囔了一句:“虧我上次還那麽期待抽中你……”

“什麽?”霍握瑜把身子湊近,想要聽清楚蘇懷瑾說的是什麽。他剛剛還沉浸在被抓包的尴尬裏,沒能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蘇懷瑾身上,他總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他準備刨根問底。

“不,什麽都沒有。”蘇懷瑾慌亂閉嘴。他、他确實有件事要和霍握瑜說,但不是現在,不是在一輛行進的車裏,不是什麽都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這氣氛太不對勁了。

蘇懷瑾有自己的打算。

為了掩飾自己的手足無措,蘇懷瑾随便拿了兩個離自己最近的盲盒:“不挑了,就這兩個吧。”

霍握瑜還想再問。

蘇懷瑾已經低頭拆了起來,仿佛對自己手上的盲盒有了前所未有的專注與好奇。他拆開了第一個盲盒,是一個街道的小場景模型。

說實話,蘇懷瑾之前在樣式圖上看到的時候,就挺好奇這個手辦能對應什麽的。霍握瑜總不能真的送給他一條街道吧,哪怕他答應了,國家也不會答應啊。

“我确實不能送你一條街。”霍握瑜好像會讀心術一般,回答了蘇懷瑾心裏的疑惑,“我國的所有土地都是國家的,不能私有化。”

“但我可以送你一個名字。”

“什麽?”蘇懷瑾有聽沒有懂。

黑色的轎跑緩緩在街邊停了下來,霍握瑜首先打開車門走了下去,然後幾步小跑,繞過來為蘇懷瑾打開了車門,十分地有儀式感。

當蘇懷瑾拿着街景的模型手辦走下來時,就詫異地發現他們現在所在的這條街,正與手辦一模一樣。

連路燈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而就在道路的盡頭,有一個全新的、剛剛被豎立起的綠色路牌,上面寫的街道名叫“循禮路”。“循”是“蘇循”的“循”,“禮”是“周照禮”的“禮”。前者是蘇懷瑾祖父的名字,後者是祖母的名字。

“你……”蘇懷瑾一點點的長大了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身邊比自己高出去快一個頭的男人。

霍握瑜垂目,帶着夜色般的溫柔:“這條街不能屬于你,但名字可以。”

因為這一片的道路,都是霍氏集團出資翻修的,全部無償,為政府分憂。霍握瑜什麽都沒要,就要了這一小截道路的命名權。

“我做主起了這個名字,你覺得怎麽樣?”

蘇懷瑾能覺得怎麽樣呢?他,已經詞窮了。他沒想到還可以有這樣一種形式,也想不到比這更好、更有意義的紀念。

有錢真的是可以為所欲為。

等蘇懷瑾終于想起來要開口,他才想起來:“你看我博客了?”

早些年還短暫地流行過一種東西叫博客,蘇懷瑾也有一個,那是他情感宣洩的渠道之一。沒什麽人知道,它存在的意義,對于蘇懷瑾來說更像是一個随時可以進行記錄的日記本。當然啦,蘇懷瑾現在肯定已經沒有在寫了,但當年還是寫過一些挺矯情的東西,并保留至今的。

好比,當他差點被父親偷走給弟弟治病的錢時,他就寫過一篇博客。

他當時萬念俱灰,下意識地就往祖父母家的方向走了過去。也不知道就這麽不知疲倦地走了多久,當在某個可以看到蘇家老宅的街道時,他才停下,突然醒悟過來。

他的祖父母已經不在了啊。

那裏已經沒有人可以為他做主了。

那甚至已經不是他的家,不能成為他的避風港了。

在這本應該成為一個人生最絕望的時刻,蘇懷瑾反而因為這份走入谷底的沉重情緒,而重新快速地振作了起來。

因為他意識到,他絕不能讓弟弟感受他在這一刻感受到的,那太苦了。

他沒有了依靠,但他可以成為弟弟的依靠啊。

連蘇懷瑾都不記得自己是在哪個街道悟出來的這些道理。沒想到,霍握瑜這麽鬼才,竟然能找出來。

往事一幕幕從回憶裏翻湧而出,讓蘇懷瑾深陷其中,說不上來內心的五味陳雜。

霍握瑜遞上了蘇懷瑾選的第二個盲盒,故意用不要臉來分散蘇懷瑾的注意力:“要感謝我,不如兩個拆完一起感謝。”

蘇懷瑾一下子就笑出聲了。

蘇懷瑾在寒風中,拆開了第二個盲盒,很有緣地,正是蘇懷瑾之前在樣式圖上看到之後就特別在意的獎杯。

迷你濃縮版。

獎杯底座上的小字部分,還清晰地寫着“蘇懷瑾小朋友”的字樣。

“你不會找到我的獎杯了吧?”蘇懷瑾驚喜極了,他在路燈下舉着那個迷你獎杯,笑得開心極了。這是他決定努力成為一個讓祖父母驕傲的好孩子的開始,也是他……

“我把你的自信還給你。”霍握瑜接上了蘇懷瑾的話。

是的,這個獎杯是蘇懷瑾所有自信的源頭。

擁有蘇遮那樣一個爹,又擁有二房那樣一堆心腸歹毒的極品親戚,哪怕蘇家當時還算有錢,祖父母也很疼愛蘇懷瑾這個嫡子長孫,但蘇懷瑾還是從小就缺乏自信。他的不自信來源于所有人不斷地對他說“你有那樣一個父親,你又能好到哪裏去呢”“你和你爹真是一個德行”“我不明白爸媽為什麽要對那個小崽子那麽好”。

無端的嘲諷與言語間流露出的不屑,讓本就心靈還很脆弱的蘇小瑾,幾乎快要直不起腰來。

但這還不是他最大的壓力。

他真正的壓力來自于祖父母與父親之間的矛盾。

蘇懷瑾幾乎很少能夠看見祖父母和父親同框,因為只要他們在一起,只有前五分鐘能保持和平,接下來肯定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爆發争吵,家庭大戰一觸即發。

蘇懷瑾只能呆愣在中間,看着父親與祖父母不斷地争執,感受着自己的無能與不知所措。

他實在是太小了,小到在被吓到之後,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解決争端。他只能用哭,來平息讓他害怕的一切。

但正是他的哭,反而成為了二房繼續貶低他的痛腳。他們說他軟弱,說他無能,說他沒出息到只會哭。可他只是個剛上幼兒園,才三歲左右的孩子啊,他能怎麽辦呢?

他好像真的要如二房所願,成為一個懦弱好欺的孩子。

但這個獎杯,它改變了一切。

蘇懷瑾充滿懷念地摸着手上的迷你小獎杯,眼前浮現出了那個屬于自己的真正的大獎杯。他和霍握瑜一邊往老宅走,一邊說:“從小到大,我最幸運的就是,在每一個學生階段,都遇到了一個很好很好的老師,她們稱職又美麗。”

蘇懷瑾上的國際學校的幼兒部,每個班上只有七八個小朋友,卻有兩到三個老師照顧。

“一個男老師,一個女老師,還有一個生活阿姨。”

這個獎杯就是生活阿姨,在蘇懷瑾上幼兒園的第一個月獎勵給他的。因為他是班裏最乖的小朋友,不僅在與父母分別的時候不會哭鬧不休,還會幫着老師一起哄其他號啕大哭的小朋友,也是最早最快融入集體,開始積極學習的小朋友。

至少當時的阿姨是這麽說的。

“現在仔細想想,我以前那麽膽小,又怎麽會主動哄其他小朋友呢。”蘇懷瑾對于自己的幼兒園階段其實基本已經是沒有什麽記憶了,他甚至都不太記得生活阿姨長什麽模樣,只記得她鼓勵他時溫柔的聲音與優雅的動作。

“我當時真的太小了,小到對老師和阿姨的話深信不疑。”

那樣的鼓勵,好像真的給了蘇懷瑾無窮無盡的力量,讓他試着想要去相信自己也沒有那麽不堪。特別是在他把獎杯拿回去給了祖父母之後,他們驚喜的樣子和逢人就誇的舉動,都讓蘇懷瑾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舞。

他真的積極融入了他的幼兒園,去主動幫老師照顧其他小朋友,也開始想要學習了。事實上,蘇懷瑾對于獎杯、獎狀一類代表了肯定的榮譽,都産生了一種神奇的熱愛。

這也是蘇懷瑾會一次次參加奧數比賽的原因,他喜歡收集那些贏來的獎杯。

可惜,在祖父母去世後,蘇家老宅變成了二房的,蘇懷瑾的房間一夜消失,他的那些可以讓祖父母如此驕傲的獎杯、獎狀,都不知道被二房扔去了哪裏。蘇懷瑾當時也顧不上和二房索要攀扯這些,雖然它們對于他來說是如此重要,但在別人眼中,那大概就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廢銅爛鐵。

“不!

“它們不是。

“它們很重要。”

霍握瑜打斷了蘇懷瑾起伏嚴重的情緒,他鄭重其事地看着蘇懷瑾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它們對于我來說很重要。”

因為你對我很重要。

霍握瑜為蘇懷瑾找回的不是一個獎杯,而是所有的獎杯,金色的,銀色的,還有透明的,他們就擺在他們最終的目的地——蘇家老宅。

霍握瑜在老宅讓人專門給蘇懷瑾整理出了一個陳列室,在他們前往A國的這幾天,陳列室已經被迅速布置完成。

一個個透明的櫃子裏,擺滿了蘇懷瑾獲得的每一項榮譽。

不僅如此,每一個獎杯或者獎狀旁邊,還細心地擺了一張薄薄的卡片,手寫着這是哪一年蘇懷瑾獲得的什麽榮譽,甚至還包括一些簡單的描寫,他們當時做了什麽,大家都有什麽反應。

“這,你是怎麽知道的?”蘇懷瑾不可思議地看着霍握瑜,他是有什麽魔法嗎?

霍握瑜搖搖頭,不敢居功:“這不是我寫的,而是你的祖父母。”

湊近看,卡片上果然是蘇懷瑾熟悉的祖父母的筆跡,他們一筆一畫寫下了對蘇懷瑾的鼓勵,期望,以及對未來的祝福與期許。

“他們本來想把這些作為你十八歲的生日禮物送給你的。”霍握瑜緩聲對蘇懷瑾道。

蘇懷瑾站在透明的玻璃窗前,在明亮的燈光下,回憶起了五光十色的過去。他終于再也堅持不住地放聲大哭了起來。

“我們懷瑾啊,不比任何人差。”

“怎麽會沒有人和懷瑾當朋友呢?爺爺就是懷瑾最好的朋友啊。”

“懷瑾……”

“懷瑾……”

“懷瑾是奶奶的寶貝。你都不知道今天奶奶出門和朋友喝茶,有多驕傲,她們所有人的孫子加起來都不如奶奶的懷瑾,那個羨慕喲。”

因為經歷過現實的冷暖,所以才會明白祖父母的這份真心有多麽難得。

因為失去了,才會明白要是他們還在他身邊該有多好。

因為過得太苦了,才會更加刻骨地銘記生命裏難得的甜。

蘇懷瑾祖父母在他的生命裏的重要意義,遠遠超越了他那對不負責任的父母,正是因為有那樣的他們,才成就了如今的他。

霍握瑜給蘇懷瑾遞上了他祖父母一起寫給十八歲的蘇懷瑾的寄語,那封信霍握瑜特意找人重新熨平了,盡可能地修複得像嶄新的一樣,送到了蘇懷瑾的眼前。仿佛連那信上的味道,都像極了蘇懷瑾記憶裏代表了祖父母的氣息,那是一種雪茄與女士香水混雜的奇怪味道,卻會擁有令人再安心不過的功能。

蘇懷瑾的手都是顫抖的,幾次試着打開信封之後,才終于緩緩展開了信,看到了那上面清新隽永的字。

“不要在意陌生人說了什麽,因為他們和他們的閑言碎語并不重要。

“我們知道你是怎麽樣一個孩子,你是我們最喜歡懷瑾。

“我們喜歡懷瑾的善良,喜歡懷瑾的認真,喜歡懷瑾永遠記住的是別人的好。”

“雖然你長大之後,肯定會遇到這樣那樣的麻煩。但是請相信,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沒有什麽是能夠将你打敗的,除了你自己。

“還記得那年你小學一年級,有一次哭着跑回來嗎?你問我們為什麽你的爸爸和別人的不一樣,他不會親你,不會抱你,也不會出席你的任何一個校園活動。我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我們也不知道我們為什麽會擁有一個這樣與別人都不一樣的兒子。

“但是并不需要我們想好答案,你在第二天就自己找到了。

“你在你的作文裏說——雖然我沒有一個盡職盡責的父親,但命運補償給了我更多更美好的人,我的祖父母,我的老師,我最好的朋友。”

“希望你能永遠記住這些彌足珍貴的話,因為它們是如此溫暖,又有力量。”

“你和你的父親永遠不一樣。”

蘇懷瑾哭得不能自已,當他被霍握瑜緊緊抱住的時候,仍在顫抖個不停。淚水打濕了霍握瑜的襯衣,暈染了卡片上的字跡,卻沒有辦法模糊了蘇懷瑾記憶中的祖父母。

他們永遠留在了蘇懷瑾還沒有來得及長大的十七歲。

他們永遠在他的記憶裏閃閃發光。

“你送這樣的禮物簡直就是犯規。”蘇懷瑾哽咽着對霍握瑜道。他現在對自己送禮物的水平開始有點不那麽自信了,因為沒有什麽能夠超越霍握瑜這一刻送給他的感動。

如果沒有霍握瑜,這些東西一輩子都不會重見天日。

蘇懷瑾也就再沒有了見到它們的機會。

他甚至不會知道它們存在過。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蘇懷瑾以前很不能理解這首泰戈爾的詩,直至今天,看到祖父母寫給他的話。蘇懷瑾才覺得自己總算明白了,這首詩不是教人如何成為一個聖母,而是在傳達一種生活的态度。

面對苦難,你可以選擇就此沉溺,也可以選擇自我救贖。

記住那些回憶長河裏值得感激的,幸運、甜美的部分,就是一場救贖。順着河流乘船而下,誰也不知道下一站會有什麽驚喜等在那裏。

蘇懷瑾的堅守,就讓他最終等到了命運送給他的最大驚喜。

——霍握瑜。

他總輕柔又憐惜地吻在了他愛人的額頭上,他說:“我喜歡你,不,我愛你,我們真的在一起吧,懷瑾。”

他比美好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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