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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ter 75
中午過後, 顧瑤就一直留在明爍事務所和徐爍讨論案情,但她有些心不在焉,資料看到一半就會走神, 說話也會打岔。
直到徐爍輕嘆一聲, 抽走她手裏那疊仿佛擺設一樣的資料,說“你現在的狀态不适合研究豐正輝的案子, 說吧, 有什麽想不通的,咱倆聊聊。”
顧瑤沒有立刻說話, 吸了口氣,又安靜了幾秒才說“我又走神了。”
“在想田芳臨走前的話?”
“嗯。”
“說來聽聽?”
顧瑤閉了閉眼, 無聲的嘆出一口氣, 內心就像是沉浸在一片黑暗的湖面,表面平靜,裏面卻暗潮洶湧, 那些暗流沖刷着暗礁, 彙聚成黑暗的軌跡線, 在她心裏深處翻湧。
而徐爍的“開門見山”就像是一個突破口,讓那些暗流沖到湖面上來。
其實有些事情, 她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徐爍意有所指道“有時候就算想明白了也未必真的明白, 或者是不能接受,非得寫下來或者說出來才行, 這種方式既能幫你梳理思路, 又能緩解心裏的壓力。”
“我知道。”顧瑤安靜笑了一下“我現在終于知道為什麽你給我的日記總是一篇一篇的。”
徐爍沒說話。
顧瑤又道“我開始想過這個問題, 結論就是,因為你想在前期隐瞞某個人的身份。從一開始我就很想知道祝盛西的妹妹到底是誰,這個小女孩從小就有暴力傾向,到最近這篇已經我基本确定她是潛在的反社會人格,這和先天基因以及後天生活環境影響都有關,這樣的人通常很難做到不犯事,除非她一早就把自己玩死了,或者她有很好的保護傘,再不然還可以有人教她,如何克制而且有選擇的發洩,而不要被人發現。”
徐爍笑了一下,他的坐姿筆直,翹着二郎腿,看上去仿佛漫不經心,卻又好像正在克制着身體裏湧動的細胞。
他似乎有些興奮,似乎一直等待的那一刻終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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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瑤将這細微的變化看在眼裏,說“其實你一早就知道答案,但你不說,你在等我自己找。前面的日記裏沒有提過日記本主人的名字,但我想後面的部分應該有透露,也許透露的不是名字,也許是一個姓氏——比如,那個老頭也許姓‘杜’。”
姓杜,那指向性就非常明确了,毫無疑問就是杜瞳。
盡管顧瑤一點都不希望她猜對了,可是種種跡象都擺在眼前,她對自己的分析判斷和專業也有絕對的自信。
徐爍沒有立刻接話,但他的眼瞳卻及不可見的斂了一下。
顧瑤注視着他,直到他低聲問“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是杜瞳的。”
顧瑤說“雖然祝盛西和杜瞳一直在我面前裝作不熟,可是這一個多月來發生的每一件和祝盛西有關的事,都是杜瞳沖在前面解決的。一開始,我還可以認為杜瞳是我爸的助理,我爸讓她在連啓運的案件上幫他分憂,她難免就會和祝盛西有接觸,但那都是公事上的交接。可是後來,你給我看了他們一起看比賽的照片,我覺得很奇怪,兩人原來私下裏很熟麽?緊接着,那天晚上我和你去南區分局做筆錄,出來的時候就遇到祝盛西,這個消息是誰告訴他的?這件事很快就在第二天有了答案,杜瞳和夏銘之間有點交情,在南區分局門口你也看到了,所以應該是夏銘把消息告訴杜瞳,杜瞳轉而告訴祝盛西。這樣一來,事情就變得有趣了,杜瞳到底是我爸的助理,還是祝盛西的助理,她的表現甚至超出了一個助理應該做的事,關心的面也太廣了。其實這些疑問一直在我心裏,但我一直在想豐正輝的案子顧不上,或許也因為我在潛意識裏不想去深挖這件事,直到今天田芳的那些話,令我不得不面對——杜瞳就是日記本的主人,也就是祝盛西的妹妹。”
到此,屋裏出現一陣冗長的沉默。
陽光灑進屋裏,午後的日頭有些刺眼,溫度也高,橫過兩人中間,清晰地照出空氣中細微的塵埃顆粒。
顧瑤垂着眼睛,看着那些在空中浮動的塵埃,心裏竟然額外的平靜。
很奇怪,她原本應該感受到憤怒,或是驚恐的,可她沒有。
直到徐爍開口說道“有些事,即便不願意相信,可事實就是事實,事實并不會因為一個人接受與否而改變。”
他的聲音低沉和緩,雖然音量不高,卻透着堅定的力量。
顧瑤擡眼間對上那雙黑眸“你在前期隐瞞這件事,是因為如果一開始就由你親口告訴我,我一定不會接受,我會排斥,還會和你對抗,那麽你以後再說任何話想讓我聽進去,都會變得很難。還有,你是刑辯律師,你很懂得和人交流的策略,你也有專業的辯護技巧,你絕對清楚将一個事實強行告訴我,和讓我自己一步步看清楚想明白,這兩者之間的差別。如果是我自己看清楚想明白,那麽我在心裏上會自己做調整,我會說服自己接受這一切,從而緩解這個‘打擊’對我的沖擊力,我會适應的更快,也會更傾向于站在你這一邊。”
最重要的是,若非今天是她自己看明白了,親口把這些話說出來,徐爍是絕對不會把這背後的故事告訴她的。
比如,為什麽徐爍要一直針對祝盛西?
事到如今,顧瑤知道話已經說到了這一步,是不可能再逃避下去了,她索性直截了當的問“現在這個‘事實’我已經接受了,你是不是應該把日記本後面的部分全都交給我,讓我自己去了解呢?”
徐爍的表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但太快,顧瑤沒抓住,直到他說“日記本我只有一半。”
顧瑤愣住了。
這一點她是真的沒想到。
“你只有一半?”
徐爍點了下頭“我一篇一篇的塞給你,除了是不希望你太早知道杜瞳就是那個女孩之外,也是因為我沒有拿到全部的日記,我的籌碼不夠多。”
“所以你一開始才會那樣故弄玄虛。”
徐爍幾不可見的點了下頭。
“那另一半呢?”顧瑤追問,“還有,這一半日記是誰給你的?”
“是我父親生前在刑警隊的同事,這些年他一直保管着這半本日記。”
“你父親生前的同事?”
顧瑤忽然想到,在邵曉風的案發現場,徐爍曾經為了證實豐正輝那個當協警的親生父親身份,給了一個他叫“劉叔”的人打電話。
顧瑤問“就是你叫劉叔的男人?”
“嗯。”
“那他又是怎麽拿到日記本的?”
“十年前,我父親去世之後沒多久,有人寄給他的,不過他沒有追查到那個人是誰,他也沒有把日記本交給任何人。直到這幾年我和劉叔聯系上,他才交給我。”
顧瑤聽的有些糊塗,這裏面還有一些關系她沒搞明白。
比如,徐爍的父親生前是刑警,十年前去世,按照她之前的猜測推斷,因病而亡或是出意外的可能性不大,很有可能和他的工作內容有關。
比如,徐爍為什麽要一直抓着這個日記本不放,還利用日記本從她這裏下手?
還有,他剛才說,那個叫劉叔的人十年前就拿到了日記本,卻一直沒有給旁人看,他收藏了多年,到了近幾年才給徐爍……這聽上去像是隐藏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否則幹嘛如此小心翼翼?
顧瑤心裏忽然升起一陣恐懼,那不是因為對某個危險事物的未知而感到的驚恐和畏懼,而是明知道自己已經站在深淵面前,凝望深淵,同時也被深淵凝望的感覺。
真相似乎只相隔一層紙了,現在只看她是不是敢伸出手撥開它……
顧瑤閉上眼,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
徐爍沒有打攪她,只是給她的杯子裏續了熱水,然後遞到她手邊。
顧瑤一抖,就感覺到一只溫熱的大手貼着她的手指,那熱度傳遞過來,越發襯托出她的冰涼。
顧瑤接過水杯,緊緊握在手裏取暖,随即擡眼看向他。
兩人的目光近在咫尺,徐爍前傾的身體正要往回收,卻猝不及防對上她的視線,一時間誰都沒有動。
直到顧瑤說“我能不能問你,你的父親是怎麽去世的?”
徐爍平靜的眸子裏似是劃過什麽,很淡“就是你想象的那樣。”
顧瑤心裏一緊“那個案子和祝盛西、杜瞳有關?”
“那已經是十年前的案子了。一天晚上,北區發生了一起爆炸,爆炸地是一戶姓杜的人家,房主杜成偉當場炸死在屋裏,他女兒杜瞳因為外出買東西而逃過一劫。”
“你父親覺得這個案子有疑點?”
徐爍點了下頭。
顧瑤一時沉默了,她心裏已經基本上可以拼湊出七七八八。
按照日記本裏的描述,那個小女孩不太可能會晚上出門買東西,而且被叫做“老頭”的杜成偉似乎也不是一個警惕性低的人,他在房子裏制毒,一定會小心翼翼,做好自我保護的措施,那麽多年都沒事,怎麽會這麽巧忽然爆炸了呢?
思及此,顧瑤輕聲問“你父親認為這件事很可能和他們兄妹有關?”
徐爍沒有說話。
顧瑤盯着他,又問“徐爍,為什麽你要接近我。”
徐爍一頓,轉而垂下眼皮,蓋住了眸子裏的所有情緒。
“我最初認為,那是因為我和祝盛西的關系,你想從我這裏挖到他的事,利用我對他的懷疑,看是否可以從我這裏拿到一些關鍵性的證據。所以你三番兩次的想向我證明,祝盛西在感情上對我不忠。但接觸了這麽久,你也應該清楚了,我是真的不了解祝盛西和杜瞳在背後做什麽,他們一直在隐瞞我……可是到了現在這一步,你依然沒有放棄和我接觸,為什麽?”
徐爍依然沒說話。
“按理說,我對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我也無法幫你拿到十年前的證據。為什麽你還不放棄這條線,徐爍。”
顧瑤的語氣無比清晰,而且疑惑中還帶了一點逼迫,甚至是即将戳破窗戶紙的洞悉。
剎那間,仿佛有什麽東西劈中了徐爍。
其實他原本對所有計劃都想得很清楚,包括顧瑤會自己一步步看清事實,他們會聯手合作,顧瑤也不會被祝盛西一直瞞在骨子裏。
可是,他偏偏就是忽略了顧瑤的洞察力。
他甚至想不到,顧瑤會這麽簡單直接的“逼問”他,甚至逼出某種令他無法宣之于口的情感。
這樣的“鐵證如山”,還真是讓人難堪。
“你就當我是正義爆棚吧,看你無辜受騙,想拉你一把。”徐爍故作輕巧的笑了一下,語氣還透着輕慢“和你合作也挺愉快的,雖然你在這件事上沒有利用價值了,但你的專業分析很厲害,其它的事我還用得着。而且你也說了,你和祝盛西是青梅竹馬,你現在雖然失去記憶,但以後要是想起來了呢,也許你可以幫我找到證據。”
顧瑤“只是因為這樣?”
“不然呢?”徐爍勾微笑反問,又道“不過我也不想勉強你,如果你和他還有感情,或是出于其他理由,你不想摻和進十年前的案子,這都沒關系。眼下,咱們還是先解決掉豐正輝的事,如何?”
顧瑤還想說什麽,但停頓兩秒,只是輕輕點了下頭“我的确需要考慮。”
徐爍說的對,這樣的事換作任何一個人,本能上都會拒絕介入。不管是前男友還是現男友,一旦坐實了祝盛西牽扯進人命案,身為他的女朋友第一反應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當然,顧瑤不是一般人。
可這也不代表她一定要摻和進來,她完全可以抽身在外的,這事和她也沒有關系。
但……
有些細思極恐的東西正在往上湧。
十年前,祝盛西和杜瞳還只有十六、七歲,以他們當時的心智和定力,怎麽就走到了炸死杜成偉這一步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動機是什麽,會不會有人幫他們,畢竟靠兩個十六、七歲的孩子很難完成。
還有,如果那不是意外,那麽兩人在做下這種事之後就需要安排退路,他們是怎麽躲過警方的追查的?徐爍的父親因此喪命,會不會就是和背後幫助他們的人有關?
那個人是誰……
甚至于,她和祝盛西也是高中同學,他們的初戀也是發生在那個時期,那麽具體是什麽時候呢,杜成偉炸死之後,還是炸死之前?
最主要的是,她在這件事裏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一想到這裏,顧瑤的情緒就無法安定,手腳發涼,頭皮發麻,她只好拿起豐正輝的資料,皺着眉逼着自己讀進去,但她的腦子很亂,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
方才好像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被她問出來了。
那個真實的原因是什麽。
為什麽非她不可呢?
如果今天祝盛西的女朋友不是她,而是田芳或是其他什麽人,徐爍還會這樣費盡心機的接近對方麽?
——不會。
但是現在她和祝盛西已經分開了,她還失去了記憶,她的利用價值已經為零,徐爍似乎仍然在意她的情緒和反應,這是為什麽?
想到這裏,顧瑤只覺得頭更疼了。
直到對面忽然響起一聲無奈的輕嘆,顧瑤下意識擡起頭,才發現原來徐爍一直在看她。
“你看什麽?”顧瑤問。
“你現在的狀态不适合思考,我還是送你回去吧,你需要休息。”
“我沒事。”
但徐爍卻很堅持,而且已經放下資料站起身。
“我真的沒事。”顧瑤見狀,又說。
徐爍已經朝她走過來了,還探出一手。
顧瑤往後一躲,還瞪了回去。
兩人瞬間陷入僵局。
徐爍似乎沒有料到顧瑤這麽擰,他收回手,将雙手環在胸前,雖然被她弄得沒辦法,卻也不打算放任。
他戳着一雙長腿站在那裏,一副沒商量的口吻“你現在很焦慮,你還在想剛才說的話,這對你想豐正輝的案子沒有絲毫幫助,你只是在浪費腦細胞,拖延進度。”
顧瑤也非常堅定“那也是我的腦細胞,我說了算,給我杯咖啡就好了。”
徐爍似乎笑了一下,透着譏诮“這兩個案子都是持久戰,每天透支工作誰都吃不消。而且以你現在的狀态,就算你想到什麽和我讨論,我也不會理你。”
顧瑤沉默了。
其實徐爍沒有看錯,她的确是很累,精神上的疲倦感快要讓她崩潰了,喝一杯咖啡加速刺激中樞神經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等了片刻,徐爍見她神情糾結,還帶了一點憤怒,就知道她是吃軟不吃硬,無奈之餘只好放緩語氣。
“不如這樣,你就睡一小會兒,等你睡醒了,你想聊什麽我都奉陪。不管是十年前的案子,還是豐正輝的案子。”
徐爍是在跟她商量。
顧瑤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她說“好,我可以休息,但我真的不喜歡被你剛才那樣逼迫,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看來是妥協了。
徐爍不置可否的彎了一下唇角,幾乎是“哄騙”的口吻“好,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不過你也要知道,你的分析能力對這個案子很重要,我也很珍惜你的腦細胞,希望你能省着點用,以免影響利用價值。再說,就算你要絞盡腦汁,也得先養精蓄銳啊。”
到了這時候,顧瑤也不再拿喬。
“那好吧,不過這一來一回挺耗時間的,你也不用開車送我了,我自己叫車回去……”
顧瑤邊說邊站起身。
徐爍見她這麽痛快的配合了,眉毛擡了一下,頓了頓,才說“其實還有個辦法。”
顧瑤站住了,看向他。
她的眼睛裏有着淡淡的紅血絲和疲倦,還有一些茫然。
徐爍專注的望着眼前這個矮了自己半頭的女人,淡淡笑道“我的休息室就在旁邊,你可以去将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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