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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大丫環裏頭,晴柳纖細玲珑、翠竹高挑豐滿、夏荷明媚亮麗,同三人比起來,梅香的五官則顯得寡淡許多。雖然不能說是難看,可也就是清秀之姿。

在容貌顏色上有那三個比着魏明珠倒是沒什麽可擔心,怕就怕其他方面再出了問題。

梅香性子柔順,行事也沉穩大方。容貌顏色雖不出衆,聲音卻是溫和動聽,不急不徐的一句話總能讓人有種火氣全消之感。這樣的她完全是個矛盾體,看着溫柔恬淡極容易親近,骨子裏卻是個再冷淡不過的人了。

起初魏明珠也并不曾真正了解,直到那日她想起了死去之人傷心不已時,梅香過來勸慰,坦言身份說是那人摯友,一起追憶了那人生前的點滴往事。

當時因為情緒激蕩并不曾多想,過後卻不得不懷疑她所言是否屬實。若都是男子,倒也勿需多言。只是這男女之間摯友相稱,她總覺着別扭。

梅香似乎早就料到她不相信,尋了個機會徑自坦言,她和那人之間除了友情,再無其他。

到現在魏明珠還清楚的記得,說這句話時,梅香面色肅沉,眸中清冷坦蕩如君子。剎那間所散發出的氣質,竟讓她為之心頭一震,油然而生出股敬仰之意。

身為魏國公府長房嫡長女,打小便接受着各式正統的教育,即使是受人尊敬的名門大家的女夫子面前,她也不曾有過這種念頭。這不得不讓她對這個身邊的丫環重新認識一番。

正是因為這份細心留意,才讓她發現了點兒端睨。

當然,這倒不是說梅香是個兩面三刀之鄙漏之人,只是說她并不是個容易把別人放在心上的人而已。即便是對她的忠心,恐怕多半也是因為那人的關系使然。

就算如此,她依然視她為心腹。因為,愛屋及烏從來都不是她梅香獨享,她魏明珠也是如此。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又有哪個男子不重顏色?她多半是思慮過重了,倒也不必太擔憂。

燭光昏黃的卧室,熱氣氤氲的将浴中的兩人包圍籠罩。暗黑色的木桶邊緣,大咧咧的橫放着一雙臂膀,秦王高楚微揚着頭抵靠在後面,半眯着雙眼慵懶的看向對面,讓人誤以為他正在欣賞着新王妃的浴姿,只他自己最清楚看的究竟是什麽。

他眼中的女子正低垂着粉頸,認真的替主子挽發澆水,而她自己的卻無法顧及,随着前後每個動作的輕晃,一縷秀發不聽約束的掉落至額前,發梢觸及水面,如輕蜓點水稍觸即離。一如她這個人,輕輕柔柔,春風化雨。

一時間,偌大一室靜怡的出奇,只聽得‘嘩啦嘩啦’的輕微撩水聲。

這樣的靜也僅僅持續了不到半刻鐘,就見高楚陡然間皺了下眉,扭頭向後橫眼喝斥:“滾開——”語氣裏有着明顯的不耐和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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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陡然間的冷喝讓梅香停了動作,直覺的擡眼看過去,卻見高楚身後服侍着的夏荷被吓的面無人色,還保持着手拿‘撲通’聲跪到地上,對着浴桶用力磕頭:“王爺饒命,奴婢不是存心的——”

先前兩人一起入了水中,魏明珠基于私心便吩咐了梅香服侍自己,指了夏荷去侍候高楚。說是侍候,倒也不用像私下裏獨自沐浴時上締下绤渾身皆顧個仔細,只需舀水潑灑沖洗即可。畢竟夏荷不是他的貼身宮女,只做這些就已經足夠。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魏明珠不太明白這是為什麽?夏荷就算侍候不周,也不至于讓高楚生這麽大的氣。

“王爺為何發怒,夏荷可是做錯了事?”這邊說着,那邊讓梅香披了衣服出了水中。高楚說要共浴時,她就好生反感,此時更是片刻也不願意多待,借着說話的工夫已經拾整好坐回了床塌。

高楚只是冷眼看着并不阻止,好似她的一切他都渾不在意。聞言也未做回應,倒是跪在地上的夏荷顫抖着斷斷續續解釋道:“奴婢剛剛不小心——指甲刮了下王、王爺——”說完這句都帶着哭音,想到過往聽過王爺兇殘的傳聞,恨不能就此昏死過去算了。

梅香剛替魏明珠系好了裏衣,聞言手上頓了頓,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戰場上厮殺刀光劍影尚且尋常,小小的甲刺倒引得這麽大動靜,還真是身嬌肉嫩!

魏明珠不以為然的‘哦’了聲:“我當是何事,王爺就不要氣惱了。念在夏荷是第一次侍候王爺,難免緊張失措,罰她到外面跪上兩個時辰也就是了。”

也不知是不是覺得再因為這樣的小事計較下去有失身份,高楚随手往身上撩了撩水,垂了眼眸低沉的‘嗯’了聲,意思是同意了魏明珠的處置。

夏荷如蒙大赦,腿腳發軟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罰跪。好歹是撿條命回來,跪兩個時辰又算得了什麽。于其在裏面提心吊膽,随時擔心會被喜怒無常的王爺處置了,她倒情願身上受些苦,也好過承受巨大的精神壓力。

同時,她在心裏也小小的愧疚了下,梅香姐,實在是對不住了,讓你一個人在裏面侍候,可不是我有意偷懶,要怪只能怪王爺他太可怕了,光是瞪她那兩眼都像要吃人似,總讓她覺着在他眼裏自己是特別礙眼的存在,如果不尋個機會躲開,早晚得被他殺人滅口。

難怪坊間有那樣的傳聞,她算是真的領教了。虧得春柳和翠竹她們倆還說王爺怎樣怎樣英俊,她卻只覺着害怕,在他面前她真是連大氣兒都不敢出。

夏荷越發佩服起了梅香,能在那樣可怕的人面前行動如常,也難怪小姐她說她們三個加起來也不如她一個。光是這份膽量,就可見一二。

卧房內,梅香已經服侍了魏明珠重新又回到了喜床上,那邊的高楚泡在水中卻依舊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王爺,待得太久了水涼會傷身體的,還是早些歇息吧?”即使是心裏再不願意,表面上卻不能露出分毫。做為妻子,又是新婚頭夜,這樣的關心非常必要。

高楚擡頭看了眼魏明珠,點點頭:“王妃你說的沒錯,這水的确是有些涼了,來人,重新換些水來,本王要再洗會兒——”

屋中的另外兩人誰都沒想到他會如此說都愣了下,一時面面相觑誰都沒言語。

少刻,盛好熱水的新浴桶被擡了進來。多出的宮人們再次被揮退了下去。

高楚自行起身入水,沖着站在床前的梅香招了招手,随口喚道:“哎,就你吧,過來服侍本王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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