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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往回走這一路上眉頭始終緊鎖着,單以這趟差事而論倒是輕松自在,不用幹些侍候人的活兒,只吃吃喝喝很是不錯。可高楚的那些話卻讓她無論如何也輕省不下來。

原本以為只自己知道的秘密,此時卻不能完全肯定了。高楚這等人又怎麽會無緣無故找人說心事,而且還事關朝政秘辛,即便是真的想說,那對象也不該是她這樣一個奴婢。

不錯,她的身上的确有秘密,并不只是同魏明珠交代的那麽簡單只是個縣丞之女,誰又能想得到大慶皇朝堂堂正二品大員的兵部尚書會是個女兒身,那樣的人會賣身為奴為婢?

四年前的那場戈壁大戰,大慶兵敗,蘇家軍也死亡怠盡,當時的皇帝輕信了饞言,以通敵叛國罪斬殺了蘇家滿門,蘇家嫡子任兵部尚書的蘇長眉戰死殺場,死狀慘烈。

當時也一度有人質疑蘇長眉乃一介文官,怎麽會統領三軍沖鋒陷陣?後來得知蘇長眉雖為文官,卻練就一身好武藝,軍情危急時親身上陣殺敵也不是不可能。加之死者相貌并無任何異常,确為其人不假,此事方才不了了之。

蘇家祖上曾救過一名落難的江湖術士,這術士感念之餘替蘇家蔔了一卦,卦像上言明後世将逢大難,有滅門之禍。

當年蘇仲文才高八鬥,年僅十八便狀元及地,不出兩年便入了中書省做了參知政事,可謂是前途一片光明。又恰逢正妻梅氏将要臨盆,之前大夫便言明可能是懷有雙胎,想到祖訓和那個卦言,當時便多了個心思,待得龍鳳胎降生,他便做出了決定。男兒秘密送走,若是日後當真應了卦言,至少可以保住蘇家一點血脈,女兒當男兒養育,頂門立戶不至于輕易沒落。

也是這蘇家血脈優良,被當男兒養大的女兒蘇長眉打小便顯出聰慧來,三歲能文,四歲能武,等長至十三歲時已經是名滿京城的年少才子,當年恩科更是連中三元,入仕三年後升至兵部尚書之職,與身為左相的蘇仲文同朝為官,同為肱骨之臣。

蘇長眉時任尚書之職六年,政績卓然,不時為帝贊獎賞。

彼時蘇長眉尚且不知風雨欲來,尤自勤勤懇懇。其父蘇仲文為官多年,卻是隐約嗅出了一些危險,哪朝哪代皇帝都喜歡能幹的臣子,可是過于能幹那就是功高震主了,帝心最為難測,他們父子倆人都手握重權,即便再忠心耿耿,可落在皇帝眼裏就成了威脅他皇位的存在,想要安穩的方法只能是讓出手中權力,以安帝心。

蘇仲文的這份擔憂最終成了事實,就在他準備北邊的戰事一了,兒子返回京中他便辭去左相之職時,突來了災禍便降臨了。前方戰事危急,皇帝聽信奸臣饞言,污蔑蘇家通敵叛國,一道聖旨頒下,連辯解的機會都沒給留,将蘇家上下百餘口斬首示衆。

蘇仲文明白,皇帝殺心早起,什麽通敵叛國,就是個借口罷了。君叫臣死,臣不能不死,只可憐他武藝超群的兒子,打小便養在別處不在身邊,到死也沒能守在跟前。

別人眼中哪當死的那人是兵部尚書蘇長眉,只她自己心中最清楚,那人是她的同胞兄長蘇長英。

戰事一起,蘇長英因為挂念着妹妹,想助她一臂之力,趁深夜悄悄潛入軍營,因為兄妹兩人一樣的容貌,又都小心謹慎,一直沒被人發覺。

直到那場大戰,蘇長英代替了蘇長眉戰死,被人誤認作了她。而蘇長眉得以活了下來,不久便找到了當時的部下左侍朗李晏,得他幫助有了新身份,成為了一個獲了罪的縣丞之女,後輾轉入了魏府化名梅香做起了婢女。

值得一提的是,左侍郎李晏一直懷疑當年軍中有人通敵,為了這件事特意過來找她,不想半路上遇上大雨摔下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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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有沒有人,又究竟是誰,她已經不想知道了,蘇家人都已經

死了,父相讓她好好活下去,什麽都不要去查,恐怕他早已經清楚真正想殺他們的是先皇,若是沒有他的首肯,憑蘇家彼時的勢力又怎麽辦輕易受制?

後方如此,前方戰事亦如是,真正想要蘇家倒下的幕後指使就是他們父女忠心效忠的大慶皇朝當時的皇帝——先皇太祖帝高璋。

正是因為心中明似鏡,所以父相才不許她追查報仇吧,君要臣死,死蔫能不死?!可心中這股怨恨又豈能輕易消除。

可能是覺着在三畝田裏幹的活足夠顯示‘躬農’了,第二日高楚便命令王府衆人收拾行裝起程。一如來時匆匆,去時也是匆匆。一趟農莊之行用時五天,大半時間都在途中,莊上僅僅只呆了半日。

說沒有報怨那是不可能的,可誰讓下命令做主的是他高楚呢,再不滿那也都得老實兒憋着,哪敢說出口啊。

好在不用再在毒日頭下頭挨曬,泥土弄上一手一身,趕路再累些那也強上許多。

一行人回到了王府已經是兩日後,魏明珠忍了這些天的不适,剛回到安和宮就好好的睡了一頓。

便是她不說,梅香也知道時間不多了,別的都好說,可那肚子不等人,再過些時候便顯懷了,在那這前怎麽着也得把事兒給落了實。

這次莊子之行晴柳和翠竹都留在了王府,逮了空閑時兩人就會問梅香和夏荷,這趟去都幹了些什麽,甚至連細節處都不放過,非得問得清清楚楚才肯罷休。

兩人如此的目地梅香倒也可以猜到一些,無非就是懷疑她和夏荷借機同高楚親近,莊子上不比王府嚴格,又都一處幹農活兒,機會實在是太多太多,想做點兒什麽也不是不可能。

倒是夏荷被問得煩了,便沖上一句:“當我和梅香姐是你們倆個啊,整日裏就想着怎麽爬上王爺的床,若是真有這心思何不同王妃說了,直接開了臉做通房去,何必這麽費勁巴拉的逮着我們問東問西的?”

這話半點沒客氣,說得兩人都臊紅了臉,尤其是晴柳有了之前倒茶水的醜事,哪裏還能再去駁辯。倒是翠竹沉下臉來,說:“夏荷你這是什麽話,我也只是關心一下主子,怎的就被你說得這樣不堪,莫不是成心找茬吧?”

“到底揣着什麽鬼心思,自個兒心裏頭最清楚。”夏荷不屑的冷哼了聲。

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翠竹臉色變了變,終是沒再出聲。

梅香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裏,默聲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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