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旭鳳和潤玉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摸到了血海邊沿的同時,棠樾三人已經站在了上清天的石階上。

當來到從未踏足過的地方,看清楚四下的景象時,三人都驚呆了。

上清天是什麽樣的?

這個地方已經很久唯有天帝才能踏足。在其他所有人的想象中,它是什麽樣子的?是金碧輝煌的三十三天,萬千神佛在祥雲中向心而立,靜悟參禪?是東勝神州的雲海中一處仙島,島上天花亂墜,精舍幽深,舊神們在此眼觀三千世界?

總不會是一座荒蕪的野山,殘破的石階上被踩上時一塊塊落下風化的石子,還有濃烈的血痕一路蜿蜒往上。

這裏沒有風,沒有雨,前方一片霧霭,空氣中卻覺不到絲毫水汽。

這裏甚至本來連光也沒有,他們來到這裏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亂轉了一瞬,四周景物才漸漸浮現出來,但并不亮,沒有日光,仿佛是山雨欲來之前極陰的天色灑落下來的光線。

三個人面面相觑,俱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色。

棠樾艱澀地開口道:“你把我們賣到什麽地方了?”

風息搔首道:“你不是說清氣最強的就是麽,這不能有錯啊。”

“那你看這裏像不像上清天?”

“不像。”

神厄忽然道:“這裏的清氣之濃郁前所未見,也許并沒有錯。”

風息見能糊弄過去,立刻扳着棠樾肩膀把他擰過去,陪笑道:“說不準這是世尊在考驗我們心誠不誠呢,先走着啊,先走。”

這是潤玉與旭鳳失蹤的第五天。他們每天都往魔界派一萬次人詢問有沒有二位陛下和汝瑾的消息,結果都是沒有消息。

唯一的好消息是,如果天帝隕落,那麽過不多久,上清天一定會對下一任繼承人發出感召,也就是說如果潤玉死了,棠樾現在應該已經收到了入職通知書。既然他目前沒有,說明潤玉應該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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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幾日過得非常的清閑,簡直是這輩子都沒經歷過的清閑。因為怕被人質疑代理天帝的公正,這幾日棠樾始終沒怎麽參與政務,只是一直待在璇玑宮裏,和風息下棋。

他坐在風息對面,視線正對上牆頭那棵花樹,不由微微有些出神。

他小的時候跟着潤玉住在紫微宮,大一些就被分配到了潤玉住過的璇玑宮。潤玉親自帶着他在璇玑宮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這棵花樹前面。

“你母神年輕的時候很喜歡看我,那時我才成年不久,領了夜神之位,你母神就是半大少年那樣。夜裏我在院中對着星相之書學習如何布星,他總在那時來找我,我問他天天來這裏做什麽,他就誇我布星的樣子很認真,很好看,腰也很細。”

棠樾聽到這笑出了聲。他也笑了一下,淡淡道:“我那時很緊張,生怕一個學不好便要出醜現眼,沒時間同他玩,便告訴他下次不要來了。果然他人沒再來,但是過不幾日,璇玑宮的牆頭上就處處可見很大一只鳳凰蹲在牆頭。他塊頭很大,十分明顯,我一眼便看見,心裏嫌他煩,一看見他在那便就躲回屋裏。誰想他很快就學得乖覺了,會藏起來——就是這裏,藏在這一大片樹葉中看我。”

樹葉蔥茏一片,沙沙作響。他繼續道:“其實我看到他了,但是不願理會他,便裝作不知。我在院裏整夜司星,他卻熬不得夜,想走又不敢走,最後站在牆頭睡着了。這處牆頭滑得很,那日我正專注于觀星,就聽身後一聲重響,一只大鳳凰從牆頭掉下來,躺在地上呼呼大睡,還帶下來一地樹葉。它自己摔醒了,翻個身,擡了擡眼皮,腦袋插進翅膀下面,又睡着了。”

棠樾笑得很開心。

但他沒有笑。臉上始終是淡淡的。

他也講過很多其他關于他們以前的故事,都沒有笑。棠樾始終不明白,他既然不覺得這是值得快樂的事情,又為什麽這麽喜歡給他講這些舊事?

“到你了。”

棠樾回過神,從棋簍裏抓了枚子,對着棋盤沉思。風息繼續喋喋不休:“那幾條野龍審過了,腦子裏什麽都沒有,只見過聯系人,沒見過搞事的本尊。”

棠樾道:“審不出來的。倘若當真是我母神所為,他絕對不會留下任何指向自己的證據。”

風息嘆氣道:“那些龍是被收買的。他們連在為誰打工都沒算清楚就來了。話說天後爺爺不是喜歡正面剛,沒啥心機麽?”

棠樾道:“他不喜歡搞這套,不代表他不會。”

“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的猛男濾鏡碎了。”

第二日,重修的防風集傳來消息,說大封又不消停了。

這是棠樾幾日來第一次踏入紫薇宮,他直截了當地對神厄道:“問上清天吧。此事拖一天,就有一天的風險,倘若大封損毀之時父帝不在,必然又是一番天下大亂。”

神厄靜靜片刻,對他伸出了手。

棠樾一愣,本能地握了上去。

他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鏈狀硬物。

棠樾滿面通紅地收回手,道:“抱歉,我……”他看着她掌上這條疑似集市上三文錢一條的項鏈,連忙轉移話題道:“這是什麽?”

神厄道:“神源令。”

衆所周知,上古時代,也是陰皇大帝隕落之前,神族是可以随意在上清天出入的。但不知從何時起,至少從現天帝的爺爺那時開始,上清天就只有天帝可以前往。

其他人若想觐見,要麽是受到某種感召,冥冥之中可以感應到前往那個世界的“點”,要麽就是申請。天帝那裏有個專供iPhone,名為神源令,旁人得到了也可以上達天聽,倘若得到了允許,也能感應到“點”。

棠樾尬笑道:“頗為……美觀。”

棠樾知道有這麽個東西,但是他不知道這東西竟然是一條項鏈——确切地說,是項鏈上拴着的那片晶體,像是一塊不規則形狀的冰塊,摸上去時感受不到任何力量。他看到這東西,心中還有點失望,本來以為神源令會看上去很厲害,沒想到長得卻像個地攤貨。

神厄:“它和五色石是同源的東西。”

棠樾:“難道它是五色石上拆下來的碎片?”

神厄搖頭:“不會的。五色石即便是碎片,也不會只能用來傳話。”

神源令相當于一條通道,只要上清天願意與你感應,無需“點”也可對話。棠樾試圖閉目與之感應,半晌搖了搖頭。

神厄見他得不到回應,伸出手,淡淡道:“我來吧。”

棠樾下意識地把神源令往後藏了一下:“可是伏羲仙上不是叮囑過,讓你少與舊神往來?”

神厄道:“你獨自去,我不放心。”

棠樾拼命警告自己:兄弟情,全是兄弟情。

正說着,風息就從門外晃了進來,一看到棠樾居然在這還驚訝了一瞬。他是來彙報工作的,一聽二人正在想法搞個大新聞,立刻來了興致:“來來給我也試試!”

三個人圍着那片高貴的神源令,擊鼓傳花一樣玩弄了半天,誰也搬不起這塊敲門磚。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上清天拒絕他們拿這種雞毛事情去煩人,并拉黑了他們。

棠樾正不甘地拿着它上下搖晃,就聽風息突兀道:“上清天就是那個清氣最強的世界麽?”

棠樾道:“是這樣,不過知道也無用。我們能感應到的清氣最強的世界就是天界了。”

風息猶豫道:“呃,但是我在這不用神源令,好像也感覺到了一個比我們還強的……”

血跡順着破舊的石階一路向上,似乎是什麽東西身上被開膛破肚,一路拖上去。

風息半蹲下去,用指尖一抹,那血跡在他指尖化作粉末狀。他湊過去嗅了嗅,道:“陳年老血,幹了很久了。話說這血的感覺好熟啊……是龍血,而且和我的血脈有點像。”

神厄道:“白夫人的血?”

風息不解道:“可是我娘也沒淌過這麽多血啊。”

棠樾提出疑問:“世尊即便不拘小節,總不至于連門前的血跡都不打掃一下吧。”

荒山之上沒有花,也沒有樹,只有不知名的野草。除了石階之外,什麽都沒有。他們一路上行,終于在頂峰見到了一間茅草鑄就的精舍,外表破碎不堪,屋頂穿了幾個洞,上懸的牌匾字跡模糊不清,用的也是從未見過的字體。

血跡到了門前,也就停住了,變作一大灘幹涸的血痕。

門前沒有落鎖。

棠樾試探着輕輕叩門,無人回應。他用力一推,卻發現這扇看似已經開了一條縫隙的門死活推不開。

他別無他法,只好恭恭敬敬地立在了門口,朗聲道:“小神棠樾,拜見諸位世尊。”

背後忽然響起一聲悠悠的嘆息:“因果由何,緣劫由何……來去由何,生滅由何。來此者所為所求,長如諸般。”

棠樾吓了一跳,轉過身去,便看到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淡淡的虛影,袖手而立。是一個粗布麻衣的人影,臉上帶着個頗為怪異的面具,塗成供奉鬥母元君的神龛上泥像的面容。

一張木胎所獨具的,溫柔慈悲,卻不具人性的面容。

她的聲音并不如面具那般溫柔慈悲,反而很是……冷淡,并非是對誰有意見那種冷淡,而是無關緊要,超脫生靈之外那種冷淡,仿佛三千世界存在也好,毀滅也好,與她無關。

按理來說,棠樾應該已經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什麽魔窟被扮成了上清天,但是他想不出除了舊神,還有誰身上會存在着那麽濃郁的清氣。

他心中依舊存疑。這個地方為什麽會這麽破舊,其他舊神呢?

棠樾恭恭敬敬道:“恕小神鬥膽,不請自來,貿然擾世尊清修。只是黃泉大封動蕩,妖族各懷異心,值此存亡之際,天帝與天後卻俱行蹤不明。六界不可一日無主,何處去尋回父帝母神,請世尊示下。”

“當存之時不可滅,當亡之時不可活。無論此時如何,來日諸神隕厄,萬籁俱滅。此一時過得,彼一時也過不得。憂思又有何益?”

棠樾一怔,顫聲道:“何謂‘諸神隕厄’?”

鬥母元君道:“她的名字,神厄,乃是女娲當年于彌留之際看到的預言。諸神隕厄,萬世歲生。”

神厄道:“可有破解之法?”

“所謂生生滅滅,終究幻象,滄海一粟,不足為道,何苦執着于此?”

棠樾道:“幻象中人,想必也覺不甘心。”

鬥母元君道:“千年之前,有一身負重傷的白龍口銜其子,用以命易命的禁術延續着其性命,從山下爬來,求我相救。那時我便告訴它,不應得之得,必有不能失之失,逆天而行,雙倍而返。諸神隕厄之失,非汝所得能平衡。”

那就是不肯救了。棠樾失望之餘,忽然想到風息說白龍女當年用了禁術,還到處求爺爺告奶奶才救了他,他看向風息,發現他也一臉疑惑。

“世尊難道識得我娘?”

鬥母元君道:“倒也有些淵源。”

風息正要再問,想到今日是為了正事而來,只好又閉了嘴。

棠樾嘆了口氣,又行一禮,道:“來日如何,非棠樾能掌控。至少請世尊示下如何度過眼前難關,無論何等艱難,小神願盡力一試。”

鬥母元君的面具轉向神厄。

“自汝來處來,往汝去處去。倘若有緣,必見分曉。”

旭鳳踢了一腳裂縫的邊緣,從棱角上落下幾塊土。土簌簌地掉入黑洞洞地下,沒有聲息。

這條裂縫已經有成年男子的一肩寬,而昨日他們看到的還是一條容易一眼就被忽略的小裂縫。這條縫隙從這個世界破碎的邊緣而始,緩緩延伸到這個寬度,往前看去依舊是擴張,望不見盡頭。

他身後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白衣少年道:“下面就是血海嗎?”

旭鳳往裏面看了一眼,搖頭道:“血海與涿鹿戰場的對接處若是一直這麽長,人界恐怕早就沒有活物了。”

他轉過身對潤玉道:“看你無精打采,要歇上片刻嗎?”

少年潤玉愣了一下:“我……還好,只是昨日徹夜修煉,有些困倦。”

“趴在我身上睡一會?”

潤玉面紅耳赤,慌忙擺手道:“不敢有勞仙上,潤玉真的還好。”

旭鳳“哦”了一聲,心裏頗為遺憾地想,長大了腦殼好使,算是件好事,可惜再也不給抱了,也死活不肯軟軟甜甜地叫夫君了——他告訴潤玉自己叫鴉鴉,潤玉覺得這個名字太嗲實在有點叫不出口,于是幹脆叫回了仙上。

他們發現除了自然恢複,修煉也可以讓他因果歸位的速度加快。可惜這地方混沌之氣居多,沒有什麽清氣,修煉事倍功半。旭鳳就告訴他別白費勁了,然而他哥這個脾氣,不存在聽話的,趁他睡着了爬起來偷偷肝,恢複進度沒增加多少,還平白多了兩個黑眼圈。

旭鳳嫌他哥之前那樣頭發正正經經束起來太老氣,沒有少年感,強行給他紮起了高馬尾,于是他哥就從一朵溫柔的小白花變成了斯文卻能打的小白花,頗有後日天帝的風範。

想到天帝,他就想到事發到過去這麽久,也該給鳥喂魚了。按照原來的計劃,大魚已經上了鈎,被裝進小水桶放到了鳥嘴邊,鳥每天想啄幾口就啄幾口。現在出了意外,美味的大魚變成了魚苗,鳥只好幹咽口水看着,餓得全身鳥毛都在發癢。

旭鳳像欺負女孩子一樣,輕輕揪了一下潤玉的辮子,唉聲嘆氣:“潤玉,你到底什麽時候長大呀?”

潤玉慌忙從惡棍手中奪回自己的頭發,苦笑道:“仙上不要催了,我有好好修煉。”

旭鳳“嗯”了一聲,心想等到他完全恢複還早,隕丹暫時也因為因果逆行沒有了。在這期間他可以随意地玩弄潤玉,等到他哥可以構成威脅了再慢慢料理他。

這處毫無景觀可言,簡直比沙漠還枯燥。沙漠至少還有起伏的沙丘,有奇異的生物,這裏卻只有處處枯死的怪植,平地,一條裂縫。好在下午景觀便發生了變化,那條裂縫迅速拓展,在它有了十丈餘寬的時候,他們看到了前方真正屬于戰場的痕跡。

“我說古戰場怎麽一點遺跡都沒有,”旭鳳道,“原來軒轅氏是從西邊追到東,我們之前是在正北向南走。”

潤玉從地上拾起半片斑駁的刀刃:“涿鹿之戰距今已不知幾何,可為何當年的界碑與兵器還留有殘跡?”

旭鳳看了一眼道:“因為這些兵器并非凡鐵,而是隕鐵。此物從三千世界之外的世界而來。用處倒是也不大,論材質還不如天界常見的靈寶,勝在腐朽極慢,而且頗為稀有——看來當年并不稀有。”

潤玉:“這是當時的神族賦予人族黃帝的?”

旭鳳:“有可能。軒轅氏奉天命蕩平九黎,一統人間,從此這世間就有了一代一代的皇朝,也算是為文明開化做了不少貢獻。”

“這些碑上又寫着什麽?”

東西方向零星布着幾塊石碑,都寫着不認識的文字。這些石碑并非是人間石料所制,看上去倒像是神族出品。

旭鳳道:“我雖不識得人族的古文字,卻能大約猜出它算是小界碑。蚩尤節節敗退嘛,黃帝每推進一段,便樹一塊碑作記錄。”

他随便找了一塊近一些的,看了兩眼道:“你若是在忘川鎮守過,也能看出來規律,你看這裏,一每塊碑上都有這種幾個圈組成的符號,應該是數字。前面的符號我在山洞壁上看到過,應該是地名。地名加數字,不是界碑是什麽?”

潤玉佩服道:“仙上果然經驗豐富,學識淵博。”

旭鳳正飄飄然搖着尾羽,又聽少年潤玉道:“不過,仙上,我記得父帝說說旭鳳不久也要去忘川實習了……???”

旭鳳立刻翻了白眼:“怎的,你弟弟旭鳳去得,我便去不得?”

潤玉:“沒有沒有……仙上你看,那裂縫邊上為什麽有這麽多縱橫的深溝?是不是戰壕?”

二人走近一看,那所謂的深溝有男子肩高,雙臂展開那樣寬,但走向卻是歪歪扭扭的,且縱橫交錯,沒多長便斷了,全然不能當作一條戰壕。

旭鳳雙眉一蹙,緩緩騰空而起。

當他從更高更遠之處看到地上這連綿不斷的幾組“戰壕”時,一股強烈的悲憤與不屈意志驀地襲來,在他腦中“嗡”地一聲炸開,他一陣頭暈目眩,立足不穩,從空中墜落下來。

潤玉幾步沖上去扶住了他,神情中頗為擔憂:“仙上,你沒事吧?”

旭鳳搖了搖頭,按住太陽穴,半晌忽然道:“濁天不容淩雲志,血海中覓自由身。”

潤玉怔怔道:“這是何意?”

旭鳳此時已恢複清明,走到深壑之前,搖頭嘆道:“這些溝壑是一個人悲憤之時在地上寫下的文字。我看不懂這些文字,但字跡上殘存的意念卻直達腦海,可見其意志之強烈。”

潤玉悚然道:“人族怎會有如此意志,甚至能影響神族?”

旭鳳道:“可見當時的人族即便是女娲大神以後土量産的,比之今日也大有不同。”

“這些字跡會是誰留下的?”

“人族之中有如此力量的,又符合條件的,想必也只有蚩尤了。”

潤玉道:“他不是被黃帝俘獲斬首了麽?”

旭鳳道:“也有說躍入血海自盡的。總之天界并不關心他的事情……什麽東西?”

随着他一聲喝,砯岩倒飛而出,一舉洞穿了背後的某種生物,鋒芒間帶着滋滋的黑氣回到他掌中。

他神情冷峻地一把将潤玉拖到了身後,就看到那被洞穿的無法形容的生物發出吱吱地怪叫,在地上彈動幾下,傷口竟緩慢地在合攏。

它是扁的,連同那一大堆行走用的分叉觸手也是扁的,形如爬山虎,卻是個肉狀的。看着機動性不強,卻能爬能跳,快得出奇。

旭鳳不欲與它過多糾纏,囑咐潤玉自己茍好。砯岩騰躍半空,在他掌中幻化出十二道虛影,随後疾速按順時針旋轉起來,在那扁形的生物跳到臉上之前次第落下,像絞肉機一樣将魔物的身體與魔核一并絞碎。

旭鳳冷笑一聲道:“看來這裏還真的是血海邊緣了。混沌氣強,連魔物也是不碎魔核便打不死的東西。”

他還沒來得及仔細查看魔物屍體,便聽到一陣巨大的沙沙聲。旭鳳放眼往縫隙邊緣望去,上百只已經從裂縫中爬了上來,爬得飛快,直沖潤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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