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了,勤奮的作者君又重頭來分了下段落了,特此留念! (17)

了。

錢家為了保住那二十來畝的水田,可是沒少請短工,好不容易等到了收割的日子,也顧不得這幾日短工的價兒上漲的厲害,第一時間請了人,趕在五日裏,就将七十畝的田地都給收割了。雖說水田不至于顆粒無收,不過到底也不多,反倒是麥子和紅薯收成卻是頂好的。

看着堆滿的糧食,錢來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只是金雞山腳的糧倉的守備好像更嚴了些,這些日子竟是巡邏上了。應着三兒的要求,除了自家這些日子吃的,全部給磨成了紅薯粉,一半多給做成了紅薯粉條。錢家的驢,最近很忙!

日子漸冷,永安縣城裏,不知何時起,多了不少的災民。也不知是從何處冒出來的,每日都在遞增。程知縣大力號召城中的商戶開粥棚行善事,只是號召力有限,只三三兩兩的粥棚立在城郊的土地廟旁。如此設了粥棚幾日,抵不住越來越多的災民要往城裏湧,程知縣得了上官的勒令,關了城門。程知縣在府衙裏,發了一大通的火兒,至于辱罵上官的話,卻是無人敢四處說去。

“這會兒關了城門,也不知莊子上如何了。”金氏将手裏的棉褲打了個結,湊近嘴邊咬斷了棉線。舉着放在遠處瞧了瞧,滿意地點點頭。金氏手裏做的棉褲,自是給她的大孫子小初兒做的,這自打城門關上了後,金氏已經有兩日沒見着乖孫兒的面兒了。小初兒已經有兩歲了,正是好動的年紀,身子又拔高地快,時常見着金氏手裏的繡活不離手。

應是無事兒吧?錢來順心裏也沒底,聽說城外可是有不少的災民在晃悠,聽說附近的山頭上能吃的都被搶地差不多了。

永安縣因着靠着春江,但凡是勤快些的,收成都還過得去。即使是收成差了些,打些短工,一家子的日子也能過得去。只要春江有水,永安縣的日子就不會差了去了。只是不成想,北邊的災民能走到這兒,不知為何,卻仍是有這許多的災民。

“咱縣城說來也是位置極好的,除非是從西城門進,否則城南城北也不是容易進的。”永安縣三處環山,東面臨水。錢來順只是擔心進了城的災民,若是往城南的莊子去了,莊子裏人少,怕是會遭了秧去。

除了進城的西城門一直鎖着。城南與城東的城門也已大開,除了不能出城,城內的百姓照樣過得平順,有些發閑的,甚至會到西城口口去聽聽,城外隐隐傳來哭求聲,吵鬧聲不斷。光是聽着這聲音,城內的百姓長松一口氣兒,果真自己是大幸的,如此,該打短工的就去打短工,該回去喂奶的就去喂奶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78 章

西城門一直鎖着,程知縣很焦躁。隔幾日地就會等上城門,看着城外越來越多的難民,眉頭緊鎖,脾氣越來越暴躁,縣衙裏供職的上下都跟着遭了秧。師爺寸步不離地跟着程知縣,“大人,過些日子,流民就該往南邊去了……”師爺生怕程知縣一時腦熱,做出了啥事兒,是以,步步不離。

程知縣陰沉着臉,下了城門,往縣衙去了。一路上,遇上了不少早些時候放進來的災民,紛紛對着程知縣又是磕頭,遠遠地磕着頭……

自打災民進了城,望江閣都是每日派了夥計來錢家取貨的,每日倒是也省了不少的心。不過,錢家每日飄出的香味兒,倒是引了不少的災民在巷子附近晃悠着,三兒如今也被勒令在家。

“我聽何小妹說,城南的花市附近可有不少賣身的,聽說每日來買下人的可是有不少。”何小妹家的棺材鋪子,每到這災年荒年,棺材鋪子裏迎來送往的,自是聽到了不少的小道消息。就是棺材鋪裏,也有不少的災民毛遂自薦的,求着何老大給買了下來,換一口薄棺。也幸虧每日劉氏都是守在鋪子裏的,饒是何老大再心軟,劉氏不松口,何老大也沒轍子。

錢來順每日出門,每日必是要去一趟莊子上,然後就是滿城地轉悠,從城北到城南,然後回了西市,每日都有大把大把的消息,城南的粥棚已經撤了,只府衙門口每日一回的施粥,場面甚是浩大。

“排隊,排隊——按着次序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都有!”衙役大聲地喊着,維持着前來領粥的難民的秩序。師爺照例是陪着程知縣在一旁看着,程知縣已經抱怨過了多回,這粥太薄了,一日只一餐怎頂得住?

程知縣一直緊鎖着眉頭,只是在難民沖着程知縣道謝地鞠躬時,程知縣才會松了松眉頭,示意地點點頭。“我說這位兄弟,你是永安縣的百姓吧?怎地每日都來領粥?”程知縣每日都會看着衙役施粥,來得次數多了,自然是記得人。再者,難民與城裏的百姓,自然是相差極大的,光是穿着就能分辨地出一二來。

“大人,小人是縣城南邊的,聽說縣衙裏有施粥特意來的。”說話的是個大漢孔武有力的模樣,是在碼頭打着零工的,每回輪到了自己後就特意跑回城領了粥,再回碼頭的,省了糧食又賺了錢。

程知縣不樂意了,“這是給災民設的粥棚。”

“大人,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大人可是咱永安縣的青天大老爺,咱城裏的百姓喝碗粥都是不成了?我家有八十歲的老人一雙,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兒三雙,全家可就指着那兩三畝的田地吃用了,小人難不成連這粥都不能喝了?”大漢說着就抹起了眼淚,活似程知縣再發話,大漢已經做好了随時打滾的準備。

程知縣被噎了一回,只得愣楞地看着大漢蹲到牆角去喝粥。“莽夫,胡攪蠻纏,不可理喻!”頭一回,程知縣沒盯着衙役施完粥。

“師爺,這一招高!”衙役偷偷地豎了個大拇指,被師爺給彈了回去,“少胡說八道,這也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盯牢了,可別出了茬子了。”

不是師爺,這到底是誰啊?

錢來順倒是沒加入這領粥的隊伍中去,不知為何,總覺得這程知縣好似不大靠譜,這壯漢倒是說得有道理,誰讓咱都是永安縣的百姓?

接下來的幾日,永安縣的百姓拖家帶口地愈來愈多了,照例是大漢的那一套說辭,程知縣還偏偏拿這些老弱婦孺無法子,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從商戶那兒收上來的糧食越來越少,粥也越來越薄。

左右是束手無策。施粥不得不中斷,程知縣不得不又搜刮了一圈城中的大商戶,好處半點兒不曾給,城中的商戶誰都不是傻的,一個個地推三阻四地,每家不過是交個幾石糧,打發了程知縣。程知縣年年考評為上,不過是待滿今年冬日,說不得就要調往別處的,只需顧念那麽點兒香火情即可。

果真如師爺所說的,城外的流民走了大半,留下的大多都是已經走不動了,老弱者居多。程知縣站在城牆下,往下望去,竟是再也別不開頭去。“師爺,去命人将城門開了,該走的都走了,這剩下的婦孺,也該給條活路了,若是不給,這城外的屍體,怕是要堆成山了!”不管師爺如何勸說,程知縣硬是大開城門。

“我才是知縣!”

成群的難民湧進城裏,冬日,很冷,難民,缺衣少糧。

慶隆十二年冬日,還未到臘八,三兒家的巷子裏就發生了大事兒。

棺材鋪子裏遭流民橫搶,何老大的胳膊受了一刀。雖說已經往衙門裏報了信兒,可是衙役遲遲未來,據說是這幾日,衙役四處在處理着類似的行兇案,可是行兇的人抓不着。都是頂着一頭不知多久未洗的臭烘烘的頭發,衣衫褴褛,黑瘦黑瘦的,一眼望去都是差不多的,這幾日,衙門裏大牢裏已經抓了不少的人,還有不少的流民來“投案自首”,聽說大牢裏餓不死!

一進門,三兒就聽到了劉氏壓抑着的哭聲,“都怪我,若不是我老劉也不會受了傷去,都怪我!”

何老二已經在一旁說着,那難民原也是來買棺材的,只是這個時候的棺材哪會不漲價,可饒是如此,還是供不應求的,何老大也是請了短工的,見多了難民,一個比一個悲慘,何老大也已經麻木了,只是推拒着不成不成。不成想那難民突然拔了刀,沖向趕着他走的劉氏,本就是站在一旁的何老大一看不對勁,拉了一把劉氏,這才被刺了胳膊,血流不止。

那難民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搶了鋪子裏的銀錢,也虧得沒幾十個銅板,一大早,還未開張。萬幸的是何老大有了防備,傷口并不深,只是請了大夫上門清理了傷口,包紮了幾圈,留了藥方子。

“唉,這城裏怕是要徹底亂了。何老大傷了胳膊,這棺材鋪怕是開不下去了……”柱子爹搖着頭,許家客棧也早關了門,可每日都有砸門的,過得也是心驚膽戰的。許家人早就商議好了,過幾日就往莊子上去,這幾日已經陸陸續續地在搬運我棉被啥的。

何老大只是搖搖頭,長嘆一口氣。

這世道,真的亂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79 章

錢家與許家是前後隔着一日搬到了莊子上的,城裏如今徹底亂了,時常有得了手的流民,那些個流民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再不弄點兒吃的,怕是真的要橫屍異鄉了……

程知縣這回真的是亂了神了,光是每日地處理城裏的搶劫打殺,就夠讓程知縣忙活一日的,其餘的,更是騰不出手來。青州知府得知了程知縣的作為,氣得摔了一屋子的東西。西城門是鎖上了,只是,這城裏的流民卻是已經趕不出去了,城內的大小鋪子都已關了門。

到了如今,就是這流民也已經分幫結派的,就是哄搶也是一夥一夥的。

程知縣派了師爺去“招降”,又是提了安頓處,又給撥糧的,可都沒能談得攏。

金雞山腳,不知何時起,已經組織了人手,四處巡邏。錢來順到了村口的時候,還被攔着問了好些許的話。要不是早一日進了村的許家照應着,怕是想進村都有些難了。“剛剛前幾日來都不曾這樣,這會兒,出啥事兒了?”錢來順心驚膽戰的,前幾日來村子裏都好好地,這會兒怎地突然戒備了。

柱子爹看了一眼周圍,我一直将人送到錢家院子裏,才嘆了口氣兒,“唉,前幾日有一波流民闖進了村子裏,還傷了人了。萬幸的是,咱倆家莊子離的裏頭的糧倉近,這人還等不及到咱家,就已經被人給打了出去,那幫子流民那是那些護院的對手,可是死傷慘重,想來這些日子應該不會有不長眼的摸過來了。”

柱子爹還說了,每家都組織了兩三人巡邏去,也虧得如今過了農忙,家家戶戶都得了閑,但凡能出份兒力兒的,都跟着在村子口守着,或者巡邏着。老龐的倆個兒子也跟着村子裏的巡邏着。

金雞山腳的小村子,并不大,大抵也就三四十戶,不過後頭的糧倉的護院多,錢來順是去過糧倉的,只進了前頭的一進院子,就看到一座座糧倉……這回巡邏的,也是護院領的頭,各家出壯勞力,每日浩浩蕩蕩的守在村口,果真有不少的流民看這陣仗,繞道走了。

“這可真是險險的,想不到連莊子上都這副戒備了。”金氏抱着小初兒狠狠地嘬了幾口,才算是緩了過來。這一路過來,金氏和三兒都不敢坐着馬車,生怕老馬給驚着了,硬是跟着錢來順一路走了過來,出了城門,待得遠遠地都已經看不到城門了,錢來順這才駕着馬車,一路飛馳過來。

大金子總算是盼着家人都來了,這心兒總算是踏實了。孔氏也是樂呵呵地看着一家子團聚了,小初兒歪在三兒的懷裏,讨着要果子吃。“我的小祖宗,這會兒我上哪兒給你尋果子去。”

小初兒膩歪着不依,這兩日可是得了不少訓,好不容易最疼自己的爺爺奶奶,姑姑叔叔都來了,靠山來了!“姑姑,我爹揍我,天天揍我!我渾身都疼,疼得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說着,竟是“唉喲”上了。

金氏一聽這才得了,這才離了眼前兩日,就遭了虐待了。想也不想地就往大金子頭上招呼。啪——聽着聲音好脆好脆噠!小初兒縮了縮脖子,他奶奶可真實誠!

“娘,我可是這小子的親爹,我還能往狠了招呼!這小子不能慣,都能睜着眼睛說瞎話了!”大金子在兒子面前被結結實實地教訓了一頓,只覺得面上挂不住,這小子真的是欠!

金氏也知自己下手重了,這一聽到小初兒扭着身子渾身疼,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小初兒可是你兒子,啥小子不小子,聽着不順耳!做爹都做不像,跟個兒子計較個啥勁兒。”話雖說着,不着痕跡地撸起小初兒的袖子,細細地瞧了瞧,沒有傷痕。

娘!大金子無力地哀嚎一聲。

金氏讪讪地,“我就是怕小初兒調皮,在莊子上磕着了,磕着了……”

小初兒這會兒老實了,窩在三兒的懷裏一動不動地,生怕一會兒被他爹逮着了教訓,強龍壓不住地頭蛇啊,晚上回了房,大金子就是地頭蛇了。“奶,我爹其實也沒怎麽揍小初兒,都是小初兒不懂事,惹了爹生氣了——”

小初兒奶聲奶氣地拉着金氏的衣擺,金氏人都醉了,哪還記得兒子。抱着小初兒,又是一頓安撫。

三兒光是瞧着眼熱了,這半大點兒的娃兒,也不知從何處學來的嘴甜,甜得人不要不要的。

桌上一人一大碗薄粥,另有酸菜兩盆。“爹娘,我給做了主就煮了薄粥,這世道也不知怎麽樣,也不敢敞開了吃。”

錢來順率先拿起筷子,略一沉吟,“你們這幾日就吃這個?”

大金子點點頭,“嗯,村子裏都是這樣吃的,有的家裏頭缺糧的,一日也只吃那麽一頓,離着開春都還早着。”莊稼人講究過了春這一年才算是熬了過去,春日山上地裏都能尋到吃的,總不至于餓死凍死,也有個盼頭。

“嗯,往後就這麽來吧,給三兒和小初兒每日弄個雞蛋的,咱就按這個吃吧。”說完,還看了一眼金氏,一直把金氏盯着低下了頭,才算滿意。

孔氏一直低頭不語,來了莊子上,孔氏手腳都放開了不少,在娘家的時候就是住在村子裏的,半點兒不需要适應。“爹,這亂的,雞蛋也是沒處兒買了,除非就是跟人換母雞去,不過這會兒就是有銀子也買不着了。村子裏都是拿着糧食換的,咱這才一來就用糧食換母親,怕會招了眼兒。”

“唉,我怎地就沒想到這一出——城裏頭住得安逸慣了。”随着錢來順的一聲嘆息,一桌子都安安靜靜地喝着粥,鮮少有人動筷子去夾菜。小初兒懂事地舀着碗裏的小勺子,乖乖地不說話,勺子小,舀的都是粥湯,難得地舀上一兩粒米粒。

“小初兒乖,若是不想吃,一會兒姑姑給你做面條吃。”小初兒搖搖頭,偷偷地回應着三兒,只是小兒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倒是讓一桌子的人都聽得清楚。“我娘說了,外頭可有不少吃不上粥的,不能不吃,回頭我爹又要揍我了。”

孔氏有些慌張地低下頭,她是知道自己婆婆疼小初兒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生怕睜眼看東西久了,眼珠子疼。“你把小初兒教得很好,比你婆婆會教孩子。男孩兒本就是要吃些苦頭的,這世道也不知要受多少罪了。”

“娘,我就是怕小初兒吃慣了好東西,往後沒的吃要挑嘴……”孔氏做娘的,還能不心疼兒子?孔氏了然地點點頭,也知這世道,寵着小初兒就是害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第 80 章

一大早,柱子爹就尋了過來,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看得錢來順心裏直發毛,這會兒安頓下來,可是記起了許家可是一直打着自家閨女的主意的。一臉戒備地繞着走,“我這要去村子裏轉轉,看看能不能買到個母雞。”

“別啊,錢大哥,我家有母雞,有三只下蛋的母雞呢,回頭我就給你送來。糧食啥的我家不缺,若是到村子裏去買,怕是也要被惦記上了。”柱子爹拖着錢來順不肯松手,他今日來是真有事兒。

“別啊,別啊,兄弟,兄弟!我就是跟你商量個事兒,我是為了你許嬸子來了,許嬸子!”柱子爹死死地抓着錢來順的袖子,“許家嬸子,就是我娘,我娘的事兒!”錢來順總算是有些遲疑,不過被柱子爹坑多了,有些狐疑地盯着柱子爹的手,“好吧好吧,我這就放手,你別跑啊,我不吃人。”

咳——

“你也看到我家莊子上的那個院子了,本就是沒有人住的,這回來的突然,就是重新推了起了也來不及,就是有銀子也不敢露了白。誰想着城裏卻是頭一個不安生,這莊子可是沒收拾過的。住了兩晚,我娘就給凍病了,年久失修哪兒都漏風……”柱子爹要不是因為他娘病了,他也開不了這個口。他娘執意不肯再去城裏,無法只得請了村子裏的一個土大夫,弄了些草藥,也不知吃上幾日能不能給好全了。

這回,還是柱子爹背着他娘厚着臉皮來尋的錢來順。看着錢家的一進院子,青磚素瓦,就是連屋子裏都是鋪了青石板的,一色地家具,當初那賣家可是連這宅子都是估了價的,如今看來倒是值了。

再看自家的院子,不過是五間大瓦房,東西廂房都被放了雜物。胡老頭一家住了後頭的幾間茅草屋,倒也勝在時常修整。不過大瓦房卻是有些虛了,這會兒就是要買瓦片,也無處尋去,就是等修整完了,她娘也年紀大了也挨不住。

“你咋不早說呢,許嬸子現在可好了?要不去城裏一趟抓個藥?”錢來順自打在城裏落了腳,就頗受許家奶奶的照顧,就是那會兒幫着看顧三兒,也是莫大的恩情。“三兒她娘,你趕緊将屋子收拾幾間出來,回頭讓許嬸子一家子都搬過來。”金氏應聲收拾去了,屋子裏本就是已經被龐氏領着媳婦收拾幹淨的,只需搬些家具過去就成了。

吩咐完,錢來順就與三兒去了隔壁的莊子,二銀子被留了下來,與大金子一道兒搬家具。

天兒冷,一出院子,就覺得這北風能将人的臉給刮花了,三兒捂着耳朵,可真是冷啊。三兒還是頭一回在莊子上過冬,零星的幾處院子,就是擋風的牆垣都尋不到。“三兒冷不,要不然你就回屋子裏去吧,外面這風太大了些。”錢來順哈了口氣,将三兒護在身旁。

“那可不行,若是沒有我,爹可是勸不來許奶奶,許叔肯定是背着許奶奶來的,要不然依着許奶奶的性子,肯定少不了一拐杖。”許家奶奶這兩年身體大不如前,偏偏性子還執拗了不少,有時候還能聽到柱子爹誇張地求饒聲。

柱子爹笑呵呵地,半點兒都不覺得三兒這話有何不妥的。“你許奶奶可真沒白疼你,許叔可就要多靠三兒罩着咧。”

果真,聽到許奶奶一聽說柱子爹這麽厚臉皮,舉起拐杖就要砸過去,偏柱子爹還不跑由着他娘往身上招呼,挨了不重的一拐杖,才扶着許奶奶坐了下來,“娘,三兒和他爹都在呢,這會兒發脾氣可不好使兒,回頭等沒人了,你想怎麽揍我都成,兒子皮厚着呢。”

許奶奶這才臉上帶着笑意,“我這人老了也只會給你們貼事兒,我這還吃着藥呢,怎好搬到三兒家去,不成不成的。”許家奶奶拉着三兒的手不松開,看着精神頭倒是不錯的,只是不時地咳嗽幾聲。

“嬸子,咱兩家是啥交情,這會兒都是逃難到了莊子上的,哪還有這麽些破講究,三兒她娘已經将屋子都整出來了,柱子都還小,若是一家子都跟着凍着了,可真是一個大夫都尋不到的。”

三兒也跟着搖着許奶奶的手,“我爹說的是呢,咱兩家人住一道兒還能有個照應,再者,不是說柱子哥來年就要考秀才去了嗎?這漏風的屋子,也不好看書吶!”許家奶奶最疼獨孫了。

許奶奶猶豫了再三,終于點了頭,不過要将東西收拾了才過來,錢來順也擔心家裏頭還沒有收拾利索,領着三兒先回去了,說好了一會兒讓金氏領着人過來幫着收拾。

“娘,你這回怎地這麽好說話了?”柱子爹小心地看着他娘的臉色,腿上的那一拐杖可是結結實實的,這會兒說話也是小心翼翼地捧着的。

“哼!你當你娘跟你一樣只會擺在臺面上算計人家閨女?我要不是為了柱子,我能豁出去老臉嗎?這叫啥,近水樓臺先得月,兔子先吃窩邊草!”許家的兩代人的感情都是一代傳奇,許家奶奶的旁人倒是不知,柱子爹可是好不容易才娶了李氏的,可謂是千裏姻緣一線牽。

母子倆人逗着嘴兒,不過都是許奶奶在都柱子爹,柱子爹又是捧着又是哄着,完事了之後還懊惱地自責自己的腦子果真是不如他娘的。李氏早就扯了柱子去收拾東西,李氏早早地燒了一鍋熱姜水,睡了兩碗漏風的屋子,她這頭也微微地有些疼了。

“娘,你歇會兒,我來打包就行,虧得這兩日的東西都還包着的。”李氏沒敢将包袱都給解了開來,只是日常換洗的給收拾了出來,說來,城裏還放着大半的舊東西,也無法全部都給收拾了過來,不然實在是太打眼了些。

李氏看着柱子規規矩矩地打着包袱,一樣一樣仔細地疊好,只是打了結也不知何處瞧着不對勁兒,又給解了。重新疊,又給打結上了……李氏看着頭更疼了,“兒啊,你去收拾,我來打結兒!”

若是閨女還沒嫁出去就好了,也不知閨女這會兒如何了。許家在搬來莊子上前,就已經給閨女送過信的。

金氏也不含糊,将東廂房的三間屋子收拾出來給了許家人住,恰好三間屋子。二銀子與三兒跟着錢來順夫婦倆住在正房,西廂房就給了大金子夫婦倆,另外兩家就放着雜物。

不過許奶奶堅持自家開竈,錢來順也不勉強,也知這莊子上住着也不是一日兩日的,由着老胡頭與老龐一道兒砌了竈臺。如此,兩家人就在一個屋檐下住了下來,許是看顧地精心,許家奶奶不過吃了五日的草藥,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81 章

這一年,柱子十三,三兒十一,在金雞山腳,避難。

眼見着就要過年了,倆家人來的匆忙,也顧不上置辦年貨啥的,就是想買也尋不到地兒。錢來順将自己晾着的香腸給帶了來,就是全部帶來也不過是幾節香腸,望江閣的貨早就交了,這幾節本是留着自家用的。

錢來順分了一半給了許家,給許家奶奶開葷,大病一場吃點兒肉補補身子。

錢來順和柱子爹也加入了巡邏的隊伍,臨着過年了,村口的隊伍龐大的許多。裏正在村口搭了幾個簡易的棚子,“總是如此守着也不是個事兒,等來年春耕了,這地怕是就要荒了。”錢來順與柱子爹、裏正,還有糧倉那頭朱管事,都坐在一處。裏正憂心忡忡,眼見着就要過年了,等過完了年,可就要準備春耕了。

金雞山腳,大半的土地都是錢家,許家,還有糧倉那頭的。金雞山腳的村民也只是占了少數的田地,不過各家都開了荒地,種些紅薯,忙完了自家打打短工,也能養活一家老小,遇上年頭好的,還有略有結餘。

“不若咱将村口給堵了,索性咱也出不去,流民也休想進的來。”裏正看了一眼朱管事,若說要出入村子的,怕是也只有糧倉那處的。“朱管事,你覺得如何?”若說守衛村子,糧倉那頭可是出了大力的,裏正也不想因為這事兒給離了心,這才尋了人都在的時候說了。

“裏正思慮的是,咱村子只要将村口給堵上了,等得來年再看形勢吧。”金雞山腳,三面環山,只村口那一處出口,若是村口堵了,怕也只有從深山進村這一條路了。若不是當初這村子偏僻,錢來順也不能用那麽低的價兒買下了莊子。

“裏正,既然這事定了下來,我這兒也有事兒與裏正商量,我家與錢家的田地原本都是請短工的,我們兩家也商量過了,雖然兩家田地不多,都佃給村子裏的,交了稅後,只收兩成租子。”

“這可是好事兒,我替村子裏的謝過二位了。不過按着這情形,來年也不知會不會有衙門的人來收租子。”裏正聽了這好消息差點兒喜極而泣,如此,村子裏差不多也能自救了。”

正事商議好,裏正一聲吆喝,就有村民将早就鑿的石頭堆在村口,還用泥沙混着稻草砌縫。裏裏外外幾層,忙活了幾日,總算是将村口給堵上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每日都有巡邏的隊伍,村口守着的也有一支隊伍。

裏正家裏頭殺豬咯!

三兒拿了一大串的銅板,與柱子一道兒去了裏正家。還未到村子裏,就聽見豬嚎聲,殺豬人的吆喝聲。“三兒,裏頭一會兒要殺豬,可是血腥得緊了。”柱子站在院子外頭,挨着人縫兒就能瞧見一頭豬被四五個人壓在木板上,撕心裂肺地嚎叫着。

“小針紮,紮米花,有親戚,來到家。搬個板凳,你坐下,拿個煙袋你哈哈……豬說:你殺俺,俺不怪,俺是陽間一道菜!” 村子裏的小娃子拍着手大聲地念着殺豬童謠。

“我還沒見過殺豬呢,柱子哥,嬸子讓買多少豬肉回去,你說這兒那麽多的人,要是不夠了咋辦呢?”三兒往柱子的身邊擠了擠,踮着腳往裏看,這裏裏外外地圍了不少人,三兒個子小,踮着腳才能勉強看到院子裏被綁在木板上嚎叫的豬。

“這豬的價兒肯定是不便宜的,這麽大一頭豬,要多少都有的。”柱子爹早就打聽過了,裏正家并不缺糧,這回怕是賣的。柱子出來時,他爹就給了二兩銀子,總之,要多買。

經柱子提醒,三兒這才放了心。“老爺,這酒都已經倒了第三遍了,經也燒了。”裏正媳婦提着一銅壺酒,将酒壺送到了裏正的手裏,小聲地說道,“省着些,這酒可沒處兒買去。”

“曉得了,這都殺豬了,你走得遠些,三侄子的手藝咱還能信不過,每年的豬可都是三侄子給料理的,放心吧,一會兒我就讓三侄子順道地将豬肉給賣了,四十個銅板一斤,大家夥兒也曉得的,這要是在外頭,可是不止這個價兒,都是一個村的,我也不興賺那麽幾個錢……”裏正走到人群前,大聲吆喝着,“若是想買肉的都這邊兒拍好隊,一個一個地別擠啊,都有都有份兒。”

裏正說的也倒是大實話,夏日的時候鎮上的豬肉攤子的價兒都已經漲到了二十來文一斤肉,這會兒怕是攤子都尋不到了。

“裏正,這四十文一斤也忒貴了些吧,原本還想着買個一斤肉給老的小的嘗嘗肉味兒,這就只能買上半斤了?可不就是只能喝湯了?”

“就是,裏正,要不便宜些,咱村子裏的都能分上點兒肉,過個好年啊!”三兒笑呵呵地聽着前面的婦人扯着嗓子起哄着壓價,手裏頭都拎着籃子,看來都是來買肉的。

裏正媳婦急了,也不顧不得院子裏正在殺豬,邁着大步往外沖,“東子家的,你說說你家的那豬賣了多少銀子了,我家又多養了半年,你說這半年,這豬就不吃不喝不要人伺候着了!去去去,若是不買就別插嘴,這兒要買的人多了去了。”

“嬸,我不就是想讓叔給便宜些吧,這一家子每日都只敢喝兩碗薄粥的,也不知來年是咋光景,唉,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嬸子,給我兩斤肉,一家子都嘗嘗鮮,苦了一年了,也不知來年咋樣呢!”穿着粗布棉襖的婦人,緊了緊籃子,一跺腳也往排隊的那兒去了。

柱子正欲跟着前頭的那個婦人往排隊的那頭擠去,就被三兒給拉住了往後退,“柱子哥,咱是外鄉人,讓村子裏的人先買吧,免得太大了眼了些。”但凡是帶着籃子的,都是早有準備的,這豬肉的價兒也不算是貴了,當初各家賣了豬的,可不也是不便宜的,這會兒,買個一斤半斤的,也好過年。

“柱子哥,這個村的日子過得挺好的,這一斤半斤的,怕是半頭豬得去了。”三兒看着前頭的排着十幾個人,都挎着籃子,跟着柱子在隊伍的末尾排上了。

“小姑娘,你這是哪家的,咋從沒見過呢,唉喲,雷嫂子,你看看,是不是長得怪标致的。咱村子裏可是養不出這般水靈靈的姑娘家,這皮膚好像都能掐出水來,老嫩老嫩了。”

雷嫂子捏着錢袋子,正盤算着該買多少的肉才合适呢,後背被捅了捅,才轉過身來看着三兒,“可不是,咱村子裏可沒有這麽标致的小姑娘,喲,這小子長得也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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