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經歷了前世那樣痛不欲生又無可奈何無力改變的一輩子,如今長歌單單只是聽到“長河郡”這三個字,就心如擂鼓。
如果說剿匪是她噩夢的前奏,那麽長河郡才是她噩夢真正的開始。
雖說如今前奏已經被她徹底扭轉,但長河郡的詛咒卻并未真正除去。眼下,這場戰争整整提前了一個月,這個變數更是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這是湊巧,是因她回來而自然引起的變數?還是……有誰在背後借力操縱?
如果不是湊巧,而是幕後有人布局,那就實在是太可怕了。
——能不聲不響就左右北燕二十萬大軍來去的人,這樣的人,若是敵人,只會比前世的懿和帝更加可怕!
長歌看向慕瑜,蹙眉朝他輕輕搖了搖頭。
慕瑜心中正猶豫是否請戰,接收到長歌的目光,便不動聲色。
“臣請帶軍前往長河郡支援!”
此時有人朗聲請戰,衆人看去,卻見是長興侯蔡興率先站了出來。
經過剿匪一役,慕瑜再清楚不過蔡興是個什麽德行,只知玩弄權術,不顧百姓死活。便是權術,也不過全是些繡花伎倆,他絕對無力對抗北燕二十萬大軍。
若是由他帶兵,多少兒郎要無辜送命?
慕瑜坐不住,拍了拍長歌的手,這便站起身來,朗聲道:“臣慕瑜請戰!”
懿和帝見慕瑜站了出來,眉頭微挑。
蔡興冷笑:“大将軍交回兵權才不過半月有餘,這就是又想再要回去了?”
“長興侯這聲将軍叫得好,”慕瑜淡淡瞧了他,不輕不重道,“望長興侯記得自己也是個将軍,不是玩弄權術的政客。将軍要做的事是守衛家園故土,不是賣弄權術伎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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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蔡興被慕瑜甩了這麽一句話過來,只覺當衆被人扇了一個耳光,頓時臉紅脖子粗。
“鎮國公所言甚是!”護國公裴茂素來不怎麽有城府,當下便站出來直言道,“戰場上是真刀真槍厮殺的地方,你那些權術伎倆,沒用。”
蔡興原本還被慕瑜不輕不重一句話甩得臉上無光,此時裴茂忽然站出來幫腔,他反倒是笑了,意有所指道:“都說鎮國公府和護國公府一家住在街頭,一家住在街尾,素來相交甚密,如今一看還真是傳言不虛,兩位國公爺果真是同氣連枝啊。”
這話不偏不倚,正正戳在懿和帝心口,當下,君王臉色微妙。
慕瑜眉頭一皺,心道不妙,裴茂被氣得不輕,指着蔡興,恨不得當場打人。
場面正尴尬着,秦時月忽地站了出來。這位忠武将軍剛過弱冠之年,儀表堂堂,劍眉星目,褪去一身盔甲,頗有些清風朗月之姿。
他朝懿和帝拜道:“皇上,臣年前方與北燕交手,北燕騎兵變化莫測,着實不容小觑。皇上恕臣直言,臣以為,長興侯雖在南下剿匪□□勳卓著,但若是此去獨自一戰,恐怕無力對抗北燕二十萬大軍。鎮國公方剿匪歸來,亦當修整元氣,而護國公雖骁勇,卻年事已高……此戰,臣秦時月願領兵北上。”
這話一出,瞬間就将敵人們緊緊團結在了一起。
裴茂垂着胡子罵了一句:“黃口小兒!大言不慚!”
蔡興冷笑:“你不過憑一時運氣贏了一場,就敢在聖前大放厥詞,到底是誰給你的臉?”
上座,懿和帝看着秦時月,似笑非笑道:“秦卿果真是個耿直人,只是北燕皇帝慕容城生性狡詐,詭計多端,朕恐怕你這直來直去的性子上去,也無法與他對戰幾個回合。”
一旁,景王向秦時月看去一眼,暗含不悅。
昱王眼風瞥過景王的動作,心下大快,起身道:“父皇所言甚是有理。秦将軍你為人快人快語,是個直腸子,這樣的性子能生在我大周朝中,得遇父皇這等明君,是你的幸事。但若是出去,卻是無力與慕容城對抗。”
長歌在一旁輕輕蹙眉。
上輩子,秦時月是時陌的心腹之臣,時陌是什麽樣的君,秦時月便是什麽樣的臣,雖然不若那位一顆七巧玲珑心,卻也是個工于心計的。
秦時月耿直?打死秦時月她都不信!
那麽,他故意說這一番話出來,惹得所有人圍攻他到底是為了什麽?
長歌思索着,忽地靈光一閃,她猛地向那一身藍袍的男子看去——他不想出征!
他是故意的!
蔡興無力對抗北燕,父親知道,懿和帝也必定知道!但懿和帝也萬萬不會再派父親出去,那麽,他首選之人就是——秦時月。
此時,秦時月卻故意站出來說了這麽一番實話,實則是想以狂妄惹來非議,好讓懿和帝駁回他所求。
果不其然,懿和帝抿了抿唇,便要下令:“蔡卿……”
“皇上!”
秦時月情急之下打斷天子之言,直言道:“臣願立下軍令狀,領兵十萬,若是不能敗敵凱旋,願提頭來見皇上!”
此言一出,衆人皆震。
秦時月竟敢以敵人半數兵力出征,還敢立下軍令狀……他這是嫌命太長了嗎?
連景王亦是滿臉驚色。
雖說長河郡一役将成為他與蔡興争奪禁軍統領一職的關鍵籌碼,但以半數兵力對抗,他從哪裏來的自信?
而那邊,蔡興也已經醒悟到了此戰對于禁軍統領一職的重要性,當下揚聲道:“十萬就十萬!你敢立軍令狀,本侯也敢!”
“皇上!就是十萬兵力,臣蔡興願親上前線,為皇上出生入死!”蔡興大義凜然,拜道在地。
“好!”懿和帝身為天子,見底下将領個個血性,亦是躊躇滿志,當下拍板定案,“蔡卿,朕封你為定北大将軍,領兵十萬,你随朕來。”
……
家國戰事面前,懿和帝已徹底忘記那一身千年銀狐氅,這便擺駕去了溫德殿,蔡興緊随其後。
長歌險險逃過一劫,卻來不及慶幸,她心中緊緊思索着秦時月今日舉動的深意。
他既不願出征,最後卻又那般急切去立軍令狀,是為何?
不,不,他不是自己要立軍令狀,他是在激蔡興立軍令狀!激蔡興自請十萬兵力并立下軍令狀!
但蔡興絕對不是以少勝多的将帥之才,半數兵力抗敵原就等于找死,還敢立軍令狀?
天,這是什麽仇什麽恨……
宴散,長歌往那走在景王身後的藍袍男子看去一眼。
這個時候的秦時月還是景王的人,所以這是景王的意思?
不,長歌目光倏地一震,不是景王,是時陌!
這個時候的秦時月就已經在時陌麾下,為時陌所用了!
所以方才的一切,從假意請戰到激蔡興以十萬兵力帶軍令狀迎戰……這一切,全部都是時陌的意思。
而且,看秦時月早有準備,從容不迫,步步皆是深意,言行全是套路,長河郡此戰似乎絲毫不令他意外。就是說,秦時月早知道會有這一戰,并且提前得了他主子的命令。
想到這裏,長歌心神皆震——這一戰,背後操縱之人是時陌!是他!
是他在暗處翻雲覆雨,将長河郡一役提前了整整一個月!
他到底是怎麽辦到的?他到底是怎樣令北燕二十萬大軍為他一個身不由己的質子所用的?
更重要的是,他想做什麽?
夫妻十五年,長歌懂得他,相信他,知道他并非是那種會為了自己利益令戰火蔓延、生靈塗炭之人,如果他真是那種人,上輩子她也不會被他迷了心。
所以她不會懷疑他,但是,他要蔡興領兵十萬北上到底用意何在?
長歌秀眉深鎖,直到慕瑜出聲叫她,她才回過神來:“回去了嗎?”
心裏想着回去她要和爹爹好好談一談這場戰事,長歌站起身來,才發現前方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正是時照。
長歌這才醒神,暗嘆時陌給她的震撼太大,一時竟連自己剛剛差點被時照坑死的事都忘了。
長歌瞧着眼前豐神俊朗的男子,這個男子和她心裏那個禍水差不多,這麽多年不知入了多少春閨少女的夢中,不自覺間禍害了多少姑娘。
長歌心嘆一聲,但情愛這種事,她的心既不在他身上,任憑他再是奪目,她也不能耗着他,這便快刀斬亂麻地直言道:“晉王今日真是險些要我下不來臺呢,雖然這麽說是大逆不道,但長歌心中倒還真有些感激那份戰報來得如及時雨一般,解了我方才之困。”
時照低頭凝視着她,嘆道:“長歌,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還在怪我?”
長歌黑白分明的眸子迎視着他,坦言道:“都是小時候的事了,晉王殿下何必惦念至今?”
“你也知都是小時候的事,那為何至今不肯放下六哥?”時照輕哂,自嘲一笑,“長歌,當真錯了一步,就再也沒有機會挽回了嗎?當年他也不過只是早我了一步而已,如今你就要以最好的年華空等着他這麽些年,不肯再給旁人機會?”
這個問題,若是換做上輩子,她或許還要猶疑一下,畢竟到這個時間為止,她和時陌都只是小時候的情意。
但這輩子,她卻實在沒什麽好猶豫的。
她經歷過那樣一個男人,真的就不可能再愛上別人了。
縱然在她的計劃裏,她今生不會與他再續前緣,但在她的人生規劃裏,她同樣也沒打算再嫁給任何人。也許換個拎得清的,會知道這已經是兩輩子、兩個軀體的事,不能再混為一談。但她在感情裏一向不怎麽拎得清,所以在她心裏,時陌一日是她的夫君,便生生世世都是她的夫君;他一日走進了她的心裏,便會生生世世住在她心裏。
她義無反顧。
“是啊,長歌是個沒有福氣的,既生了執念,這一生便注定折在那個人身上了。晉王殿下天人之姿,值得一生花好月圓,不該被長歌所累。”她看着時照的眼睛,輕聲說着,輕而果決,外柔內剛。
時照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沉黑深邃的眼底重重劃過一抹受傷,半晌,他輕笑一聲:“若是方才沒有那一封戰報,你此刻已經是我的花好月圓了。但是長歌,戰争總會過去,不是嗎?”
長歌臉色微變。
是啊,戰争總會過去,她的婚事已經被懿和帝放在了心上,如今只是被戰事耽擱,戰事一過,必定還要再提。
時照凝着她,輕聲道:“我等你。”
說罷,他朝慕瑜行了禮,便轉身離開。
慕瑜回了一禮,目送男人颀長挺拔的背影,再看看神色無波的長歌,心中暗嘆。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回到鎮國公府時月已中天,長歌就要回去歇下,慕瑜将她叫住:“長歌,你随我來。”
慕瑜的書房內,紫檀木的桌案上一盞香爐,飄出若有似無清幽雅致的香味,那是慕夫人在世時最喜歡的味道。
長歌方走進,便覺心中一片溫暖安寧。
那是娘親的味道,讓她覺得安全,仿佛至今都還有那麽一個溫暖的懷抱,風裏雨裏給她庇護,護她無憂。
長歌失神良久,直到聽見慕瑜問她:“長歌,你知道皇上為何不讓護國公出戰嗎?即使他處處忌憚着我,不能用我,但護國公一向因宅中之事受人指摘,皇上對他卻不必大防,為何這緊要關頭卻寧願派蔡興出戰,也要按下他裴家?雖說護國公年歲不再鼎盛,但論及戰場上的事,兩個蔡興也比不上一個裴茂,皇上卻為何就是不派他出戰?”
長歌睫毛輕顫,輕輕垂下眸去。
慕瑜深邃透徹的眸子靜靜看着長歌:“你知道的,對吧?”
長歌的目光落在自己腳尖,輕道:“因為護國公之前入宮替秦王求情了,皇上當日雖迫于形勢不能立刻撤了裴宗元的禁軍統領,卻是一直記在心上的,今日就是天子給裴家的警告,也是給旁人警告,要從今晚後,再無人敢替秦王說話。”
慕瑜輕嘆:“你心中既這麽清楚,便當明白,只要有皇上在一日,秦王就永無歸期,皇上恨不得他死在西夏,是絕對不會讓他回來的。”
長歌沒吱聲。
“晉王方才有一句話說得對,你如今正是最好的年華,這樣空等一個沒有歸期的男子,值得嗎?”
長歌心內輕輕一笑,她想,值得。
那個男人,以江山贈她,用生命愛她,再沒有別人比他更值得了。
面上卻是波瀾不驚地看向慕瑜:“我并沒有等他,只是晉王再是不同,他也是皇子,爹爹忘了嗎?娘要我此生不嫁帝王家。”
長歌一聲“娘”便不輕不重止住了慕瑜接下來所有的話,但他終究是愛過的人,長歌嘴上說得再雲淡風輕,又怎能騙得過他?
然而她既然已經搬出了亡妻,他也明白她心意已定,再多說無益,只能輕嘆一聲:“什麽皇子,不過是因為不是那個人罷了。”
見長歌不說話,心下終究不忍,便提點道:“但晉王是個深藏不露的,你若真無心于他,就得早做打算了。”
長歌神色頓斂。
如何打算?
時照最厲害的地方,是他不動聲色間就說服了懿和帝下了賜婚的決心,而他自己甚至都沒有主動去求,就讓這個念頭在懿和帝心中根深蒂固了。
萬幸今夜賜婚兩字沒說出口,否則君無戲言,再無挽回餘地。
但即使沒說出口,眼下局面也好不到哪裏去。除非她在長河郡的戰事結束以前,更快地嫁給另一個男人。
另一個男人……她總不能現在給時陌寫封信,和他說,快別忙着打仗了,趕緊回來娶我吧?
長歌想得頭疼,無能為力,也只能靜觀其變,見機行事。
……
蔡興雖是領的十萬兵,卻對外宣稱是二十萬大軍,想來是為了穩固軍心,壯大士氣。別說,這一計還真是有用,我軍士氣備受鼓舞,大軍剛到長河郡便連勝三場戰役,一時士氣如虹。捷報傳回帝都,懿和帝拍案叫好,昱王又是一連幾日走路走着走着要起飛的樣子。
噩耗卻是在二月初一那一日傳回的。
那一日自清晨起,天上便籠着厚厚的黑雲,快到中午的時候,有一絲絲陽光仿佛奮力要突破烏雲,卻也只是閃了兩下,便又被黑雲遮了回去。
午後,八百裏加急的馬蹄聲入了帝都街頭,沉重又迫切,仿佛直直踩在人的心口,一路踩進宣政殿上。
“報!西夏突發三十萬大軍,與北燕二十萬大軍成合圍之勢,強攻長河郡!定北大将軍閉城死守,但敵衆我寡,形勢危急,請求援軍支援!”
殿內,懿和帝連同文武百官,臉色劇變。
原本,大周,西夏,北燕成三足之勢,相互制衡,雖有小戰,卻也因大局勢的平衡,總算相安無事,如今西夏竟與北燕聯手!
“陛下,西夏與北燕虎狼聯手圖我大周,此開局一戰,只能勝,不能敗,否則北境防線一旦突破,這兩頭虎狼合謀圖我大周疆土,我大周形勢危矣!”
“臣附議!請谏請皇上派一品大将軍鎮國公領軍北上,一舉擊潰敵軍。”
“臣附議!”
“臣也附議!”
慕瑜還未動,此時言官們已紛紛按捺不住站出來,為慕瑜請戰。
小戰尚能啓用小将,像這等生死存亡的關頭,大家紛紛認為還是慕瑜才靠得住。
懿和帝高座龍椅,緊緊抿唇,一言不發。
“陛下,請以大局為重!”
“請陛下以江山為重!”
言官們紛紛下跪。
懿和帝冷笑。
之前歲月靜好,他倒險些忘了,慕瑜即使沒有兵權,也是朝臣百姓心中重如泰山的戰神。像這種危急關頭,所有人都須得仰仗他,竟容不得天子半分權衡,稍有遲疑,便要被诟病不以大局、不以江山為重。
慕瑜濃眉微擰,他時刻提醒自己,他是個将軍,不是個政客。若是将軍,此時應當如何?應當義無反顧請命出戰!
可是看懿和帝的神情,他卻又不得不有所顧忌。
局面正僵持着,秦時月忽然走出隊列,對懿和帝朗聲道:“臣有破敵之策,求陛下予臣一刻鐘時間,臣願面奏陛下。”
言官一聽不高興了,諷刺道:“前有蔡興立下軍令狀,信誓旦旦能将北燕豺狼逐出我大周,結果如何?非但沒能逐出北燕這頭狼,反而還引來了西夏這頭虎。秦将軍難道還想立一個軍令狀不成?”
秦時月面不改色,只是看着懿和帝,凜然道:“請陛下給臣一點時間,聽臣說破敵之策,若是陛下聽完後覺得不妥,臣願當場自刎在這宣政殿上!”
言官一聽,皆被震住,不再說話。
“準奏,秦卿随朕來。”
懿和帝和秦時月離開後,宣政殿上百官之中一時低聲議論。
慕雲青站在慕瑜身側,輕聲道:“爹心中已有破敵之策了吧?”
慕瑜輕點了下頭。
但他說出來有何用?懿和帝不會信他,不會用他。
父子兩人心照不宣,心中皆是無奈一嘆。君臣離心,才讓大好江山淪為虎狼争奪之物。
然而出乎慕瑜父子意料,一刻鐘後,懿和帝再出來時,竟當衆下旨:“一品大将軍慕瑜領兵四十萬,即刻北上,襄助長河郡!”
……
長河郡形勢危急,整個大周都在存亡之秋,慕瑜領命後一番點兵,大軍便連夜出發。
長歌星夜送父兄出城,站在寒風之下,心情複雜。
終究還是要去長河郡。
可是這一次,長歌知道,幕後操縱之人已經變了,不再是那個手段卑劣不顧百姓的懿和帝,而是她心上那個人,是她的夫君,那個驚世無雙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的男子。
聽說秦時月獻計那一剎那,她就已經懂得了那人的心思。
他要回來了,不是五月,是眼下。
之前借杜崇之手給她的那個錦囊,他是在故意诓她,他是識得了她的計謀,意在用計拖住她。
可是她竟然一點都不惱他騙她,相反,她覺得好欣慰,這樣一個男人,談笑間不動聲色便可號令千軍萬馬為他所用,哪怕是敵軍。
天子又如何?懿和帝根本就攔不住他要回來的腳步!
長歌站在慕瑜面前,笑道:“爹,您猜到秦時月的破敵之策是什麽了吧?”
秦時月自見了懿和帝就再也沒有露面,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究竟和天子說了什麽,足以令那位帝王改變主意,當場啓用慕瑜。
慕瑜點了下頭,驕傲道:“我的女兒也知道吧?”
長歌微微一笑,父女兩人心照不宣。
長歌微頓,又正色分析道:“這一計,于咱們家也是大益。它不僅可解大周江山之困,也給了父兄退出朝堂又一個良機。爹爹凱旋之日,趁着皇上心中最是忌憚之時,便可将兵權與爵位,一并歸還,屆時皇上他,必允。”
慕瑜颔首,是,不能再等了。
今日朝堂上局面,天子對他的态度已叫他明白,如今他任何的軍功和民心都是大忌,只要他多在朝堂一日,就随時會将他慕家滿門推向萬劫不複。
退出朝堂,才是唯一的求生之路。
長歌目送大軍離去。
說是四十萬大軍,其實并沒有吧。如今蔡興已帶走了十萬,懿和帝手中統共就僅剩四十萬大軍,以懿和帝心性,怎可能真的傾軍北上,令帝都空虛,将自己置于危險?
最多二十萬吧,長歌猜想。
而這二十萬裏,還有一半要分給秦時月,給他領軍西夏,趁着西夏空虛,圍魏救趙。
其實這一仗很難,不管是父親,還是秦時月。可是因為布局的那個人是他,長歌心中就是堅信,這一仗,他們必定大捷而歸。
長歌走在星夜裏,眼底漾着心滿意足的笑。
她要回去,等待捷報傳來。
……
二十三那日是個好日子,接連下了大半月的雨終于停了。早晨起來,長歌便見陽光終于撥開了黑雲,熠熠生輝。不一會兒,烏雲盡散,萬裏無雲,天空藍得沁人心脾。
早膳後在花園裏曬了會兒太陽又有點犯懶了,剛剛打着瞌睡,就聽容菡雀躍的聲音一路傳來:“勝了!勝了!長歌,大勝啊!”
長歌睜開眼睛,瞧着容菡興奮的小臉兒,不疾不徐地笑問一聲:“哦?如何大勝啊?”
“公爹用兵如神,以少勝多,一舉擊退北燕虎狼,守了長河郡安然無虞。但這還只是小勝,長歌,你定想不到大勝在何處!”
長歌笑盈盈地問:“大勝在何處啊?”
“在西夏!”
家國大事面前,便是容菡這樣的小女子也覺熱血沸騰,她雙眸泛着光,繪聲繪色地和長歌說起這一局。
原來,當日秦時月獻的破敵之策乃是圍魏救趙之計。
趁着西夏傾巢而出與北燕聯手圍困長河郡之際,表面上由慕瑜率大軍北上,實則暗中給秦時月領兵十萬,直取西夏腹地。
一旦西夏命脈被困,圍攻長河郡的西夏三十萬大軍自然要立刻撤兵返回救援,如此便算解了長河郡之困。之後再有慕瑜這個戰神應戰北燕,此戰便可說不費吹灰之力!
“真正難的還是西夏。”容菡蹙眉道,“秦時月僅以區區十萬兵力深入西夏腹地,可謂是九死一生。這一仗将士們打得極其艱難,好在秦王殿下算無遺漏,與秦将軍裏應外合,以快打慢,以少勝多扭轉局面。尤其是秦王殿下,亂軍之中直取李元嵩,竟活捉了這個西夏王!”
“時陌活捉了李元嵩?”
饒是長歌心中早已料到了他的計謀,但對于他竟然親自上陣這事還是震驚不小。
畢竟上輩子,時陌藏得很深,直到他登基後第三年,若不是前太子挾持她,他都沒打算讓人知道他會武功。
他一身的修為,便是當年的大周第一高手秦時月也不是他對手。可他的心思太深了,竟讓天下人都以為他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為何今生卻要這麽早暴露出本事來?
“是啊!”容菡重重點頭,“我一直以為這位秦王殿下是個文弱書生,沒想他竟能在萬軍之中直取西夏王。以西夏王為質,奪回了當年我大周被侵去的青雲十六州。”
“如今,秦王殿下已經拿着西夏王的親筆求和國書同大軍回朝,正在路上,不日就要到了。”
容菡喜不自勝的嗓音萦繞在耳邊,字字句句裏全是那個人的意氣風發。
長歌聽她說着,臉頰發燙,分明是十五年的老夫老妻了,可是莫名的,她心如小鹿亂撞。
她心裏的那個人,是活在太陽底下磊落的英雄。他的手段,他的心計,雖是權術,卻仰無愧于天,俯無愧于地。
他身在絕境多年,如今不僅自己要回來了,他還将帶着失去的故土一起回來。
這就是時陌,這就是她的夫君。
※※※※※※※※※※※※※※※※※※※※
來,告訴我,男主強不強!蘇不蘇!迷到你沒有!
好啦,小天使們,這章7千多字,看出來了吧?這是兩更,我把明天的一更放在今天一起發了,明天就不更了哈,你們懂的,因為我後天要上夾子啊,為了在夾子上再前面一點,再前面一點,讓更多的人看到我、陪伴我,我才更有動力蘇男主對不對?那同樣的原因,後天的更新也會放在晚上11點過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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