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長歌。”低醇好聽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輕輕喚回了長歌的思緒。

長歌将被子拉下來,眨了眨眼睛,仍有些害羞地低低應了一聲“嗯”。

“去對面房間裏幫我拿一身衣服過來。”

長歌:“……”

她爬起來坐在床上,有些懊惱地抓了抓頭發。想到門外現在還有三個人,她現在一點都不想開門露面,可是剛才兩人都落到了水裏,她倒是好,被他伺.候好了就可以躺着不動了,他還沒衣服穿啊。

她紅着臉,艱難地和他商量:“你可以大聲喊白術過來嗎?”

讓他幫你送過來啊……

屏風後,時陌聞言輕笑了出來。半晌,他含笑問:“你在害羞?”

長歌:“……”

她不該害羞嗎?

“那方才……”他意味深長地一頓,掠過了中間那兩個字,“怎麽那麽大膽?”

長歌:“……”

他沒說出口的那兩個字是……求歡嗎?

混蛋……

長歌臉燙得不行,再也不想理他了。

“放心吧,白術比你那兩個丫鬟懂事,他現在必定已經消失,你出去看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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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要消失……長歌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瞬間就領會了,然後臉更紅。

所以說沒有名分就是很苦惱啊,上輩子她雖然包藏禍心,但卻是他明媒正娶的發妻,兩個人怎麽樣胡鬧都是情之所至天經地義,根本不用苦惱別人的目光。

而且重點是……剛才他們根本就沒有越過最後一道防線!

感覺有點吃虧啊,別人都以為他們……但其實他們并沒有。

長歌雖然心裏羞着,還是迅速拿過衣服穿好下床。拉開門,果然見外面只有夭夭和蓁蓁守着,白術已不知去向。

長歌在兩個丫頭不解的目光中硬着頭皮走到了對面,借着月色認出他的包袱,連忙整個兒抱在懷裏跑出來,又在兩個丫頭的目瞪口呆裏低着頭快步進屋。

經過兩人身邊時,腳步終究還是一頓,她忍着羞怯,強裝出一臉的淡定從容,對兩人輕聲道:“我們今夜不走了,你們去對面歇下吧,別守着了。”

蓁蓁還記挂着刺客一事,神色一凜就道:“不行,刺……”

還沒說完就被夭夭一把往對面拉去,埋怨道:“刺什麽客啊,有秦王殿下在姑娘身邊,姑娘比跟着你安全。趕緊去睡,別讓姑娘站在這裏陪你吹風。”

“姑娘,您也早些歇下。”夭夭刻意垂着眼睛,沒去看長歌粉紅色的肌膚,說完推着蓁蓁進了對面,迅速将門關上。

長歌:“……”

感覺全世界都誤會他們了怎麽辦?

長歌輕輕咬了下唇,想到裏面還有一個人等着她,也無法再糾結了,趕緊進屋關門,疾步走到屏風一側,将整個包袱一并遞給他:“給你。”

時陌伸手來接,沒有碰到她的手,可是離得近了,他手上的寒氣還是沾染上了她手上的溫軟之氣,霎時他心頭一動,長歌卻是指尖一顫。

“怎麽這麽冷?快點穿上衣服。”她嗔道。

他接過,不疾不徐低笑一聲。

長歌将他的笑聲聽在耳裏,總覺得他意有所指,意味深長,趕在他又出聲調.戲之前,連忙跑回床上。

不久,時陌就一身中衣從裏面出來了,他走到床邊,見長歌背對着他睡在裏側,自然地為他讓出了一塊兒地方。他也不和她客氣,再自然不過地躺了上去,掀起被角,将她為他留下的一半暖被蓋在身上。

長歌原本是側身背對着他,聽到他泰然自若的動靜,又忍不住想起上輩子做夫妻那些年,十五年,縱使中間隔着滅門之痛,他們兩個人卻一直是如膠似漆的……

想着,長歌也不再扭捏,她翻了個身面對着他,在他溫柔的目光裏抱住他,将頭輕輕靠在他的胸膛,靜靜聽他心口處的心跳聲。

他的心跳……有點亂,和他雲淡風輕的樣子可一點都不像。

長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麽?”他一手攬過她的腰,垂眸凝着她,啞聲問。

她老實地說:“原來不止我一個人意亂情迷,我覺得很開心,就笑了。”

“小騙子。”他低斥一聲,意味深長嘆道,“意亂情迷可不是你這個樣子的。”

“怎麽不是……”我都獻身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他看了她一眼:“這位公子,你是在叫我嗎?”

他學着她的語氣,不輕不重地重複兩人重逢後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你以為撕下面皮我就認不出你了?”他挑眉反問。

長歌:“……”

那你不也說我是醜姑娘嗎?長歌心中腹诽,但她對自己的定位一向大氣,這就懶得和他計較,順勢問道:“那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他凝了她半晌,驀地緊了緊摟着她的手,輕嘆:“長歌,我怎麽會認不出你?無論你變成什麽樣,我都認得出。”

長歌擡頭看着他俊朗的下颌,心中想起夭夭說的那一句——男子若是将哪個女子放在了心上,不用看臉,單瞧着她的眼睛便能認出來。

她一顆心霎時軟軟的,安靜下去。鼻尖呼吸着他的氣息,又有些意亂神迷,過了好一會兒才猛地想起來,差點忘了正事。

不禁暗嘆,美色誤人……

“你怎麽會出現在清泉驿?”她擡頭,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問。

他挑了挑眉,反問:“那你呢?你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要對着那棵臘梅樹哭?”

長歌被他問住,她總不能人還沒試探出來,就先把自己是重生的交代了吧。

只能先垂死掙紮地否認:“我沒有哭,我在……”

“化妝?”他笑了,不疾不徐撩起她一縷青絲,拿她對那驿丞的一派胡謅反問她。

長歌:“……”

長歌撅起嘴巴,就看着他,不說話了。

到底是做了一輩子夫妻的,她小小一個動作,他就投降了,不再轉移話題,一本正經地回答她:“我是被刺客一路追殺過來的。”

長歌:“……”怎麽覺得這麽沒有可信度呢?

時陌嘆道:“長歌,對不起。那個刺客是來殺我的,因我臨時和你換了房間,他走錯了路,才讓你險些被他誤傷。”

長歌臉色一變,驀地想起方才那個噩夢,時陌倒在血泊裏,那個刺客提劍站在他身後……當下就再也不懷疑他的話了,一顆心緊緊捏着,她将他抱得更緊,緊張地問:“是誰?”

時陌淡道:“不知。”

“不能不知啊,不能敵暗你明。”她着急地坐了起來,長長的青絲輕輕掃過他的臉頰。

月色灑在她裸露的香肩上,她的肌膚白膩香軟,時陌躺着未動,看着她的眸色又深了。

“我陪你一起想。”她說着,就真的蹙眉分析起來,“從與你結的仇來說,西夏是最有可能的,你劫持了西夏王,又奪回了青雲十六州,他若是想一雪前恥,必定會來追殺你。”

“可是……”長歌說着又搖着頭自我否決了,“一國之君要殺一個人出手卻斷然不會這麽小氣,只派一個人出來……所以西夏這邊就可以排除了。”

“同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時陌一眼,才輕聲道,“懿和帝也能排除。”

她排除懿和帝的原因不是“虎毒不食子”,因為虎毒不食子并不适用于懿和帝。她生在父母疼愛她、兄長呵護她的家庭,可是他卻不是,他的父親殺了他的母親……

長歌生怕傷到他,但這卻又是不得不面對的一個問題——懿和帝并不想讓他回去,她不得不與他一起分析當下的局面。

時陌卻只是神色如常地點頭認同:“他身邊兩大高手風和景明要比那刺客厲害得多,所以我知道不是他。”

“那就簡單多了,不是因為仇恨,那就必定是因為忌憚。”長歌篤定地說着,心中一動,已經知道了答案,“是景王。”

“京中如今第一個忌憚你回去的人是景王。”她定定地告訴他。

時陌靜靜凝視着她輕蹙的眉頭,沒吱聲。

長歌見他沒有反應卻是急了,俯身在他胸前,嗔道:“你倒是快點想一想到底景王手下誰有這等本事啊。”

他幽深的眸子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良久,反問:“既然這麽擔心我,為什麽要假裝不認識我?為什麽要和我劃清界限?”

他忽然這麽認真,令她猝不及防,長歌下意識地就躲閃着他的目光,想要直起身子。

腰上一緊,卻是他的長臂摟過她的腰肢,輕輕一用力,她就被迫撲倒在了他的胸膛。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

半晌,長歌有些悲傷地輕嘆一聲:“你不知道為什麽嗎?”

“你不信我嗎?”黑暗中,他反問。

長歌咬着唇,不再說話。

我信你,可我不敢拿我的父親、我的兄長、我慕家上上下下所有的無辜的性命來陪着我冒險啊。我不能負他們,也就只能再負你一次了。

他見她不再說話,心下輕嘆一聲,也不再逼她,只是淡淡轉移話題,道:“時景手下拿不出這樣的高手。”

她轉頭看向他。

“我在西夏的三年裏,時景曾多次派人來刺殺,若他手下有這樣的高手早就派出來了,也不必等到今天。”時陌淡道,“他最拿得出的一次刺殺就是挑唆了北燕皇帝慕容城派寇光親去西夏刺殺我。”

長歌聞言,心頭猛地一緊:“北燕第一高手,平南王寇光?”

時陌輕輕應了一聲:“嗯。”

長歌緊緊蹙眉道:“時景竟能挑唆慕容城派他手下第一大将來殺你,想來必定是向北燕皇帝獻的計策太誘人……他必定是告訴了慕容城,你以親王之尊在西夏為質,若是你一死,大周與西夏一戰便在所難免。屆時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北燕便可趁大周與西夏鏖戰時國內空虛,一舉率軍南下,取下大周大片山河。”

時陌點頭:“慕容城一生最大的野心就是吞并我大周,他将他手下第一大将封平南王,這平南二字便可看出他對大周的野心。可惜他卻不知,時景獻給他的離間一計,歸根結底,還是我派人獻給時景的。”

“你?”長歌睜大眼睛,“為什麽?”

上輩子,他明明沒有這些動作的。

時陌環在她腰間的手溫柔輕撫着,眸子裏卻是一片冷清之色:“因為我想要活捉寇光,可惜我身在西夏無法出遠門,也只好麻煩他自己送到我跟前來了。”

“……”長歌望天,“你捉寇光做什麽?”

男人聞言,垂眸幽幽凝視着她,嘆道:“長歌,你如今已經長大,可以嫁給我了,我想要回來娶你,你不懂嗎?”

長歌心尖兒猛地一顫,眼底霎時氤氲出水汽。對上他如墨沉黑的眸子,她張了張嘴巴,竟一時無法出聲。

說什麽呢?說他的心她都懂,可是她就是不願選擇他嗎?

不不。

她垂下眸去,輕聲道:“那方才為什麽不……”

“那不一樣,”他握着她的手,定定道,“你是我放在心尖的姑娘,我不能在這樣一個地方,這樣委屈你。”

這個地方一點都不委屈啊……長歌心嘆,清泉驿是他們夫妻上輩子分開的地方。

可能,也會是這輩子分開的地方,她想。

可惜如今的時陌他不懂……

“後來呢?”她轉開話題,“寇光落入了你的手中?”

“不,我讓西夏王李元嵩撿了個便宜,讓他把人帶走了。”他輕輕撫着她道。

長歌在他懷中沉吟道:“李元嵩是個貪心不足的性格,他既得了慕容城的心腹大将,必定會獅子大開口狠狠勒索慕容城一筆。可惜李元嵩是個有勇無謀的,論心機狡詐他卻遠不是慕容城的對手。慕容城若是不願意吃這個虧,他就須得将禍水東引。”

時陌聽到這裏,眉頭微挑,似笑非笑看着懷中的姑娘。

長歌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自己又同他想到了一處去,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改口道:“不,南引。”

“嗯,繼續說。”他笑道,“我想看看我放在心上的姑娘是不是也将我放在了心上,能懂得我的心思。”

長歌:“……”

長歌撅了噘嘴,還是如他所願地繼續道:“我若是慕容城,我必定會先向李元嵩賣一通慘,告訴他北燕苦寒之地,實在拿不出這麽多的錢帛。再告訴他,南邊的大周自來是富庶之地,絲帛金銀無數,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大周的一點皮毛都要遠勝北燕傷筋動骨。最後在李元嵩心動之際,提議與西夏合力,聯手南侵,共圖大周江山。”

她說完,眉心處便被他輕輕落下了一個吻。

時陌啞聲笑道:“嗯,看來我的姑娘也果真将我放在了心上。”

長歌心中卻有些苦澀。

上輩子,他從來不說她将他放在了心上,相反,他總是以為她心裏沒有他,為此黯然神傷。

這輩子的時陌和上輩子的時陌,終究是不同的。

她心中真是一面歡喜,一面惆悵。

歡喜的是,沒有上輩子那些記憶的時陌對她必定會少下許多執念,她如今雖被他捉了個正着,但之後她再謀劃離開他也會輕松許多。但想到他們曾經那麽恩愛,他如今卻都不記得了,她又有些惆悵。

她不願讓自己多想,連忙斂神,繼續問道:“所以長河郡一役,一開始就是他們聯手合謀?”

“嗯。”

終于問到長河郡一役了,長歌激動不已,就要問出她這兩個月來苦苦思索卻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為什麽長河郡一役會比上輩子整整提前一個月?

一張嘴巴,卻立刻警醒過來,頓住了。

不對,她若是這麽問,不就暴露了自己是重生的嗎?

雖然時陌不會将她當成怪物,但他卻肯定會追問她他們上輩子的事。

那時她要怎麽說?難道說,上輩子你愛我護我一生,予我無上權力盛世寵愛,可惜我是頭養不熟的白眼兒狼,我最終滅了你的國?

不不……她沒有勇氣拿這樣的自己面對他。

抿了抿唇,她這便換了個問法:“可是為何會如此倉促?”

“倉促?”時陌分明将她細微的停頓看在眼裏,面上卻故作不解地問,“長歌為何會覺得倉促?慕容城和李元嵩他們都不覺得倉促。”

長歌:“……”

心好累,到底要怎麽說你才能明白?不,你還是不要明白了。

長歌為了大局着想,不得不強按下心中的好奇,艱難道:“他們不覺得倉促就好……”

時陌就靜靜看着她那點兒小心思,在黑暗中忍俊不禁。

可惜長歌不像他習武之人能在夜間視物,否則她必定能看到他眼底捉弄的神色,然後一腳将他踹下床去。

偏他還仗着周遭一片暗色,一本正經地“嗯”了一聲。

長歌心中可真是心癢難耐啊。

他一定是用了什麽手段的,否則長河郡一役不可能生生提前一個月。要知道一個月聽起來不長,但對于一場聲勢浩大的戰事而言,從布局到備戰,每一個時辰都舉足輕重。

上輩子的二月十五,北燕發起了長河郡一戰,這說明慕容城在時陌捉寇光之前就已然定下了南侵之策,既然是已經布局好的,縱使忽然多出了西夏這個“盟友”,也只有因雙方磋商而推遲的道理,不該是提前才對。

她真的好想知道這個人是怎麽辦到的,到底是什麽樣通天的手眼才能左右整整五十萬大軍?

但是她問不出口啊嗚嗚……心裏好捉急。

而就在長歌心裏撓心撓肝兒揣測着的時候,男人親了親她的頭發,柔聲道:“睡吧。”

說着,又幫她在他懷中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這就抱着她閉上了眼睛。

長歌:“……”

你在我心中挑起了這麽大的懸念卻不告訴我真相,你讓我怎麽睡?

簡直無法和你愉快地做夫妻啊……

長歌還在那裏糾結,就聽到時陌的呼吸逐漸綿長,頓時傻眼。

做人不能這麽不負責任吧?

長歌抿了抿唇,輕輕拉了拉他胸前的衣襟,眼巴巴地望着他。

時陌睜開眼睛就看到她縮在自己懷裏,一雙眸子水光潋滟,那小模樣真是要怎麽招人疼怎麽招人疼,心嘆一聲:要命,真的招架不住。

這便不動聲色地幫她,裝作已經睡醒一覺的樣子,輕輕拍着她的腰,柔聲問:“做噩夢了?”

長歌聞言,眼睛霎時一亮,對啊!可以這樣問的!

“我還沒睡,”長歌把玩着他的衣襟,低低道,“我還在想你方才問我為何覺得倉促這個問題,我想起來了……我以前做過一個噩夢,正是關于長河郡一役。我記得在夢裏,長河郡戰火紛飛,如火如荼,可是滿城的玉蘭花卻開得極好,就像,就像是閨中少婦們等着丈夫平安歸來時一顆顆殷殷期盼的芳心。”

玉蘭……殷殷期盼的芳心。

時陌就默默看着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本來呢,夢境是做不得準的,但我覺得我這個夢卻甚是有幾分道理。你想,玉蘭花開的時候正是大地回春之際,糧草也更加充足才是。西夏和北燕都屬苦寒之地,糧草格外珍貴。選在春天遠途征戰豈不是比在冰雪未消的寒冬更好?”長歌泰然自若地胡扯一番,洋洋灑灑,最後一句點明主旨道,“所以我認為,長河郡一役是有些倉促的,實在不懂慕容城和李元嵩為何就選在了這樣一個倉促的時間。”

她這邊忙着各種生拉硬拽好問出自己真正想問的問題,不見抱着她的男人眸底一片笑意,偏他嗓音裏卻是一片沉凝:“嗯,你這番一說,還真有些道理。”

“是吧?有道理吧?”長歌喜悅地仰頭看着他,“那你說,是為什麽啊?”

“可能因為我吧。”見她這麽不容易,他都舍不得再逗她了,終于順勢給出她想要的答案。

長歌眼睛都亮了,直直地看着他。

“李元嵩這人雖有一身神勇,卻甚是迷信,日常但凡有個決策,他都要去問一問欽天監。”時陌含笑凝着她,道,“長河郡一役原本就是慕容城籌備已久,的确是定在二月玉蘭花開之際不錯,如此說來你的夢境竟果真有幾分玄機……但我卻等不及玉蘭花開,于是便着人買通了欽天監,讓欽天監上疏西夏王,将戰事提前。西夏王手中既有了寇光,慕容城就是不願意也得願意。”

長歌心中嘆服這人竟是用這樣的法子将戰事提前,既叫人驚嘆,又叫人覺得簡單。

但轉念一想,這世上最好的計謀,其實都不會太複雜。

她心中兀自震撼片刻,才想到另一個問題:“你是如何買通欽天監的?這種當紅的寵臣不好買通的啊。”

他聞言笑了:“我還未謝謝你将杜崇這個錢袋子給我送來。”

長歌恍然一笑。

好吧,有錢能使鬼推磨,再當紅的寵臣應當也抵抗不住首富金錢的誘惑。

“但是你為何等不及?”長歌又問,她忽然想起那一日,她正被時照的局所困,別無出路,長河郡一役的戰報就仿若及時雨一般出現,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心中驀地一動,若有所悟,就聽他輕嘆一聲:“自鎮國公交回兵權的消息傳來西夏,我就猜到背後布局之人是時照了。時照是個藏得深的,這個時機,他理應不會出手,他若是出手,必是要同我搶你,我怎能讓他如願?”

長歌心中震動不已。

上輩子,他以江山和性命護她、成全她。這輩子為了她,他又在暗處翻雲覆雨,讓西夏與北燕五十萬大軍為他所用。

可其實,眼下并不是他回來的時機。

時陌方才有句話說的應當是他自己的切身體悟吧——時照是個藏得深的,這個時機,他理應不會出手。

奪嫡之争,時照不占優勢,越早暴露死得越慘。

而時陌,他只會比時照更不占優勢。

她依偎在他胸前,嘆道:“你如今過早暴露出了本事,對你只有百害而無一益。”

他摟着她,喟嘆:“可是長歌你告訴我,若我沒有本事,何以回朝正大光明地求娶你?”

他一聲嘆息底下藏着的何止千言萬語?更有九死一生。

長歌睫毛一顫,一滴眼淚就落了下來,動情道:“可即使是這樣,我們也是不可能的啊……”

她低低哭道:“你要回朝就不得不嶄露頭角,憑自己一己之力回來。可偏偏你鋒芒越盛,皇上越不會讓你娶我的。他已經這樣忌憚我父兄了,又怎會再讓我嫁一個驚才絕豔的夫君?這根本就是個魚與熊掌不能兼得的局面。”

他笑了,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我不要魚,也不要熊掌,我只要你。長歌,你願意嫁給我嗎?”

※※※※※※※※※※※※※※※※※※※※

啦啦啦,求婚啦~今天雙更,明天也雙更,明天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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