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兩人準備好了婚禮上的喜糖紅燭,夭夭提議:“我們去買一些胭脂吧,姑娘這些年都以假面示人,今夜肯定是不能的,雖說她真容國色天香,但新婚之夜還是該好好打扮一下。一輩子就這一回呢,即使沒有嫁衣,也該讓姑爺一輩子記得她今夜的模樣。”
說着又有些傷感。
蓁蓁點了點頭,便随手攔了路邊一名女子:“敢問姑娘,城中最好的胭脂鋪在何處?”
豆蔻年華的姑娘笑說:“兩位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咱們兩玉城,雲想閣的料子,花想閣的胭脂,碧海潮生的美酒佳肴,可是出了名的,你們去這幾處總不會出錯。”
夭夭驚呆:“這幾家不全是帝都的嗎?”
“對啊,全是帝都來的,在咱們這裏開的分號。都是年後才開的,不過財大氣粗,這一來就搶占了市場,如今咱們這裏無人不知的,紛紛慕名而去。”
夭夭和蓁蓁對視一眼,又向那女子問了路,這便往花想閣趕去。
遠遠見到花想閣的門面,清雅精致,在周遭一衆平平無奇的店鋪裏頭很是鶴立雞群,夭夭忍不住道:“我一直以為這三家背後的大東家是杜崇來着……沒想到卻在杜崇金蟬脫殼之後将生意越做越大,都開到這裏來了,竟不知是哪路神仙,連首富倒臺了他都還沒倒。”
蓁蓁沒有說話,正蹙眉想着一事,不料耳旁夭夭忽地低呼一聲,便被人緊緊捂住了嘴巴拖到一旁。
蓁蓁臉色頓變,猛地轉頭,一擡眼卻見是白術。
白術一手緊緊捂着夭夭的嘴巴,一手朝蓁蓁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用眼神示意蓁蓁去看雲想閣店鋪裏頭那人。
蓁蓁順着看去,目光觸及裏面那一道清俊挺拔的背影時,當即變了臉色,連忙随着白術一起,三人悄悄躲進了一旁的巷子裏。
白術這才松了夭夭的嘴巴,夭夭不憤,正要打人,蓁蓁拉住他,低聲道:“晉王在裏面!”
夭夭瞪大了雙眼,震驚不已地壓低聲道:“晉王怎麽會在此處出現?”
蓁蓁蹙眉搖了搖頭,夭夭又去問白術:“你又怎會在此處出現?”
“我奉主子的命令,過來替郡主買胭脂。”白術皺着眉頭,探頭出去瞧時照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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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和蓁蓁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底看到滿意之色。
還行,是個知道疼人的姑爺。
但是夭夭還是習慣了嘴巴不饒人,嘟囔道:“這種東西不該他自己親自來替姑娘挑嗎?沒誠意……”
白術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沒說什麽,轉頭繼續去盯時照。
夭夭理解不了白術那個笑是什麽意思,只好跟着他去盯時照。
雲想閣裏,時照正背對着門口挑胭脂,他挑得很認真,一面凝神聽掌櫃講解,一面親自從每一種的試用裝裏撚了些出來試色。如此過了約一刻鐘,他才選好一盒,又配了口脂,這才離開。
夭夭忍不住道:“看到沒有,這才是給姑娘挑胭脂該有的态度,學着點。”
話落,白術忽地回身,緊緊捂住了她的嘴巴。夭夭正不滿,就聽得腳步聲越來越近,三人連忙背過身去,又蹑手蹑腳地往巷子深處退去。
外頭,時照貼身護衛無猜的聲音傳來:“王爺為了見郡主,一路快馬加鞭南下,聽聞郡主在清泉驿出現,又星夜兼程西行,如今眼見着就要到清泉驿了,王爺為何卻又忽然不急了?反而還要浪費時間來這裏挑選胭脂。郡主如今連臉都是假的,哪裏會用這些東西?”
時照瞧了無猜一眼:“你懂什麽?女為悅己者容,她如今不用,但總有一日會用。”
無猜摸了摸鼻子,趁機提議道:“既然已經進了城,王爺您今夜不若就在這兩玉城裏歇一晚再走?方才那掌櫃不是說此間碧海潮生的老板今夜有大喜事,碧海潮生今日大開店門免費宴請嗎,也不知是什麽喜事,咱們不若去瞧一瞧?”
巷子裏頭悄悄躲着的蓁蓁和夭夭聞言,臉上雙雙露出又驚又懼的表情。
那個老板是怎麽回事?他是敵軍派來想要坑死他們的嗎?!
白術緊緊皺眉,暗叫不好。
三人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底看到緊張之色,一口氣緊緊提在嗓子眼兒。
他們倒不是怕時陌打不過時照,只是他與長歌兩人這一路走來千難萬險,好不容易等到今夜花好月圓,若是時照這個時候忽然出現……這好事怕是怎麽都要壞了。
三人凝神屏息,卻沒聽得時照的回答,只聽得那主仆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這是什麽意思?
三人頓時傻眼兒,面面相觑過後又消無聲息地從巷子裏頭探出來,豎着耳朵想要去聽時照的意思。
夭夭更是在心底祈禱:若是能讓她家姑娘今夜圓滿嫁做人婦,她願折壽一年,不,還是三年吧,有誠意一點。
她心中剛剛祈禱完,就聽前方時照的聲音淡淡傳來:“不了,連夜趕路。”
雖然已經隔得算比較遠了,時照的聲音也不大,但因為三人都提心吊膽着,卻是将那一聲“不了”聽了個清清楚楚,當下不約而同長松了一口氣,都從各自臉上看到如釋重負的表情。
而後,夭夭癱坐在地,喃喃自言自語道:“要不還是一年吧……”
“什麽一年?”蓁蓁耳朵尖,一面問一面拉她起來,跟上白術,三人前後進了花想閣。
花想閣掌櫃剛招呼完時照,各大系列的試用裝還未來得及收起,這便順勢笑着招呼推薦起來。花目繁多,琳琅滿目,數百盒胭脂擺在她面前,教她說來如數家珍。
蓁蓁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轉身只想靜靜,夭夭咬着唇,艱難地做選擇。
白術大手一揮,直接扔了一袋鼓鼓的金子過去:“全要了。”
夭夭蓁蓁猛地側頭看去:“……”
白術微微一笑:“那寒碜的才會做選擇,咱們主子自然是要全買回去給夫人挑着的。”
蓁蓁:“……”
夭夭:“……”總算明白剛才白術那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是什麽意思了。
雖然知道他應該是在酸方才同樣來挑選胭脂的時照,但她的膝蓋也很疼是怎麽回事?
……
三人準備好了所有的東西回到碧海潮生,白術不方便進內院,便由蓁蓁和夭夭扛着大包小包進去。
裏頭,長歌剛剛沐浴完,正坐在鏡前任時陌替她畫眉。落日餘晖灑進,染了一室歲月靜好。
夭夭見到兩人含情相視的畫面都不忍心走進去打擾,但是這麽多胭脂買都買了,還是要趕緊用吧。結果一進門就聽見她家姑娘這樣說:“其實可以一切從簡的。”
“已經沒有嫁衣沒有賓客了,還要如何簡?”
“……直接送入洞房?”
“……”
正進屋來的夭夭和蓁蓁腳步一滞:“……”
真真是美色惑人,連她們家一向清心寡欲的姑娘也變得這樣不矜持了。
長歌聽到動靜,轉頭看去,眉眼間尚留着方才的疏懶之色,笑問:“怎麽買了這麽多?”
蓁蓁道:“主要是胭脂多,姑爺今日将花想閣包場了。”
蓁蓁已經很有眼色地改口叫姑爺,一面和夭夭一起将數百盒胭脂一一取出來,齊齊整整地擺滿了一桌子。
饒是一貫出手闊綽、動辄包場強行做東的長寧郡主見到這等盛況,還是有些微驚。
她有些艱難地出聲,問身旁那人:“你知道……胭脂是有時限的嗎?”
“不知道。”他理直氣壯,瞧了她一眼,淡道,“我只知,你我婚盟沒事時限。”
長歌:“……”
忽然有點甜是怎麽回事?
他已轉過頭去,目光不疾不徐從一盒盒胭脂中逡巡而過,最後挑了其中最奪目瑰麗的一盒,打開來遞到她面前。
長歌睜大眼睛,抗拒地搖頭:“太濃豔了……”
時陌挑了挑眉,去捉她的手。
長歌哭笑不得:“我不要……”
他瞧了她一眼,不輕不重道:“還沒到你說不要的時候。”
一旁的夭夭蓁蓁對視一眼,感覺還沒洞房已經少兒不宜了……趕緊默默退了出去,還貼心地将房門替兩人關上。
時陌不容抗拒地去捉她的手,長歌一面躲一面笑,被他追了兩步,就教他整個人一起按進了懷裏。想到那盒可怕的胭脂,長歌猶自垂死掙紮:“求你了……”
“一會兒再求。”
長歌:“……”
混蛋!剛才裝得那麽道貌岸然,這會兒這麽多的意有所指又是怎麽回事?
她耐着性子和他講道理:“我這一輩子就成這麽一次婚,你好歹讓我美美地嫁給你啊,這盒胭脂一塗上去,我怕你往後餘生想起來都要虎軀一震……”
他目光忽地幽暗,直直看進她的眼睛裏:“不會。”
長歌愣住。
“不會只有這一次,”他承諾道,“今夜只是權宜之計,回京後,該有的禮儀,我一樣樣都會補償你,不會真的教你受委屈,我終會以最盛大隆重之禮将你迎娶為妻。”
長歌張了張嘴巴,心頭千回百轉,最終卻是在他幾乎要将她看透的目光裏盈盈一笑,依偎進他懷中,柔聲道:“好。”
他垂眸靜靜看着她,眼底一片漆黑。半晌,他握住她的手,輕輕将她的手指摁進那一盒瑰麗的胭脂裏。
長歌不解地擡眸看他,他一言未發,只是牽着她的手,兩人一起走到案邊。
那上面攤放着一紙婚書,灑金的宣紙上,筆鋒莊重虔誠。
她不知他是何時寫下的這個,怔怔看向他。時陌沒有解釋,只是握着她染透了胭脂的手指,重重摁了下去。
長歌的目光落在紙上,一剎那間,良緣永結、瓜瓞綿綿、爾昌爾熾、白頭之約幾個詞像是格外出衆一般,争先恐後又猝不及防地竄入她眼中,她只覺心口重重地跳,竟有些承受不住,連忙別開目光。
愣愣地任由時陌捉着她的手指摁下紅印,簽下婚書。而後他才将自己的手指摁進那一盒胭脂,将指尖染透,又重重落在宣紙上,她的旁邊,成依偎姿态。
她一瞥之間,就見得淡黃色的灑金宣紙上,滿紙清雅墨色,将兩人的指印襯得更加瑰麗奪目。那兩抹紅豔竟仿佛是心頭血的顏色,淺淺一滴,義無反顧刻下一輩子的山盟海誓。
是承載,也是見證。
奪目得令長歌不敢直視。
時陌仿若未覺,心滿意足地将婚書收好,這才将她攬進懷中,輕輕吻上她的眉心:“讓兩個丫頭進來幫你梳妝,我去換身衣服,等着迎我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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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自稱民政局那位小天使呢?可以出來了,兩人已經簽字,到你出場發小本本啦!
婚書是個很重要的鋪墊,對後面很重要,所以不要嫌棄這個劇情特意拿出來寫啦~昨天爆更啦,今天緩一緩,先更少點,明天再繼續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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