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長歌看着她,眨了眨眸子。

他胸中有丘壑的樣子着實令人癡迷,便是凡事都喜歡深思熟慮如她,每每看着他眸中運籌帷幄的光芒時,也忍不住心旌神馳,然後整個人就下意識地疏懶起來。她不願再絞盡腦汁地揣度局勢,只想依賴他,跟着他的腳步走。

這樣無意識的信任和依賴,說不清緣由,但除他以外,再沒有人能給她了。

時陌低頭對上她亮晶晶的眸子,兩人心意相通,他忍不住輕笑一聲,提醒道:“長歌,你忘了你父兄交還的二十萬兵權了嗎?”

長歌一怔,驀地反應過來,然後眸中露出恍然大悟的驚嘆:“你是打算以二十萬兵權挑撥諸王……讓所有人為了兵權争得幾敗俱傷,然後,你漁翁得利。”

時陌輕笑了一聲:“倒還要謝謝時景在我回朝當日,當衆跪請懿和帝賜我兵權。”

長歌咬牙道:“你失去聖心多年,他竟還不安心,為了害你竟做到這一步。”

時陌冷笑一聲:“我一日不死,他母子二人自然一日不會安心。如今太子倒了,他少了最大的敵人,正好可以全力來對付我。”

長歌擡眸看着他,眼底藏着細碎的心疼,半晌,她依偎進他的懷中,嘆道:“都是為了我,你才會早早拔除太子,其實像你上輩子一樣,留着太子,利用太子對付時景才是最高明的。因為時景與何氏一輩子苦心經營的底牌是聖心聖寵,而這張底牌放眼朝中,唯有太子才能一舉将他母子二人擊敗。如今你卻為了救我父兄,提前除了太子,便無異于是親手替時景除去了這個天敵,之後再要除時景母子就會很艱難了。”

時陌擡手将她額前的碎發撥到耳後,笑道:“固然艱難不錯,但我認為,卻再沒有什麽比這份艱難更讓我心喜了。長歌,就是從這裏,我徹底扭轉了我們之間的命運。”

長歌哭笑不得:“像你這樣說,倒還真是值得。”

“長歌,這世上什麽人都會被打敗,唯有死去的人不會被打敗,他們自死去那一刻起,就永遠立于了不敗之地。”時陌深深看着她的眼睛,自心底發出喟嘆,帶着鈍鈍的苦澀。

時陌的話,讓長歌感覺自己仿佛被細細的尖針準确無誤刺中了心底最深藏最軟弱的一塊肉,剎那間自身體裏冒出血珠。雖時過境遷,不再如當年的鮮血淋漓血肉模糊,卻依舊牽扯出綿長細密的疼痛。

是啊,什麽人都會被打敗,不論是被計謀還是被感情……唯有,死人永遠不會被打敗。

上輩子,她與時陌之間就是隔着死去的親人,隔着慕家無辜的滿門,然後,無論他們做什麽,都再也沒有辦法跨過這些鮮血了……她機關算盡,最終也争不過命運,只能扔下他獨自死去。

那時候她就常常想,若是她的族人都還活着,縱然她與時陌之間依舊隔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縱然全天下的人都不讓她和時陌在一起,但只要所有人都還好好地活着,這道鴻溝,十五年的時間,她與時陌也總能跨過去,最終走向一個圓滿,而非一個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的生離死別的結局。

偏偏所有人都死了,那些死去的人是永遠不會被她和時陌打敗的,無論這段感情多麽真摯,計謀多麽驚豔。

“長歌,萬幸我醒來得及時,萬幸我來得及改變這一切。”時陌長嘆一聲,溫熱的吻随之落在她的發頂。

長歌沒說話,只是無聲地抱緊了他的腰,将臉埋在他懷中,呼吸間全是他身上的味道。暖暖的藥香随着她的呼吸入了她的骨血。

她輕聲承諾道:“時陌,從前你心中的那些遺憾,這一次,我都會補償你。”

他聞言低低笑了一聲:“哦?原來是這樣……”

“什麽?”

“難怪……你一見到我就迫不及待要和我生孩子,原來是真的想補償我啊,我還以為那只是你想要我的借口……”

長歌:“……”

混,混蛋啊!

什麽感動啊,蕩然無存了!

長歌氣呼呼地翻了個身,感覺再也不想對他好了。

時陌也不攔着她,順勢自她身後将她抱住。她嬌小的身子那麽容易就被他整個按在懷裏,他忽然覺得整個姿勢也挺好。

長歌抿着唇不想和他說話,但想到一件事,還是幹巴巴地出聲:“蓁蓁……你還是給我送過來吧,我消失這麽久,她怕要急瘋了。”

身後的人沉默片刻,嗓音聽不出情緒:“三日而已就要急瘋了?那當年你離開我的時候,可曾想過我往後的日子該如何?”

長歌心尖兒一疼,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在她耳邊輕嘆一聲:“放心,我方才已經交代下去,明日你醒來就看到她了。”

“還有我義父那邊……”

“放心,趙大人如今還在兩玉城,等你的消息。”

長歌松了一口氣,輕輕點頭,心中又忍不住發軟,仿佛在雲端,輕飄飄的,卻很溫暖。

他啊,他一向就是這麽細致周到的男人。

想着,她又翻了個身,面對着他,将頭埋在他懷中,安穩地閉上眼睛。

不久,她就感覺到了男人平穩的呼吸,悄悄睜開眼睛,只見他已經入睡。她細細地凝着他,只見他的睫毛又黑又密,長長地垂落在下眼睑上。

那細細黑黑的睫毛仿佛是落在她的心尖兒上一般,讓她心中癢癢的,她忍不住想要湊上前去親一親,再親一親。卻生怕将他吵醒,他應該很累吧,不像她人事不知地一睡就是三日。

這三日裏,他要布局,要謀劃,還要收買,要震懾,要離間……他在暗處催動那樣大一個棋局,必定極為耗神。

長歌不敢擾他歇息,輕輕閉上眼睛,在他懷中一動不動。

但她睡了三日實在太久,閉着眼睛老半天還是半點睡意都沒有,忍不住就想到了朝中局勢上去。

時陌說,時景當衆跪求懿和帝賜兵權……時景之所以這樣做,其實更多的是出于對時陌的害怕吧。

雖然時陌不受寵多年,被扔去了西夏自生自滅,但他到底曾是大周最受寵的皇子,榮寵更甚當年的太子。如今霸氣還朝,智計驚豔,還帶回了大周失去的故土……時景這是拿不準,在懿和帝的心中,對時陌的父子之情會不會因此死灰複燃,所以才來了這麽一招離間計。

以兵權離間懿和帝和時陌,在他們原本就斷得不剩什麽的父子之情上頭再壓半斤廢鐵,讓懿和帝和時陌為了兵權反目成仇。

但時陌不會這麽蠢,不會落入他的圈套。

當日在兩玉城,她曾向他獻計,順勢以離間計挑撥景王和昱王。也不知道這個人聽她的沒有……

但即使他聽了她的,他這一局更大,所圖更多,也必定将會更難。

反正了無睡意,長歌就忍不住将自己代入時陌的位子,細細揣摩起他的心态來。

假若她是時陌,她想娶身份最微妙的長寧郡主……正如她離京前分析的那樣,皇上已動了心思,即使慕家放權,皇上也必定會讓長寧郡主嫁入皇家,作為控制住慕家的一顆最有用的棋子。那麽時陌想娶她也不是不可能,但他須得讓各方大敗。他原本最沒有希望,唯一的法子,就是讓對手比他更沒有希望!

而如今放眼朝中,七個皇子,太子已死,十三皇子和十四皇子年紀還太小,就只剩下了昱王、景王、時陌和時照。

昱王和景王雖已娶親,但難保他們不會舉薦自己的人相争。至于時照……時照,長歌還真拿不準他如今是個什麽心态。他前世固然放手得潇灑,那麽多年都假裝根本沒認出她來,若不是這輩子在香料上暴露了,她怕永遠都不知道。但上輩子的情況卻又有些不同,上輩子,她和時陌可是祭拜過祖廟的,不容置疑的真正的夫妻。

而如今呢,她與時陌成的那場親……總感覺像個兒戲,就連時陌自己都并不怎麽認可,一心一意籌備着回京後的那一場婚禮。

還把日子都給算好了……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話說回來,若是連時陌自己都沒打算承認,時照若是也不認呢?大概又要與時陌全力一争。

所以說,時陌這一局就須得一箭三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同時打敗時昱、時景和時照,一舉讓這三人俱失聖心,被踢出局。

長歌真是想想都覺得好難。

要時昱失聖心最容易,論城府心計,時昱是三人中最弱的,如今又正逢段太傅病重垂危,等于他又生生失了條臂膀。

時照最難鬥,這個人多年蟄伏,不争不搶,不顯山不露水,看似毫無攻擊性,實則讓人根本無法找到他的弱點。

沒有弱點的人是最可怕的,因為可能昱王和景王會因為争兵權而露出死穴,但時照他可能根本就争都不會去争。

你到底要如何讓這些人都入你的局呢?——長歌溫柔地凝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心中無聲地嘆息。

“還不睡?”時陌忽地睜開眼睛。

“你不是睡了嗎?”長歌一驚。

時陌唇角微彎,低低笑了一聲:“你這麽深情款款地看着我,要我怎麽睡得着?”

長歌臉上一熱:“……我睡了三日,這時不累,睡不着。”

他聞言,忽地翻身,就将她壓在了身.下,一點不客氣地往她親去:“那我讓你再累一點好不好?”

長歌:“……”

“不,不了,我忽然就覺得很想睡了。”長歌艱難地挪了挪,好在他也沒用力,她掙紮了兩下就從他身.下滑開了,然後背對着他,緊緊閉上眼睛。

男人凝着她雪白纖細的脖頸,瑩瑩泛着光澤,總覺得像是引.誘着他去親吻……

“睡吧。”時陌按下心中的欲.望,抱她入懷,輕輕阖上眸子。

長歌這回終于不敢再東想西想了,一動不動地逼自己睡覺。

于是這一夜,她入睡得前所未有的艱難。

雖閉着眼睛放緩了呼吸,但打更的梆子聲每每響起時,她應該都是這漫漫長夜裏第一個聽見的。她本想下床走一走,可惜身後的男人長臂硬實,牢牢環着她的腰,仿佛在夢裏也生怕失去她似的。長歌心中又喜悅又苦澀,不敢動彈,只好安安靜靜地躺着。

如此艱難了大半個晚上,直到四更的梆子打響後,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大概是睡前受時陌的影響,這一夜,她竟夢到了她的母親。

算起來,自她十歲那年母親去世,如今已有六年了。

她的母親臨去前緊緊抓着她的手,心心念念地對她叮囑了兩件事,第一件自是要她此生不嫁入帝王家。當然如今看來,前世今生,她都要食言了。

第二件事——

“長歌,娘走以後,你就再也不要想娘了。”

長歌那時哭得肝腸寸斷,問:“為什麽?”

彌留之際的母親已經憔悴不堪,明明是正好的年華,可是她的皮膚因為久病卧床而變得松弛,她的臉上看不見血色,連嘴唇也是青紫的。她骨瘦如柴,十指指節便顯得格外突出,不再那麽好看,可是她的眼睛卻依舊美得令人驚嘆。

她緊緊握着長歌的手,對她說:“你若想起我,你便會想到失去,失去的感覺會讓人痛不欲生。別人都有娘,而你的娘卻扔下了你,這是我的錯。我不能陪伴你長大,陪伴你嫁人生子,讓你看着我一日日老去,看着我褪盡華光,以最平和寧靜的方式離開你,這是我的錯……可錯已鑄成,從今往後,娘便會如滅去的燈一樣,再也無力改變什麽了……”

“娘在的時候,你一向孝順,娘從你這裏得到的快樂是你爹都給不了我的,這輩子已經足夠。娘離開以後,你就不要再想娘了。只要你不想起我,你就不會因為失去而痛苦,只要你不痛苦,娘就不會覺得不甘,才能在另一個世界心無挂礙。”

“長歌,你會讓娘心無挂礙的,對不對?”

長歌跪在床前,雙手緊緊握着母親的手,流下大片的眼淚,堅強而倔強地重重點頭:“長歌今日會難過,明日會難過,後日或許也會難過。但待娘走遠,長歌就不會再難過了,再不會無端想起娘,令自己痛苦,使娘親不安,惹父兄難過……”

母親眷念地看着她,眼睛裏那樣明顯地含着欣慰的笑,最終卻仍是自眼角落下了無能為力的淚水。

“長歌,我的女兒啊,娘真想陪着你長大……”

她輕輕地嘆了一聲,平靜地閉上了雙眼。

不知是母親的心意太堅定還是長歌的承諾被神明聽見了,母親離開後,長歌果真不能常常夢見她。偶爾一次夢見,在夢裏也沒有悲傷。因為在夢裏,長歌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沒了母親,夢境控制着人的認知,總讓長歌以為她的娘還好好的在她身邊。

這一夜也是如此。

長歌回到了八歲那年。

盛夏的午後,驕陽炙烤着土地,樹上的知了是些越熱越活潑的,叽叽喳喳地叫個不停。暑熱又熱鬧的午後,一池青蓮自在盛開。她穿着青色的窄袖褙子,頭上梳着三小髻,金釵珠頭,繞過國公府清澈的一池湖水,走進母親的房中。

她以為母親還在午睡,不敢打擾,只放輕了腳步走進,剛到屏風後頭,卻聽見母親的聲音自裏面傳來。

母親的嗓音素來輕柔沉靜,這日卻不知怎的,裏頭竟仿佛夾雜着無盡的苦澀和悲傷。

“顧姐姐這一生最大的錯誤就是錯信了那個人,誤入了皇家。她那樣妙的一個人兒,若非遇人不淑,這一生該是如何的自在順心,偏偏她琉璃之心卻入了那虎狼環伺、蛇蠍橫行的地方……”

顧姐姐……母親又想起貴妃娘娘了?

長歌不聲不響地停下腳步,站在屏風一側,只聽父親的聲音從裏面傳來,極為溫存柔軟:“已是故去的人,能忘記于你于她都好。”

“我如何能忘記?她當年被何氏那毒婦所害,死得那樣慘,她一身醫術,救人無數,最終卻救不了自己……我只恨不能讓那賤人替她償命!”

“但你也将她的野心盡碎,将她一生困在了庵廟,此生無法回宮。而宮中又有太子死死壓制住她的兒子,你也算替貴妃娘娘報仇了。”

“太子……”母親驀地輕嘆一聲,“可惜太子不争氣啊,沒有繼承到先皇後的重情重義,反倒像足了那狗皇帝的不擇手段、狠辣涼薄。太子德不配位,又是這六親不認的性格,早晚被人利用,萬劫不複……白費了他母親拿命替他鋪的路。”

“皇後拿命替太子鋪路?這是何意?”

“夫君,你說,這世上什麽人會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這個,我倒真是不知。”

“死人。”母親微頓,輕道,“如你,如我,甚至如天子,只要活着,都會敗。唯有死去的人,才會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當年,何氏與皇後同時有孕,皇後也算是個磊落之人,她是六宮之主,她未去為難彼時為妃的何氏,何氏卻蛇蠍心腸,買通了禦醫,暗中下藥給皇後進補,最終使得皇後胎大難産。待顧姐姐發現不妙的時候,已經是臨盆之際,再無法挽回。”

母親頓了頓,繼續道:“那日我就在宮中。顧姐姐将事情告訴了皇後,原意是想勸皇後舍小保大,但皇後卻拒絕了她的好意。皇後說,她這輩子是鬥不過何氏了,但她活着鬥不過,死了卻是可以的。”

“太子出生時胎大,便是皇後有意剖腹取子,也有禦醫在。但她偏偏斥退了所有人,待皇上硬闖進去的時候,正正見到她自己親手剖了自己的肚子,鮮血淋漓地将孩子取出來。那一幕有多慘烈我未見得,但看皇上永生難忘的樣子,還有任何氏機關算盡時景也永遠無法超越太子的地位……我就知道,皇後是以她自己的方式報了何氏害她這個大仇。”

“皇後,她用自己慘烈一死換自己的兒子永遠壓制住了何氏之子,甚至不給何氏還手的機會。因為,人可以和任何人鬥,但卻要怎麽去和一個死人鬥呢?”

父親沉默片刻,輕嘆:“其實都是輸了吧,以命相博,贏了也是輸了。”

“是啊,任何要用性命去争的輸贏,從一開始就是輸了。”母親素來平靜的嗓音仿佛染上了輕泣,“可皇後以性命至少換來了一個贏面。但顧姐姐呢,同樣是死得那樣慘,同樣是死在何氏手上,她卻只能帶着奇恥大辱和皇上永世不滅的仇恨死去……也怪她自己糊塗啊,她若是能像皇後一樣早日将那狗皇帝看透、果斷對他斷了念想,也不會落到那一日……”

母親大約是悲痛刻骨,說到後面竟不可抑制地咳嗽起來。

父親心疼地勸道:“別想了,過去的事已經發生,無可挽回便多想無益,還是顧着自己的身子要緊……”

“對,我還要顧着自己的身子。我的長歌,我不會讓她嫁入帝王家,不會讓她一輩子陷入那等虎狼之地,一生被蛇蠍觊觎環伺,我須得想一個法子保護她,我要好好替她想一想……”

長歌無聲地站在屏風後,不知何時,眼淚已爬滿了整張臉。

“長歌,長歌……”

長歌聽見有人叫自己,下意識地以為是父親發現了她在喚她,連忙低低應了一聲,同時擡手去擦眼淚。

一擡手,卻觸碰到一只溫熱的大掌。那只手被她一碰,又立刻反手将她的手緊緊握在掌心。

“長歌,怎麽了?”

長歌緩緩睜開眼睛,便對上時陌微擰的眉頭,神識終于恢複了清明。

原來是夢。

她躺着沒動,長長喘了口氣,夢裏她被母親悲傷難過的情緒感染,仿佛一口氣怎麽都出不來似的。

時陌心疼地凝着她,一面溫柔地替她擦去眼角未幹的淚痕:“做噩夢了?”

長歌輕輕搖頭,啞聲道:“不是,是……”

她對上時陌漆黑動人的眉眼,想起夢中母親提起貴妃娘娘時的哽咽心痛,驀地停住了。

她出生的時候貴妃娘娘就已經故去,所以她不知道貴妃娘娘當年到底是怎麽死的,但她卻知道她的母親。她的母親是多麽堅強勇敢、沉着冷靜的性子,一說起貴妃娘娘,竟也那樣情難自抑地哭起來。

那麽想來當年的隐情确實慘烈。

而時陌……她不想他再難過一次了。

這樣想着,聲音在舌尖上打了個轉,她面不改色道:“是夢見滿桌美酒佳肴,我正要開動,結果卻被你叫醒……我真是太心痛了!”

時陌:“……”

行吧,你開心就好。

※※※※※※※※※※※※※※※※※※※※

昨晚狀态不好,留了言說今天晚點更,竟然評論沒顯示!好了,我自罰一更,今天雙更,耿不耿直?愛不愛我?七夕是個表白的日子,來對我表白吧~!

謝謝給我投雷的小天使,麽麽噠!

芸淡&楓輕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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