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沉吟半晌,懿和帝果斷問:“慕瑜此時人在何處?”

貴妃忙道:“火急火燎趕來命人報了妾身便拉着太醫快馬回去了。雖是無禮,倒也情有可原,聽說是那慕長歌貪玩去捉了鴿子,結果鴿子一落到她手裏就流出了毒液……妾身真是想想都疼。”

貴妃說到這裏微微一頓,擡眼瞧了懿和帝一眼,又繼續道:“何家妹妹原是矢口否認,不肯給她解藥的,還命陛下賜她的侍衛……滅口,打得很是難看,幸得慕雲青親自趕到,這才逼出了解藥。但一番糾纏卻也贻誤了解毒的良機,如今還不知道慕長歌那只手能不能保得下來呢……”

懿和帝冷冷抿着唇,眼中醞釀着風雨,臉色很是難看。

貴妃便不再說什麽,只是體貼道:“具體什麽情況妾身也不清楚,全聽底下人回的。陛下不如宣慕瑜或是十公主過來,細細詢問?”

“不必了,朕親自去鎮國公府。”

……

溫德殿中,時陌阖眸凝神等待,卻遲遲沒有等到懿和帝回來。他原本還泰然自若,但随着時間漸漸流逝,他心中的不安開始漸漸擴大。

他睜開眼睛,目光投向殿中計時的滴漏。已經過去半個時辰,外頭卻一絲動靜也沒有。

為何會這麽久?不該這麽久才是。

難道生了什麽變故,脫離了他的掌控?

不對,若是生了變故,貴妃方才根本就不會出現。貴妃既出現了,那就說明一切都是依着他的計在推進。

那麽,是什麽讓懿和帝離開這麽久?

難道他怒極之下親去了攏慈庵質問?

不,懿和帝是個極要面子的人,他若知曉何氏背着他飼養毒鴿,窺伺朝局,必定會覺被欺騙。再加上方才那一番激怒之言鋪墊,他定當場命禁軍去将何氏捉回。

怎麽都不該消失這麽長時間才是。

一定是哪裏出了差錯。

時陌連忙凝神,又強迫自己沉下心來,将這件事從頭到尾再細細揣摩一遍。忽地,他想到一個可能,猛地睜開眼睛,眸底劃過一陣劇烈的恐慌。

剎那間,他仿佛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素來的從容沉靜消失不見,整個人變得從未有過的慌亂。

“夏公公!”

時陌高叫一聲。

夏晖思索了片刻,還是進了來,一擡眼見時陌一副即将丢了性命的樣子,震驚極了,心想這人這兩日可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樣子,連方才陛下下旨都奈何不了他,怎的這下忽然魂不守舍起來?

“秦王殿下可是有事?”

時陌的嗓音隐隐顫抖:“敢問夏公公,父皇怎的還沒有回來?”

夏晖恻隐心起,忍不住嘆了一聲:“殿下還是盼着陛下再晚一些回來吧,陛下如今正是氣頭上,離得越久對殿下您越有利。”

時陌心急如焚,他心中在乎什麽根本沒有人懂得,當下便再無法自持,急聲問:“方才可是發生了何事?”

夏晖沉默。

“敢問夏公公,方才貴妃娘娘過來,可是發生了何事?”時陌一字一頓,又問了一遍。

時陌眸光逼人,夏晖幾乎抵擋不住那樣的眼神,但他在懿和帝身邊幾十年,最是謹小慎微,這就垂下頭,嘆道:“殿下恕老奴不能多言,殿下只需知道今日發生的事于殿下您沒有絲毫關系。便是有,也全是對您有利的便好。”

話落,夏晖朝時陌行了個躬身禮,便退了出去。

時陌薄唇緊抿,眼眶幾欲猩紅。

夏晖嘴巴緊,決計不會對他洩露半個字,他心中可怕的猜測無法在這裏得到證實。

他猜,懿和帝這麽久沒出現,恐怕是出宮了。

他臨進宮前曾留下話,安排裴錦去攏慈庵,撞破何氏暗中飼養毒鴿一事,只為擒賊擒王,讓懿和帝對何氏因愛生疑,因疑生恨,自何氏這裏釜底抽薪。裴錦或許會在攏慈庵受傷,但裴錦地位不輕卻也不重,莫說是受傷,便是死在了攏慈庵,懿和帝也不會理會她的死活,怎可能親自出宮去過問?

除非……除非今日去的人根本不是裴錦,是長歌!

她的身份極為微妙又舉足輕重,只有她,才能讓懿和帝迫不及待親自出宮去探問!

長歌,長歌……可真的是你?

時陌身側的拳頭驟然握緊。

夏晖退了幾步轉身,剛走沒多遠,卻陡然聽見身後傳來“噗”的一聲。他猛地轉身,就見地上原本一直跪得筆挺的公子重重倒在地上,他的身前,青色的地板上一灘血跡怵目驚心。

“殿下!”夏晖急呼一聲,連忙跑過去,扶起時陌,見他臉色慘白,那白底下還動蕩着青氣,極為可怖,嘴唇發紫……竟像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內傷?怎麽就會受了內傷呢?也沒有刺客來傷他啊……

夏晖心亂如麻地想着,目光猛然落到一旁砸碎的硯臺上,頓時想起方才懿和帝全力那一擲……

“殿下,您這是怎麽了啊?”夏晖急得六神無主,眼前這位在天子的心中到底重還是不重,他跟随懿和帝多年都說不清楚,若是此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個好歹……

“來人!來人啊!快傳太醫!”

……

太醫院的方院正此時正在國公府中,他原本好好地在宮中碾藥,鎮國公沖進來二話不說,一手将他拎起來,一手扯過他的藥箱,兩個并作一個扔到馬上,随後自己飛身上馬,便按着他飛快地打馬出了宮。

他一路上暈頭轉向眼冒金星,好容易到了國公府,又被慕雲青慕雲岚兩兄弟一左一右架起來,腳不挨地架了進去。他原本滿心怒氣,卻在目光觸及到長寧郡主那雙垂在床邊血肉潰爛的手時吓得渾身一凜,猛然回了神,跌跌撞撞跑到了床邊。

此後,他眉頭就一直沒有展過。

世子妃容菡頗懂醫術,在他來以前已清洗了傷口,卻不敢進一步處理,含淚對他道:“郡主解毒不及時,雖然最後也是解了毒,但卻傷了她根本,如今一只手上沒有一寸好皮膚,我怕……”

都是醫者,兩人心照不宣。如今兩人怕的已經不是留疤了,而是手上筋脈細微,一個閃失,這手怕就要廢了。

長歌已經疼得昏過去,人事不知。臉上卻沒有一寸幹的,汗水将她的頭發打濕,黏在臉上、脖子上,整個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慕瑜見她這個樣子,只覺萬箭穿心,一雙眼睛都紅了。他坐到床頭,将長歌放在自己懷中,接過夭夭手中的帕子,親自替她一點點擦臉上的汗。

十公主在一旁嘆道:“大将軍,不如出去等吧,方院正醫術高明,長歌定會沒事,你在這裏幫不上什麽忙,徒惹傷情罷了。”

慕瑜恍若未聞,只是低低地在長歌耳邊道:“長歌,是爹爹沒有保護好你啊……你如今傷成這個樣子,我還有何面目去見你娘?”

十公主正要寬慰,下人來報,聖上和貴妃駕到。

慕瑜聞言頭也未擡,慕雲青、慕雲岚兄弟兩人目光沉冷,下颌繃緊。

片刻後,慕瑜小心翼翼地将長歌放回床上,叮囑慕雲岚好生守着,自己帶着慕雲青去了前廳。

……

“夏公公,秦王殿下怎會傷得這樣重?”

溫德殿中,太醫匆匆提着藥箱過來,診完脈後神情大變,轉頭低聲與夏晖交談。

夏晖腿腳當場就打了個顫,慌忙道:“太醫此話怎講?”

“秦王殿下這是受了極重的內傷,被內力強行摧毀筋脈所致……形勢萬分兇險,怕是還得請方院正過來才穩得住。”

“那便快去請方院正啊!”

太醫為難道:“方院正剛剛被鎮國公抓走了,他家的郡主也受了重傷……”

“噗!”

床上緊緊閉着眸子的時陌這時忽然重重噴出一口鮮血。

太醫和夏晖兩人頓時被吓得魂飛魄散,連忙轉身,這一轉頭卻見床上原本昏迷的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兩人又是一喜,一時間可謂冰火兩重天。

“殿下,殿下覺得怎樣了?”夏晖小心翼翼地上前噓問。

時陌氣若游絲道:“本王要見父皇……”

他臉色蒼白,形容慘淡,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竟,竟像是想要交代臨終遺言一般。

夏晖若有所悟,“噗通”一聲跪地道:“殿下,老奴求您再等一等,老奴這就派人出宮去尋方院正。”

“本王說,本王要見父皇。”時陌沉黑的眸子淡淡看着他。

夏晖為難道:“陛下也不在宮中,同貴妃娘娘一同去了鎮國公府……”

時陌閉了閉眼:“那此時宮裏誰能做主?”

夏晖見這位下一刻就恨不得咽氣的樣子,生怕他在自己眼皮底下有個萬一,心下正忐忑萬分,陡然聽他這麽一問,如蒙大赦般,眼睛一亮,忙道:“舒妃娘娘!”

“陛下和貴妃娘娘不在宮中,老奴這就去請舒妃娘娘過來主持大局,請殿下等着老奴!”

不知夏晖是怎麽給舒妃說的,舒妃到得極快。

時陌躺在床上,阖着眸子看不出情緒,只聽得外頭傳來一聲聲“拜見舒妃娘娘”,而後,空氣中飄來一道清雅的栀子花香味。他睜開眼睛,便見舒妃已站在了他的床前。

舒妃是如今宮中最當寵的妃子,她較之于貴妃和何氏都顯得更加年輕,肌膚更加鮮嫩,但卻也少了貴妃的容光逼人,少了何氏那股子淡然仙氣。她自身仿佛沒有什麽特點,但卻又讓人觀之如清風拂面,極為舒服,極好地應了她的封號,一個“舒”字。

“你們都退下吧,殿下像是有話要對本宮說。”舒妃嗓音清淡。

後妃和皇子獨處一室……夏晖與太醫對視一眼,遲疑不定。

“幾句話的功夫罷了。”舒妃面上瞧不出情緒,“夏公公若是放不下心,便在外頭守着,到了時間進來叫本宮。”

“娘娘這是說哪裏的話,”夏晖連忙堆笑道,“老奴告退,娘娘有話便喚老奴一聲。”

說着便帶着衆人退下,守在外頭卻也如臨大敵。

但他這個大敵也就剛剛在他心中露出了個影子,還沒來得及露出全貌,舒妃就已經出來了,淡淡吩咐了一聲“好生照看秦王殿下”,便領着一衆侍女內侍施施然離去。

夏晖一頭霧水,也顧不得多想,便與太醫轉身進去殿中。

太醫還是無從下手,只得坐下來先勉強開一張提氣的方子。

時陌忽道:“本王在西夏時遇刺遇習慣了,久病成醫也有了心得,本王說一張藥方,太醫寫下來看一看可否一用吧。”

太醫忙道:“請殿下賜下。”

時陌這便淡淡說了幾味藥材,不多,但那太醫卻越寫越喜,最後竟是眸光大亮,連連稱妙,道:“殿下醫術高明啊!這等妙方,怕是方院正來也不過如此了!”

其實這話是有保留的,畢竟是宮中混的人,便是拍馬屁也時時記着不能得罪了另一位。實則,他想說的是,怕是要吊打方院正……

時陌阖上眸子,極為虛弱的樣子,啞聲道:“快去煎藥。”

……

“陛下,小女今日無狀,開罪攏慈庵中的娘娘,犯下大不敬之罪,是臣管教無方,臣願請辭官,為女贖罪!求陛下應允!”

鎮國公府中,慕瑜領着慕雲青跪叩在懿和帝面前,淡淡道。

貴妃小心地往懿和帝瞧去一眼,想觀他神情,卻見他忽地起身,大步上前一步,親自将慕瑜扶起,神情極為平易近人。

“慕卿言重了,今日之事,朕已經知曉了。何氏在佛門清淨之地飼養毒鴿,無法無天,還傷了長歌,朕定不饒她,定不叫長歌今日之罪白受!朕已命景明親去捉她回來,打入冷宮看管。”懿和帝溫聲安撫道。

慕瑜沒吱聲,慕雲青淡淡笑了一聲:“陛下此舉,明則降罪,實則是怕我慕家為今日之事尋仇,對攏慈庵中那位娘娘有所不敬吧。”

懿和帝臉色微變。

貴妃無聲地冷笑。

慕瑜輕聲斥了一句:“雲青,放肆。”

慕雲青抿了抿唇,拱手道:“陛下放心,慕家世代忠君,但凡有二心,當日長河郡大勝歸來也就不會二話不說将二十萬兵權交還。”

懿和帝聞言,神色微動。

慕雲青又繼續道:“慕家忠君,不僅是忠君,更忠的是君心。君王之心在哪裏,慕家忠心便在哪裏,所以那位娘娘便是要臣死,臣也萬死不辭,更不敢無禮冒犯。但今日挾持娘娘,卻也實屬被逼無奈之舉,若是臣不這樣做,娘娘便不肯賜藥,恐怕此時臣帶回來的就只是妹妹的屍體。我慕家只有長歌這麽一個女兒,她固然諸多不是,但若是連她都保不住,我慕氏還談什麽守衛江山百姓?倒成了個百年笑話罷了!”

懿和帝神情複雜地看着慕雲青半晌,終上前一步親自将他扶起,拍着他的肩長嘆道:“雲麾将軍今日無錯,是朕錯了,是你們口中的君心錯了!”

“陛下!”慕瑜聞言臉色微變,忙道,“此話萬萬不妥!”

懿和帝擡手阻止他,悲痛道:“是朕對何女太過縱容,是朕将她縱得無法無天,才釀至今日惡果,竟險些傷了朕的肱股之臣……”

“風和。”懿和帝說到這裏,微微轉頭道,“你派人去城門口守着,見到景明,要他即刻領着何氏前來鎮國公府,親自向長寧郡主磕頭賠罪。”

這話一落,衆人皆震,尤其以端坐的貴妃最甚。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懿和帝,竟不敢相信這話出自他的口中。

何氏再是去了攏慈庵戴發修行,到底曾是皇妃,是景王生母,更遑論,她何其得聖心、得聖寵?這麽多年來,她要星星要月亮都要得,此時竟要向慕長歌一個小丫頭磕頭賠罪?

正這麽想着,卻見世子妃容菡面色蒼白從外頭一路跑進來,匆匆向懿和帝彎了下.身,便對慕瑜哭道:“公爹快去瞧瞧吧,方院正說沒有把握保下長歌的手,二叔不能接受這個消息,攔着非要方院正立軍令狀,不立就不許靠近長歌。但長歌如今不能拖了啊……”

慕瑜臉色大變:“你說什麽?不能保下長歌的手?毒不是已經解了嗎?”

容菡斷斷續續哭道:“解毒太遲,已經傷了根本……她還這麽年輕,還沒有嫁人生子,怎麽能沒有手……”

慕瑜高大的身形狠狠踉跄了一步,轉頭失魂落魄對懿和帝說了一句:“陛下恕罪,臣先告退。”便轉身大步出去,慕雲青與容菡緊随其後。

懿和帝忙道:“朕同你一起去!”

于是一行人匆匆趕至長歌房中。

長歌的房中此時極為精彩。

方院正被慕雲岚強行按在桌子上,頭底下一張宣紙,最上頭鬥大三個字——軍令狀。方院正的右手拇指被慕雲岚握着,兩人的手指上都滿是鮮血,不知這血是誰的,慕雲岚正在強迫方院正簽字畫押,方院正垂死掙紮,負隅頑抗。

方院正拼死掙紮不從:“二公子,老夫已經說了會盡力,你強人所難卻是為何啊?”

慕雲岚将他往死裏按,冷笑:“我妹妹的手何其尊貴,抵你一顆腦袋你還嫌吃虧?快給我按下去!”

“有辱斯文!實在太有辱斯文了!”

“來人,替我按住他!”

“……”

床上的長歌也不知是被他們吵醒的還是被疼醒的,躺在床上低聲哭泣,不吵不鬧,卻默默将雙眼哭得如兔子般通紅,悲痛欲絕。

懿和帝一進門就是見得這等場面,一時間百感交集。

他緊跟着慕瑜大步走到長歌身邊,長歌幽怨地瞅了他一眼,忽地用左手從蓁蓁手中抽出匕首。

“長歌你做什麽!”

慕瑜臉色大變,劈手去奪。

懿和帝由風和護着連忙後退幾步開去。

長歌哭道:“爹爹,你把匕首給陛下,讓他親手了結了長歌吧!長歌不要活受罪!娘娘原就是要了結長歌的,只怪大哥跟來壞了她好事!如今既陛下到了,想來也是來怪罪長歌的,長歌不連累父兄,一人做事一人當,就讓陛下殺了長歌,也好替娘娘出氣了!”

“長歌……”懿和帝深嘆一聲,正欲柔聲安慰,身後的貴妃忽地一個箭步上前,笑道,“長歌你誤會陛下了,陛下是來替你主持公道的。你瞧方院正不是不肯立軍令狀嗎?陛下來就是替你下旨的,聖旨之下,叫他不敢不立,你定會沒事的。”

懿和帝:“……”

方院正:“……”

方院正掙脫開慕雲岚,跪地沉痛道:“臣不敢有瞞陛下,郡主的傷實在嚴重,又醫治不及時,臣只有一半的把握,便是立了這軍令狀也是只有一半的把握……”

懿和帝面色沉凝,冷聲問道:“朕的宮中,難道就找不出個能堪用的太醫了嗎?”

方院正戰戰兢兢伏地道:“陛下恕罪。”

懿和帝的目光落到長歌的手上,只見上頭一寸完好的皮膚都沒有,整只手都被毒液腐爛,大片的腐肉翻出來,發着紫褐色,讓他一個男子都不忍直視,可以想見這丫頭該有多疼。

懿和帝心下一時間是又疼又恨,沉默片刻,忽道:“這軍令狀方院正不用立了,朕來立。”

擲地有聲,話落,滿室寂然。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他,片刻後反應過來,争先恐後道:“陛下萬萬不可……”

“陛下一國之君,不可……”

懿和帝無視衆人,徑自走到長歌身邊,溫聲道:“長歌,你就讓方院正動手替你醫治。你放心,今日你無事便算了,若是有事,朕便将何氏的雙手砍了來賠你,居無戲言!”

衆人皆震。

“方院正……”懿和帝轉身下令。

方院正忙道“是”,正要上前,一道急促的聲音在這時忽地從外面傳來——

“父皇,讓六哥來替長歌醫治吧!”

衆人循聲看去,卻見門外,時照匆匆趕來。他臉上微微泛紅,還喘着粗氣,應是忽然聽到了風聲快馬趕來。

他大步走進,神情複雜地掠過床上的長歌,跪在懿和帝面前,懇切道:“父皇,方院正沒有把握,但六哥一身醫術遠在方院正之上,他定有把握,讓他來吧。”

方院正如被醍醐灌頂,眼睛一亮,一拍腦門兒就喜形于色道:“對啊!微臣糊塗,竟忘了如今宮中還有秦王殿下這號人物!當年的顧貴妃娘娘醫術冠絕天下,救人無數。秦王殿下承她衣缽,三年前已是醫之國手,如今醫術必定更上一層樓,若是由他親自替郡主醫治,莫說這只手恢複如初,便是連疤怕也不會留!”

※※※※※※※※※※※※※※※※※※※※

時陌:想要救自個兒媳婦兒還要先把自己弄傷……還有身世比我更坎坷的男主嗎?

今天這章是二合一、二合一哦~!我看到評論區問什麽時候雙更,那就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吧,二合一奉上,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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