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怼

午飯時間，雲昀早就約好了和周笑童一起，随行的還有班上另一個女生。幾人來到食堂，人滿為患，雲昀摸着癟進去肚子，生無可戀。

“每天中午都是這樣。”周笑童見雲昀可憐樣，藏不住嘴角的笑。

“真的嗎......”雲昀頓時慶幸自己通校生的身份。

“這邊是蓋飯，你想吃小炒的話就去那邊窗口。”周笑童說道。

雲昀點點頭，考慮三分，選擇去人少一點兒的小炒排隊。她獨自一人跨過好幾個窗口，最終來到最裏面的位置。

随着隊伍慢慢移動，離窗口還有好幾人距離時，雲昀就已經開始打量自己要吃的飯菜，眼尖的她一眼就相中了只剩下一盤的糖醋排骨。

雲昀手握飯卡，時刻準備，視線緊盯着排骨不放，心裏不停祈禱前面同學能放排骨一條生路。

終于，輪到她的順序，眉歡眼笑把卡往刷卡機上一放，完了，忘充飯卡了。

電光火石間，雲昀将卡收回，放在身側，尴尬地瞟了眼四周，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她低頭望了望就在眼前的排骨，又彎腰側身望了望不遠處窗口前的飯菜，心裏暗下決定，兩腿“噔噔噔”跨過一個窗口，來到姜子立旁邊。

“你好......”雲昀嘴角翹起一個完美的弧度。

但在姜子立眼裏看起來很欠揍，估摸着又沒什麽好事，“幹什麽？有話快說。”

雲昀立馬收回笑容，直奔主題，“我飯卡沒錢了，你能不能幫我刷一頓飯？”

期待的小眼神。

姜子立微微仰頭，露出脖頸，似在考慮。幾秒後，他俯視眼前笑得燦爛的人，“你欠我的......”

“我一定會一分不少還給你的！”雲昀打斷道，約略猜出姜子立即将說出的話。她繼續保持笑容，擡頭直勾勾望着姜子立，許久，才得到一聲似有似無的回複。

“謝謝！”雲昀十分自覺的往姜子立身邊又走近了些。

姜子立望着眼前烏黑的小腦袋，旁人的擁擠讓兩人挨得愈發緊湊。他不自然地擡起手臂，大致瞟了眼四周，不遠處還是有那麽幾個班上的同學，“為什麽找我？”

雲昀緩緩擡起手，伸出食指，水平比劃比劃前方只剩下兩盤的糖醋排骨，色澤油亮誘人。

“因為只有你這裏還有排骨了。”雲昀眨巴眨巴眼，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乖巧懂事。

姜子立緊抿着唇，轉頭繼續排隊。雲昀像個跟屁蟲一樣苦苦扒在他的旁邊，一直等到前面幾個同學都打完菜，只剩下一份排骨。

眼看着姜子立把卡放上，雲昀小心翼翼扯扯姜子立的衣角，仰頭粲然一笑，一口白牙閃閃發亮。

姜子立用手遮住雲昀的臉，最終還是打了兩份菜，一份宮保雞丁，一份糖醋排骨。

雲昀激動地望着姜子立手中的排骨，迫不及待伸手去拿。

可姜子立沒給她這個機會，把端着排骨的手舉得老高，然後把宮保雞丁擺在雲昀面前。

雲昀困惑地望着眼前這盤子菜，以為姜子立是暫時想讓她幫忙端着，于是伸出雙手拖住底盤，眼珠子卻還是随着排骨不斷移動。

姜子立抓緊手中的排骨，雲昀此刻的眼神像極了一只等待喂養的哈巴狗，兩只眼睛蹭亮。

“這份是你的。”姜子立指着雲昀手中的盤子，擡手示意手中的排骨，“排骨是我的。”

雲昀愣了好幾秒，反應過來後兩眼登時鼓得跟燈泡兒似的，吸了一口氣半天沒吐出來。她快步跟上姜子立的身影，疑惑道，“這排骨難道不是你幫我打的嗎？”

姜子立停下腳步，回頭望她一眼，“記得還我錢。”

說完，姜子立頭也不回插進人群，雲昀望着他高出人群的半個腦袋，真想把他頭當球踢上一腳。

她低首，望着手中的宮保雞丁欲哭無淚，但還是慢吞吞走到打飯的地方蓋了一勺飯，找到周笑童他們的位置坐下。

這頓飯，夾雜着她的淚水呀！

......

雲昀吃飯吃得慢，全程聊天去了。等她回家，都快十二點半了。她坐在沙發上看了會兒電視，想到放學時臨時興起畫的那只王八，糾結幾下，還是準備下午趁姜子立進教室之前把它給擦了。

調好鬧鐘，比平時早個十五分鐘。

可等她完全清醒時，鬧鐘還是指向平時她午睡起床的時刻了。

雲昀一個翻身，鯉魚打挺從床上趕緊爬起來。收拾只用了三分鐘，原本十幾分鐘的路程，也被她給一路跑了過來。

進入校園，才跑沒多遠，前方就出現目标人物，姜子立正緩緩向教學樓靠近。

雲昀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腿腳打顫，卻還是硬着頭皮，準備超過姜子立。可這速度越跑越慢，跑了半天，還隔上幾米。

“呼——呼——”雲昀猛喘幾口氣，盯緊前面的人，跨出自己的小短腿一步兩格上樓梯。超過姜子立時，她得意地回頭瞟上一眼，挑起她那雙不太靈活的眉毛。

然後，這一回頭，就回出事了。本來腿就沒啥勁兒了，偏偏還不好好看路。一個磕絆，雲昀重心不穩，腎上腺素急速飙升。她雙手在空中亂揮，想抓住什麽東西，但無濟于事。

完蛋。

就在雲昀心在淌淚，快速在腦中搜索如何讓自己摔得不那麽慘時，後腦勺一緊，緊随着一陣痛感，将她拉回現實。

她擡頭一看，姜子立沉着臉，手裏提着她的小馬尾。

“快起來。”姜子立另一只手撐着雲昀的後背，腿部跨了幾個階梯，全靠力量撐着。

雲昀眨巴眨巴眼，頓時感激涕零，借着姜子立手部的支撐慢慢起身。

姜子立輕舒一口氣，收回腿，站在原地。

雲昀低頭望望身子，完好無損，然後立馬轉身對着姜子立就是一個恭恭敬敬的90度鞠躬，“感謝救命之恩。”

铿锵有力，氣勢如虹，引得過路人紛紛注目，不知道的還以為下一秒就要江湖拜把子呢。

但雲昀是真的打心裏感激，可等到她擡頭，姜子立早已從她身邊走過去很久了。她拽着書包帶子，難得她這麽真心實意的感謝。但是，她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這下才是真的要完蛋了。

雲昀全速向前奔跑，可等到追上姜子立時，已經晚了。

只見姜子立站在椅子旁，目光微低，直直望着桌面上那只幾乎占據整張桌子的大烏龜，黑色的，特別刺眼。

幾聲偷笑從周圍傳出，與此對比鮮明的是，姜子立的臉色愈發陰沉，像是暴風雨來之前的預兆。

“對不起啊......”雲昀踮起腳，在背後嘗試性先道個歉。

姜子立猛然回頭，額上青筋突起。

很明顯道歉沒用。雲昀默默咽了口口水，匆匆忙忙取下書包，從裏面掏出一小瓶風油精，借用講臺上一小塊兒抹布。多說不如實際行動，她噌地撲到姜子立桌前，借着杯子中的水幫姜子立清洗。

黑色馬克筆在風油精的作用下慢慢變淡，直至最後一點淺色的印記，也靠着橡皮擦的功力消失在視野中。

雲昀甩甩酸疼的手，看着眼前幹幹淨淨的課桌，這才松了口氣，讓開一條縫，讓姜子立進去。

姜子立在過道站了好幾分鐘，當他坐下時，一股強烈的味道撲面而來，刺激着神經。

唰地一記眼刀就朝雲昀飛過去。

“這個......”雲昀尬笑幾聲，自圓其說，“夏天嘛，風油精本身就可以防止打瞌睡，挺好的。”

說完，生怕姜子立不信，雲昀還專門滴了兩滴揉在太陽穴附近，立馬精神抖擻，這感覺太刺激。

......

放學，雲昀約着杜薇一起去馬甜兒的寝室看看，轉了一圈後，走下樓，門口站着一個男生，穿着藍白校服，雙手揣着兜，整個人松垮垮地。

男生在見到馬甜兒時眼神一亮，立馬走過來一把攬住她的肩。

馬甜兒抓着男生的手想把他甩開，但臉都漲紅了，男生手就跟粘上了樣，丢不掉。

“你別這樣，一會兒宿舍阿姨看見了。”馬甜兒低頭小聲說道。

男生撇撇嘴，攬得更緊，“不會的。”

馬甜兒見多說無用，就着這個姿勢介紹，“學長，這是我朋友。”

男生順着馬甜兒視線望去，眼睛微虛，打量了一秒，這才扯起嘴角，先是對着杜薇伸手，“你好，我是李向鳴。”

面對突如其來的招呼，杜薇慢慢伸出手。還未等手完全擡起，就被人一把抓住，緊緊握着。

時間似乎有點過長，杜薇使勁抽回手。李向鳴這才望向另一個人，雲昀，伸出手簡單握了一下。

算是招呼過，小情侶摟在一起低聲交談了幾句，然後馬甜兒擡頭，對着雲昀他們露出歉意的笑容，“我跟學長要去操場，你們要去嗎？”

雲昀立馬搖搖頭，“你們去吧，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

幾人揮揮手道別，等到馬甜兒他們走遠後，雲昀和杜薇四目相對，不知該說什麽好。

這個學長，總給人一種吊兒郎當樣。

杜薇大概猜出雲昀心裏所想，攬住她的肩，說道，“走吧，人不可貌相，相信她的眼光。”

雲昀點點頭，但又猛地晃晃腦袋，剛才學長那個流裏流氣的痞笑，總像塊兒尖石卡在喉嚨，說不出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