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怼

“對、對不起啊......”雲昀縮起脖子，強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很是心虛。

見水滴淌得歡，她趕緊從抽屜裏連續扯出多張衛生紙。幾分鐘前還是幹淨整潔的桌面，成了河底，水流在上面分叉往四周散開。紙巾很快被浸透，濕噠噠地擰成一塊兒。

姜子立也拿出幾張衛生紙，把桌面的紅糖水一點點擦幹。可當他看見堆在桌角那一摞擺放整齊的書側也沾上顏色時，雙眼一閉，咬肌緊繃。

雲昀邊擦桌子邊觀察姜子立的眼色，她将紙放在同時沒能幸免于難的英語書上，淡褐色的水跡如墨染般向四周暈開，随後，慢慢減速。

雲昀腦袋一歪，仔細看了看水漬，眼中透出驚喜，小心翼翼碰了碰姜子立的手，指着水漬道，“你看這個水漬是愛心的形狀！”

姜子立瞟了一眼那個尾部長到要飛上天的淺色愛心，如同烙印印在他原本白淨的書上，臉色并沒有好轉，反而更加沉重。

雲昀收回停在空中尴尬的手，見這招對姜子立沒用，便提道，“不然我們換本書吧，反正我書還沒寫名字。”

雲昀舉起自己的書擺在桌子拼接處，姜子立瞟了一眼，眼角抽搐。明明才發的新書，前面十幾頁的書角部分已經起卷了。姜子立扶額，頓時頭痛加深。

雲昀發覺姜子立似乎是在凝視翹起的書角，趕忙伸手把那一個個小褶皺翻開壓平，笑嘻嘻道，“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一點都不可以！

姜子立望着那一道道壓痕，心裏巴不得那些痕跡能夠用橡皮擦把它們全部消滅。

“把你的書拿開。”姜子立已經在爆發邊緣。

雲昀趕忙拿上自己的英語課本放回原位，老老實實繼續跟着全班讀單詞。

姜子立看着四處被沾上水漬的書，忍住，拼命暗示自己要忽略。

......

上完兩節連堂的英語課，本就燥熱的夏季将書上那一點濕潤給帶走得差不多了。

眼不見為淨，一下課，姜子立就立馬把書合上，壓在桌面那堆書的最下面。

雲昀望着姜子立的動作，偷偷摸摸起身，拉住周笑童就趕緊往教室外面跑。

課間操時間，每周一例行的升旗儀式。因為才剛開學，學校專門找了高一以第一名成績考進來的學生來進行演講。

不太标準的普通話，夾雜些許噪音從音響裏徐徐傳來。講題始終沒什麽新意，燦陽打在額頭，幹燥的熱風拂過被太陽染金的細發，同學們都昏昏欲睡。

雲昀聽得不耐煩，天氣也愈發火熱起來，她往後靠了點，沒想到碰到身後人，趕忙轉過頭說了聲抱歉。

身後女生露出溫柔的笑容，輕聲回道，“沒關系。”

雲昀被女生柔和似水的目光盯得有些臉紅，她記得這個女生，第一天就記住了，許恩蕙，因為太漂亮了，像那種從水墨畫中走出來的古典美女。

“恩？”許恩蕙微微歪頭，靠在肩上的長發順勢往下滑落，像絲綢樣柔順。

“沒沒什麽。”雲昀使勁晃晃頭，不好意思轉過身。

真羨慕，不管是外貌還是身高什麽的，都羨慕。

......

升旗儀式結束，學生登時變成一群追逐獵物的喪屍樣，趁着最後幾分鐘時間跑到食堂或小賣部買吃的。

雲昀和周笑童慢慢走回教室，因為還有一會兒就要打鈴，雲昀便提前把數學課本從抽屜裏翻出來。第一頁空蕩蕩地，她到現在還沒把名字補上去。

從筆袋裏掏出中性筆，剛寫下一劃，筆就沒墨了。雲昀把筆芯掏出來，眯着左眼，右眼對着筆芯孔裏看了半天，确定是沒墨了，才翻身打開自己的書包。

手剛摸進去，一個方形的硬物就擋住了手，她低頭一看，才發覺今早的巧克力還在裏面。她趕緊把盒子掏出來，細看有沒有被壓着。

為了防止被壓壞，雲昀把巧克力從禮物袋中抽出來，塞進抽屜最裏面的地方。她望了眼手中的條紋紙袋，挺好看的，有些舍不得扔掉。

“讓我進去。”

頭頂忽然冒出個聲音，雲昀仰起腦袋就見姜子立站在旁邊，黑色的雙眸俯視着她。

“馬上。”雲昀拿着禮物袋快速起身，想着反正站也站起來了，便把紙袋子幾疊，走到教室最後面的藍色大垃圾桶，扔了進去。

還是覺得很可惜，留着應該還可以裝東西。

回到座位，雲昀屁股剛挨着椅邊，上課鈴就打響了。

數學老師拿着大型三角板走了進來，放在講臺，說道，“上節課留的兩道預習題有下去做嗎？”

此話一出，班裏極少數人神色一變，當然，這極少數人裏面也包括雲昀，她完全忘了這件事兒，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周末。

“那我現在找兩名同學上來寫。”數學老師快速在黑板上寫下兩道題的問題，轉頭用他那雙三角眼銳利地在教室裏來回掃視。

“姜子立姜子立，你做了嗎？”雲昀焦急地拉拉姜子立的衣袖。若是學過的題她至少可以亂蒙，但是這兩道題的知識點還沒開講，需要提前預習課本才做得出來。

姜子立左手一提，甩掉拖着他的雲昀，從桌角那堆碼得整整齊齊的書裏面抽出一個草稿本，翻開第三頁，記的正好就是上周留的題。上面的解題步驟寫得整整齊齊，思路清晰。

“姜子立。”雲昀眼巴巴地望着被姜子立手擋住的答案，雙手合十，作出可憐模樣一個勁苦求。

可這一苦求非但沒讓姜子立把答案拿給她看，反而還吸引了數學老師的目光。

只見數學老師雙眼微眯，低頭，手指在講臺右上方貼的座位表那裏對照着找名字。

“雲昀。”

數學老師渾厚的中低音如同撞鐘敲在她耳邊，雲昀擡起頭，嘴角下撇，抿着嘴，劉海飛在一邊。

“來做第一題。”語畢，數學老師又說道，“旁邊姜子立，來做第二題。”

姜子立瞟了眼雲昀，神色淡定，低聲說道，“起來讓開。”

雲昀戀戀不舍地離開座位，磨磨蹭蹭移到講臺上。

左半邊黑板被劃分成兩個，第一題在左方，第二題在右方，兩人并排挨着站。

“盡量做快一點。”數學老師說完走下講臺，開始檢查下面同學做題的情況。

雲昀往後瞟了一眼老師的背影，兩只眼睛睜得像銅鈴，急忙向姜子立求助，“這個怎麽寫啊？”

“三角函數公式。”姜子立手握粉筆，快速将自己那邊的答案寫了上去。

“那公式是什麽？”雲昀驚訝姜子立解題的速度，手卡在半空，半天也寫不出一個字。

很快，姜子立寫下最後一筆，老師剛好回頭，在看到答案時露出欣慰的表情。随即又彎下身，拿起別人的本子進行查看。

眼瞅着老師快要檢查完一圈，雲昀眼睛撲扇撲扇，望着旁邊的人。

姜子立放下粉筆，下講臺前稍微在雲昀面前停頓了下，小聲說道，“公式是……”

低沉的嗓音從耳邊傳來，雲昀露出殷勤的微笑，一臉期待地望着他，頭一次覺得姜子立簡直是個善良的小天使。

“你猜？”

粉筆在雲昀手中折成兩截兒，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握緊住剩下的一截兒，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腳把姜子立給踹下去。

“你到底寫不寫得出來。”數學老師催促道，俨然已經等不下去。

雲昀埋着頭，下巴都快磕在胸口上。她默默把粉筆放回原處，灰溜溜地夾着尾巴下了講臺。走到姜子立跟前時，故意瞟了他好幾眼，結果姜子立頭也沒回。

王八蛋！

雲昀在心裏已經想象出一部武打劇，劇裏，她把姜子立脖子勒緊，按在地上任她□□，使勁摩擦。但是還是不解氣。

然後中午放學，雲昀果斷在姜子立桌面上畫了只扭扭曲曲的大王八。

機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