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怼

幸好隔天一早沒下雨，姜子立也不用頂着那把令他覺得丢臉的白蓮花雨傘去上學。

進到教室，只有幾個同學在那兒坐着，已經進入學習狀态。姜子立倒不急着看書或是做題，而是拿出一本課外讀物翻看。

他之所以每天這麽早來學習，不是為了學習，只是單純的習慣了早起的作息時間而已。

随着身邊讀書的聲音漸漸增加，快打早讀鈴時，雲昀那猥瑣的身影終于出現在了教室前門。

只見她雙手扒拉着門框，探出腦袋就對準姜子立的那方向打量。許久，她才深吸一口氣慢慢朝座位移動。

姜子立倒是在雲昀探出腦袋的那一瞬間就察覺到了她的身影。此刻他也不急，而是一言不發地将傘擺在桌面上，眼睛朝左方向斜過去。

對于雲昀來說，不說話的姜子立才更可怕，特別是他周圍那強烈的氣場，猶如巨石快壓得人喘不過氣。

她緩緩伸手把在雨傘上，露出大白牙，“對不起啊，把你的傘弄壞了。”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和愈發陰沉的眼神。

雲昀趕忙拿起傘，噼裏啪啦敘述道，“我專門去給你重新買把了相近的傘，雖然還是有那麽點兒不一樣，但這把傘還是挺貴的，我可是挑的那一堆裏最貴的那把......”

見雲昀瘋狂解釋，姜子立此時倒減少了些許雲昀故意拿傘捉弄他的疑慮。

“你确定這把傘和我那把很像？”姜子立反問。

雲昀拿着傘來回看了好幾遍，像只可憐的小兔子揚着腦袋小聲說，“是差不多的呀......”

姜子立深吸一口氣，吓得雲昀以為姜子立要逮着她吼罵，可姜子立只是語氣平靜地說了句，“你難道不知道這把傘是變色的嗎？”

“變色？遇水變色的那種？”雲昀詫異，怪不得這傘要了她那麽多錢。當時她只顧看傘的外貌是否相符，壓根兒沒注意那挂着的吊牌上的注釋，“這個真是變色傘？”

姜子立不回答，雲昀立馬起身小跑到廁所，沒過一會兒，她便拿着傘跑了回來，收在一起的雨傘裏還夾雜着水滴。

“真的是變色傘诶！”雲昀像是發現什麽新大陸眼中還泛着驚喜，她抖抖傘上的水，“這變色的效果還真不錯。”

嘎嘣一聲，姜子立捏緊拳頭，眼前的雲昀似乎完全搞錯了方向。

“你覺得我會打這種傘？”姜子立咬牙道，身邊的壓迫力更強。

雲昀歪歪腦袋，“這傘挺好的呀，質量應該還不錯，而且我看變色後的花還挺漂亮的。”

一提到“花”，姜子立臉色繃得更緊了，他一把搶過雲昀早晨帶過來的那把舊傘，“那你打，我用這把。”

雲昀被姜子立的動作搞得摸不着頭腦，她試圖拿回她那把舊傘，“你為什麽不用新傘，那把舊傘已經很舊了，差不多都可以丢掉了。”

那把舊傘是她今早随便摸的一把，因為時間匆促，再加上這天看起來不像是要下雨，她也就沒來得及去換。

可姜子立完全沒有要理睬她的意思，她只得收回手，小臉糾結在一起，探過腦袋小聲問，“你真的要舊傘不要新傘？”

然後姜子立斜了她一眼，比起那把新傘，手上這把深藍色格子紋的雨傘雖舊些，但至少更符合他的口味。

拗不過姜子立的倔脾氣，雲昀倒也沒再強求，只是心裏感嘆，等到姜子立用了那把傘後，估計就會找她換回這把新傘。

......

中午剛吃完飯，原本晴朗的天就漸漸飄起了小雨，細如針尖，鋪灑在整個地面。

換了格子紋的雨傘，姜子立再也不用受到那些炙熱的視線。

可當下午上學時，原本飄揚的小雨轉換成大雨，姜子立才深刻地理解到雲昀那句“這傘差不多可以丢掉”到底是怎麽個意思。

歷經風雨滄桑的雨傘，在時光的摧殘下，許多地方或多或少有些磨損。

平時這種磨損的地方倒不是那麽明顯。就比如說手把連接傘帽的那塊兒地方，若只是小雨，倒沒關系，但遇上大雨，冰涼的雨水就會順着連接處的縫隙滲進傘裏，再順着開關的地方一路流向傘柄。可以說真的是傘外下着大雨，傘內下着小雨。

姜子立煩悶地用手抵住額頭，可這路已經走到一半，自己選的傘，再艱苦也要走完。

于是，等到他走進教室，身上早已濕了一片，頭發也粘在一起，看得周邊人一陣好奇，為什麽打了傘身上還能濕成這樣？

姜子立自然沒回答那些人的疑問，因為在他看來，這種問題的答案有些丢人。

舊傘的主人雲昀倒是滿心歡喜地打着雨傘來到了教室，當看到快成為落湯雞的姜子立時，不用細想，也知道是自己的那把傘造成的。

“我說了那把傘很舊了......”雲昀這次倒沒嘲笑姜子立，因為姜子立這幅模樣是真的有點慘。

“要不我們換把傘吧？”雲昀就算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就這樣看着姜子立被自家的舊傘折磨成這樣。

姜子立強忍住衣服黏在身上的那種不适感，意志堅決地抵制那把印滿白蓮花的大傘，“不用。”

這時坐在前面的周笑童回頭，在看到姜子立全身到處濕漉漉的模樣，遞出幾張衛生紙，說道，“先擦擦吧。”

姜子立倒沒拒絕，拿過衛生紙将臉上、手上的水滴擦淨，然後抖了抖衣服，讓濕透的衣服暫時與身體隔開一小會兒。

“你怎麽會淋成這樣，不是有傘嗎？”周笑童問道。

雲昀尴尬地把玩兒自己的指頭，解釋道，“他那把傘是我的，那把傘已經很久了，下大雨的時候裏面會漏水。”

“漏水？”周笑童聽到解釋還是忍不住詫異。

“我都說了給他用這把新傘的，結果他不要。”

“為什麽？”周笑童望着雲昀手裏的傘，沒看出有什麽特別之處，“這傘怎麽了，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雲昀十分肯定地保證，“而且這把傘還能變色呢，我花了一百多買的呢。”

這下周笑童聽出了些端倪，“你說會變色，能變成什麽樣？”

“就遇到水能變出花兒來呀。”雲昀說着還用手比劃出一朵大花的輪廓，“可漂亮了。”

周笑童憋不住地笑出聲，頗顯無奈，她大致明白了姜子立不願要傘的原因，“雲昀吶，姜子立不要你這傘，是因為你這傘上有花吧。”

“為什麽？”這次換雲昀疑惑，從小沒咋敢跟男生接觸的雲昀一時倒有些反應不過來。男生的口味和審美她不了解。只覺得這花顏色挺素，也算還好。

“應該沒有男生會喜歡這種帶着大花兒的傘吧。”周笑童語氣盡量委婉。

雲昀倒也明白了，随即撇頭望向姜子立，“這麽挑剔的嗎？”

經雲昀這無意間的挑釁，姜子立終于忍不住掐住雲昀的兩頰，來來回回使勁搖了好幾下。

雲昀晃了晃發暈的腦袋，摸了摸被姜子立捏得有些發酸的臉頰，“我哪知道你是不喜歡這花，你自己又不提出來。”

雲昀最煩姜子立的一點就是，姜子立太悶騷，每次她只能通過姜子立的表情變化來猜測他此刻的心情。甚至有時候姜子立向她投來脅迫的目光，她都不知道為什麽。

“如果你不喜歡，我就再給你重換一把就是了。”雲昀微鼓着臉頰，有些小委屈。

這傘不能退換，所以她又要花上一筆錢。可這也沒辦法，只能怪她當初弄壞了傘，理虧的她自然得老老實實賠償。

剛才還滿臉兇狠的姜子立突然收回了怒氣，見雲昀這幅委屈樣心裏莫名的不滿意，也不舒服。他盯住雲昀許久，才開口，“算了，我就用這把傘。”

趴在桌面的雲昀聽到後擡起頭，糾結的小眉毛依然沒松開，“我會重新賠你的，你把你傘的牌子告訴我，我去給你找一樣的。”

“沒有牌子。”姜子立說道，“反正那把傘已經用很久了，估計也快壞了，你不用再買。”

“這怎麽行！”要比起倔脾氣，雲昀也不差，有時候一根筋能拉通到天上去，“我會賠你的！”

“這把傘就當你已經賠給我了。”姜子立眼神示意他身邊的那把會漏雨的舊傘，然後不再給雲昀反駁的機會，轉過頭自顧自地看自己的書，不論雲昀再怎麽喊，他也不再回複。

喊了不下十遍，雲昀也喊累了，坐在前面的周笑童拉住雲昀，說道，“別喊了，這件事就這麽結束吧。”

她輕拍雲昀的肩，她也了解姜子立那只要一下決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性格。

雲昀撇撇嘴，還是對這個結局不滿意，她總感覺自己占了大便宜。

......

晚上放學的時候，雲昀也早早地走了，但這次不是為了逃開姜子立的眼神威脅，而是有些怪不好意思。

外面大雨照舊淌得歡，密集的雨水唰唰下落。生意盎然的綠葉都被打折了腰，腦袋尖兒垂向地面。

當姜子立站在教學樓下撐開雨傘時，他才發覺雲昀在他離開教室的那些時間幹了什麽。

原本傘布有些被磨得透光的地方被雲昀用膠布一點點補上了，連接傘帽的地方，也被雲昀用膠布纏了好幾圈，纏得嚴嚴實實，沒留一點兒縫隙。

好醜。

姜子立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這把舊傘被雲昀弄上些膠布反而變得很醜了。但是，想象到雲昀弄這些膠布時那種笨手笨腳的認真樣，卻又忍不住讓人發出一聲無奈的輕笑。

旁邊路過的熟識的同學在看到姜子立嘴角的笑容時整個人哆嗦了幾下，拍怕身邊人的肩，指着姜子立滿臉驚奇，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姜子立，你今天很開心呀。”其中一個同學忍不住多嘴了句，随即就被姜子立突然收回笑容的嚴肅臉吓了一跳，讪笑着揮揮手趕緊走了。

姜子立抓緊手中的傘，剛才他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臉上竟帶着笑。雲昀那張笑得殷勤的臉浮現在腦海，他甩甩頭，立馬壓低雨傘緊緊蓋住自己的臉。

他怕是魔障了，剛才他的表情一定很讓人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