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六】戰斧牛排

快艇靠岸之後，岸上的舞臺似乎請來了知名的歌手在唱歌，周圍圍着一圈人仰着頭在看他跟着合唱，葉式拉着葛榮嚷嚷着要去看，蘇見對這個向來沒有興趣，看起來任語也沒有。

他倆下了游艇，岸邊一個人過來找任語，和他耳語了兩句。

任語随即點點頭，那人便走了。

“我有點事情。”任語手把自己被海風吹亂的頭發重新紮了一下，“我帶你去那邊坐着，你等等我吧？”

“嗯嗯。”蘇見點點頭。

“之前帶你去的大型市場，在這裏也辦了個小型的。”任語帶着蘇見走到一排仿佛冰淇淋房車圍起來的地方，走進去才發現，這裏中間擺滿了桌子椅子，大家在沙灘嗨累了就可以坐在裏面吃吃喝喝，而周圍圍了一圈的房車架子上售賣各種各樣的新鮮食材，人們從車頭繞上一圈到車位，挑好食材現場加工，非常方便。

“就在這等我，可別跑了。”任語把他帶到一個位子上，“我十分鐘就回來。”

蘇見被他這語氣逗笑了，仿佛自己是個三歲兒童，還要被老父親叮囑一下不許亂跑。

任語走後，蘇見百無聊賴地在地上踢着沙子，雙手撐着腦袋看周圍。

看了一會有點無聊，從褲兜裏掏出手機來翻翻微博朋友圈，把方才幾張在海上哆哆嗦嗦拍的照片整理了一下，發進朋友圈裏。

裏面有兩張圖，他拍到了任語的側臉。

第一張是真的手抖，沒有注意到任語入境了，拍了他的背景和被海風吹得飛揚的銀發，第二張他正在轉頭的途中，還閉着一下眼睛，畫面把他人切了一半，只有前額側臉和左邊的肩膀，但他半阖着眼，表情特別寧靜，配上身後藍天白雲，像幅油畫。

構圖不太好，但特漂亮的那種油畫。

蘇見小心翼翼地把這圖塞進了特定的相冊。

他剛發完，忽然有人問了一句：“這有人嗎？”

蘇見一擡頭，看見了一個大胡子戴着墨鏡和大沙灘草帽的男士，手中握着一紮啤酒，穿着個粉花襯衫，袒露着頗有料的兩塊胸肌，沖着蘇見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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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見看了看周遭沒有位置，他旁邊倒是還有四個，任語這會也不在，就道：“坐吧。”

“謝了小弟弟。”大胡子把啤酒一放，“怎麽不去買點東西吃？”

蘇見把手機放在桌上，說道：“在等我朋友呢。”

“哦？這邊的廚師特別棒，在給我加工牛排呢。”大胡子坐了一會，果不其然有人送了一盤尺寸很壯觀的牛排拼盤上來，被切成一塊塊的戰斧牛排汁水四溢帶着粉紅的肉，旁邊還有各種胡椒烤腸和大塊薯角。

“嘗嘗嗎？”男人忽然發出邀請，“我一個人也吃不掉。”

“不不不。”蘇見雖然已經過了被要求不吃陌生人東西的年紀，這會還是覺得被陌生人邀請吃東西很別扭，“我朋友一會就來了，您吃吧。”

被拒絕了男人嘟起嘴，表情似有些不滿，但是配合他這張大叔臉，莫名就非常喜感。

蘇見也不知道怎麽應付眼下的情況，滿心都是任語怎麽還不來，只能尴尬笑笑，左右看了一下周圍。

男人繼續道：“小弟弟，叔叔問你個問題。”

“嗯？”蘇見愣了愣。

“你什麽血型啊？”

蘇見：“……”這叔叔怎麽回事。

男人往前傾了傾身體，也不理他有沒有回答：“什麽星座？喜歡吃什麽？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沒有的話男孩子也可以？……”

蘇見：“……啊？”叔叔你再問我要報警了。

男人搖搖手：“哎，你別意外，我不是壞人。說說呗？”

“額……”蘇見撓撓頭，“我不太明白什麽意思……”而且您上下左右看都很可疑好嗎。

“怎麽不明白呢，難道是個傻的。”男人手抵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乘着這間隙，蘇見迅速道：“那個，我去附近逛逛，這位子留給你。”

“哎哎哎……”男人還想叫他，蘇見卻已經一溜煙小跑掉了。

他往前走了幾步，才敢悄悄回頭看，大胡子男人還在自言自語什麽，說完就喝口酒，搖搖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蘇見心裏奇怪，但想想也估摸不到對方到底要幹嘛，要不乘着任語回來前逛逛好了。

任語出去了有些時間，蘇見逛了一圈，手上捧着些水果飲料，準備再找個位置等任語，結果回頭一看，那穿着騷粉色襯衫的大胡子叔叔還坐在原地，而他旁邊坐着……任語？

任語和大胡子男人在說話，說着說着大胡子男人還仰頭大笑一下，拍拍對方肩膀。

他有些不安地走過去，任語在他走到一半的時候就轉過頭來看見他，站了起來。

“買水果去了？”任語把他手中捧着的東西拿了一些放到桌上，旁邊那大叔正龇着牙笑着看着他，不光看，蘇見感覺他從墨鏡後折射出的目光，要把他渾身上下燒個孔出來。

任語轉過頭發現自己家小傻子在被男人盯着，不動聲色又無奈地擋到蘇見面前，沖着男人道：“幹嘛吓唬他。”

“我哪有。”男人攤開手聳了聳肩膀，“我剛問了他一些問題，他就跑了，我好像也沒問什麽吧，小弟弟？”

蘇見從任語後面探了個頭，任語嘆了口氣，點點桌面：“別吓他了，爸。”

“……”蘇見眼睛一瞪，舌頭瞬間打結，“誰誰誰……爸爸爸爸爸？？”

“哎！”大胡子男人立馬接道，“真乖！”

“你不要占人家便宜。”任語手微微擡起，指指大胡子男人。

“……啧。”男人嘟囔道，“也不算占便宜吧。”

蘇見滿腦子還沉浸在“爸”中，臉頰滾燙，根本沒在意他後面說過的話，從任語背後出來就鞠了個躬：“叔叔不好意思！”

男人根本不在意地擺擺手：“沒事兒，我才不好意思呢，看把你逗得緊張的。”

蘇見莫名覺得現在的氣氛不太對，任語他爸在他坐上桌之後，就一直一口酒一口肉吃得很豪放，但是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兒子，目光一直在蘇見身上來回看，還時不時發出一陣笑聲。

蘇見只能跟着回笑回去。

有種見家長的錯覺是怎麽回事……

家長好像還對自己挺滿意……打住！

蘇見深吸了口氣停止自己的腦洞，就聽見任語爸爸道：“小弟弟，還沒告訴我你什麽血型呢？”

“B……B型。”蘇見不知道他為何執着這件事，說完之後慌忙喝了口水，喝完因為沉默之後怕太幹，腦子一抽反問，“您呢？”

“哦。”任語爸爸像沒聽見他的反問，用手拍着扶手自言自語，“挺好！挺般……”

“爸。”任語打斷他，“你沒別的事兒了嗎？”

“沒什麽大事兒。”任語爸爸道，“你帶你……朋友，去我弄的房車方陣轉過了嗎？”

“還沒。”任語回答，看了他一眼，“你沒別的事兒，就四處逛逛……”

“知道啦。”任語爸爸喝了口啤酒，假模假樣嘆氣，“兒大不中留哇……有了媳……”

“咳。”任語又打斷他，“算了，我和蘇見去那邊聽聽音樂會吧。”

“也行，那你們等會餓了過來玩兒。”任語爸爸笑着拍拍蘇見的肩膀，“小弟弟，別忘了啊。”

“好的。”蘇見點頭，跟着任語站起來，“叔叔您慢吃。”

“任語你等等。”任語爸爸忽然對任語勾勾手指，“我有話問你。”

蘇見站在外面一點的地方，看着任語和他爸兩人并肩站着，低頭耳語什麽。任語爸爸一直沒脫墨鏡，還留着胡子戴着帽子，隐藏着頭發，乍一看根本看不出和任語有什麽聯系，這會站在一起，兩人的身形和動作姿勢都像得不行。

真是一家人啊。

幾乎沒怎麽聽任語說過家人，這樣看來，任語的爸爸也真的挺有趣的。

……

“你說你，在我雕像面前都啊？這麽樣，這樣過了？”任繁在胸口比劃了一下，“你還沒搞定人家啊？”

“……”任語皺了皺眉頭，“他情況有點特殊。”

任繁手戳戳他胸口：“特殊什麽啊，男人主動一點沒錯的，你看你，好歹也是個王子，你怎麽那麽慫呢你……丢人魚的臉。”

任語扶着額頭，實在不想把面前這個唠叨的怪大叔和剛才自己和蘇見在那廟宇中見到的高大俊美又仁慈的海神聯系在一起。

真可惜，他們倆是一個人。

海上霸主，全海域神明之首，萬千海中種族年年祭祀和崇敬的海神本神，就是眼前這個穿着騷粉襯衫的大叔。

還一個勁地在抱怨：“我看得出來，人小夥子也喜歡你，他雖然不是小姑娘但好像也挺害羞的，這種時候，你就要主動出擊！然後……”

“你記得十三年前吧。”任語忽然說。

“……嗯？”任繁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頓時減去了幾分，“怎麽會不記得。”

“他是蘇見，那個時候我救回來的小孩兒，和我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的那個。”任語說，“你記得吧？”

任繁嘴慢慢張成了“O”形：“是他？走了之後讓你哭了三天沒停過那個？”

“……”任語額角青筋暴起，所以那麽多別的事兒，自己親爸為何唯獨只記得這件，但只能承認，“嗯。”

“原來是他，怪不得呢。”任繁嘆了口氣，“你居然找到他了。”

“嗯。”任語點點頭，“我也沒想到，他還在這個城市生活。但他已經沒有那時候的記憶了，說是去看了醫生，有選擇性失憶……他把那時候事情都忘了，想的時候會難受，看見大海也會痛苦。”

任繁低頭了一會：“也是，畢竟他父母，是為了救我們死去的。”

任語點點頭：“嗯。”

“既然這樣，那就只有慢慢來了。”任繁拍拍他肩膀，“不過身為你爸，我給你個意見……”任繁湊近了任語，“你別不承認，你就是慫，他的創傷要治一輩子，你憋一輩子？”

“……”任語往後退了一點。

任繁勾勾嘴，用下巴對着蘇見的方向揚了揚，“去吧，等你呢。”

作者有話要說：

海神本神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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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蟬精落。